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你吃醋了。"唐芳哈哈大笑,"天下还有人吃猫的醋!太好笑了!也只有大哥你这样的笨蛋干得出来这样的傻事。"
"我吃醋?"唐凌翻个白眼,好象妹妹说得是白痴话,哼哼道:"我有必要吃一只猫的醋吗?它又不是我娶进门的妻子。"打声呵欠,春季果然是让人身体疲乏让动物性情躁动的多变季节呀。唐凌望着远方,不禁想道。
唐芳掩嘴大笑。大哥大概不晓得他说番话时那表情多哀怨那口气多酸,连她这个旁观者都被他酸溜溜的醋淹到了。
她还是什么都不说吧,说不定还有好戏看呢。在这家中每日枯燥无比,带给她快乐的就是大哥和花花的争斗,她既不用去挑拨离间也不用加柴添火这一猫一人就能斗个热火朝天。看,是一种快乐呀!
"大哥,现下是母猫发情之时花花终于被你养成了一条大猫理所当然要寻找心上人,你就随花花去吧,说不定还能带回几只小猫给你玩呢。"唐芳诱惑地劝道。
唐凌不赞同道:"得了吧,我有它这一只猫就足够我烦恼了,再养几只和它性情一样的猫我还要不要安稳过活了?"瞥了幸灾乐祸一眼,他看着手里的银项圈。
唐芳趁他发愣之际夺到银项圈把玩问:"你这是哪来的?送谁的?"
"送花花的。"
那一刹那间她仿佛看到大哥眼中透出股杀气,心脏猛地一跳,感觉这银项圈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刚想收起来却被大哥强硬地抢回。大哥攥紧银项圈好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抿着嘴唇。
"大哥,你想用这银项圈干什么?"唐芳紧张的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唐凌神秘地笑道。
这项圈的用处绝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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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凌手指勾着项圈转动几圈,鬈在窝里眯着眼翻来覆去调转各种睡姿还是睡不着的花花听到他的脚步声把头放在窝盆的边缘上,蓝眼珠子盯着唐凌动来动去的脚打转。
主人以前天天都会回房来看它,今天没来,它很想他,于是就跑去偷看了主人几次,还站在主人的面前叫了几声,但主人都当没看见它似的从它身上跨过去忙自己的事情。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是要睡觉的,所以它只得回卧室等天黑主人回房睡觉。
等来了盼来了,却感到伤心无比,眼泪盈框,主人依然当做没看见一般从它的面前走过。
"喵呜。"它发出比平常声音大上好几背的叫声唤着主人,但主人只是停顿了一下脚步脱下衣服就倒进床里。"喵喵!"主人!它从窝里爬出来跳到床上叫唤。
唐凌不耐烦的把它推下床,花花又跳上床站在他的胸膛上定定地凝视着他的眼睛。"喵呜。"只是一天而已它就受不了主人的漠视,渴求他的往昔的宠爱。只要主人能摸摸它的头帮它的脖子抓抓痒它以后再也不会去找母猫,只陪着主人。
"你真是烦。"唐凌又把它推开翻身透过帐子面对着墙壁,感觉到花花蹭着他的后背,柔软的身体细细地蹭着他后背每一处,甚是舒服,正因为舒服唐凌朝里面挪下身子躲避花花的磨蹭,但花花又依上他的后背开蹭来蹭去的。
别蹭了,他快受不了瘙痒的酥麻爬上脊背的感觉。唐凌咕噜坐起来,掐住花花的腋窝下喊道:"你马上滚!蹭得我痒死了!"
"喵呜?"花花不懂。以前主人很喜欢它这样蹭他的呀。
别用这么无辜的眼神看着他,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花花这种眼神,很容易让他先败下阵来。他过去输给这只猫好几次了,这一次他是真得生气了不能再输,而且他有一种输不起的感觉。
"喵呜......"花花磨蹭了几下,亲上唐凌气得抿紧的嘴唇讨好他。
"喀嚓!"银项圈套上花花的脖子,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花花感觉脖子好重头抬不起来,有东西卡在脖子上使它喘不起来了,终于看清是一只沉重的银项圈套在脖子上。它抓着脖子上的银项圈望着主人,求救:"喵呜!"拿下它,好重啊!
