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摆好姿势后站立不动,有如一支即将出征的军队。
自天上掉下一枚巨大的相框横在他们身前,左上方45度角照射下光线,让这群奇装异服的人物跃然纸上。
“我擦?”
“谁这么牛逼,敢在学校里玩快闪?”
“这一看就是艺术学院搞的,他们模拟的画是伦勃朗的《夜巡》。”
他们像是听不到他人的议论,保持各异的神情停留在原地,倒真像是名画了。
再往里走,一个男孩坐在秋千上荡漾,有人好奇想要拍照,他突然朝空中丢出一枚硬币。
硬币在日光下折射闪耀的光芒。
音乐声与歌唱声自四面八方涌来,贝斯、大提琴……
优美的音符缓缓淌过柔软的心尖,在3分21秒时达到高.潮,心灵上的震撼带来情绪的高昂。
“《欢乐颂》?!”
“他们搞这么隆重?连续两次快闪?!”
快闪即短暂的行为艺术,在指定地点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做出一系列行为。
国外街头常有快闪出现,而国内要做快闪,通常需要提前和政.府报备,否则就是非法聚众。
盛雪河正听得出迷,风风火火的身影骤然朝他飞扑而来,同时兴奋地喊着:“Even!”
这嗓音绝对不算小,将不少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其中也包括傅异闻。
傅异闻以为有人喊自己,头的刹那,看见一个打扮潮流的西方女性搂着盛雪河不放,还往盛雪河的脸上亲了一口,很是亲昵的模样。
接着她神情夸张地说了一串俄语,盛雪河有些尴尬地看向傅异闻,她顺着目光而来,哇哦了一声,继续用俄语说道:“这是你在H国的男朋友吗?真有你的,这么极品的Alpha都能被你弄到手,不愧是Even。”
盛雪河扯了扯Vivi,轻声道:“别喊我这个名字!喊我中文名。”
“宝贝,你在害羞什么?”Vivi不解,但还是用不大流畅的中文说道,“不介绍一下吗?他看起来好酷。”
Vivi不加掩饰的视线落在傅异闻身上,好像要把傅异闻扒光,要不是盛雪河扯着她,她一定已经上去搭话,并趁机上手感受一下对方的好身材。
傅异闻自然走来,绅士地打着招呼:“你好,我叫傅异闻。”
Vivi念了下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怪异,这不是Even的名字吗?不对,盛雪河的中文名不叫Even。
这也太巧了!
盛雪河尴尬得手指都蜷缩了起来,根本不敢去看傅异闻,偏偏傅异闻是个社交高手,和Vivi相谈盛欢,他的知识储备丰富到可怕,竟同Vivi聊起了音乐。
眼看着二人已经交换了联系方式,甚至聊起她与盛雪河在国外的放肆岁月,听到盛雪河酒量极好,他们组成的临时乐队加起来都喝不过盛雪河时,傅异闻将似笑非笑的目光投了过来。
盛雪河无力地别过头,去拉扯Vivi,Vivi却有些不乐意,还想同傅异闻继续聊下去。
她觉得这人太有意思了。
盛雪河只能再三保证自己会联系她的,Vivi才恋恋不舍离去,好不容易送走她,背后传来染笑的嗓音。
“Even?”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点想砍掉一个部分,想快点写恋爱(?)
ToT我设想了许多有关他们的婚后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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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混蛋
明显带有揶揄的调侃意味, 就像是深藏许久的秘密,不经意间经过雨水冲刷,现出底下最根本的澄净。
傅异闻见他不说话,也没有多问:“你和你朋友好好玩, 刚刚忘了祝她订婚快乐, 如果可以的话, 帮我转告一下吧。”
接下来的时间属于艺术学院, 桑巴、拉丁、国标、油画……
总之都没有他们能够发挥的地方。
他们已经斩获六项第一名,以目前的积分来看, 接下来的比赛就算他们弃权,也能完美获胜。
最关键的原因还是,傅异闻最近很忙。
竞赛班分两种, 一种是普通竞赛,一种是科研类竞赛。
他们做的项目与大学本科接轨, 如同提前做毕业论文那般, 开题、收集数据、写论文。
最后他们需要拿着研究成果去申请大学, 这是专业性比较强的方式,同样也是为国家挑选科研苗子。
最近化学竞赛班的实验数据出现了问题,便来求助傅异闻,在他和几个导师的帮助下, 终于得出了较为理想的数据。
“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为了这破数据,我们小组加班加点准备了两年, 熬出头了!”
