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跟我去南方吗?”
“南方?”女人有点惊讶,“去那里做什么?”
“我在那里有一个茶庄。”
“以后还得回去。”
凌姐的神色在阴影里暗了暗,不过暧昧的灯光很快就又朝他们两人照了过来,女人轻轻地抚摸他的侧脸,宋知闭着眼睛,享受抚摸,终于能够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独自从冰凉的吧台上醒过来。
吵闹的音乐不断地在变换,吵得宋知头疼欲裂。
他迷茫地眯着眼睛往外面走。
陈柏宇看到他,一把将踉踉跄跄的宋知拽到自己身边:
“宋知。”
陈柏宇两手扶住宋知肩膀,瞪着大眼,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我操!”
“你是人吗你!?”
“咱们之前……”陈柏宇一时激动,看到宋知十分钟前在舞池里乱搞的模样,直接给他一个嘴炮活活看结巴了。
“之前不是还去人家方成衍家里头……啊?”陈柏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人家为你差点没了命,还半死不活呢。”
“你,你……”
“知儿。”音乐声音很大,陈柏宇的嗓门也高得不行:“你听兄弟一句劝,你不能这么混球儿啊?”
“……你,你他妈最起码等人家好了,行动自如了,你再给人家一个精准打击呀!”
宋知甩开他的胳膊,觉得这大喇叭吵得要死,根本没在听。
他开始在陈柏宇的卡座上胡乱翻找自己的手机。
“你……”
“找什么呢?”
陈柏宇拽着他:“你根本就没在这儿坐,找什么呢?”
宋知这才摸摸口袋,摸到自己的手机。
他是想找什么呢。
找什么来着?
宋知愣怔两秒。
对,找凌姐。
他努力支撑身体,在酒吧里看了一圈,但找不到女人的身影,这才彻底睁开惺忪睡眼,回想起来在入睡之前,女人对他说的话:
“我对你的南方没什么兴趣,因为我的事业就在这儿。”
“谢谢你邀请我参与你的未来,这几天我很高兴,超乎以往的高兴。”
“你真的,非常、非常迷人。”
宋知没什么情绪,把陈柏宇的鸡尾酒一仰而尽。
陈柏宇:“喂!干嘛啊这是,天天不回家,上这儿刷夜?”
“你妈打电话问过我好几回了,到处找不到你,感情你在这儿泡着呢。
宋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朝他摆手,要睡觉。
陈柏宇还在喋喋不休:“你不然就回清源吧,老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不是说过年以后就回吗?”
宋知“嗯”一声。
“那就干脆这两天回吧。”
“挣你大钱去,挣一百万,买它四个圈儿!别成天这么混了!”
“啊!”宋知微微抬起眼皮,似乎终于被提醒了人生目标:“对,买车!”
陈柏宇傻笑:“对吧?”
“对。”宋知点头,跟着傻笑一下。
“你走之前,和家里人好好说说话,别老是躲着,还有,你得去看看方成衍,人家救了你,最起码打个照面。”
宋知带着醉意,又点头:“对。”
“我得找他一趟。”
陈柏宇看他直接起身,一下愣住:“我不是说现在去,你看眼表,都特么三点了。”
“我明天回清源。”
“想一出是一出呢你。”陈柏宇赶紧拉他,但直接被推开了。
“要道别,那今晚就得去。”
宋知一个醉鬼根本不听劝,怎么扯也扯不住,陈柏宇和他在街上拉扯了半天,最后宋知还是坐上出租。
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他强撑起精神,翻找了几遍通讯录,终于找到男人的名字,打过去电话。
然后歪着头,靠在大门上,等对方来开门。
过了好久……
寒风冷嗖嗖的,宋知歪在这里打盹儿,还真是觉得怪冷的。
大门打开的一瞬间,一张熟悉的、英俊的脸从黑暗里露出来,看向他的眼睛里有寒芒闪动。
宋知呆呆地望着他,刚冲他摆出笑脸,忽然又想起什么,又不笑了:“你受伤了……”
“我叫你来开门?”
“你伤好了吗?”他很着急,走了个“Z”字形,想走到方成衍面前,结果左脚绊右脚,狼狈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重伤的人这几天伤口已经结痂,可以下床行动,导流管已经取出,也不用再担心铅中毒和排异反应的问题。
结果还没好全,要先来扶一个酒鬼。方成衍冷沉一张脸,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口子养好了?”宋知在他的身上乱看。
“别动。”
再动。
伤口又有被扯开的趋势了。
宋知在庭院里呜呜地喊:“对不起啊!”