"哼,你乖乖地受着吧。"唐凌不但不帮它拿下银项圈反冷笑着又把一根结实的绳子一头系上银项圈上另一头系在床架上,随后他把花花抛进窝里,绳子的长度正好够花花躺在窝里睡觉。
花花扭动着脖子,跳下窝身子使劲地往后拽,项圈拉到下巴处拉长了它的脖子还是无法脱离它的头部,由于用力过大它的脖子又酸又痛。
"喵呜!"花花跳到床上咬住绳子递到反枕着手看好戏的唐凌面前,要它快点把绳子和项圈拿掉。
唐凌从它的嘴里拉下绳子,好心道:"我是为了你好。"为了不让花花再出现与其他的猫交配的事情他不得不这么做,这确实是难为了花花。
"喵喵!"花花拍着他的脸深呼吸一下吐不出一口顺畅气拂在唐凌的脸上,告诉他自己的难受。
唐凌心疼它但又无可奈何,把花花抱进窝里。"以后你就习惯了。"
"喵呜......"它不要习惯项圈的束缚,主人,放了它吧。花花鼻酸,委屈的眼泪落下。
唐凌什么话都没说,拍着坐在窝里仰头望他的哭泣猫儿,悲伤的笑着,手滑过它的头,袖子拂过花花的脸离开它的视线。
"喵--"主人不要走。花花挣着绳子扒着地面要冲上前跟在他的后面,拉痛脖子,哭痛眼,依然是徒劳。
不要把它扣住这里,不要离开它啊!
脖子痛,眼睛痛,还有一处狭小的地方更痛。
"喵呜......"主人......
它是喜欢主人的,爱跟主人玩耍一起买鱼,喜欢主人摸着它的头的轻柔和宠爱,喜欢主人凝视它眼睛时发呆的表情,害怕主人发现它与母猫交尾的情景,即使那只是为了繁衍子孙的本能冲动但是主人呀,为了主人它可以放弃这一切天生的本能,只要不再漠视它。
花花发狂了般拽着绳子即使绳子勒痛它脖子将一团团毛发蹭掉,它的叫后肢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前爪扣住地面跟随后退的动作使劲地退动。
它不要被主人漠视,被拴在这里就代表它以后不能随时随地去见主人,看不主人。凭这股强制的意念,花花用尽全部的力气与绳子展开激战。
拽不动,绳子太结实了而且收缩度达到了极限,它没有任何办法在退后一步。
"喵!"不行,只要再退一步它就可以挣断绳子。
突然尾稍巨痛,花花连头都不回一下看一下尾稍哪里受伤了。大概是昨天被黑鱼咬伤的地方裂开了。
弯成圈状的尾稍在地面放映出圈形的影子,突然滴下一滴血,接连不断的滴下血,顺着尾稍落下。影子隐约可见分成一个叉向内部蔓延,血水从分叉的伤部不停地淌出。嘶地,仿佛听到血肉迅速分离的声音,花花此时才回头去看,不看还好一看软了脚。
它的尾巴分叉了,流了好多血,而且......痛。
软了脚的花花抱住开始分叉的尾巴,阻止不住尾巴继续的分叉,摇晃的尾稍看起来好象在动,骇住胆小的花花。
痛死它了!尾巴要断了,它是不是会死掉?它不要死,死也要见主人最后一面。
"喵呜!"花花挣扎着爬起来,失去全部力气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又拽动绳子爬向门。
绳子一定要断,断......它在心里一遍遍地念着"断"字,拽着走着,望着没有关紧的门,去看......不能死。
"喵呜--"花花猛烈地使出尽劲一拽,绳子断开,一截绳头挂在它的脖子上。它拖着绳头窜出门缝去找主人。
刚出门,主人并没有走,他倚在门旁的墙壁上抱着双膝闭着眼睛睡着了。蹙起眉头,抿紧的嘴唇,比一年前成熟许多的睡颜带着一丝丝的心疼。突然身体抖动一下,依旧寒冷的夜风吹在他的身上寒冷灌进他的领口里。
