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攻,不顾一切地进攻。”
用最平静的语调,做出最有魄力的决策。
他的神情冷淡,言语却铿锵有力,强大的气场让他看起来像是天生的领袖,让人不自觉信服他的话语。
不知不觉,顾浪等人不再等待傅异闻的命令,而是下意识听从盛雪河的指令。
帝阳方裁判陈绵走来,讲述方才的讨论结果:“不断的加时十分消耗体力,我们在想,是否要换一种方式来决出胜负。又或者,直接按平局处理。”
听到平局,没有人的脸色是好看的。他们为胜利不断付出,想要听到的绝对不是“平局”二字。
“没有平局。”
浅淡的音色打破这场无声,盛雪河说:“篮球赛中没有平局这个说法。”
陈绵解释:“你们已经打了十来场加时赛了,体力会跟不上的。”
“越是极端的条件,越是能逼出人的身体极限。”盛雪河平静道,“继续加时,直到分出胜负为止。”
陈绵下意识去看傅异闻,一直以来,不管是什么比赛,他总是队伍的中心领袖。这也是头一回的,傅异闻的存在感如此之低。
看到傅异闻的表情,陈绵就明白了,他选择听从盛雪河的指令,没有人愿意“平局”。
用冷水泼了泼脸,顾浪的脸上再度浮现流里流气的笑:“平局?这群鳖孙也配?赛后我得揍他们一顿,打球比一个月没洗澡的老大爷身上还脏。”
徐凌赞同:“今天我也是开眼了,常新那群杂碎,真是白天出门见不着的地下道蛆齐聚一堂,臭水沟生物种大会。”
“冷静点啊,联赛期间打架斗殴,要给出警告的。两次警告就会失去参赛名额,还会有处分。”陈绵提醒。
傅异闻:“目前我们的犯规次数是不是2次?”
陈绵睁大眼:“你想都别想! ”
加时赛的犯规次数是常规赛的延续,犯规次数满4 次,需要罚球。
傅异闻随意地笑笑,表示自己只是随意问问。陈绵气得抓走傅异闻做思想教育,让他不要学坏。
傅异闻态度端正,真诚地表示自己真的只是随便问问,不可能犯规的。
陈绵却不信,能让傅异闻问出口的,说明他已经深思熟虑过,并大概率要做。
看着这张满是正气的脸,陈绵头大到不行,这孩子一向最让他省心。顾浪都没提犯规这事儿,怎么傅异闻先提起这茬了?
好不容易给傅异闻做好思想教育,又听到顾浪等人讨论如何不动声色地揍人,如何揍人却不被校方发现,如何规避处分,吓得陈绵差点掏出校规。
“球可以输,架一定要打赢。”
他们共喝一瓶矿泉水,先给了盛雪河,他仰头隔空喝着矿泉水,然后传给傅异闻。傅异闻正在仰头喝水,闻声侧头:“打架我们会赢,打球同样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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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上场,双方情绪高涨,运球声比先前大了好几个分贝。气势汹汹的架势,不像是打篮球,反倒像是在打橄榄球。
英华在王子银的带领下连续得分,躬身运球的姿态潇洒又谨慎,同样凶猛。
帝阳这边气势不减,虽然因为徐凌被记了一次犯规,但盛雪河连续丢出好几个两分球,以及一个三分,成功拉回局势。
场下的陈绵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吼:“把那该死的球传给盛雪河!”
向来沉稳且遵守规则的陈绵,竟也会有如此失态的画面,将观众席的氛围推到最高点。
右方应援的旗帜、荧光棒高高举起,每个人都在用肢体语言表示着自己的激昂。
常新的人抹着汗水在骂。
“操,他是三分球他爹吗?这么能丢三分球?”
“赶紧拦着他!”
盛雪河已到达中场线,左侧是英华,右侧是常新,盛雪河被十数双炯炯发光的眼睛盯准。
可盛雪河却突然停下了脚步,Alpha们错愕,随着盛雪河的手指动作,观众席再度狂呼。
盛雪河停在中长线外,指了指中场线,却没有过线的意思
这个举动像是在挑衅,有人怒道:“这是挑衅!裁判应该对这不文明行为给出相应警告!”
本场比赛的裁判来自帝阳,裁判淡道:“他只是手指僵硬,活动下手指而已。”
常新的裁判被气得半死,却挑不出错误,如果盛雪河竖中指的话倒还好,可他的动作只是指了指中场线,没人知道他想干什么。
突然,盛雪河带球准备动作,他们以为盛雪河要传球,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盛雪河是在投球,最可怕的是这个球还进了!
