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时间并不多,不过,都是一线开飞机开过来的,测试的内容也难不倒他。但他得去找个准信,公司到底对这次的机长选聘是什么态度。这个问题,别人那也问不出来,得去撬撬家里老爷子的嘴。
于是常庚回了趟家。
鉴于这次回家间隔实在是有些长,中间还夹着跟未来儿媳妇给跑了这种事,常家二老非常不待见这个儿子,儿子进屋老久了还拉着个脸。
常庚也是有求于人,必要的时候该撒娇撒娇,该示弱示弱,该表态表态,好不容易才让二老重新想起他是亲生的。
常妈妈乐呵呵地去给儿子做好吃的。常庚则拉着老爸谈正事。
第24章 备考
常庚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老爸,选聘机长的事,我的申请已经通过了。接下来怎么走,您这得给我个信。”
常爸爸哪里是省油的灯:“我上回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办。”
常庚笑着说:“我没说不自己办啊,这不也没让您帮忙干嘛呀?我只是想知道,公司到底是做个样子,还是真的想聘机长?”
机长选聘这个事情,对航空公司也算是个大事。一般是根据飞机数量和飞行任务来决定机长的需求。如果航空公司亟需机长,供不应求了,这种情况下进行选聘机长,对申请的人来说是比较有利的。
常庚想问常爸爸的也就是这个问题。
他不怕当副驾当多两年,但他不乐意被公司当枪使,费心费力去竞聘,最后只是给公司作嫁衣,当个排面。
常爸爸自然是晓得儿子的意思的,但他也想看看自己儿子能想到多深,于是说:“你自己觉得呢?”
这种风格的问题,常庚从小到大听得太多了,有个好为人师的老爸就是这点不好,打着让孩子建立自主思考能力的旗帜,动不动就把问题甩回来。
不过,他也确实仔细考虑过,这回执行航班,这美国休息那几天,他没干别的,净琢磨这事了:“我大概算了一下公司的飞机总量、机长数量,还根据离职率预计了未来一年机长的数量,总体来说不太够。暂时也没听说公司有外聘机长的计划,除非你们上头有计划但瞒得紧。这样算下来,这次能放出来的机长数量不会太少。我去打听了申请的情况,通过资格审查的副驾有近百人,通过率应该能接近五分之一吧?”
常爸爸“哼”了一声:“五分之一?想得挺美啊。”
常庚笑嘻嘻地说:“估算,估算。我知道这个人数是项很大的成本。”
常爸爸:“知道还敢做这种估算?”
常庚:“不然呢?暑假眼看着就要过去了,接下来就是中秋国庆,机长不够的话,我看你们怎么弄这个黄金周!”
常爸爸:“多有多的办法,少有少的门道。”
常庚不同意:“老爸,这就是劳动密集型产业,咱不是高科技产业。不跑量,就只能跑路。”
常爸爸听这话倒是乐了:“哟,你啥时候还考虑起公司经营的事了?”
常庚叉了块西瓜:“我这不是在为您分忧嘛。”
常妈妈这时候刚好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听到儿子说这句话,就插了一句进来:“要为爸妈分忧,你先赶紧给我找个儿媳妇回来。”
常庚求饶:“妈,我亲爱的妈妈,能别又绕回来了行不?我刚不都答应你了嘛,有相亲任务的,直接派过来,我接了。”
常妈妈一听就乐了:“老常,听见了吧。有合适的姑娘给儿子留意着。”
常爸爸赶紧摆摆手:“这事交给你,别给我分派任务。我去留意姑娘,不合适。”
常庚在旁边帮腔:“对啊,妈,你就别难为咱老常了,回头别给人告纪委去。”
常爸爸一巴掌就拍他后背:“让你胡说八道。”
常庚笑呵呵地揉了揉后背:“老爸手劲不错啊,看来锻炼没拉下。下回您飞哪啊?缺不缺副驾?我给搭把手?”
