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没事干,最多舔舔毛、看看手的许原来说,翻书声是最有效的摇篮曲。
许原的眼睛闭上后又猛然睁开,来回数次后,终于认命地服从生理状态,老老实实睡觉。
同一姿势久坐不舒服。
岑立柏起身倒杯水,顺带给小猫准备一份。
像这么大的猫,和小婴儿一样,长得快,饿得也快。
叮——
门外传来叫门声与狗的汪汪。
“柏子,快开门,丢丢来看你了。”
岑立柏一开门就被大金毛扑来,被热情地从手舔到裤脚。
岑立柏推开金灿灿的狗头,嫌弃地把手往陆明启身上擦:“丢丢,口水别乱糊。”
陆明启甩掉鞋子,从后面抱住金毛:“丢,再舔你干爸得把你丢出去,走,带你去看妹妹。”
岑立柏关好门,转身一看,一人一狗兴致勃勃地冲进去。
“它在书房睡觉,小声点。”
“知道啦。”
岑立柏洗完手后跟过去,进门看到蹲着的人和狗,眼巴巴地盯着窝里面睡得正香的猫崽。
陆明启小声道:“它好小,比丢丢小时候小多了。”
“半个月,要多大。”
“起名字没?”
岑立柏顿了下:“就叫小猫吧。”
“好敷衍啊你。”
“它又听不懂。”
“叫多了就听得懂,猫猫狗狗可聪明了,丢丢,你说是吧?”
“汪汪——”
陆明启越看越馋:“你养不养,不养我拿回去,丢丢看着挺喜欢它的。”
岑立柏灌了一口水:“再说吧。”
他的计划里没有养猫这一项,至少近十年没有。
陆明启震惊:“这么可爱的猫,你竟然舍得送人。”
岑立柏把狗头当成陆明启的头一拍,惹得丢丢疑惑地望他。
“没事,给你打虫子。”
小猫被声音吵醒,转动脑袋,湿润的圆眼珠扫过他们。
奶嘴伸到嘴里,小猫下意识地吸吮,两只爪子渐渐扶住奶瓶,咕噜咕噜,喝得肚子起伏。
在场的两人一狗瞬间安静。
小小一瓶奶很快见底,吃饱喝足的许原打了个嗝,柔软的胡须抖动。
丢丢兴奋地汪汪两声,伸出大舌头,对着舒服地想再睡一觉的小猫一舔。
从脑袋顺着尾巴,全变得湿漉漉的,像丢水里洗澡了。
“喵呜——”
小猫生气地嘶吼,在空中挥舞爪子。
一对飞机耳彰显他愤怒异常。
小猫的怒吼听着奶里奶气。
丢丢更热情了,被陆明启抱住一颗狗头还想往猫那凑。
岑立柏赶紧拿纸巾给猫擦口水。
小小的书房里兵荒马乱。
许原生气是生气,被糊了一身口水,但想到它只是条什么都不知道的狗狗,大笨狗,就不气了。
岑立柏诧异于猫的好哄,把它带去客厅玩。
陆明启留下教育大狗:“丢丢,不可以欺负小猫。”
“哈、哈——”
黑葡萄样的眼睛无辜地与主人对视。
陆明启猛挼一通,怜爱地摸摸狗头:“算了,随你吧,反正挨打的是你。”
**
岑立柏拿水擦完猫,闻着没有狗的口水味后,把它放桌上玩玩具。
这猫太安静了,抱住医生送的鱼干布偶,理都不理其他的。
岑立柏拿着逗猫棒在它眼前晃,猫依旧稳稳趴在那,伸出一条手臂搭鱼干上。
这有多喜欢?
“柏子,教训过丢丢了,再敢舔猫直接往它脑袋拍。”
岑立柏抬眼看他:“你舍得?”
陆明启撩起袖子朝狗头来了下:“你不来我来,丢丢最近疯狠了,欠收拾。”
许原露出头看金毛挨揍现场,爪子有点痒,下一秒就被端起放在秤上。
岑立柏看着秤上的数字:“半斤。”
一瓶矿泉水的重量,不如看起来的胖。
陆明启凑过来挠挠猫头:“很健康嘛这猫。”
“确实,捡它的时候,以为养不活的,太小了,在灯坏的那段路上爬。”
陆明启吸了一口冷气:“太危险了,万一被踩到就惨了。”
岑立柏拿出根棉签蘸水:“帮忙给小猫下面垫些纸。”
陆明启铺好后吐槽:“真不讲究,吃饭的地给它拉屎。”
“垫厚些你不会?”