“操,我是怎么回事?这么明显的投球,我都没反应过来。”
他们的思考开始迟钝,思维开始被打乱,就连脚下的步伐,都显得力不从心。
盛雪河再度在场上奔跑,他们这才明白,盛雪河方才准备投球时已经给出了信号。
指着中场线,像是要告诉所有人——我就算不跨过这条线,就算你们所有人都防着我,我也能将球投中。
光是说盛雪河这张脸,虽然冷淡了些,但绝对是乖乖男类型。
异常自信又无比嚣张的挑衅,完全不像是盛雪河能够做出来的事。
帝阳奇迹般处于领先,常新和英华的选手使劲浑身解数,也无法获得得分的机会。
他们在帝阳的主场,被帝阳狠狠压制。
陆良不甘就此落败,看到傅异闻带球灵活地闪过两人防线,蓦地上前:“你看到了对吧?我摸了盛雪河的腰。”
运球的傅异闻像是看了他一眼,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聚集在盛雪河身上,虽然只是短暂停留。王子银最为惊讶,额头已经暴起了青筋。
“你知道我和他说了什么吗?”傅异闻像是没有受到影响,到达篮筐下方,陆良准备去防,咬着牙使出杀手锏,“也是,那些话,你不会想知道的。”
陆良想要去盖帽,但他低估了傅异闻,连王子银都无法阻挡他的盖帽。
起跳时,陆良看着傅异闻幽深漆黑的眼眸紧咬着他的面颊,让他莫名脊背发汗。
傅异闻甚至都没有去看球,就将球灌进了篮筐里。
拼死想要去阻拦,却只能摸到篮筐的皮毛。在下降时,傅异闻结束隔扣后的手肘,狠狠朝他侧脸砸来。
是重物倒地的声音,陆良重重跌在了地上,捂着面不断哀嚎。
在队友的搀扶下,他望进傅异闻冰冷无波的眼,刹那浑身血液仿佛被冻凝,他张了张唇,却无法言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傅异闻一步步走开。
裁判判定傅异闻方才的动作犯规,许多人不服,认为这是合理的冲撞区。
“陆良在傅异闻的旁边,在篮下防守,已经失去了防守位置。而且,傅异闻的投篮动作完全合理,陆良会被傅异闻的手肘撞到,说明是陆良侵犯了傅异闻的区域。就算这是犯规,也是陆良防守犯规,而不是傅异闻技术犯规。”
裁判认识傅异闻,也知道是这么一回事,但这是帝阳的主场,多少要尽地主之谊。
常新那边的人跟疯了似的要个说法,加上陆良确实伤得很重,他没办法不给常新一个面子。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来者是客,该给常新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陈绵忍气吞声地看着场上,常新与英华获得一次罚球机会。
“抱歉。”傅异闻同队友道着歉,因为他没控制住脾气,才送给对手一次罚球。
顾浪不悦:“道个屁歉啊,他自己往你胳膊肘上撞,你才冤好吗?”
“陆良应该跟你胳膊肘道歉。”徐凌越想越气,又骂,“他怎么还摸盛雪河腰了?什么时候的事?他跟你说什么了?妈的,打球脏,手也脏,死流氓。”
盛雪河刚要张口,傅异闻淡淡打断他:“我会让他亲口说出来的。”
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一些难听的、下流的、挑衅的话语,傅异闻不想脏了盛雪河的嘴。
罚球结束后倒计时重新开始,他们的比分本就是微弱之差,英华乘胜追击,以两分的优势领先于帝阳。
比赛只有十秒钟不到,王子银都松了一口气,这下应该是可以赢了。常新的人已经在拥抱庆祝,仿佛胜利已经到来。
千钧一发之际,罗毅手中的球被截断,顾浪马上传给最近的盛雪河,盛雪河想都没有想就传给了傅异闻。
三分线外的傅异闻接住了这个球,随着他的手臂高高抬起,空中高速飞行的篮球带有雷霆万钧之势,横跨整个篮球场到达另一端,重重砸进篮球框内。
计时结束的那一瞬间,篮球落地。
盛雪河愣在原地,完全无法想象在方才惊险的时刻自己做出了什么。
传球的举动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完全不经过大脑思索的本能行为。
“一个惊险却绝对惊艳的三分球!”
“横跨整个篮球场,这需要绝对的力量与臂力,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可傅异闻做到了!