他们哈哈大笑, 轻松的气氛在冰凉的实验室里扩散开来,少年疲倦的脸上难得染上笑意,正讨论等会儿要去吃什么。
有人要请傅异闻吃饭,又有人提议要宰导师一顿, 出去吃个大餐。
“你准备申哪个研究所?A级研究所?还是B级?”
“之前我非国家研究院不去,现在?哪个研究所要我我就去哪个,我可不敢挑剔。”
“这实验做出成果,高考加分少说,保底C级。”
有人说:“前提是我们要做出成功。”
部分人已经换好衣服去吃饭,只有小部分人还在整理数据,进行最后的收尾。
室内突然有着烟熏味,傅异闻对气味比较敏感,猛地朝一个角落看去,那里的机器正在冒烟。
旁边的学生也许是最近太累,一直没有注意到,反而按照流程想去加材料。
傅异闻箭步上前将那个人推开,同时耳边响起惊天动地的震响,仿若耳膜都要被震碎,他们的脑子嗡嗡的,火苗像是匍匐前进的焰鬼迅速烧起,那些写满他们推演数据的纸张被瞬间点燃,助长了火焰气势。
“不要慌乱,走急救通道!”
“快离开,安全第一!”
他们有过日常逃生训练,实验室出现意外是很正常的,因此他们并没有多少惊慌,在老师有条不紊的带领下,所有人都成功撤出意外现场。
汹涌的黑烟漫出窗外,在晴空万里的天幕上遮上一层阴霾,可怖的颜色仿若将世界割裂成两个部分。
校园内警报响起,广播也在通报,不论是谁,立刻在原地待命,千万不要转移,更不能往实验楼的方向靠近。
但这个年纪的人好奇心重,越不想他们走近,他们越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傅异闻跟在人流最后,是为了保证没有人落单,在他们即将走出门口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新鲜的空气涌入鼻腔,带来短暂的清醒,有人面色煞白:“电脑还在里面。”
有人勉强道:“我们人没事就好,数据可以再……做。”
说到最后,他已泣不成声,当场崩溃。
虽然他们的数据有备份,但今天的所有数据都没来得及备份,那些手稿丢了就丢了,可今天的数据……
那台电脑是公用的,也是储存数据最完善的工具,里头凝聚了他们近一千个日日夜夜的血汗。
再来一次?
谁都无法保证再来一次是否能得到如此精准的数字,也无法确定不会有意外发生,辛苦付出那么久却换来这样的回报,他们迷茫的同时是绝望。
如果可以,他们宁愿困在里面的人是自己,而不是那一堆宝贵的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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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楼外的人屏息凝神,烈火还在熊熊燃烧,是肉眼可见的可怖程度。
先前他们觉得竞赛班的人很舒服,大部分都在实验室里泡着,没想到他们的工作如此危险。
“傅异闻呢?!”
他们清点人数,人员齐全,唯独缺了一个最让他们放心的学生。
后方有人瑟瑟举手:“他、他让我转告大家,不用担心他……他……”
他嚎啕大哭起来:“他回去拿电脑了!”
盛雪河刚到现场,听到的就是晴天霹雳的一句话,他目光呆滞地看着这场烈火,凉爽的秋日被蒸得如烤炉一般,让人呼吸都十分困难。
“胡闹!”陈绵几乎要晕倒,他双目赤红,“他回去拿什么电脑?这么大的火,就算拿到电脑又怎么样?万一数据也有损坏呢?胡闹、胡闹!校内消防部门呢,人呢!”
陈绵说完后,又面色涨红地连说了好几个胡闹,要不是一旁有四五个学生拉着,陈绵恐怕已经冲进去了。
谁都说不出安慰的话,陈绵虽然生气,更多的是担心,他的眼眶里蓄满泪水好像随时会掉落,充满对得意门生遇险的害怕。
他们都知道,陈绵尤其看重傅异闻,更是手把手教他,说亲传弟子都不为过。但陈绵更多的是把傅异闻当作知己看待,他们对机甲领域有许多共同见解,对未来有共同期待。
他几乎不能想象,如果傅异闻真的出事,他该如何痛心。
盛雪河的脚步不自觉朝前挪动,身侧廖柯拽住他的手臂,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你想做什么?”