着陆的许原捕捉到关键字,激发小短腿无限潜力,疾速朝反方向爬,快得能赶上飞奔的兔子。
“草,小短腿竟然能快成这样。”
“快堵,别让它掉下去。”
许原跑得再快,桌子只有那么点大,两个成年人一围,插翅难逃。
被按住的许原生无可恋,灰蓝色的眼睛失去光彩。
岑立柏觉得猫的眼神很复杂,并不想他来协助上厕所。
他也不愿意,臭,猫不知道它拉的多臭吗。
岑立柏按住猫:“大陆,转过去。”
陆明启震惊地看着他,不会真和他想的一样吧。
一只猫也会有羞耻心,还是只出生没多久的小奶猫。
岑立柏点头,嫌弃道:“医院里嚎得像杀猪。”
他对此也不解,但不妨碍他保护猫的嗓子。
岑立柏退一步,许原也不是不知好歹,紧闭双眼,心里告诉自己只是一场梦。
哪有人能变成猫的,又不是生活在都市玄幻文里。
很快好了,岑立柏屏住呼吸给它擦擦,收拾好后在它怀里塞了颗球。
“这不完事了,逃什么。”
许原丢了个你不懂的表情过去。
“柏,你家猫的那眼神,是在鄙视你吗?”
岑立柏凉凉斜了他一眼。
这猫什么德行他不知道,好欺负得很,哪可能鄙视人。
它做过最勇敢的事,估计就是逃离棉签。
陆明启嘿嘿一笑,转移话题:“下周末去不去玩,爬山。”
“猫怎么办?”
“带着一起呗,丢丢我打算带去。”
岑立柏看着抱住球一动不动的小猫出神。
这么懒,出门能愿意走?
带它出门的后果显而易见,从上山揣到下山。
“不然放我家,就一天不用操心我的哥,老大他们也去。”
“好,等你发地点。”
**
陆明启走后,岑立柏走到阳台,手拨动郁金香。
金色的花瓣已经有枯萎的趋势,但依旧绚丽,犹如垂暮的美人。
它们原本放在屋里的。
温室里娇养的花束,岑立柏不认为在外面能长好。
但被连夜被搬到外头,因为一只猫,虽然很不想承认。
岑立柏取出一根烟,夹在两指之间,点燃。
陆明启想养它,也能养好,他确定。
而他对于这只突然闯入生活的猫,存着不确定的态度,甚至在评价时,用的最多字是“笨”。
不是什么好词。
缥缈的烟雾向上游走,模糊了岑立柏的表情。
那么小小一团,会动、会叫,会生气闹脾气。
很情绪化的生物,尤为贴近人。
也很脆弱,那晚要被一脚踩到,第二天他看到的会是冰冷的尸体,和路边的死老鼠没两样。
但他捡起了小猫。
软软的、温热的,一切都彰显了它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从把它放在手里的那刻起,岑立柏能感觉到它是不一样的。
不同于花草的沉默,小猫会回应他,也拥有更长的寿命,他拥有保护它的能力。
心里的偏向显而易见。
岑立柏摁熄手里余下大半的烟,将整盒全抛入垃圾桶。
养呗。
人都养活了,还养不活一只猫?
第5章 起名
岑立柏正刷牙,听到开门声,在镜子里看见小猫迈着小短腿走来。
圆滚滚的身体摇摇晃晃,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岑立柏吐掉口中的水,朝小猫招手,让它过来。
对方没看到,迈着四条小短腿继续朝前蹬蹬蹬,在蹲便器处停住脚步。
岑立柏深吸一口气,赶在它掉进厕所前捞了一把。
要滚进下水道可不是说着玩的,他养了什么蠢东西?
小猫被抓住,表情迷茫。
岑立柏挨个把它的肉垫擦干净:“下回醒了再出门,万一我不在家,你掉进去都没人捞。”
许原被凉水擦爪子时,彻底清醒,心里升起后怕。
他还当自己是人,过来上厕所,压根没想过现在的体型,还好被岑立柏拦住。
“这会吓到了?”
