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才知道, 我哥接连打破我的记录, 成为射箭馆的香馍馍,每个教练都想教他。至于曾经被他们当做宝的我,已经是过去时了。”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怎么可能?他学了多久, 我学了多久,他怎么可能超过我?”王子银现在想想,只觉得自己井底之蛙,“一周,就一周。”
盛雪河用了一周的时间,告诉王子银他所自以为的天赋不值一提,如果不想被赶超,必须付出持之以恒的努力。
骄傲的王子银必须拾回属于自己的尊严,他刻苦训练,夜以继日,态度认真到连教练都害怕他猝死,求着他休息一会儿吧。
从前吊儿郎当的少年像是感觉不到疲惫,测试即将来临:“我不满意,我还能继续。”
测试当日,他的竞争对手实力都很强悍,一点都不逊色于他。激烈的测试过后,王子银以微弱之差登上位列第一。
从这之后,王子银全身心敬佩着他的表哥。他的朋友认为盛雪河很强大,因为盛雪河可以做到任何事。
王子银却认为,盛雪河最强大的地方,是他身上具有的一种魔力,能够激励着身边人主动追求“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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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4区。
与队友重逢,廖柯喜上眉梢,很快又耷下眉眼:“前面有人堵河,我之前靠近了一些,差点被偷袭。”
随机狙击已经够烦人了,现在还有人添乱。
“我想过这种可能,部分选手拿不到得分,击杀选手。”盛雪河说,“但他们不敢‘杀’人,尽管这是虚拟空间,所以只能捣乱。”
虽然规则没有说明选手之间是否能互相淘汰,但他们都是学生,让他们击杀动物都很困难,更别提将枪对准自己的同龄人。
他们能做的,也只有捣乱了。
前方有人防守的消息,并不能阻挡盛雪河前进。他强行带着廖柯往前冲刺,准备越过不规则分布的沼泽地。
与队友重逢的希望并不能支撑他的信念,在他一只脚陷入沼泽地,稀湿的压力包裹住他的小腿,让他肌肉僵硬成化石。
盛雪河停下脚步,想来拽拉他,廖柯的眼泪水不发控制地掉落下来:“你走吧,不要管我了。”
没有理会廖柯的言语,盛雪河坚持要拉他出来:“领先我们的人并不多,教练说过,我们的成绩名列前排,很有希望。”
“堵河的人大概率是明德的江曼,当机立断做出决策,这样的执行力只有明德的人能够做到。后方的人对我们构不成威胁,我们不需要害怕江曼,反而,他应该要担心自己。”
“这种情况下,所有人体力下滑,精神都处于紧绷状态。走到绝境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中后期选择与队友分道扬镳,是很愚蠢的做法。”
“你觉得江曼能‘活’下来吗?”
他像是换了一个人。廖柯一直知道他很聪明,也很理智,他字字如金,表达流利。
分析局势有如神探破案,清晰,准确,到位,让他叹为观止。
盛雪河描述着前方的路,明明盛雪河没有亲自走过,却像是体会过无数次那样熟练,为他们策划接下来的路线。
廖柯马上就要被拉出来了,尽管盛雪河神情平静,可遍布的汗水依旧出卖了他此刻的状态。
盛雪河的状态在持续下滑,他在强撑。
队友终于被拉出沼泽地,正趴在地上大口喘息休息。
盛雪河更是夸张,汗水在他身上一涌而出,浸透了衣裳。
“你的伤……”廖柯几乎不知道怎么形容,盛雪河衣衫破损,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调整完呼吸,盛雪河神色自然地站起,同廖柯继续前进。走出去没两步,一阵疾风掠过,击中盛雪河的肩膀。
中弹的冲击力让盛雪河瞬间跪在地面上,体内寸寸欲裂,像是崩溃决堤的山洪,剧烈的痛潮淹没了他。
耳边是教练的呼喊。
“你的血量在下滑,你不该继续。”
“你很勇敢,也很坚强。在这场比赛中,你已经获得了胜利。你现在退出,虽败犹荣,是所有人的骄傲,是我们帝阳的骄傲。”
盛雪河:“我还有一瓶药剂。”
“那你现在才到达一半的路程,这瓶药剂无法支撑你走完全部。”
“我想试试,”盛雪河闭上眼,他又说,“这还不是我的极限。”
沉默许久,耳边传来:“我尊重你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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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弹的情况下,帝阳选手仍然选择坚持下去!”