花花从卧室里拖出一件比较暖和的衣服盖在他的身体,自己则钻进他的怀里同盖一件衣服,它舔舔唐凌的睡脸。即使是死也要见主人一面,但如果真的死掉还是死在主人的怀里比较幸福吧。
去年的春季,它被主人抱起,第一眼它就认定他是自己一生的主人,爹爹不同意它哭了恳求爹爹。虽然它与主人在一起的时间只有一年,但主人却深深地印在它的心里。这份感觉比喜欢还要深刻,难以忘怀。
"喵呜。"花花轻轻地虚弱地叫着他,躲进他的怀里带着无法忘怀的感情沉沉地睡下。
春的夜终还是寒冷,尤其是风吹来是刺骨的冰冷,睡得在熟的人都会醒来。
"阿......阿欠!"冻醒过来的唐凌揉揉冻红的鼻子,看看天,可能快到半夜了,他该回房了。
他打声呵欠伸个懒觉,刚要爬起来,后迟后觉的发觉怀里有东西压住他,还有一件衣服盖在他的身上。
拿开衣服往肩上一挂,甩出了血滴,他的胸膛早已被一大片的血水浸红,躺在他怀里的大花猫鬈成紧缩地一团,他感受不到这具僵硬的身体一丝一毫的温度。
"花......花花--"
9
"爹啊,你快阻止大哥吧,他哭得好恐怖啊!"唐芳指着趴在床上嚎啕大哭的兄长拉住父亲面露惧色道。
于是前来看望痛失爱猫的唐父不轻不慢的踱到儿子的身后,还没来得及说话,儿子就突然回头吼道:"全都滚!我不要你们安慰,除非你们能让花花复活!"
唐父错愕。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儿子明目张胆地对他发脾气,回头挤眉弄眼叫女儿前来助阵,唐芳直摇头不敢招惹哭得太恐怖的兄长。"真是白疼你了。"唐父咕哝一声,对又趴回床痛哭的儿子好言相劝,"凌儿,死了一只猫而已,过一会儿我再给你买一只。"只是猫呀,真搞不懂儿子为何要哭成这样,确实挺吓人的,但他可不敢说。这几年他都生意全交给儿子,他月月的零用钱全都是儿子支付,没了儿子的支持他可得喝西北风。
"花花--"长啸一声又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啕大哭,唐父懦弱的退后,把女儿推上阵。
"你怎么不去找娘?"唐芳侧身转到父亲身后推着父亲,忽然想起母亲来。
唐父耸肩答道:"你娘听你大哥的猫死了特意跑去要把猫埋掉说什么那猫毕竟陪了儿子一年该好好安葬。"奇怪,怎么重复妻子的话时他感觉心虚呢?描儿子背影一眼发觉儿子长得好纤细,毕竟才是十五岁的少年,要把身板长结实还得等上几年,但他怎么感觉心上的心虚更甚呢?
唐芳哦了一声,"还是娘比你爹心细,知道大哥最疼花花了,花花现在死了最难过的人莫过于大哥。"虽然花花的死一半是大哥造成的,但原因说来说去还是花花不该与其他猫在一起时被大哥发现呀。男人呐,事实比女人更爱吃醋,但吃一只猫的醋实在是匪夷所思啊。
"芳儿,你别推我,我们俩人都不是你大哥的对手,如果把他惹急了你我的零用钱可就没了。"唐父被女儿推得不耐烦干脆躲开女儿。
就是有这样的爹爹大哥才会养一只猫一解孤独呀,爹娘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到连普通人都要怀疑大哥是不是爹娘亲生的,若不是大哥的长相与爹娘有那么几分相似大概连她都要怀疑上半天。
"爹!"唐芳不禁有些恼了。
唐父嗫嚅半天依然不上前安慰儿子,就算他安慰了大概还是被儿子吼吧。现在的父亲还真是难当啊,他感慨万千。
"爹呀!"唐芳推着父亲,"只要你和娘好好安慰大哥大哥就不会那么伤心呀!"
