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不想?”喻繁几乎是脱口而出。
下一秒,喻繁坐起身来靠到椅背上,硬邦邦又丢出一句,“爱换换,无所谓。”
那你为什么表情这么凶……
吴偲没敢把这句话说出来。
教室里吵吵闹闹,喻繁转头看向窗外,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手有点痒。想抽烟。
吴偲:“那学霸……”
“不换,你问别人吧。”
喻繁听见旁边的人冷淡地应。
那股忽然冒上来的火气忽然就消失了。
这一来一去的情绪让他觉得有点莫名。桌子忽然被人拍了一下,紧跟着面包被放到他桌上。
王潞安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面包:“喻繁,你没来得及吃早餐吧?我刚去食堂顺便给你买了一份。”
“谢了。”
“对了,我跟你说,期中考试出来了。”王潞安得意一笑,“访琴刚跟我说我考得不错。你看着吧,等成绩一发,我马上去跟访琴提换位置!”
他得意完还不忘了拍恩人马屁:“学霸,这次多亏了你,改天一定请你吃饭!”
陈景深:“不用。”
“学校阅卷这么快?”章娴静疑惑,“不过你考得好不好,你俩不都得换座位吗?”
王潞安:“那不一样,换位置可以,但必须是我开口提的!不然我多没面子!”
“确实。”喻繁忽然道。
王潞安这么一说,喻繁一下就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恼火了。
他对陈景深,就是王潞安对纪律委员的那种心态。
坐不坐在一起无所谓,但陈景深不能自己去跟老师申请调走……也不能被人撬走。
陈景深扫他一眼,没有说话。
庄访琴跟阵风似的走进教室。
“赶紧坐好,离上课还有十分钟,我简单跟你们说一下这次的期中考试……王潞安你赶紧吃。”她皱眉,“还有,某些同学怎么又没去升旗??”
某些同学坐得散漫:“迟到了。”
换做以前,喻繁现在应该已经站到黑板报去了。
但今天庄访琴似乎格外好说话。
“以后迟到也得给我到操场来……不是,以后不准迟到了!”庄访琴清了清嗓子,“行了,回归正题。这次期中考试,我们班进步……非常大。”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堆得一层一层,却不显丑。
“每个同学分数或多或少都有进步,我们班的平均分排到了年级第八。”她边说边打开多媒体电脑,成绩表很快出现在屏幕中,“年级第一依旧是我们的陈景深同学,其他科目都考得挺好的,就是这语文……作文还是扣了挺多,等着吧,语文老师已经在筹备和你的私下谈话了。”
看到陈景深的各科成绩,班里人全都没忍住,回头往后面看。
和公布上学期的期末成绩那会儿一样,当事人捏着笔低头,对自己的分数毫不在意。
这就是大佬吧。众人在心里感慨。
她往下滑:“时间不多,我重点表扬一下进步最大的几名同学。王潞安,胡玉珂,陈晓晓……喻繁。”
喻繁正想着陈景深怎么又装逼,陡然听见自己的名字,下意识抬起了头。
“总分往上提了八十多分,尤其是数学,9分提到了49分。”庄访琴微笑着看着他,“你这不是能学的吗?”
第一节 课下课,各科老师陆续过来,让课代表把试卷发下去。
“我草!我草!”王潞安说,“我草!”
喻繁绷着表情:“……有病去治。”
王潞安抓起喻繁的数学试卷仔细端详:“两星期不到,你数学能提尼玛40分?你补考的那份数学试卷不是挺难吗??”
喻繁压下嘴角,故作不在意地说:“学习而已——”
“学霸你也太牛逼了吧!”章娴静满脸佩服,“两个星期就能把两坨烂泥糊上墙!”
“……”
谁是烂泥?
喻繁后靠在椅子上,忍不住往旁边看了一眼。
很奇怪。
陈景深明明跟刚才知道自己是年级第一那会儿一样,没什么表情。但喻繁却能感觉到,对方此刻有一点开心。
陈景深淡淡道:“不全因为我,他们有天赋。”
“不必再说了,学霸。”王潞安说,“这次的成绩,是我爸看到要疯了一样往我手里塞钱的程度——这周末,我和喻繁做东,请你去百乐街玩一天!”
喻繁:“?”
谁要跟他去玩?
带这种书呆子出去有什么好玩的?
