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吧,我坐这儿等着你。”宋知说完,继续啃梨。
方成衍从咖啡厅前的座位走到街角,然后拨通清源的电话:
“总裁。”
在韩秘书汇报完今天的搜寻结果后。
方成衍开门见山道:“是程开祖带走的。”
果然。
韩秘书感叹一句老板英明神武,早上的判断没有出错,他们也已经在灵山县找了一天了。
紧接着,他的老板抛出更惊人的消息:“程开祖最近在和秦淮联络。”
韩秘书心惊,没发出声音,但嘴已大张成了“O”形。
这是……这两人是怎么联系上的?
方成衍说:“查一下,张鸣在五天之内有没有开车出镇。”
“如果没有,那么——”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就在灵山县和清源镇的交界处找人。”
“明白吗?”
“明白!”韩秘书把老板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方成衍挂断电话,再走回来时,宋知手中的梨只剩一个细细的核,被啃得相当干净。
“对了。”宋知抬头问他:“你爷爷到北京了么?”
“嗯。”
宋知噘着嘴点头:“这就对了。”
“对什么?”
“得好好操心他老人家啊!不然怎么给人做孙子的你!”
“当然。”
方成衍说,“那……来我家吗?”
“老爷子现在就在家里。”
宋知被他问得一愣,委婉拒绝:“不了,等过年吧,那时候我备个大礼,再去看望他老人家。”
对话归于沉默。
步行街人流稀少,冷风也吹起来了,他们坐的地方又在街角,风一吹过,直接把宋知的头发吹乱。
“冻死了。”宋知起身把梨扔到路边的垃圾桶,昂起下巴,把外套拉链拉到最高。
“换个地方歇。”他喊方成衍:“走。”
后者跟着起身。
宋知瞅见他手里的梨,男人尝过一口之后,好像就拿在手里没再动过,他开口问道:“不吃吗?”
“不喜欢这种甜过头的?”
“嗯。”
“那给我。”
方成衍把烤梨递给他。
宋知也不嫌弃,接过就啃上了,他拉着方成衍就近找了个挡风的巷子站着。等他咽下最后一口汁水丰满、晶莹透亮的梨肉,他发现,男人还贴心地用身体挡住风口。
怪不得没那么冷了。
再抬头,方成衍又要伸手过来,用掌心贴上他的下颌,擦他湿漉漉的嘴唇。
这是一条狭小、黑暗的小巷,与外面大街的坦荡不同。
宋知无奈地笑,提前握住他的手,省得对方再来自己的嘴巴上,奇怪地揉。
“别……”
话音未落,方成衍已经单手拦在墙上,让他的语声吞没在一个真心实意的吻里。
只是稍微的吮咂舔吻,宋知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自己跟中了迷幻剂似的,心中悸动个不停。
温润的唇压迫着他的,又不敢太用力,怕弄到他唇角的伤口。
是蜂蜜和梨肉混合的清甜味道。
不过轻浅一吻,就此打住。
方成衍难以自持,但还是停下了,他关心了一下宋知嘴角的创口贴,本以为对方接下来要开始装蒜环节,却没想到,宋知有过一次经验,这次没有慌张,还相当洒脱——
他眨眨眼睛,极为小声地对男人说了一句:“感觉不错。”
舔舔嘴唇,又主动凑近。
总裁在这一刻,心动得简直不能再心动。
宋知这副沉沦的模样立刻引起更热情的回应,有力的手臂骤然把他拉紧,胸膛相贴,在没有灯光照进的小巷里,云不见云,月不见月。
温柔的吻让宋知觉得自己仿佛掉进海里,这种感觉……真叫人慌张无措。
但男人无视他微微的挣扎,大手托在后背,将人牢牢抱紧。可宋知说到底还是有点紧张,他手心里攥着男人价格不菲的西服,攥成拳头,大有要给人家的西服纽扣薅下来的势头。
唇舌依旧紧密相贴在一起,方成衍仿佛吻不够似的,一次又一次。
在无尽的暧昧氛围中,宋知渐渐松开手心,甚至……双手攀附上男人的脖子。小茶爷一向是个只看得到眼前日子的人,他贪恋方成衍的温柔,又不肯给人一个确定的回应,实属不负责任。
但在这一秒。
宋知只想不负责任地,沉沦在这长吻里。
两人吻了不知多久,亲到宋知双腿发软、被方成衍搂腰捞起、再继续承接没完没了的亲吻时,倏地吃痛叫了一声。
“啊!”