“我喝大了!”
穿过黑漆漆的客厅,方成衍把闹腾的人带到二楼的卧室:“先坐。”
宋知哪里会坐,挨到方成衍的大床,直接躺下了。
男人为他擦脸、倒水,漠然道:“先在这里睡吧。”
他知道宋知这几天没有回家,宋母、宋家大嫂还轮流来找过。刚想发短信给宋知的大嫂,结果宋知指着他心口说:“你在流血。”
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流出来的,又湿透家居服的前襟。宋知睁着黑漆漆的眼睛,用一根手指把他的衣扣轻轻挑开,看到表层的薄痂,中间撕裂出了一条口子。
“……”
“我本来想跟你告别的。”宋知愧疚地撇撇嘴,立刻四肢并用地爬起来,去床头拿药。
又从那里爬回,把方成衍拉过来,按在床边,自己浑身虚软地跪到地上,伸手去解男人的衣扣。
他喝醉了酒,眼底发红,涂得和以往一样专注,见到方成衍心口处恐怖狰狞的伤,他一撇嘴,不停念叨:“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然后方成衍低头就看到了——
他脖子上的红痕。
星星点点,被咂出青色和紫色的痧,满脖颈都是。
在白皙的皮肤上,无比扎眼。
刹那间,男人的额头上隐然冒出青筋。眼里迸射出难以遏制的怒火,脾气就要当场发作!
以前总怕宋知会跟别人跑走。
现在眼前的一切,提醒他——
梦想成真了,方成衍!
他死死地盯着宋知脖子上的印记,眼睛漆黑一片,如同窗户外的夜色一样,深不可测。
“宋知……”
幽幽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语调竟然有些渗人。
“嗯?”
对方无辜地抬头,眼神清清亮亮。
方成衍的脸色难看至极,他试图把脸埋在手心,但这动作失效了。
男人实在按捺不住滔天的妒火,一把提起宋知的衣领,将人从自己的身上狠拽起来,逼问道:“谁弄的!?”
宋知去拨他的手:“抹药呢,你薅我做什么!”
方成衍揪紧他的领子,阴恻恻地重申:“谁、弄、的!”
扎眼的红色印记尖锐地刺痛他的内心,盛怒全然吞没了他,眼底赤红一片:
“去洗!”
把人推进卧室里的单间浴室,勃然怒斥:“洗干净你的脖子!!!”
宋知被大力地挟持进去,踉跄两步才站稳,在洗手台前莫名其妙地看着男人,又怂怂地拧开水龙头,疯狂地搓洗了下自己的脖颈,飞溅的水花让他的上衣被打湿了大半。
“你有病?”他洗完以后还很硬气,发起酒疯,昂着头对方成衍喊:“行了吗!?”
方成衍站在那里,僵着脸,整个人濒临暴走。
后者跟看神经病似的看他,扶住墙,勉强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因为大半个衣服沾了水,黏在身上难受。
他背对方成衍,把身上湿了的卫衣脱了下来。
结果。
一个东西“啪”地一声从他衣服里掉出来,落在脚边。
两股视线同时下移。
停留到那东西上。
一只薄款避。孕套。
这一刻,方成衍神经崩裂了。
他完全失态,脸一霎气得全红,像暴怒的狮子一样猛冲过来,揪住宋知的衣领,把人狠狠按到冰凉的墙上。胸前的伤口又裂开了,血不断地流出来……但方成衍根本顾不上,嘶吼出声:“宋知!!!”
“你怎么能……”
他咬着牙,为之不可思议:“你怎么能这么心狠……?”
温和沉静的男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阴郁、嫉妒到表情扭曲的陌生人。他把喝醉的人拉到花洒之下,连声音都渲染了伤心欲绝的色彩:“这次又是谁?”
“张令泽?姚姝晴?”
“还是又新冒出来的!?”
宋知睨他一眼,捂住耳朵:“你发什么疯啊。”
方成衍凝视着他,一阵心酸无望:“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了……?”