“中弹的人是无法前进的——不,他可以。”
画面中的盛雪河直接将手指伸进伤口,取出子弹,好似没有痛感。
粗暴直接的动作让现场的观看者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遍布全身,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
他是疯子吗?
电子屏幕上的盛雪河取完子弹,仅休息片刻就抬起了头。如宝石纯洁的浅色眼眸,充满对自身的坚定信念,以及浓烈的求胜欲望。
他野心勃勃,这非但没有使他看起来贪利,反而使他更加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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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有一道路障,就在廖柯焦头烂额的时候,盛雪河强行攻破,手臂瞬间鲜血淋漓。
所有人大惊,然而他只是淡淡皱眉,却不是感到疼痛,而是觉得麻烦的意思。
他催促:“浪费了3s,我们需要加速了。”
他甚至不用枪,就可以徒手砸穿一面墙。
“你不怕吗?”廖柯怔然道。
盛雪河奇怪:“这是假的,不是吗?”
现实的他没有受伤,没有中弹,也没有流血,他为什么要害怕。
他太过理所应当的态度,让廖柯更加惊悚:“可是痛感是真实存在的!”
盛雪河将指头按在唇上:“小声点,不要引来随机狙击。”
到达A6激流区,看着湍急的河流,廖柯终于支撑不下去了。
脚步飞快踏过折断的枯木,飞鸟在头顶掠过鸣叫,荡漾在这片绿色监狱中,阴气森森。
廖柯抬起头喘息,多么想跟着这群鸟儿一起离开这里,他迷茫又恐惧,精疲力尽更是放大这种负面情绪。
“我是不是只能到这里了?”看着血迹斑驳的盛雪河,廖柯再也无法克制住奔涌的情绪,“我和李佳艺练了很久,一直在练……可我们没押中题。我,我现在也很糟糕,我一直在付出,成绩并不理想。我放弃了两个区的移动靶,我……”
廖柯失声痛哭,该项目最考验选手心态,压力对该项目的影响太大了。哪怕心跳压不住,稍微激动一些,各种心理负担与心理暗示,都会影响到选手的心情。
“是谁告诉你,付出就有回报的。”
“五分钟前,我摔倒过,精神崩溃过,所有人都认为我该放弃,因为我一定会失败。”盛雪河告诉他,“我不害怕失败。如果我摔倒,我会爬起来,重新开始。”
廖柯哭的时候一直看着盛雪河,眼神又是无措,又是痛恨,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害怕……”廖柯泪如雨下,“他们都说的很对,我是懦夫,是胆小鬼,是没用的Alpha。”
“因为害怕,就将你定义成懦夫。还有比这更愚蠢的事吗?”盛雪河轻声道,“谁都会害怕。”
拼命努力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报,这个过程是很绝望的。廖柯一直想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证明自己并不是怂蛋,并不是别人眼里懦弱的Alpha。
但他总是做不好,结果总是不理想,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唾骂自己,为什么自己这么没用,为什么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就连他自己都认为,自己是懦夫,是胆小鬼,是没用的Alpha。
“如果你想放弃,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结束这一切。”盛雪河拿着枪,对准自己的队友。
如果廖柯主动提出退赛,那么就是逃兵,廖柯心思敏感,一定过不去自己心中那一关,日后回想起这一天,定会反复回想自己的怯场,陷入无限的自责。
盛雪河不喜欢勉强别人,若廖柯执意要退赛,那么就让他来帮廖柯淘汰。
这样的话,日后廖柯回忆起今天的事,只会责怪多管闲事淘汰自己的他。
“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要放弃。”盛雪河看着他,“我不希望我的战友放弃。”
倘若盛雪河要动手,廖柯没有任何能力抗拒。听着对方的言语,他呆呆地注视对方腰间破损沾血的腰带,这恰好与自己的视线处于同一高度。
缓慢抬起头,盛雪河同样在注视他,并等待他做出最后决定。
盛雪河告诉他,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是不存在的。他们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比较真实的噩梦。
如果这个世界是假的,那么意味着,只要他们不‘死’,就可以做到任何事。
做决定的过程是一种艰难而富有穿透力的折磨,在他被盛雪河坚定选择的那一刹,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在他面前汇拢。
汹涌的泪水再度涌出,廖柯胡乱擦过泪水,起身拽着盛雪河前进:“我们落下20s,可以追回来的。”
他重复,且坚定:“我们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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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6区。
明德江曼出现了,他没有拦二人,而是表达了自己的友好,希望双方能够同行。
他落下队友段相惟许多进度,想与他们合作前进。
廖柯坚信对方不怀好意,盛雪河却轻松答应。江曼很开心,看到盛雪河身上有伤,主动提供药物。
看在药物的份上,廖柯没有发作。
盛雪河背过身,像是在宽衣解带为自己上药,两位Alpha一怔,下意识背过身。背过身时,江曼觉得荒唐。
对方是Beta,他为什么要避嫌?