章娴静正想说学霸是没有周末的,就见陈景深偏过头去问他的同桌:“真的?”
喻繁:“……”
喻繁双手揣兜里,很勉强从喉咙地挤出一个嗯。
王潞安:“那就这么说定了!我都想好了,我们先去吃顿午饭,下午就找点事做,唱歌看电影玩密室都行……”
喻繁觉得他吵,刚想赶人。
陈景深从书包拿出一叠被白色袋子装着的纸堆,放到喻繁桌上。
喻繁愣了一下,警惕地问:“什么东西?”
“考试进步的礼物。”
“啊?不是吧学霸,他有我没有?”王潞安一下就不平衡了。
见喻繁没动,他酸溜溜的用手指把那塑料袋挑开,露出里面的东西,边看边说,“学霸你这不行啊,怎么还偏心呢,怎么说也得给我送——”
塑料袋贴在纸面上,隐隐透出上面的田字格。
“字帖。”陈景深问,“你也想要?”
王潞安:“谢谢,不用了。我想了一下,你和喻繁的关系确实是要比跟我好一点,偏心是理所当然的,我不委屈。”
喻繁:“……”
他扭过头问:“你什么意思?骂我字丑?”
王潞安震惊地想这话你也问得出口?
陈景深陈述:“你语文扣了五分卷面分。”
“五分怎么了?我有61分让他扣。”
“卷面最多只能扣五分。”
“……”
王潞安手欠,翻了一下那些字帖:“哎,喻繁,第一张字帖居然就是你名字里那个“喻”字。”
“我自己打印的。”陈景深道,“先从名字练起吧。”
柯婷听了好久,忍不住插话:“名字不是写了好多年了么?还需要练呀?”
章娴静在喻繁桌上随便抽了张试卷,竖起来给她同桌看喻繁写的名字:“你看看。”
柯婷:“……”
柯婷:“好像是……是可以练练。”
喻繁:“……”
喻繁咬牙,准备把字帖塞进陈景深嘴巴里。
“这个还能自己打印?真的哎,下一张字帖是“繁”字。”王潞安又翻下一页,“那下一张……咦?陈?”
他再翻,“景。”
他顿了顿,再翻,“……深?”
章娴静、柯婷:“……”
喻繁:“……”
第37章
两张课桌之间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几人全都被这个礼物深深地震撼到了。
喻繁练他自己的名字我能理解。
练你的名字干嘛?
而且这礼物吧,别人喜不喜欢他不知道,喻繁肯定不喜欢。
王潞安有点纳闷,又有点好奇这张字帖下面又会是什么字,于是他不由自主地往下翻——
砰。
喻繁一手把字帖给摁下了。
王潞安心想果然——
只见喻繁抓起白色袋子,一边拧着眉嫌恶,一边把字帖塞进了自己的抽屉里。然后扭头问:“陈景深,你欠揍吧?”
王潞安:“?”
兄弟你是不是塞错地方了?不该塞回学霸抽屉里么?
送礼物的当事人一脸镇定,一边手臂放松地搭在桌上,手指没什么力气地夹着支笔。
“之前没打印过字帖,就用自己的名字试了一下。”陈景深说,“不想写那几张可以扔掉。”
“……用你教?我扔之前还要撕成碎片。”
陈景深:“嗯。”
章娴静眯起眼,目光在他俩之间转了一圈。
她怎么觉得哪儿怪怪的,又说不出来。
上课铃响,生物老师出现在走廊外。
王潞安刚准备回座位,忽然想到什么,朝喻繁摊开手掌:“你怎么这么懒?垃圾桶就在后面,我顺路帮你扔了吧。”
陈景深抽课本的动作停了一瞬,抬起眼皮冷冷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王潞安:“?”
他的手被推开。
“我自己会扔,”喻繁把手又放会口袋,含糊飞快地说,“回你座位。”
王潞安:“……”
-
喻繁原打算等期中考试一结束,就把抽屉里的那些什么《五三》、《笨飞》练习册全烧了,然后在课桌上大睡三天三夜。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喻繁这几天的状态跟前两个星期一样,每节课都支着下巴懒洋洋地在听。
两星期的埋头苦读把他的生物钟给憋坏了。白天睡不着,晚上十二点,看完陈景深发来的讲题视频就犯困。
明明之前经常和陈景深视频到半夜两点……
周五大课间,左宽从窗户探出身子:“喻繁,走,去厕所抽烟!”
