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词说:“当时我就坐在评委的后面,我听见他们聊天了,他们说,你要是放松下来没有任何表情是最帅的,但主要你是太爱搞笑了,他们一见着你就很想笑,没办法。”
汤铮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吗?以前也有人说过我五官长得挺好看,身材也不差,但是就是不觉得我是个帅哥,太土了。我以前高中班上的女生说的。”
陆词歪头端详了他一下,沉吟片刻,笑着说:“是挺土的。这里没有贬义,只是出于客观评价。不过我喜欢。”
汤铮以前也想过是不是要学一下穿衣打扮,很快受限于资金跟个人审美而夭折。先前有机会陆词带他买了几件衣服给他搭配着看看,出门站在那,竟然还有女孩子向他搭讪!不过总不能每次都让陆词帮忙,很快他还是怎么舒服怎么穿了。
每次陆词这样用使坏的口吻说话,汤铮就觉得心口像是有小猫尾巴在轻轻挠一样,痒丝丝的,真想把这家伙按住好好亲一顿。
他怔怔地看着陆词的嘴唇,又咽了咽口水,真想亲过去。
汤铮想,要是陆词还故意说些逗他的话,他就真的把人抓住亲。
就在这时,陆词突然坐正了,说:“不跟你玩了,你写作业吧,我要洗澡去。”
说完,“嗖”地抽身而退,逃得不要太快。
剩下汤铮一个人在这傻眼。
陆词洗澡挺麻烦的,他一个男生,愣是要仔仔细细地洗三四十分钟,头发湿漉漉地出来,就赶汤铮也去洗澡。
汤铮冲了个冷水澡,把身上一阵阵的燥热给压下去了。
他洗完澡,闻闻自己身上没有哪儿臭了,把寸头擦了半干,走出卫生间,发现客厅的灯都已经关了,屋里一片黢黑。
汤铮开了个侧灯,光线幽暗低沉。
他犹豫再三,还是走到陆词的房门口,敲敲门,好声好气地问:“陆词,你睡了吗?我可以有一个男朋友的晚安吻吗?”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陆词说:“门没锁,自己开门进来。”
汤铮扭开门把手,推门进去。
陆词卧室里的光线也很暗,但是很浪漫。尽管只是租来的房子,可反正陆词不差钱,他专爱买一些网红玩意儿,甭管是不是中看不中用,总之一定要把屋子里布置的漂漂亮亮。
星星灯、云朵灯点亮着,并没有什么明亮的光线。
汤铮莫名的惭愧自己思想不纯洁,竟然觉得这个氛围好暧昧,柔和的光氲在陆词的脸上身上勾勒出一个梦一般的模糊轮廓。
是一种带点文艺氛围的漂亮。
汤铮站在门口不敢走近。
陆词问:“傻站在那干嘛呢?”
陆词坐在床边,问:“不是要亲亲吗?”
正好有一片月光照射窗边蕾丝帘子的影子落在他的脸庞,倒像是一块新娘的头纱,陆词只是随意地坐在那,汤铮却觉得他像是自己的新娘子在等待着自己。
汤铮看傻眼了,说:“你太漂亮了,我都不知所措了。”
陆词傲气地哼了一声:“我漂亮又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汤铮乖乖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隐隐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陆词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纸盒,塞到他手上,说:“我想,我还是教教你,男同性恋之间可不止有亲亲。”
“别到时候我一脱裤子,你一看也长把,直接被吓跑了。那我会很烦的。”
“要是不行,我们就直接分手。”
第50章 第二碗17
汤铮懵了,又慌。
他这才谈了一天怎么就要被分手了?都还没亲两口呢。
陆词这话说得很胆大,睡衣倒是穿得严严实实。今晚他穿的睡衣就是很普通的款式,蓝白格子,轻薄的棉麻质地,长袖长裤,衣领扣到最上一颗,裤脚遮住脚踝,干净整洁,按理来说这一点都不诱惑,很清纯。
但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越清纯,就让人内心搔动。
汤铮拿着陆词给的小盒子不知所措,整个人都变成块大石头了。
陆词双手撑在身后,支着身子,微微侧头看着他,一时间也拿不准汤铮这个反应是无法接受,还是傻掉了,他轻轻踢了汤铮一脚,说:“要是不乐意,你就给我滚出去。”
汤铮看着他涂了薄薄一层唇膏的水润嘴唇发呆,摇摇头,笨嘴拙舌地说:“我、我也没说我不乐意啊……”
“我就是觉得,小陆,是不是太快了点啊?”
