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理了近两个月没剪的头发。理发店里出来后,便去了自家公司的写字楼。
江滨出事那天,他就拟了一份公告,自己代行总经理的职务,今天也是他把股东叫来。
等着他出现的众人,每一种看向他的复杂目光里,都有怯意。
他刚来公司时,看着就像个不好对付刺头,经过前天的事,大家都知道他岂止是不好对付。
当江畔再次出现,美丽又危险,生人勿进的感觉扑面而来。
第55章 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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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本来因为江滨惹出来的祸事,股东间就人心惶惶,对江家的意见也很大。
只是因为江家这个大儿子像个横空出世的大反派,冷酷的手腕让大部分还在观望。
但谁能想到,江畔今天叫来股东,并不是想安抚人心,而是顺从众意,同意江家退出公司的经营管理。
在会议后半程,老爸匆匆赶来,勃然大怒, “这是我的公司,我说了算。谁都休想从我手上拿走!”
老爸又直指江畔说:“江畔你毁了你弟弟一生,还要毁掉我的心血。”
“江滨,他是被自己害的。”今天坐在首位的江畔,像个怎么踹都不会痛的石头巨人,冷淡地接受这些无用的攻击,“今天这些也只是公司的决定。”
一众股东神色晦暗地看着他,“老江人老了,就少折腾。”
“江畔也是为了你们好。”
“再说公司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江滨的事情还不知道会查成什么样……”
说到江滨,老爸脸上有了颓势。
他何尝不知道股东在想什么,但只要他们江家有一个人,站出来给股东足够的信心,事情也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
这个人本来应该是江畔,可是,江畔就坐在那里,他并无任何想要说的话,就这样平淡无奇地站在了外人那一边,好像个从来不认识的人。
老爸想看清楚他的真实想法,可过去的二十几年,江畔高兴、难过 、期待,他们都不曾真的了解,有怎么能在今天这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其实江畔只是不想收拾这个烂摊子, 今天也不宜开工,他又累又不舒服。邢卓喜欢深插,还有一些让人辛苦的体位,今天坐着开那么久的会,他的腰下面都麻了。
现在他面无表情地在等会议结束。
其他人眼里,第一次作为代表出席股东会的江畔有自己的谈判方式,面若冰霜地坐在那,用冷如刀锋的乌黑眼睛注视着人,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起伏。
散了会,江畔交代秘书和律师整理合同,自己则一刻都没多待。
老爸追到楼下,才拦住江畔。
江畔手上拿着带出来的文件,让司机先送老爸,对老爸说:“合同出来后,我会让他们先拿给你看。”
老爸不肯上车,呵道:“江畔你这是在逼我!”
江畔站在车门后,说:“出事那天,我就想告诉你和老妈,公司没受多少影响,还能卖个好价钱。”
老爸愕然。
江畔继续说:“有卖掉公司收回来的那些钱,你们以后还能继续当有钱的老头老太太,想换个国家定居也很容易。但你们要是想都拿给江滨,当被儿子拖垮的穷光蛋,晚年凄凉,我也不会干预。”
第一次听到过江畔说这多话,却字字绝情。老爸目光慎慎,“江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畔看下时间,坐上车,说:“现在去看了江滨,再问我吧。”
江滨想见他,江畔知道,本来没准备去这一次。
带着老爸一起过去,在房间里等了两分钟,江滨便从另一扇门走进来。
看到坐在对面的江畔和老爸,江滨回避了老爸的目光,将江畔看了又看,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哥。”又问,“你还好吗?”