“怎么了?”
“疼。”宋知用手捂上嘴,抱怨道。
妈的。
伤哪里不好,偏偏伤着嘴。
方成衍反倒站在墙边,对着他笑,心情好得过头。
宋知责怪地看他一眼,把人推出巷子:“走吧,我得回家了。”
“去我家。”男人在巷口前站定,回头看他。
“不去。”
方成衍对着他,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
宋知跟皮猴儿一样,助了个跑,窜上他的背:“我去你家干吗?”
“我不得被你热情的爷爷留着过夜啊?”
男人大手握住他的膝弯,微微偏头,露出英俊非凡的侧脸,低声说道:
“那就过夜啊。”
宋知捶他一拳,从总裁身上蹦下来。
“不跟你废话了。”
“赶紧走吧!”
宋知被送到家。
宋母刚刚刷完碗,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来,迎面碰上打开大门回家、满面春风的小儿子。
她站在门口,看着宋知脱外套、换鞋,忽然探过头,叫了一声:“哎呀,你嘴巴怎么了,这么肿?还有伤?”
宋知动作瞬间顿住,随口敷衍过去:“我上火。”
宋母面露不满,嘴上开始教训人:“上火了吧?成天和陈柏宇出去瞎吃,吃外面那些东西,你不上火才怪呢。”
“你什么时候能在家里安安生生吃顿像样儿的晚饭?你这几天有一次吃你亲妈做的饭的时候吗?”
宋知自知没理,没法儿回答,换好拖鞋,生怕母亲再在他嘴上看出什么。
宋国啸在沙发一旁坐着,见宋知不吭声,不满地发话:“问你话没有?”
宋知还是不吭,心想,不在家里吃饭,那还不是不愿看见您吗?
“没事儿,没事儿啊。”宋母见状不妙,赶紧把宋知拉走,把人往房间里带。
“你在外面吃什么了?”她站在宋知卧室门口问。
小茶爷如实相告:“啃了俩梨。”
母亲相当疑惑:“就这吗?一顿晚饭就这样糊弄过去了?”
她才刚擦净手,转身又要去厨房忙活:“锅里还有一点白粥,我给你端屋里来吃。”
“不用了。”
“我真饱了。”
“饱什么饱?”母亲斥责道,“你饿得下巴磕儿都能戳死人了!”
“哎呀瞧您说的,戳不死。”宋知语气有些不耐烦。
要能戳死人,刚亲嘴儿的时候,方成衍早该被戳着了。
“多少吃点儿呀。”
“你要不愿吃,我给你下点儿面条去。”
宋知倚在门框上,看着女人关切的脸,也许是今天晚上和男人相处了一会儿,他的情感也变得细腻起来,居然主动伸手抱住面前的女人:
“别操心了您,天天的,累不累呀。”
宋母本来还在发怒,愣了一下,转而拍拍怀里个高一米八的好大儿:
“我看你开开心心的,我就不累。”
作者有话要说:
宋知:伤哪儿不行,伤我能吃饭、能打啵儿的嘴。
脖子以上。
没有别的。
第66章 墨江云针
小儿子突如其来的拥抱很是管用。
宋母平白无故被这么一搂, 没再训斥他,也没再说什么逼他去吃饭的话。
耳边终于安生了……
宋知关好门,躺下发呆。
把这一天的经历在脑子里复盘几回, 又拿出手机把秦淮在网上的所有视频全部看过一遍,直到半夜,宋知也久久难眠。
倘若这事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结果。
宋知相信, 他一定会心乱如麻地度过这辈子的每一天。
第二天早上十点。
宋知被母亲轻柔的敲门声吵醒。
“小知, 别睡了。”宋母推开半扇门,轻轻喊他。
宋知在梦里被吵醒,睁开惺忪睡眼,见房门半开, 而母亲身后站着一个魁梧身材的男人。
她满脸欢笑:“你看谁来了?”她彻底打开门,往后退一步,将身后的人显露出来。
宋知早什么都不记得了,哪会认得这号生人, 只发愣地往门口瞧。
那是一张饱经风吹日晒的脸,表情刚毅庄重,一头短发,相当有男人味。由于皮肤颜色较深, 衬得他的嘴唇没什么颜色, 身高约有一米九, 几乎比门框都高, 站在那里,像北国原野上的一棵白杨树,魁梧挺拔。
母亲向他介绍一番:“这是你哥小时候的玩伴儿, 你不记得就是了。你小时候, 咱们家还住在政府家属楼, 你也天天跟在人家付哲后面玩。”
宋母知道小儿子没有印象,转头告诉对方:“小知秋初时候被车撞了,有的事儿不记得了。”
付哲视线与宋知相撞。
宋知还在被窝里,母亲连忙喊他:“叫人啊,快点。”
后者压下心头惊讶,张口叫一声:“哲哥。”
“嗯。”被叫的人只发出一个字节。
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面容庄重而冷峻,周遭散发着一种压迫感。倘若有人面对着他,绝不会选择在他面前说任何玩笑话。
宋知穿完衣服,胡乱整理好床铺,忙说:“哥,请进吧。”
宋母满心欢喜,眼见着宋骧的玩伴,当年还是一个满院子跑的小不点儿,竟然长成这样身形魁梧的大人,只能感叹一声时光匆匆。
“你不是说找小知有事吗?”她在厨房洗了一些水果,端进来,放在桌子上:“你俩聊吧。”
“好。”
她走了之后。
付哲坐下,面朝宋知:“你之前的话,是真的?”