“没有他的队友的传球,傅异闻绝对无法完成这一次堪称奇迹的三分球!””
哨声响起,帝阳这边的旗帜高高举起,这是胜利的标志。
一片红色的海洋中,是帝阳标志的旗帜在疯狂舞动,伴随阵阵疯狂的欢呼与尖叫,与对面死寂的蓝色与薄荷绿的观众席形成鲜明对比。
“这是怎么做到的?让篮球从篮球场的一端到达另一端,这需要多强大的力量?关键是傅异闻还投中了!”
“这就是Alpha的运动天赋吗?”
“他们之间的配合也很默契,绝了。”
“盛雪河的反应好快,几乎球刚落到他手上就传了出去。以后他们就是我爹!太牛逼了!”
“ 别乱认爹啊,他们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 ”
球场上的选手在挥手,在欢呼,顾浪等人自己都懵了,赢了?
他们在挨个拥抱,显然过于激动,控制不住手下的力道。
傅异闻在同徐凌拥抱:“做得好。”
徐凌意犹未尽:“你最后那三分球怎么做到的?你的臂力也太强悍了吧。”
用运气好揭过,傅异闻同顾浪拥抱:“做得好。”
顾浪激动得说不出人话,最后在地上跪滑尖叫。
他在同一个个队友们拥抱……
轮到盛雪河了。
好像空气都要停止,盛雪河看着傅异闻朝自己一步步走来,伸出手臂。
他们在拥抱。
“做得好。”像是傅异闻同所有队友言语的那般,并无两样。在即将分别的瞬间,他听到傅异闻用只有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辛苦了。”
世界似乎陷入短暂的消音,隔绝于世界之外。他仿佛陷入静止的时间河流,无故有些紧张。
他的心脏跳动加速,一声声,一阵阵。好像连带着方才的言语,都变得不同寻常。
傅异闻已经离去,做着赛后安抚工作。
世界尘嚣回归,震耳欲聋的声响再度灌入耳中。
陆陆续续的声音回到他的耳里,却盖不住自己强有力的心跳,急促仓皇,像是无法逃脱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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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机在头顶飞行,天空的投影像是红缎划破长空,带着每个人的热情与欢呼汇聚在云端。
赛后采访时,记者社的人谨记老师教诲,不要去采访顾浪这几个刺头,虽然赢了,但还是要低调。
于是记者将话筒对准了盛雪河,这一群人中,就他看起来最乖。
面对四面八方的镜头与闪烁的聚光灯,盛雪河也没有怯场:“毫无疑问,这场篮球赛十分艰辛。我们获得胜利,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十分友好的发言,他们十分满意,可越往后听,越是不对味。突然,盛雪河话锋一转:“我们应该适当鼓励对手,再接再厉,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记者社的人都愣住了,左右面面相觑,这?
“我靠?盛雪河好拽。”
“高情商:鼓励对手。低情商:对手太菜,下次牛逼点。”
“以前我还对盛雪河没多大感觉,现在我爱上他了。他不仅长得拽,说话也拽啊。”
顾浪直接抢过话筒:“亚军,你们好。冠军,我们笑纳了。”
帝阳的选手们笑嘻嘻地抢话筒:“你们这球打得不行,还得再练练。再接再厉啊。”
陆良咬牙切齿:“我们只是不熟悉场地……”
“今年是你们不熟悉场地,别气馁,明年还有机会。一回生二回熟,明年你们就熟悉我们体育馆了,发挥得一定好。”
“明年就当回自己家了,到时候我们哥几个给你摆一桌,庆祝你们拿下第二,别把我们当外人啊。”
陆良半边脸都是肿的,闻声怒不可遏:“你们他妈的——”
挥舞出来的拳头在半空中被桎,陆良疼得龇牙咧嘴。傅异闻道:“你那时候对他说了什么话,再说一次。”
这时候陆良哪里说得出话?光顾着喊疼。傅异闻继续逼问,能让陆良踌躇不肯开口的,必然是很难听的话。
正在敷冰的盛雪河都愣了愣,来到傅异闻身边想劝他,他也不是很想陆良当众说出这话。
私下赞他腰细是调戏,当众说他腰细算什么?
不等盛雪河出声,陆良的脸涨得通红,手腕的骨头都要碎了,几乎是用吼的:“我说他腰真细!”
傅异闻愣在原地。
“我说盛雪河腰真细,我说盛雪河他的腰很细!”
加大的力道让陆良疼得直叫,以为是没听清:“我说他腰真细!我不该说盛雪河的腰细,听到没?听到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