唐父满脸的怀疑,"我和凌儿的关系不怎么好谁都知道,刚才你也看到了我去安慰他他还吼我,我这个父亲当得还真难。"
难道爹还真得要她把问题的根结所在说出来吗?唐芳可不想父母与大哥之间的纸捅破,受伤的最后还是为人子女的大哥。
"大哥。"她自己上前安慰起唐凌,"花花既死你伤心也无用,看你哭得那么难受花花也会哭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但又不得不安慰大哥。想起花花,若花花还在只须它舔大哥几下便可以逗笑大哥,花花死后大哥再无法用平常的笑脸面对父母,支撑消失了,他没有理由再保持被父母忽略的悲伤。能让笑的人没有,惟有猫。
唐父望着门外,耳朵还在听着女儿安慰儿子的一字一言,听在耳里心里酸酸的。他早就明白儿子的笑脸是故意装出来的只有在对着那只猫时儿子才是开心的,可身为唐家人就得在十五岁时继承家业,这是祖宗留下的规矩,所以唐家长子一出生就得经受平常孩童所没有的负担,跟随父亲奔波学习经商技巧,余下的时间还得读书算帐。过早成熟的儿子如同小时侯的他,无奈而压抑。
唐父缓缓的起身想离开儿子的卧室,想长叹一声但叹息也无法解决事情。还是先去找妻子商量一下吧。支撑儿子的是一只猫,而支撑他的则是妻子,同样的感情。
"夫君,你上哪去?"人未到身先来,唐父刚抬脚,一名美妇人随着朗朗笑声进来。
盘着堕马髻斜插珠钗步摇,身着整齐端庄的华美绸缎裙肩皮外套的美妇人正是唐芳唐凌的亲生母亲。唐母笑如春花绽开眼角的鱼纹松开,动人依旧,可见年轻时也曾风华绝代。如今老了,但反增加了端庄雍容的高贵气质,唐父见了他仍像年轻时初见妻子时的爱慕。
"夫人,你怎么来了!快坐。"唐父挽住妻子的手臂拉到一边坐下,自己则坐在妻子身边亲昵搂住她的腰。
唐母睨了丈夫一眼,唐父松开手放了她。她走到儿子身边,像儿时般轻柔地摸着他的头。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摸着儿子的头发,终日里她刚起床儿子早就匆匆喝碗粥吃几口咸菜简单用完早膳出门谈生意去,她每每端着自己亲自煮的饭菜站在儿子卧室的门外发愣,看着一只大花猫打开门请她进来,忽然悲从心头来。
宁嫁穷农汉,莫嫁商人妇。恍然间她想起临嫁前母亲意味深长的叹息,一刹那中终于懂了。
她没有照顾好儿子,儿子从一只猫的身上得到温情,她这个做母亲不是失败可以形容的可恶。
"凌儿,娘对不起你。"唐母抱住儿子,哽咽地道歉:"娘应该反对你爹早早把家业让你继承,你虽然十五岁了但在我的眼中你永远只是孩子,我的孩子,如果可以,你能原谅娘吗?"
终是母子连心,唐凌感受到娘心中的痛以及对他的爱。从娘的怀里他感受到儿时的温馨,忘记离开母亲怀抱天天与众多奸诈商人打交道时留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冰冷无情,商场如战场,尔虞我诈,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他在外面学了一副面孔在家又学了一副面孔,到底哪一个是他?哭泣的是他,在花花面前笑的也是他,那是放下戒备松懈的他,全心全意只想找一个人依靠的他。
"娘知道现在才道歉晚了,但是娘求你原谅我吧。"
母亲趴在他肩膀上呜咽的哭泣着,肩头潮湿了,温和的泪水透过步料传达给他母亲的悲伤和歉意。爹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望去,也是一脸的抱歉,和身为男人不能流泪的坚强。
他是软弱的所以才会哭泣,这一点他早已明白,故意装出坚强他不会,但要他对父母露出凶巴的表情他也做不到,所以他把真正的自己隐藏起来,在花花的面前表现出来。
花花......想到这个名字就想起许多的过往,飘之不去的是那双清澈的蓝眼睛深刻地凝视着他,有时他可以在这双眼中看到笑,有时他能看到泪,同样的泪,母亲的泪他感觉得到儿时的母爱,花花的泪却是痛苦的疼痛。
父母的爱他得到了,花花的爱......消失了。
"娘,感觉不一样,花花死了我好象也快死了......"唐凌死气沉沉的低语。
唐母惊骇,抓住儿子的肩膀,儿子还是在流泪宣泄着悲伤。"凌儿,你不要吓唬娘,唐家只有你这一根独苗出了什么事你要我怎么像列祖列宗交代!"她惊慌地唤着儿子,然而儿子回给她寂寞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