他说话仿佛没有腔调似的,十分平缓,任何激荡的情绪遇到他,都会变得杳然无声。
“是。”
前些天宋知找到大哥的通讯录时,曾给付哲打过电话。只因那天早上,他把通讯录上所有人都问了个遍,像个傻子一样进行地毯式的搜索,去询问他们是否知道这个号码,但在打通付哲的电话之后,他是唯一一个和宋知说了一小时话的人。
付哲是宋骧最好的朋友,他多问了几句,问宋知为什么这样打听。在听到宋知的怀疑之后,他就在电话那头静静听着,极少地做出回应。
可没想到今天,他亲自找了过来。付哲提前向保镖公司请了春节假期,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宋知。
宋知明白,这是大哥可靠又忠实的伙伴。他把床头的抽屉拉开,把这两天搜罗的东西都拿出来——
智能手机、通讯录里飘出的草稿纸、以及那份未寄出的文件,都被一层透明薄膜包着。
“这是我找到的证据。”
“哥,我想问你,我大哥他……他出事之前,在忙什么?”
付哲过了三秒,才开口:“我和你大哥是朋友。”
“我们节日的时候会聚,但是,”他顿了顿,继续说:“工作上的事情。”
“宋骧是机要人员,我是保镖。”
“我们都有各自的保密守则。”
昔日调皮的两个男孩日渐长大,从幼稚走向成熟。人生的路口有很多,但相同的是,他们从事的工作性质都很特殊。成熟的朋友之间也有十成的默契,谁也不会向彼此主动分享工作上的事。
宋知明白他的意思:“我懂了。”
付哲用粗糙的大手把宋知覆了一层塑料膜的文件拿起来。
宋知抱有期待:“哥认识这人吗?”
付哲瞥过文件标头,说:“这是纪检部门的报告,你应该问一下你父亲。”
宋知当然知道,这种事该拿去问宋国啸,可他连大哥的通讯录都不肯给,平日嘴里没说过一句好话。想起这号人物,宋知心里就会升起一阵烦躁。
该问的,还是要问。一经提醒,宋知觉得,有必要去问问他。
“这是我大哥寄快递的地址,他在一个叫贾镇前面的国道上出事儿,而这手机打来时显示的IP地址与它重合。”
“我已经去找过一趟了。”宋知把手机拿起来:“就是这东西,我偷来的。”
那是一只被装进透明袋子里的、便宜的智能触屏机,里面保存的内容宋知已经翻过了,什么有用信息都没有。
唯一重要的,只有那一张SIM卡。
如果去营业厅查,可以查到使用者所有通话位置的IP地址,这样,就能把贾守志和大哥的死牵扯到一起。
这智能机有些年头了,开机的时候还很卡顿,为了延长使用寿命,宋知卸下里面的电池,还去搜了怎么保护上面的指纹。
“你很谨慎,做得很好。”
宋知一阵酸楚,当然要做好……
“我在离那村子一千米开外的地方,找到了我大哥寄快递的快递站点。”
“他是在寄快递的路上出事的。”
“但是要寄快递,并不需要经过贾镇的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