常爸爸笑着起身,去厨房帮忙端菜,起身的时候也没忘损自己儿子两句:“你想当我副驾?不够格。看有没有本事通过考试,聘上机长再说。”
常庚一听这话,眼睛发亮,自己今天回家想问的问题,答案有了。有老爸这话,他可以放心回去备考了。
常庚并不是袁程和吴桐那种学霸级人物,从小插科打诨被老师叫家长那是家常便饭,也就是常爸爸和常妈妈这种对孩子放养的家长,他才避免了三天两头被揍的悲惨命运。
长大了之后,人懂事了,对自己想要的东西开始有了执念,脑子才正式派上用场。对付考试,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几天没有飞行任务,常庚一直捧着书在玩命地看,手机都不知道丢在哪个犄角旮旯,有阵子没见着。后来想起要去查查看有没有具体考试要求的时候,才在床底下发现早就没电的手机。
充好电后,里头的信息叮叮当当响了好久才消停,差点把好不容易冲进去的电都给消耗完了。
常庚查看了邮箱,果然有具体的考试时间和地点,他细细地记了下来。
刚刚记完,又有新的信息进来了。
是许言:执行出国航班啦?
常庚看他这问得没头没尾的,就往上翻了翻页面,才发现这小子这几天发过好几条信息。都是闲聊,问他的伤口、说自己去酒吧结清工作之类的事情。
他这厢几天没出门,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看着信息笑了,心想这家伙居然还会主动联系人,真是太阳西升啊。于是眼睛转了转,使了个坏,给自拍了一个发了过去。
电话基本上是瞬间就打过来了,听着声音挺着急的:“你这是怎么了?”
常庚卖惨:“日子苦逼啊,还能怎的?”
许言:“你这是给公司炒了?喝了几天西北风?”
常庚苦哈哈地说:“你们公司太不是东西了。”
许言急得什么似的:“真把你炒了?别是出飞行事故了啊!”
也难怪许言着急,一个飞行员,要是真因为自身原因出了飞行事故,按照事故等级做出的处理有很大区别,最严重的是吊销执照,终生禁飞,这对飞行员来说,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就常庚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说受了毁灭性打击可能还真有人信。
常庚继续哼哼哈哈的:“那还不至于,总之也没给人好日子过。”
许言一听不是飞行事故,心里一块石头落下来,严肃地问:“你到底怎么了?”
常庚委屈地说:“准备考试啊。看书真是要了我老命了。还不如让我出去飞他个十天八天的。”
许言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就考个试能把你整成这副模样,你还真好意思!”
常庚不同意:“考个试怎么啦?你们这些学霸就这么看不起学渣?”说完后自己都觉得自己没理,学霸为什么会看得起学渣。
许言口气缓了些:“什么时候考试啊?”
常庚庆幸自己刚刚才看完考试要求,不然这个问题回答不出来可真要被鄙视死:“后天。”
许言:“把自己搞得像个山顶洞人似的,这是准备得怎么样了呢?”
常庚叹了口气又开始卖惨:“不知道啊,书太厚了。”这人真的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口气有点像在撒娇。
电话那头安静了些,常庚等了等都没听到有人说话,于是问:“喂,人呢?”
许言轻轻地说:“需要帮忙吗?”
常庚完全没想到他居然会提出帮忙,然后自己也没想通他能帮什么忙?这么想的,脱口就这么问了:“你能帮我什么忙?你又不会开飞机。”
许言轻笑一声:“开飞机我不会,考试会。”
常庚心里暗骂一声“死学霸”,口里还是说着好话:“你是打算给我见识见识什么叫会考试?”
许言呵呵一笑:“也没这么夸张。万事皆有法,找到规律就比较简单了。”
许言今天是早班,凌晨五点多开始工作到中午一两点,下了班直接过来常庚家。门打开就看到眼前这人一双眼睛熬得跟只兔子似的,但好歹把胡子给刮了,比之前自拍看着精神很多。
许言在班车上睡了一觉,工作的疲惫被扫开。
洗完手出来就把常庚堆在沙发上的一本厚厚的书端起来翻了翻。
常庚看他站着在翻书,说:“怎么站着啊?坐啊。”
许言白了他一眼:“坐哪?你倒是有地方给我坐才行啊。”
常庚咧嘴一笑,赶忙把堆了满满一沙发的各种资料给收到茶几上放好。
许言抱着书坐下,安安静静地翻看了半个小时,然后把书合上,问:“看完了没?”
常庚虽然在电话里卖卖惨,现实中还是挺实诚的,不敢演得太过,于是老实说:“看完了。”
许言又问:“就考这本书的东西?”
常庚“嗯”了一声。
许言三连问:“我看里面很多都是实际操作中程序,有部分是特殊情况处置说明,还有飞机性能理论,对你这种飞行时间累积足够的副驾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你到底被卡在哪里?”