岑立柏揉揉它的头:“反应迟钝的笨蛋。”
春风般温柔的声音擦过耳边绒毛,吹支棱了猫耳朵。
许原心跳加速,直冲一百八,被撩得五迷三道,差点没晕倒他手上。
岑立柏把猫放进睡衣的口袋,完成了洗漱的最后一步。
“走了,带你去上厕所。”
许原抬头看他。
岑立柏额前的头发被水浸湿成一绺绺的,被夹子随意撂倒了后头,露出整个额头,眼睛成了俊美脸庞上的焦点。
不笑时见着凌厉、不好惹,但此时他眼含笑意,有温柔缱绻的意味。
许原像漏气的皮球,有些泄气。
岑立柏对猫温和,为什么面对他时,总一种随时要打他的表情,凶巴巴的。
喜欢和不喜欢多么显而易见。
连常去的店的老板的身份,都没让他得到好脸色。
另一个声音在心里反驳。
他在朋友面前,也不大爱笑,比如大陆,这不意味不喜欢。
之前店里小哥脚崴了,岑立柏还帮着把花搬进店里,只让他拿些轻的。
做的好事,但语气又凶又霸道,活像收保护费的。
每回想到这个,他都会笑眯眼,都不敢在别人面前想,像个憨憨傻乐。
好喜欢他。
岑立柏把猫放在猫砂旁,蹲下看它:“上吧。”
他不确定猫会不会自己上,但看它今天的架势……跃跃欲试的样子。
让它试试,能的话都能解脱,他不用再去逮猫了。
每当捉猫上厕所时,岑立柏都觉得它和抱住鱼干发呆的猫,到底是不是同一只,太灵活了,完全没有和鱼干待一块的懒样。
许原如释重负,终于可以远离棉签了。
他这辈子都不愿意看到它,屈辱的历史。
许原在最角落里找了块地,圆圆的屁股对着角,低头努力。
岑立柏看它还挑视觉死角的地方撅屁股,差点没笑得脸痛,缺德地对着毛绒团子拍照留存。
怪讲究个猫隐私的,要看到这张照片,会怒起打套猫猫拳吗?
改天洗出来塞框里,挂猫窝正对的墙上。
许原对他的行为一无所知,因为觉得羞耻,干脆低头不看他,错过了阻止黑历史产生的机会。
不知道变回人看到这张照片后,会不会后悔。
**
下定决心养猫,起名的事被岑立柏提上日程。
起名一事他不擅长,所有网名不是叫“木白”,就是“白木”,简单粗暴。
岑立柏插着猫的胳肢窝,让它站在桌上和自己对视。
“你喜欢什么名字?”
小猫歪头不解。
“小白,小橘,布丁,牛奶?”
岑立柏继续试下去,看它对哪两个字敏感:“奶酪,笨笨,乐乐,安安?”
“不然叫咸鱼。”
天天抱着那条鱼干,喜欢的要命。
他都不敢碰,怕跟丢丢的玩具一样,一摸一手口水。
岑立柏捏住它晃动的胖爪点头:“不错,胖胖也行。”
被猫拍了一爪,不痛,但能看出它不喜欢。
怂包动手打人了。
“那叫圆圆吧,头圆身体圆,合适。”
手里的猫突然安静,脑袋下垂。
应该是点头同意的意思?
但他是逗猫的,谁想到它选了这个。
岑立柏犹豫片刻:“小乖吧。”
让宠物和喜欢的人同名,很怪。
哪天同居了,一声“圆圆”叫下去,得被两双眼睛盯着。
他俩谁知道那声叫的谁。
许原松了口气。
他叫一回圆圆,心就要砰砰跳出来了,天天叫真的受不住,任谁被暗恋对象温柔叫小名能淡定,反正他是淡定不了,好想扑过去亲一口。
**
下午没别的事,岑立柏一般会待书房看书,上学时期养成的习惯。
猫会走后,他不拘在身边,随它爱去哪去哪,别钻沙发底就行。
但它意外得黏人,午睡醒后没见到人,会推开书房门找,看到他会跳到桌上趴下,搂住鱼干发呆。
现在岑立柏家出现最多的东西,就是鱼干布偶了,只要猫常待的地方,都会有一条。
宠物医院的鱼干库存都在这。
被猫围观两天后,岑立柏把猫放肚子上,握着书给它念。
起初是无聊,随便念念,但他发现,小乖似乎能听懂。
讲到惊险刺激的地方时,它的爪子收紧,隔着薄薄一层睡衣能清晰感觉到,偶尔会有轻微刺痛。
有次可能真把它吓到了,喵呜一声后不停发抖,垂下的尖耳朵可怜兮兮。
岑立柏哄猫时深刻反思自己的恶趣味,得出结论。
戒,必须得戒。
但第二天,傻猫像是格式化了昨天的记忆,到点主动跑到他肚子上压着。
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姿势。
岑立柏挠挠它的肚皮:“还想听,不怕被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