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柠檬味到底是谁的啊?”有人明知故问,“司杭,你信息素是不是柠檬味的。”
司杭面色僵硬,像是一座沉寂的雕塑。冷道:“不是我的。”
像是怕别人不信,他又冷笑着:“怎么可能是我的,别搞笑了。”
Alpha们相视一笑,司杭就他妈装吧,一看司杭就是从未开窍过的小处.男,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被激成这样,连说话的节奏都乱得不像样。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知道你最讨厌Beta,巴不得盛雪河离你远点。”
“就算司杭真看到点什么,估计也是恶心,怎么可能心动。”
“不过你们到底看到了什么啊?盛雪河是漂亮,也不至于让你们站起军姿吧。在刘教官面前,你们的军姿也没这么标准啊。”
这话不阴不阳,让司杭有些不舒坦。
司杭当然是讨厌盛雪河的,昨天在盛雪河身边的少年,一看就与盛雪河有着亲密关系。
二人勾肩搭背,交往早就超过了正常社交距离。
深肤色少年帮盛雪河拿东西的动作是那么娴熟,仿佛早已排练过数百次。
还有那警告的视线……
仿佛在宣告自己的所有物。
方才司杭没看到什么特别的,盛雪河正在套衣服,露出一块如银雪般的后背。
上头有着许多红印。
司杭没看清那是什么,只知道很红,很大一片。
他没有看过相关的启蒙电影,不知道吻痕是什么样的。但他看过电脑弹出来的广告,虽然他总是厌恶地关闭,现在却一直回忆。
盛雪河的背影很艳。
艳丽得让他唇齿发干,浑身躁动。
几乎是瞬间的,他就将此与曾看过的广告弹窗联系了起来,认定盛雪河背后的红痕是被吮出来的,是被那个肌肉鲜明的Alpha吮出来的。
昨天他们离开校园后,到底做了什么?
司杭越是想,情绪翻涌得越是厉害,他忍住不去细想,越是克制,想得越是详细。
甚至描摹出了他们的言语、行为,像是电影般在脑中滚动播放。
从未被开发过的情绪、思潮通通建起触机,搭起联系,争先恐后地往他的大脑里钻。
Alpha们正在聊天,不知道谁随意回头看了一眼,惊呼:“我操,司杭你怎么流鼻血了?!”
司杭懵在原地,有些迷茫,只觉得周围人喳喳呜呜的,很吵。
鼻腔有些热,也有些稠。
“廖柯这么内向都没流鼻血,司杭平时不是很能吗,怎么这都受不住啊?”
“……他到底想什么,能想出鼻血啊?他不是很恶心Beta吗?怎么会想一个Beta想到流鼻血啊?”
“司杭就他妈一小雏男,别逗他了,鼻血更多了!”
虽说他们看不起司杭装逼,也没到结仇的地步,有人拿纸巾给他擦。
司杭听着众人低语,声音很硬,却不自然:“我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你没流鼻血,这是红色的鼻涕。擦擦吧。”
“都钻嘴巴里去了,别说话了,不嫌恶心啊。”
要是平时有人和他这么说话,他一定会发火。但现在,司杭只是低头擦着鼻血。
他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恶心。
但他有流鼻血,也有想。
司杭擦完后,又说:“我没有……”
门开了,盛雪河换好了衣服,迎面对上多道Alpha的视线,与司杭打了个照面。
眉目冷淡而矜雅,带有浑然天成的贵气,轻飘飘的一眼,让司杭刚止住的血再度涌了出来。
司杭忘了擦,直勾勾地看着他。
盛雪河拧了拧隽秀的眉,像是疑惑,又也许掺杂了担忧。
这是盛雪河第一次主动同他说话。
“你流鼻血了。”
盛雪河还给他递过了丝帕:“擦擦吧。”
-
司杭的反应,完全证实王子银担忧杞人忧天。盛雪河递出丝帕,司杭没有接过,而是打落。
在众人惊诧的视线中,盛雪河也没生气,捡起沾满灰尘的丝帕,丢进了垃圾桶。
直到训练开始,司杭也没有看他一眼。
“两手两脚脚尖着地,不要偷懒,膝盖离开地面。”
“廖柯收腹,你要记住你是Alpha,不要畏畏缩缩的,背挺直!看看你身边的盛雪河,他的动作就很标准。”
提到盛雪河,廖柯莫名脸上发红,与被太阳晒出的热度不同,是由内而外的发红。
刘教官正觉得奇怪,廖柯前进的速度蓦地加快,有如神助。
拿盛雪河与廖柯比较,司杭莫名感到不爽。他的动作同样很标准,速度也很快,却没有得到额外的比较与赞赏。
好不容易撑过上午,汗水浸透衣裳。高强度的体能消耗,让Alpha极度渴望去食堂饱餐一顿。
至于洗澡,那都是吃饭后的事了。
别的Alpha通常先选择吃饭,盛雪河却不喜欢有汗的感觉,通常会去先冲澡。
廖柯急忙追了上来:“盛同学,你去洗澡吗?”
