祁棠把手机屏幕调亮了一点,放在桌上,昏暗的光线中只能虚虚看见对方的轮廓。
然后他发现,他真的平静了。
他也知道,林安会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巧合。
而是因躴法为放不下他。
“这里是国外,不像国内,”林安缓缓开口,嗓音有些嘶哑,“那些人之所以选择在半夜,就是因为这一片区半夜治/安差,警/察管不过来。”
“他们要带走一个人,轻而易举。”
祁棠没有接话,只是微垂着眸,半靠在床头。
那张俊美的脸埋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神情。
林安有点难过,他柔声唤了一句:“宝宝,这段时间你过得好吗。”
祁棠像是被针扎到了一般,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不要叫我那个词,反胃。”
林安心脏骤然缩紧,被刺痛了下,但他没有办法。
他明白,小朋友现在就像只刺猬,但凡他尝试靠近,祁棠就会竖起浑身的刺,把他扎得遍体鳞伤。
屋里沉寂了半晌,只有手机屏幕的光幽幽地亮着。
“对不起。”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带着一点沙哑,还有一丝疲惫和心痛。
林安认真且诚恳地道歉,每个字都说得十分艰难:
“很多事,都是我的错,真的对不起。”
这是他三十年来,头一回道歉,头一回心甘情愿地低头。
但祁棠似乎并不领情,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般,背过了身去。
这个时候他接话,就意味着在告诉林安,这件事有商量的余地。
所以无视,才是对林安最大最好的惩罚。
他不会接受任何道歉,也不会接受任何补偿,他只想让对方感受同样的痛苦。
这就是祁棠在被彻底伤害后的反扑和报复。
林安又说:“花圃里的野玫瑰我都种回去了,虽然没有你种得好,但他们开花了。真的很漂亮。”
“洋桔梗也开花了,虽然花期晚了一点,但赶上了。”
他嗓音低沉,一字一句都说得很温柔。
但祁棠还是没有反应。
“我知道绿色洋桔梗的花语,其实是永恒不变的爱了,对不起,如果当时我能对你用心一点,就不会忽视这些隐藏的爱意了。”
这话说完,祁棠回头看了他一眼,平静却又冷漠。
“你知不知道分手后才来说这些,特别是对着一个被这段感情伤害过的人,只会让对方更加愤怒,更加觉得无法原谅。”
“你是在羞辱我,还是在嘲笑我曾经付出过的真心?”
林安怔了一下,他能感受到祁棠现在确实被激怒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他态度放得很低。
祁棠收回目光,继续背过身去。
过了一会儿,林安还是忍不住开口,他知道这是一个试探祁棠的态度绝佳的机会,他不想浪费。
“我要怎样,才能——”
林安话没说完,祁棠就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直接打断:“你怎样都不能。”
“我已经走出来了,我不爱你了。”
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却是让林安僵在了原地。
除了心痛和绝望外,他还感受到了一股无力感。
头一次,林安觉得好慌,慌得不行。
他原以为祁棠就算不会再像原来那样爱他,也还是会有点留恋,或者更多的带着一点恨意。
他甚至恶毒地期盼过祁棠不要走出来,哪怕是一直怨着他也好。
但今天见到祁棠,他才发现,没有,都没有。
祁棠的心已经像是死水一般平静,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再漾起一点波澜。
甚至连愤怒,都带着警告式的冷漠。
林安有点接受不了。
他发现,原来还有比失去爱情、失去小朋友更可怕的东西。
黑暗里,林安死死握紧了拳头。
他恨自己没有早点醒悟,让两人之间的裂缝越来越大,最后渐行渐远成为陌生人一样的存在。
其实他早该知道的,祁棠的性子从来都不温和,甚至十分决绝。
屋里沉寂了半晌,祁棠看着墙上的影子神色淡漠。
爱不爱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在竭力抑制着愤怒。
出国前祁棠就制定好了一个计划,本来是打算等他完全放下后,在不伤到自己的前提下,去报复林安。
但现在,如果林安再这么纠缠,他会忍不住立刻报复,哪怕是两败俱伤。
他并不是个洒脱的人,相反,他很执拗。
受过的伤,一定要讨回来。
索性的是,后面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一室寂静。
夜深了,外面逐渐没了动静。
又不知过了多久,祁棠听见了一阵嘈杂的声音,他起身出门去看,却发现那些混混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林安跟在他身后:“事情解决了,他们不会回来了。”
祁棠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把画室的门锁好,祁棠正要回家,却忽然顿住脚步,冷漠地看向林安:
“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再靠近我。如果可以,最好躲起来让我再也找不到。”
“我这个人,报复心很强。”
这是战书,也是祁棠因为林安的这次帮忙稍稍回馈的一点感谢。
他向来爱憎分明,别人帮了,就要表达谢意,不管那人曾经做过什么。
但这也并不代表,他可以忽略那人以前的罪行,该报复的,他一样都不会落下,一点都不会手软。
但林安却好像误解了,他看着祁棠远去的背影,眼里逐渐漫上欣喜。
这是不是说明小朋友对他心软了?