开关被打开,顷刻间,宋知被冲得满脸是水。他在冲淋全身的水里挣动起四肢:“你说什么呢……”
宋知又是推又是乱踢,脑袋又疼又沉,倒是稍微清醒了一些。“你他妈……”
水接连不断地冲在头顶,叫宋知呼吸不得,想张嘴骂人,结果水全跑到嘴巴里去了。“操……”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才肯饶过他,宋知浑身全湿透了,脱力地躲开那阵水柱。可才刚沿着墙边坐下去,又被男人转瞬间一把提起来,浑身湿漉漉的,被拖到洗手台的镜子前。
一只大手钳住下巴,硬是叫他仰起头,逼迫他去看自己脖子上的光景。
被打湿的头发、布满水滴的上半身,遍布红痕的脖子。
宋知对着镜子,愣了足足半分钟。
这才反应过来,凌姐在酒吧里的那句“你皮肤很薄”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惜为时已晚。
他被按住腰。
男人在自己身后一遍遍地质问,声音夹杂着不可抑制的苦楚和怨毒:“你要我怎么办?”
“你做的这些,你要我怎么办!?”
他茫然无措地回头看男人,扭头却正对上方成衍心口的伤,刚长好的血肉,裂开了缝,源源不断地在流血,但不比内心来的更疼。
往里面看,一定能看到满目荒芜与疮痍。
往里面听,一定能听到毫无生气的哀号。
方成衍这副神情叫宋知喉咙哽住,醉酒后的脑袋迟钝,他不知道该解释什么。又发觉对方那双眼睛冰冰冷冷地盯着自己,困厄中觉得有些惊骇:
“我……”
对方凶狠地俯身吻住他。
方成衍已经丧失理智了。
单手将宋知的两手束缚在身后,一边吻,一边将所有的衣物剥去。
明亮的灯光下,他看到宋知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暴虐的脸。
正人君子。
方成衍内心的苦涩快要翻涌成海。
做什么正人君子?
作者有话要说:
省去七千字。
恩施玉露。
凹三。
第97章 宝顶绿茶
宋知这一觉睡得头脑昏沉。
清晨的生物钟让他迷蒙地醒来过一次, 半睡半醒中,他总觉得有个大火炉包围着自己,暖和得叫人眼皮沉沉, 无力睁开。
兴许是昨晚在浴缸里睡着过一回,连做梦也受到了影响。
他模模糊糊地梦到自己躺在一片海水里,黑色的海水在周身不断翻涌、缠绕他的身体……
越是暖和, 越是醒不来。
便越是因这梦而眉头紧锁、满面通红。
几分钟后, 宋知睁开眼睛,看到四周的景象,才意识到自己身在别处。
窗帘紧闭,屋内黯淡, 外面的光线不会干扰他的睡眠,干燥的被子,宽阔的床,温暖的室温……掀开鹅绒床被的一瞬间, 动作也明显僵住了——
这些痕迹无一不在提醒着他,昨夜发生了什么疯狂的事……
“……”
宋知感到一阵气血翻涌,天旋地转。
房间里没有别人——
方成衍不在。
他从床上坐起来,哪知道后腰酸得不像话, 根本直不起身。
“嘶……”
白着嘴唇, 好不容易用手肘撑着自己坐起来, 结果脚心挨到地板的瞬间, 险些要滑脱到地上,两条腿软得都不像自己的。
没过多久,卧室的门打开了。
方成衍走进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醒了?”
男人的音调平缓, 听上去永远那么稳重可靠, 就好像……整宿百般折磨自己的人不是他一样。
方成衍走上前几步, 试图从床边扶起他,但立即被宋知当作洪水猛兽一般躲开、迅速往后拉开一点距离。
后者默然收回手,盯着对方袒露在外的躯体:“怎么不再休息一会儿?”
宋知脸色苍白,拼了命用哆嗦的两腿站起来,冷淡地质问:“我衣服呢……”
“拿去洗了。”
“……”
他忿怨地瞪着方成衍,下眼睑发红,倔强地扶住墙,向外走去。
方成衍身形未动,一直看着他的背影走到门口,才冷冷出声:
“后面肿成那样,确定要这么走出去?”
宋知脸阵红阵白,硬着头皮走到门前,已经疼出了一额头细汗。
但门外就是方家人,几番衡量和思索,他又不得不把脚步站定。
僵持半天。
身材挺拔高颀的男人从床边起身的瞬间,遮挡了窗户,屋内的光线就又昏沉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