常庚张了张嘴,脑子快速地转动,想着怎么圆自己的话。天知道许言这人怎么这么厉害,就这么半个小时,把这么厚一本地面训练理论就给总结归纳完了。
输人不能输阵,自己编的瞎话跪着也要说下去,常庚只好硬着头皮说:“就是不知道被卡在那里,所以才头疼。”
许言又把茶几上散落的一堆资料摞好,一张张翻看,看完后说:“这是往年的考试题目对吗?”
常庚点点头。
许言:“时间比较紧迫,只能用最快捷的方法。我帮你把这些题目全部过一遍吧。这样就能用最快时间找到你卡在哪里了。怎么样?”
常庚其实没听懂他到底要干嘛,就干楞楞地点点头。
这是常庚第一次见识学霸是怎么备考的。他觉得如果能早点认识许言学上几招,说不定命运的转盘会跟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许言把以前的考试题分成好几组,每一组对应一系列的操作程序、处置要求或飞机性能说明,分好以后,就一组一组地过题,提问常庚,现场回答,有错马上记下来,一组结束后统一解决错题。
两个人就这样配合着练习到天黑,直到外卖的电话把他们打断。
吃完饭后,收拾好碗筷。两人继续。
不知不觉,深夜前居然把这堆题目全部过完了。常庚那本厚书上也加上了不少纸条做标记。
许言看着脸色不是太好,有点生气。
常庚弱弱地问:“你怎么啦?我表现还行吧?许老师你别这样看着我啊。”
许言质问道:“其实你都会,为什么骗我!”
常庚心里咯噔一声,陪笑着说:“我刚刚表现太好啦?”
许言冷哼一声:“你当我是傻子糊弄吗?”
第25章 拥抱
常庚看许言一副很不好说话的样子,不敢硬刚,只好举了白旗:“我承认,你来之前我已经基本过完了。”看许言就要发飙,赶紧讨好地说,“但是,真的没有章法,完全是靠工作经验做的判断。你这给我重新梳理一遍,我现在信心十足啦!”
许言看着这无赖,恨不得把那本书直接砸过去,自己在机坪干了一天的活几近脱水,还陪着劳心劳力做着无用功,简直气得说不出话来。于是猛地站起身就要走。
常庚一看他真生气了,也赶紧站起来跟过去。
常庚平时经常一副公子哥吊儿郎当的样,面对正经事的时候还是比较靠谱的,这几天也确实是在玩命。每天休息时间很少,东西也吃得不多,因为他的体质属于吃多了就犯困那一类,为了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只能少吃点。
几天下来,就算是身体素质极佳的他,其实也有点吃不消。
看到许言气得拔腿就要走,常庚也迅速站起身要去拦人家。电话里卖惨也就是开个玩笑,他没想到许言居然这么上心,巴巴地过来帮忙。后来自己骑虎难下,陪着把戏演完,怕的就是被人揭穿。
谁知道许言太聪明给识破,识破了也没有当场发飙,而是敬业地把全部内容都过完才骂人。就冲着这,常庚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得道歉道得人家肯原谅自己才行。
没想到的是,急速起身后,常庚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腿都没跟上,整个人直接往前扑,扒到许言身上,脑袋塞到人家脖颈处,手箍着人的腰,动不了了。
正在往门口走的许言,听到后面一阵风声,然后有东西扑过来,条件反射地转身想看是什么情况,紧接着一个庞大的身影直愣愣地砸过来,一个暖和的人扑进了自己的怀抱,头埋在自己的颈窝。
许言脑子一炸,整个人都石化了。他这是在干嘛?抱着常庚吗?
两个人就这么雕像一般站了好一会,客厅里的空气似乎都停止,只能听见微弱的空调制冷的声音。
许言被吓得不敢动,他不知道为什么常庚突然会扑到自己怀里。
过了好一阵,常庚才长长地吐了口气,闷声闷气地说:“有点晕。”
许言一惊,要把人从自己身上撑起来,怎奈常庚太重了,许言根本就拽不动人家。
“你怎么了?赶紧起来,重!”
常庚还是没动,额头靠在许言的颈窝处摇了摇:“等一下,让我缓一缓,晕,没力气。”
许言:“低血糖吗?我记得你吃晚饭了啊。”
常庚话音拖沓:“我没有低血糖,就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