“不抽。”喻繁拒绝,“抽了上课睡不着。”
“不抽你也不睡。我看出来了,你是打算卷我卷到高中毕业。”王潞安耷拉着肩膀往外走,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走,左宽,我陪你抽去。”
“喻繁!陈景深!”高石站在教室门口喊道,“老师叫你们去胡主任办公室!”
胡庞有两个办公室,一个在教师办公楼,一个就在七班教师楼下。为了方便巡视教室,胡庞一周有四天都在这栋楼的教室。
两人刚到办公室外,喻繁往里看了一眼。
胡庞办公桌对面坐着一个女人,丁霄就站在她身后,双手交错放在身前。
陈景深刚要敲门,衣袖被人扯了一下。
“进去别说话。”扔下这句话,喻繁伸手拧开门,懒散地喊了一声,“报告。”
喻繁扫了丁霄一眼。对方看到他,立刻把脑袋压得更低,肩膀都微微一耸。
丁霄妈妈之前已经见过喻繁一次了,这次见他情绪更加激烈。
“主任你看看!”中年女人指着喻繁,她面容瘦削,语气激动,“你看我儿子一见到他就害怕!说明我儿子肯定受过他不少欺负!!”
胡庞摆手:“哎,家长别激动。我们好好谈。”
待女人稍微平静下来,胡庞才看向刚进来的两个人:“喻繁,你自己说,高一食堂那一次后,你还有没有欺负丁霄同学?”
喻繁说:“没有。”
“那他为什么这么怕你!”丁霄妈妈问。
“不知道。可能因为你儿子是个怂货吧。”
女人瞬间炸了,猛地拍了一下桌:“你这小孩子怎么回事?说什么呢啊?你家长呢?上次你家长就没有来!不行,我必须跟你家长见一面,让他们好好教教你——”
喻繁云淡风轻:“不用操心,管好你自己的儿子就行。你看看他,都成什么逼样了。”
胡庞皱眉,刚想让他好好说话。却见面前的女人忽然暴起,抓起手包就往学生脸上砸去!
喻繁眼底一冷,刚要有动作,肩膀忽然被人抓住往后拽——
陈景深站到他前面,一扬手,女人的手包被他拍开,嘭地一声掉在地上。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庄访琴及时赶到,她在窗外看到了刚才那一幕,震惊又不解:“怎么回事主任?今天不是丁霄要给我班里的同学道歉吗??这位家长是在做什么??”
学校花了几天的时间查清了学生逃考的事。
他们首先是调了后门的监控,发现正好能拍到台球馆附近那条小巷的巷口。能清晰看到喻繁的确是被隔壁学校的人带进去的,也的确是陈景深进去把他带出来的。
后来他们联系了隔壁学校的负责人,负责人很快依着容貌特征找到了那帮学生。那些人本身和丁霄也不熟,巴不得找个带头的出来扛事,就一字不落全说了。
有个平头学生手机里还有和丁霄的聊天记录,真相很快清晰。丁霄知道喻繁跟隔壁学校的有仇,于是就联合对方搞了这么一出。
隔壁学校是想打喻繁泄愤,丁霄是想举报他打架,让他退学。
但他们都没想到,以前被高二高三轮流约架,打得鼻青脸肿都一声不吭的喻繁,这次居然会为了补考,把打架的事情告诉老师。
“丁霄说他在学校长期被喻繁霸凌,才会作出这种事情。”胡庞头疼,敲了敲桌子严肃道,“但这位家长,你刚刚的行为也是在使用暴力。你如果真的想好好处理这件事就坐下,不然只能请你现在离开,我们下次再谈。”
女人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勉强平静下来,然后愤恨地瞪了喻繁一眼。
可惜另一个男生一直挡在他前面,那男生个子太高,她这个眼神并没能传达过去。
直到陈景深松开他的肩膀,喻繁才回过神来。
庄访琴关上门,站到他们两人的面前:“这位家长,你说我班里的同学欺负你孩子,请问有证据吗?”
“还需要证据?”丁霄妈妈说,“他高一的时候把饭盘砸在我儿子脸上,也是你帮他道的歉吧?现在怎么还好意思问我这种话?”
庄访琴:“那件事情喻繁已经受到处分了,你不能仅凭这一件事就断定喻繁后面还在欺凌你的孩子。所以您到底有没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