他是个商人,最懂什么叫做‘高风险,高收益’。
小朋友已经不会再看到他就发狂了,也不会再心痛和难过。
那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祁棠的面前了。
哪怕被报复,也比被遗忘好。
*
作者有话要说:
虽晚必到,大长章QVQ
昨晚写到梦里去了,滑跪抱歉QAQ
不要慌,虐的在后面,慢热型火葬场QVQ
一切不符合现实的都是作者瞎编,求别深究,一旦看得不舒服请立刻叉出去,你好我也好,啵啵宝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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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机运 奇怪的邻居
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 林安放不下祁棠一个人回去,依旧让田助理开着车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直到祁棠家里的窗户亮起灯, 林安才回了自己的别墅。
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眼里都布满了血丝,整个人慵懒地躺在沙发上,面前是落地的大玻璃窗。
他就静静地看着这个城市,手放在心口的位置,指尖一下一下地摩挲着。
仿佛那里有什么很珍贵的东西。
田助理站在林安身后, 他总觉得先生好寂寞。
自从祁棠离开后,先生就变了,仿佛一下子苍老憔悴了很多。
对待公司的事,虽然先生仍然认真负责, 却总觉得少了热情。
“那群混混是怎么回事。”林安声音很轻, 揉着太阳穴缓解头疼。
田助理怔了下,往常这样的事,先生一贯都是让手下的人处理完就行, 从来不过问。
因为觉得没必要,且浪费时间。
如今的反常,应该也是因为这种琐事, 牵扯到祁小先生吧。
田助理说:“祁小先生的弟弟祁州,在学校惹到了厉害的人, 对方想让他一报还一报,那些混混是跟着祁州找到画室的。”
林安蹙了下眉:“祁州人呢。”
田助理:“从祁小先生这里拿了一笔钱, 回国了。”
林安没说话了。
他现在才发觉他对祁棠有多不在意,他甚至都不知道祁棠还有个弟弟。
一股莫名的酸涩从心头泛上来, 让林安嗓子堵得慌。
他摁住心口的位置, 摩挲着那里, 才觉得稍稍能喘过气一点。
田助理犹豫了下,又说:“我还查到了一点别的东西。”
林安眼睛都没抬:“说。”
田助理:“祁州的事,好像是背后有人在怂恿。我顺着摸下去,最后摸到了您继母头上。”
林安猛然睁眼,脸色阴沉得吓人。
田助理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想,林夫人是不是想用祁棠来牵制住您,但祁棠的性子很难让人找到破绽去下手,所以她才从祁州入手。”
林安浑身的气压低了很多,他垂着眸,很久都没动。
田助理不再说话,也不打扰,他知道先生这样就是怒极了。
这些年他在林家,见惯了太多林夫人的把戏,恶心,卑劣,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当初先生不公开祁小先生恋人的身份,也有这部分的考量在里面的——怕祁小先生成为林家母子的活靶子。
田助理作为局外人,其实看得比谁都清楚。
先生首先看到的是大局,最先顾全的也是大局。
除了放不下半辈子的心血外,先生也明白,不管他会不会跟祁棠永远在一起,林家都是他需要解决掉的毒瘤。
因为林夫人和林晟都是疯子,很难预料他们会做出什么。
而祁小先生,作为一个浪漫的画家,他最先看到的是感情和真心。