“有什么话和老爸说吧,探视时间只有半个小时。”
在前半程江畔都没有再说话,听江滨在监控下对老爸说自己错了,老爸说自己会想办法,就是借钱 也不会让他继续在里面吃苦。
江畔开口:“我带老爸来,是要告诉你,公司我准备卖了。”
江滨僵住:“什么?”又看向老爸求证。老爸无可奈何地摇头。
江畔说:“你靠不上,把公司卖掉了就你和爸妈都没了后路,以后做什么事都应该慎重。”
这的确是属于江畔解决问题的方式,求简单利落。
看了江畔半响,江滨低声说: “江畔你真狠呐。”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想不明白,以前和江畔经常打架,不管闹得有多僵,只要一个人先开口,之前的事也一笔勾销了。每一次都应该是这样。因为他对哥哥的想法,和哥哥看他是一样。可是这一次,江畔彻彻底底背叛了他。
江畔说:“如果你好好经营老爸的公司,或者踏实做你自己的事业,不会是现在这样。”
江滨知道,可是,那些人奢侈的生活江畔见过吗?那些人花钱赚钱,都比他们轻松一百倍。在那个繁华的名利场,江滨只不过是,是像条狗一样。
“很多事根本不是我能选的。”
“这些话你应该和律师说。”江畔不为所动地继续自己的话,“卖掉的股份所得,我一分也不会要。是你的还是你的。”
“那到底为什么?”江滨急得想要发疯,但又无能为力,问如此重伤自己的江畔, “是不是因为那天我带张启岱回来吗?”
隔壁房间,一直关注他们对话的某人,舒展的长眉突然聚起,目光犀利地看向监视器。
“张启岱?是你那个朋友吗?”
江滨没想到江畔没有说出这件事,先愣住,低下来的声音模糊,“就是他,他之前想见江畔。”
江畔依然平静,问:“然后呢?就把他带到我房间吗。”
江滨喃喃自辩:“我不知道他会做那些事,他明明说只是想和你交朋友,我不是帮你拦住他了吗?我拦住他了!”
不用江滨帮自己回忆那晚的事,江畔只是在意老爸的反应。
面对一个儿子的坦白,一个儿子的质问,老爸眼中震惊,但当看到江畔的注视,那双带着震惊的目光,回避了,轻声叹了一口气。
江滨在此时突然摇头,像是明白了,“就是这个对不对?你最介意那些事。你才恨死我是不是?”
虽然装作若无其事,但江畔脸上有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情绪, “原来你知道我介意。”
“我真的不知道,只是他想见你,我不知道他……”
江畔脸上露出淡笑,打断他的话:“你一直什么都不知道,爸妈也从来不会怪你。江滨坐牢都救不了你。”
“哥……”
“别再这么叫我。”期望在对方身上获得的东西,都是通过试探得到的,江滨一而再再而三的行为,已经不能用他的胆小和愚蠢来掩饰。
江畔说:“你只要记住,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
老爸声音悲戚,带着一丝哀求,“江畔他可是你弟弟。”
江畔诚心问:“那你们有觉得江滨做错了吗?”
老爸说:“他就算错了,我是他的爸爸,你是他的哥哥,为什么不帮他?”
从来都是这样。好像江畔是个修一修就好的机器。
江畔干净的白手,摁了摁太阳穴,对老爸说:“我唯一能做的已经做了。我这么对江滨,你们也不能原谅我,不是吗?以后就没有什么机会再联系了。”
“……你说这些话,难道是要和我们断绝关系吗?”
江畔看着老爸,轻轻皱起眉,并没有否认。
“老爸,和他说完话,回家吧。公司那边你放心,我会做好,这最后能为你们做的事。”
因为很早就知道,他的家人不能为他撑伞,也不能藉慰他的心。只是些琐碎幽微的希望和温暖,让他长久地驻足瞻之。
如今他的心可能很早就为今天做好了准备,并不觉得失望或者痛苦。
走出这个房间,江畔静静站定,意外看着就在门外的邢卓。
在一旁陪同的警员表情为难地看过来,满眼求助。
“你……”
邢卓一言不发地拉着他,走过大厅,来到男厕,关上隔间的门。突然拉高他的衣服,握住纤瘦的腰,似乎只看了眼前面,就将他翻过去,又把衣服推到了蝴蝶骨上。
还以为邢卓知道了什么,但这些动作,又像是突发奇想拉着他在公厕乱搞。
江畔慌乱地挣扎,“你干什么?”
邢卓只是看了他的身体,没有再做粗暴的事情,但似乎无法平静下来,邢卓沉默时呼吸很沉,放在江畔身上的手拉起了青筋。
一会才问:“这些都是什么?”
已经被发现自己藏起来的伤,江畔语气平平,“就是打架,他力气没你大,我也没吃亏。”
邢卓声音也冷淡: “畔畔,不是说好了,一点的不舒服和委屈,都要说出来。”
话是江畔自己说,但他好像并不能很快不明白这些话的意义。
说他的弟弟不是又愚蠢又胆小,而是把他当成一个便宜出卖身体的怪物吗?