“昨天跟你亲个嘴我就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觉。”汤铮难以形容自己的性情,憋半天,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我还是处男,小陆。”
陆词又踢了他一脚,为自己的不害臊感到稍微有点脸红,欲盖弥彰地说:“我就不是了吗?”
“我也是处男啊。”
“但我们都成年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陆词梗着脖子,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更加从容淡定,要像一个游刃有余的大人,不要孩子气。
陆词用这样清纯漂亮的脸说这种没羞没臊的话实在是太刺激了。
汤铮从没觉得自己怂过,大哥还老教育他做事不要太莽撞,凡事要多三思而后行,这好像是他最犹豫不决的一次。
“可是、可是恋爱才一天……”
陆词快被他的拖拖拉拉给烦到,说:“我们认识也有两年多,不快了。”
“我们是只正式谈了一天恋爱,但要这要是天天亲嘴、天天亲嘴,培养了很深厚的感情以后,你再跟我说你接受不了男人,那到时候怎么收场?”
“现在就弄清楚,就算分手了,我们可能还能做回普通朋友。”
还怎么做回普通朋友?
汤铮感觉自己一颗心被陆词吊得七上八下,听着陆词可真潇洒,说爱就爱,说散就散。他跟陆词在一起时,总是他的喜怒哀乐被捏在陆词的掌心里,他会因为陆词的一句夸奖而开心一整天,也会因为陆词的一个眼神还忐忑不安。
让他分手,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汤铮快急死了,他欲言又止,巴巴地看着陆词。
陆词问:“你干嘛?要说什么?”
汤铮难以启齿地说:“我不想分手。我都已经跟我大哥提前汇报过,以后等我们工作了也要结婚的。”
像是默片里一颗炸弹平地炸开。
悄无声音,但看上去有足够的威力。
陆词:“……”
又想了想,“…………”
陆词缓过一口气来,起码这颗炸弹把他本来觉得对掌握局面的自信给全炸飞了,他眼睛一下子被愠怒和羞臊点亮:“你什么时候跟你哥说的?”
“啊?”汤铮说,“我跟你告白就是我哥出主意的啊。他听说我把你亲了怪生气的,说都这样了肯定得负责。我哥是个很封建保守的人来着,我跟你说过的。”
“不过送花什么的是我自己想的。”
陆词一下子无法冷静,也不知道该吐槽什么好,便骂了一句:“你笨蛋啊?”
汤铮耿直地说:“那谈恋爱肯定要以结婚为前提谈啊,这是我们家的家风。”
陆词看着他,看着汤铮带点傻气又正直凌然的面庞,还有那直率明朗的目光,仍然觉得心跳疯狂鼓噪的心动起来。
整个青春期,他都觉得自己是一只与旁人格格不入的小怪物。
并且,暗暗在心底,将一切归咎于自己生于一个不幸的家庭,得不到多少阳光照射,才会内心阴暗潮湿,生出泥沼与荆棘。
他以为汤铮一定有一个极其幸福的家庭,应该有一双宠爱他的父母,不然怎么会这样热烈的像是小太阳一样。
汤铮一定得到过很多光,所以才能这样猛烈地发亮。
结果在一次朋友聚会上,汤铮很自然地谈论起自己的家境跟身世:“啊,我四岁的时候妈妈就生病去世了,十一岁的时候爸爸也走了。我家还剩下我跟我大哥和弟弟,我大哥高中毕业就工作养家,我从小也帮我哥干活,所以我很勤快啦,做家务、缝衣服还有好多手工我都会,哈哈哈哈。”
“我以前想,要是考不上大学我就去学做木匠,我看帮人打家具做装潢也挺赚钱的呢。不过没想到因为体育成绩好拿到运动员证高考加分,我又努了把力,走狗屎运居然真的考进来了,哈哈哈哈。”
陆词至今记得当时自己的心情,特别惭愧。
后来汤铮还跟他说自己小时候都舍不得买肉吃,穿的都是大哥留下来的旧衣服,只有过年才能买一身新衣服,还有种种苦难,在汤铮嘴里说出来,反而像是一件乐事。就连初中时高中三年每天要天不亮就起来先帮家里干活再去上学这么辛苦的事都被汤铮说得像是做游戏。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他仍觉得自己是个幸运儿。
忽然间,陆词觉得汤铮一点都不笨。
从那时起,他对汤铮的感觉比以前还要更特别了。
发光人物一样的陆词在憧憬着总是被人嘲笑犯傻的汤铮。
他羡慕汤铮遭遇那么多苦厄还能这样阳光开朗;他羡慕汤铮虽然贫穷,却有爱他的大哥跟小弟;他羡慕汤铮能有好多好多的勇敢无畏。
就算谈恋爱都是,汤铮说弯就弯,坦坦荡荡。
可是。
心态好归心态好,生理上是另一回事。
他越是喜欢汤铮,就越是害怕失去。
他不敢想象要是到时候他们赤诚相对了,汤铮却下意识地用难以接受的目光看着他怎么办?