“嗯。”盛雪河低头收拾东西。
廖柯说这话时有些紧张,“我也去,我们一起吧。”
盛雪河:“好。”
仅仅一个字,就让廖柯神魂颠倒,旁边擦汗的Alpha笑得四仰八叉:“什么啊,这廖柯真的很内向?我看他挺主动的啊。”
“昨天他还给盛雪河递小纸条了呢。”
周边气压忽然低了下来,是司杭走了过来:“他收了?”
“当然没有。盛雪河趁人少的时候把纸条还他了,啧,拒绝得彻底,一点情面都不留啊。”
闻言,司杭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他状似不经意来到盛雪河身边,又状似不经意开口:“昨天你去哪里了?”
盛雪河莫名其妙,司杭平静地说:“军训期间,学员的任何行程都要登记。还有,你和外校的人勾勾搭搭的事,严重校纪校规。”
“我们学校不允许谈恋爱,尽管你男朋友是校外的。”
“他是我表弟。”
错愕凝固在司杭脸上,方才的理直气壮、冷漠傲慢,全部化成了灰烬。
“我和我表弟去了广场,玩滑板,各回各家。”盛雪河已有不耐,“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说完后,司杭没头没尾冒出一句,“……你表弟,挺不错的。”
……莫名其妙。
盛雪河走出没两步,司杭又拦着他:“他真是你表弟?”
“不是,”盛雪河淡淡地看他,“是你表弟。”
“……”司杭噎了噎,他应该生气的,莫名感到愉悦,“那你现在要去做什么?”
盛雪河不是坏脾气,却也失去了耐心:“冲澡。你要一起?”
如触电般往后避闪半步,司杭抿着唇,心跳莫名加快,话语节奏变得乱糟糟:“不,不了。”
盛雪河走远了,廖柯匆忙跟上:“盛同学,等等我,我们一起冲澡!”
途径司杭身侧时,突然被抓住手臂,回眸对上司杭冰冷的眼神。
司杭命令他:“你不准去。”
-
出了军训基地,冲过澡后,盛雪河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情绪不对。
焦躁、不耐,甚至……发热。
他的发情期要来了。
随着人类进化,Omega进入发情期时,不会马上失态,而是循序渐进的过程。
起初只是单纯发热、不适,像是发烧散发信号。安全的缓冲期会持续一个小时左右,足够Omega寻找安全的地方,注射抑制剂。
盛雪河不一样,他体质特殊,缓冲期只有不到半小时。若是情况猛烈,也许只有十分钟,甚至更短。
他的抑制剂在仓库,等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时,却被告知,所有Alpha的随身物品都被志愿者转移到了实验楼,并将相应的柜门数字传到主人的手机里。
“多亏几个Omega在闹,说仓库的环境太差,东西易丢,校方和竞赛班的协商过后,才腾出实验教室,给你们储藏东西。”
“而且还有单人更衣室呢。”
盛雪河说了句谢谢,朝实验楼的方向赶。烈日火辣辣地照在他身上,如铁钩要将他体内的燥热都挑出来。
他的柜门码在角落,盛雪河输入密码,打开背包的手指都在颤抖。
兴许是最近的运动量过大,发情期也格外凶猛。
链条扯开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内回荡,盛雪河怔在原地,背包里的物品全部都在——除了抑制剂。
不假思索地从口袋里取出信息素阻隔膜,这是他随身携带的物品。
在撕开包装袋贴在腺体的刹那,似蒸笼般的热流攀上脊椎,令他不由自主扶住柜门。
空气中宛若有一台巨大的抽风机,抽走他的力气,让他整个人摔在地上。
清醒,清醒。
伸手狠掐内侧大腿,疼痛让盛雪河逼出眼泪与低吟。
肩膀也同样在颤抖,发情期的难耐使他的足弓成为弯曲状。
“里头什么情况?有人?”