盛雪河想要回答廖柯,但他发现自己张开唇,却无法说出一个字眼,他的意识与肉.体仿佛被拉扯成两个事物,又像是被鬼压床一般脑中茫茫一片。
很快消防部门的人到来,陈绵撕心裂肺地喊着傅异闻的名字,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傅异闻居然会二次回到火场。
而且听说,是为了化学竞赛班的数据。
他们是感到震撼的,首先傅异闻并不是化学竞赛班的,他却可以为了同学做到连命都不顾。其次……这种不惧死生的无畏精神,他们由衷感到敬佩。
浓烟还在继续,盛雪河站在围栏外,眼睛被熏出泪水,他不自觉伸手反扣住廖柯的手臂,力道大的在廖柯手臂上抠出血痕。
承受这一切的廖柯只是垂着眸,什么话都没说。
奇迹的一幕出现了,角落的窗户突然被人打开,一道身量极高的身影毫不犹豫从空跳下,随着他掉落的姿势,所有人惊叫出声,陈绵差点被吓晕倒。
这个距离本该是看不清的,盛雪河却觉得这一幕在眼中放大再放大,包括他落地时候为了降低冲击力的动作,以及卸力的翻滚,像是电影慢动作在脑中回放。
傅异闻落地后,马上有人去扶他,陈绵想冲破围栏却被拦下。
傅异闻手臂有部分烧伤,雕塑般的面庞沾满黑灰,头发也是乱糟糟,失去往日端正模样的他,反而更加吸引人的视线。
他把电脑递给工作人员,陈绵刚想冲上去臭骂他一顿,另一个身影比他更快,用力地推了傅异闻一把。
他们愣在原地。
虽说陈绵等老师很生气,但不可能真的对傅异闻动手,这个动手的人是谁?
傅异闻也怔愣在原地,但当他看到盛雪河一向冷静冰凝的面孔,出现名为脆弱的细碎裂痕后,再也说不出话。
哪怕被困在火场,哪怕方才九死一生,他都没有如此局促的紧张感。
盛雪河没有说话,只是用轻微泛红的眼睛看着他,傅异闻的指尖微动,试图朝他靠近,盛雪河没躲,他大着胆子又近了一步。
“他们的研究成果都在里面,是最新的数据,如果数据没了,他们这段时间的努力全部白费了。”
他们无法申请到自己想要的研究所,无法追逐自己的梦想,也许他们会备受打击,一蹶不振。
盛雪河似乎在听,傅异闻又说:“这是27位同学的心血,指望靠它申请大学、丰富文书、加分。学院也投了不少资金——”
“那你呢?”盛雪河很少打断别人说话,因为他认为这样很没有礼貌,“万一二次爆.炸呢?”
傅异闻:“我设想过,也模拟过时间,就算二次爆.炸……”
盛雪河再一次做出没礼貌的打断行为:“万一二次爆.炸呢?你被困在里面出不去,外头的人也进不来。”
许久,傅异闻才轻声和他说:“那就是我的命。”
每个人都要承担自己选择后的后果,一旦傅异闻做出某项选择,就会无条件承担它带来的后果,不论是好是坏。
傅异闻想要安抚他,他对自己有充足的自信,他熟记实验大楼格局,脑中有许多条逃生路线,只要他动作够快,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但当傅异闻对上他蓄满水雾的浅色眼眸,突然愣住了,条理清晰的大脑乱作一团,像是火场中弥漫的烟雾那般混乱。
“傅异闻。”
盛雪河哑声:“你混蛋。”
“是,我混蛋。”他不否认。
盛雪河指尖都在颤抖,过了一会儿才说:“我真的看不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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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家长迅速来到现场,少有的Omega父母大发雷霆:“我都说过不让你弄这些了,你一个Omega,为什么要接触这么危险的事?你为什么非不听话!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没命了!”
Omega哭着说:“我喜欢科研啊,这是社会发展的基石,再危险,也总要有人来做的。”
“那也轮不到你一个Omega!”
“妈妈,可是我喜欢做这件事。”她抽泣着说,“你们可能没办法理解我,我半年可以用完40公斤浓盐酸,无数数据就几个数字可以用。在我做不出成果的时候,整个人都会很焦虑烦躁,就算做出成果了也得不断重复直至稳定。”
“但我真的很喜欢,就算这个过程很痛苦,可我还是喜欢。如果我不去做这件事的话,我会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