汤铮有一颗钢铁般的心灵,他没有,他是玻璃心。
这是他的初恋,他小心翼翼喜欢了近三年的初恋,假如那样,他一定会一蹶不振的。
所以,他要提前提出来。
晚死不如早死。
只是被汤铮这样一通搅和的,好不容易酝酿了几分暧昧的氛围全然消失不见了。
“呲。”
汤铮默默地拆开陆词给他的小纸盒,倒出一个里面装着的小包装在手心。
太紧张了。
汤铮在裤子上蹭了蹭手心的汗,才打开小包装。
然后他沉默了良久,很无语地说:“小陆,我在你心里就这么点尺寸吗?”
“这感觉就比筷子粗点啊。”
“我没这么小的……”
陆词回过神来,说:“这不是套在那里的!这是指套!”
汤铮觉得长见识了:“指套?干嘛用啊?”
陆词不好意思跟他用语言解释,直接把东西夺过来,对他说:“把你的手给我。”
汤铮伸出手:“嗯。”
陆词的指尖无意地挠过他的掌心,低着头,给他的食指、中指跟无名指都戴上指套,说:“你敢把手指伸进去吗?”
再抬头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直男。会觉得恶心吗?”
汤铮真想抓着他的手强行放在自己现在在疼的地方,让他感受一下。
却说:“小陆,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直男。但我觉得应该不算了,我大概弯了。”
陆词现在很淡定,他反诘道:“话可别说得那么早。”
“等下你要是跟我说你觉得自己还是个直的我也接受。”
汤铮不说话,只直直地盯住他。
陆词被他看得不自在起来:“干嘛?”
汤铮有点着急地说:“你说半天,一颗纽扣都没解开。”
“是要我来吗?那你倒是快躺下啊。”
“催什么催啊?别催我!”陆词脸一红,故意不要好声好气地说话,命令似的同他说,“你给我坐着,不准动。”
汤铮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视线随着他的动作挪移,从上往下。
光很暗。
汤铮觉得头有点晕,陆词白的像在发光,又漂亮的像一场梦。
陆词被他看得特不好意思,皱起眉,交叠双腿,问:“为什么这种眼神,你这是什么意思?”
汤铮膝行至他身边,一步一步,莫名让陆词充满压迫感,像是一只在嗅探猎物的大型莽兽,诚实地着迷地说:“我就觉得你好漂亮,跟我想的一样,颜色真好看。我还想再仔细看看,你别藏起来好不好?”
陆词瞬间脸红得不能再红。
汤铮迫不及待似的问他的可爱小兔子:“你不是说要教我吗?小陆,不接着教了吗?”
第51章 第二碗18
陆词言辞上有多伶俐,行动上就有多笨拙;他的幻想有多么开放,真实表现就有多畏葸。
一被汤铮靠近,他觉得自己一瞬间,仿佛进入假死状态的小动物,突然之间,一动也不敢动了,还患上临时失语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汤铮向他伸出手,仍旧是想触碰却不敢触碰。
指尖碰一下,就像是微微触电般又拿开,试探他会不会发火,而陆词只是默默地看着,并不躲闪。
脚踝。小腿。膝盖。
汤铮粗糙的手指有节奏似的自下往上,轻碰,总觉得像是在弹奏某种乐器,希望能得到不错的回音。
最后,停在他的膝盖。
滑至并拢的双膝缝隙,汤铮用安抚小动物的温柔憨厚口吻说:“小陆,让我看看,你别那么紧张?”
陆词这时反应过来了,慌慌张张地,用“你瞧不起谁呢?”的语气反问:“谁紧张啦?我是怕吓到你。”
汤铮:“那你给我看了才知道会不会吓到我啊?你连看都不给我看。”
汤铮很无语地说:“而且为什么会吓到我啊?我们身上的零件不是差不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