但在这方面,林安恰恰做得不好,因为他没爱过人,也没被人爱过。
田助理不能去评判这两人的对错。
因为他们在这段感情里,都在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
但田助理也不能说先生没错。
从情感和道义上来看,玩弄了一颗真心,这就是错。
而且还把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人伤得那么狠,这是错极了。
半晌后,林安站起身,走到阳台上打了个电话。
田助理在屋里听着,只隐约能捕捉到一点声音,推测出电话里发生了什么。
先生一开始好像很生气,要气疯了,在跟电话那头的人争论什么。
后来声音小了些,逐渐平静,然后慢慢妥协了,似乎是用了公司去做交易。
等电话打完,林安再进来时,已经是满脸疲惫。
“订机票吧,回国。”
*
这几天,祁棠过得很舒心,除了画室的事情解决了外,他再也没看到过林安。
不过也正常,林安对他的不是爱情,林安只是贪恋他的爱,贪恋他带来的愉悦感。
现在他再也不能让林安愉悦,反而剑走偏锋想要反扑和报复,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累赘。
林安那么会算计,那么会权衡利弊,如今抛弃他很正常。
现在祁棠开始有点新生的感觉了,一切都在走上正轨,变得更好。
什么报复似乎也不重要了。
人的心境原来真的是会随着时间而改变的,难怪都说时间能治愈一切。
他想,只要林安不继续纠缠,躲到一个让他看不见的地方去,他是可以放过这个人的。
这也是放过自己,
还有一件让祁棠愉悦的事,就是他有了一位新室友。
这意味着,他不用再一个人承担高额的房租费,可以省下一笔钱。
但让祁棠奇怪的是,这位新室友从来没露过面,甚至连东西都是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搬进去的。
祁棠没有深想,这世上古怪的人多着呢,而且他现在也没心思去应对人际关系。
因为这个市区马上要举办一场国际性的权威美术大赛了。
他要去参加,但他现在还没有资格。
因为这个比赛,必须要有权威人士的推荐才能报名。
祁棠不认识什么权威,他现在才开始有点体会到,以前林安和吕亭嘴里说的机运有多重要。
就像,你想去摘树上的一个苹果,眼看着能得到,但你少了一把梯子。
现在祁棠就缺这么一把梯子。
就在他很愁的时候,秦晓来了,问了他想不想参加这场美术比赛。
祁棠点头表示了肯定,然后秦晓直接拉着他就上了车,说要带他去见一个人。
坐在车里,祁棠看着小孩儿稚嫩的脸,问了一句:
“见谁?又是你的哪个哥哥吗?我不相亲。”
秦晓板着一张脸:“放心吧,这回不带你相亲。”
他又说:“你记得之前在飞机上,我跟你说我认识一个权威,想把你的画给他看看吗?”
祁棠稍稍回忆了下:“嗯。”
窗外的景色飞速地掠过,这个季节街边的树叶很绿,风也很柔,让人感觉到舒服。
秦晓说:“其实你拿奖的那个比赛,把你的画投进去的人是他,我今天就是要带你去见他。”
祁棠很轻地笑了下,那好吧,那他就等着,看看小孩儿认识的权威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快,车子在一栋古风老宅门口停下。
两人下了车,秦晓领着祁棠往里面走:“他人很随和,你放轻松。”
祁棠脸色温和,他并不紧张。
目光打量着这座宅子,在国外还能看到这么华式的建筑,也是很新奇。
而且院子里还有水池和荷花,十分的别致静雅,还特别富有艺术感。
看得出来,对方应该也是个精通美术的人,而且品味和格调都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