还是说就是父母也觉得是他多疑、敏感的这种性格,让他好像不是一个可以顺利活着的人。
那些无人可说的悲惨和愤怒在此时形成了一种心痛的感觉,让心直跳,很痛一般。
江畔拍拍邢卓的手,说:“嗯,下次会说的。”
手被邢卓握住,邢卓的拇指一遍又一遍摩擦过江畔的指骨,好像在压抑某种发狂的冲动。
“一直有个声音在问,那个傻瓜到底是你还是我,我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连这些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从江滨嘴里听到这些?”
江畔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想要转过身,被邢卓抱着腰不让动。
看到那些被江畔藏起来的淤青,青一块紫一块,让鼻尖好似发酸,又很难压下心头涌上的火气。
怕自己再发出落魄的声音,邢卓用颤抖的手,沉默着抱着江畔。
在大脑充血的状态,邢卓突然记起了很多被他忽视的事,又突然想,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安静漂亮的江畔是怎么长大的呢?
没有人可以信任,也没有人可以倾诉,在这种不安中,他如此的会保护自己,又想象了一个江月来替挽救那一部分沉重的人生吗?所以那也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揪心难忍,也无法平静下来,邢卓松开手,走出了出去。
江畔整理好衣角,走出去,邢卓就在门外,看他走出来,便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江畔跟在后面,有些为难地想找个话题,想不出来时,又觉得为什么。挨打的又不是他,他这么委屈干什么。
低头看到手上的文件,还要找个商业顾问咨询。找他就不用花钱了。
江畔快步跟上去,用文件戳了戳邢卓的肩膀,“有空的时候帮我看一下。”
邢卓低下视线看眼,接过了文件,又快步走在他前面。
在看守所外面遇到老爸,江畔和老爸远远对视了一眼,老爸边朝他走来。
邢卓像是背后长眼睛,走回来牵着他的手,“走吧,江老板。”
老爸不禁问:“你们?”
邢卓好像才注意到在场的第三个人,轻轻抬眉,好像是在说“啊,失礼了”,说:“你好,我是邢卓,江老板的司机和保姆。”
江畔又看他一眼,什么怪脾气。
“没别的事,江老板我就带走了。”
根本不管别人,邢卓揽过江畔的肩膀,把人半推半拖带走。
好像是怕江畔的老爸真的误会了自己是谁,在上车前,邢卓突然捧着江畔的脸,在他嘴上啃了一口。
江畔忍了,问:“咿咿呀呀呢?”
“卖了。”
“你太牛了。”江畔问,“你把你儿子交给谁了?”
“你儿子”三个字让人心里发烫,但邢卓假装听不懂,“放心吧,要把他们弄丢了,我把命赔给你。”
江亦江亚两个小煤气罐又宝贵又特殊,交给国内的任何一个人都像是在冒险,尤其在邢家的大本营。
所以在前天,邢卓来找江畔前,打了一通越洋电话,说你俩要没事,就来看看飞机吧。
财主邢卓两个月前在时尹杰家预订了一架私人飞机。
排队领私人飞机的富豪数不胜数,凭着和少东家的关系,邢卓不仅插队,还提前领到了这个新玩具。全新庞巴迪,造价一流 ,不久前才送运至中国。
时尹杰说,飞机有什么好看的,不如一起来看看求爱期的邢卓。
邢卓表示欢迎,然后下午来机场接他们时两手都没有空着。
陆然栩和时尹杰两人见到邢卓的第一眼从热情到疑惑,再到茫然。
“ohboy!“”
每个人怀里被邢卓相继放进两个小熊猫,“这是哥哥 ,江亦。”“这是弟弟,江亚 。”
又一人一个育儿袋,“这里面是他们吃的。”“这里面是他们的衣服。”
邢卓长话短说:“帮我带半天。”开车走时,又强调,“Be careful。”就留下两个又大只又精致小孩,目不转睛盯着他们。
白糯米一样的脸颊,黑溜溜的双眼,眼珠子特大,大大的五官说不出的精致,还长得一模一样。
我抱着的是哥哥,还是弟弟来着?
不是,这俩小孩是不是邢卓偷来的啊?
江亦江亚反应比两个手忙脚乱的大人镇静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