逼近的脚步声让盛雪河警铃大作,再度狠狠掐下大腿,单手吃力地支撑地面。
他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Alpha们吃完饭后,第一时间不会去冲澡,大概率会来到这里。
他会被Alpha包围的。
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声愈发逼近,发情期的高敏锐度,捕捉到的气息让盛雪河明白——这是一个高阶的优质Alpha,也是他最渴求的对象。
将唇瓣咬出伤口,鲜血反而刺激了他的这份渴求。盛雪河第一次如此厌恶自己是个Omega,如果自己真是Beta,那该有多好。
如果他不能保持清醒,如果进来的Alpha因他易感期提前,如果阻隔膜漏了导致信息素外漏……后果不堪设想。
但他实在没有力气,别说逃离,就连伤害自己,都耗费了自己绝大部分的体力。
脚步声似乎停了,阴影笼罩着他,盛雪河痴痴地看向前方的Alpha。
盛雪河不知道自己的神情究竟有多迷离,也不知道他的眼睛有多么蛊惑人心。
他就这么傻傻地看着对方,眼神迷蒙,看不清,但本能告诉他,这是个Alpha,可以缓解他痛苦的Alpha。
Alpha用外套盖住了他,富有颗粒感的嗓音逐渐响起:“你是Omega?”
异性的气息愈发浓郁,尽管对方没有散发出一星半点的信息素,仅仅是靠近,就让盛雪河浑身上下每一处的细胞都在狂欢沸腾。
想要更多。
虚虚地伸出手,费劲地想要去触碰更多,却蓦地缩回,想再次使用掐大腿的方式,用疼痛唤醒自己。
Alpha却拦住了他,手腕处的肌肤相贴,让盛雪河的肩膀颤浮,眼睫凝满欲滴的泪珠。
“你需要去医务室。”傅异闻得出结论。
很快地接受盛雪河是Omega的事实,更让傅异闻担忧的是,盛雪河发情期的反应异常强烈。
强烈到面颊、耳后、锁骨都是刺目的红,像是遍野盛开的红色山茶花。
“……不。”一个字眼,便让盛雪河颤不成声。
手腕被扣,盛雪河只能另辟蹊径,他对自己毫不留情,曲起五指,以指甲陷入掌心。
无奈,傅异闻只能将扣在手腕处的手掌下滑,掌心压着手背,五指牢牢卡进对方的指缝。
这也让盛雪河面临了一个难题,他越是想要自.残,就与对方的五指贴得越紧。
空气很热。就好像,他们的呼吸随着交叠的手指,变得越来越近,且毫无间隙。
“你需要去医院。”
为了避免盛雪河继续伤害自己,傅异闻没有多余的手去打电话。他喊:“顾浪。”
傅异闻准备让顾浪打120,再喊来校医。现在的傅异闻也不敢擅自挪动对方,发情期的Omega异常脆弱,稍有不慎就会有应激反应。
陌生的脚步声逼近,紧缚盛雪河敏感的神经。
盛雪河似乎误会了他的打算,突然的倾身靠近,让傅异闻一惊。
喉结处传来的温软与鼻息,皆在凌迟傅异闻的神经。
“别……”
傅异闻想同对方保持距离,但发情期的Omega并不愿意远离能够解决自己燃眉之急的Alpha。
越是躲,傅异闻被贴得越是近。
他只能放弃:“你的情况很严重,需要去医院。”
盛雪河面颊透红,衣衫斑驳,现出衬衣底下的血网擦伤。
他的肌肤很薄,近了都能看见底下青色的毛细血管,配上这些纵横交错的擦伤,只会激起Alpha的凌虐感。
每个Alpha都是恶劣的,热衷于毁灭美好,这是写在他们基因程序里的下等基因。
“别告诉别人。”
“傅异闻,”傅异闻的瞳孔微缩,没想到盛雪河保留有神智,知道自己眼前的人是谁。很快,他又听到细弱的颤音,“我求你。”
外头的顾浪闻声而来:“怎么了?你喊我?”
身前的Omega看起来是那么脆弱、易碎,同样也勾起了他的保护欲。
傅异闻肌肉绷紧,对方的吐息被他清晰感知,像是怕他反悔,焦急地轻咬他喉结处的皮肉。
“十分钟。”
“什么?”
傅异闻垂眸看着这双几欲滴泪的浅色眼睛,只觉自己荒唐且滑稽,可他依旧下达了指令。
“十分钟内,不要让任何人踏进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不让人进?
没想到吧,我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