按照计划,江曼欲偷袭廖柯,却被揪住后领掀翻在地,成年Alpha的身体重重落地,又有冰冷的触感抵上后脑。
江曼吃了一脸灰,惊叹于对方的力量与爆发力,再怎么说他也是Alpha,盛雪河一个Beta竟单手将他抡在地上,盛雪河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转过头仰视,看见盛雪河如覆霜雪的脸,他的领口松开了,露出弧线优美且深的锁骨,肌肤类银似雪,宛若邢窑烧制的白釉瓷器。
江曼又看向廖柯,在廖柯惊惧的视线下,他缓缓抬起双手,表示自己投降。
“我不想淘汰你,我们只想过去。”
盛雪河给廖柯抛去一把手.枪,这是他刚改过的,操控更加简单也更加顺手。
江曼怕盛雪河会改变主意将他淘汰,证明自己的价值:“这里有游艇,最少可以节省20s。游艇我已经拿出来了,就在附近,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前提是,你不能伤害我。”
等价交换,很值。盛雪河答应了。
他们登上游艇后,廖柯全程盯着江曼,生怕江曼再次偷袭。
江曼失笑:“没必要看这么紧吧?你们两个人,我能有什么小动作。”
看着那把枪,江曼眼神微动:“你改过?”
“嗯,”盛雪河一边上药一边回答,“改装过后的机械体系会更加灵活。”
江曼想看看,盛雪河瞥了他一眼,把弹匣拆出后抛给了他。
研究着手中的物件,江曼克制不住眼中的惊艳,再度看向盛雪河的眼中充满狂热。
段相惟这小子眼光可真好。
江曼一直在同盛雪河找话题,希望他们可以放松警惕,然而盛雪河为了保存体力很少理会他。
上完药后,盛雪河拢好衣服,拿过剩余的绷带,指了指他的嘴巴。
虽然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明显——如果你再话多,我就要堵住你的嘴巴。
江曼突然想笑,他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
外表冷艳脆弱,实际刚强得要命,真是该死的有魅力。
进入A6区,盛雪河全程戒备,突然转身对江曼开枪,他本能躲避防守。
等他反应过来,眼前是一片化学烟雾,二人也不见踪影。
他这才察觉,盛雪河并没有对他开枪的打算,那一枪是为了吸引随机狙击,顺便给他们制造逃脱的机会。
上当的江曼不觉愤怒,反而有些兴奋,盛雪河很聪明。
答应他不淘汰他,遵守诺言的同时又利用规则,希望引来随机狙击来淘汰他。
就算他运气好没被狙击,盛雪河这番做法也隐藏了自己的方位,让他无法和队伍传递情报。
真是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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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阳的两位选手一路披荆斩棘,已到达A8区!”
“他们的速度极快,帝阳换了一种方式,他们准备全力保盛雪河一人。”
“盛雪河拿下A8区的移动靶,绝妙的枪法!”
“他连防弹衣都没有使用,他将防弹衣让给了队友廖廖柯!”
“意外发生了,明德的江曼被淘汰了!怎么回事?他不是自愿退出,也不是被随机狙击……而是被选手击杀。”
明德。
杜上校告诉段相惟这场噩耗,段相惟在A9区迷路了,转悠了许久:“我需要方位报点。还有,上校,目前我的成绩是T1吗?具体成绩多少?”
“你先比赛,比赛结束后就知道了。”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难道我不是第一吗?上校,我没有那么脆弱。”
上校无奈:“你确实不是第一,但是吧,我也不知道你的总成绩多少。你的成绩被屏蔽了。”
“什么?”段相惟迷茫。
“系统怀疑你是演员,把你屏蔽了。不止是你,除了盛雪河,所有人的成绩都被屏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