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瑟舟:“……”
这谁招架得住?
夏禾秋约的地方还是之前那个咖啡馆,江屿上回来就觉得这儿的湖景不错,可是顾不上欣赏,这次正好了。林瑟舟下车,江屿坐在副驾驶没动,眼睛一眯,好像又要睡过去了。
林瑟舟给车窗留了一点缝,离开前亲了亲江屿,“我马上回来。”
江屿问:“能赶上吃完饭吗?”
“能,”林瑟舟看了眼时间,“你先找找吃饭的地方。”
江屿笑着说好,他心情不错。
夏禾秋坐在老位置,依旧是那个腔调,他给林瑟舟点了一杯咖啡,林瑟舟爱喝,他知道的。
林瑟舟款款走入咖啡馆,这家店生意一般,没几个人,他一眼能看见林瑟舟。
夏禾秋伸手打招呼,和颜悦色的,“舟哥,这儿。”
林瑟舟今天穿了衬衫,他理了理袖口的褶皱,面无表情的走过去了。
“舟……”
夏禾秋话没说完,林瑟舟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是带着戾气的,没留情。夏禾秋往嘴角一摸,流血了。
林瑟舟长吁一口气,他收回拳头,还是整理袖口,风度十足,并不理会夏禾秋的脸色和心情。
“江屿说他早就想打你了。”林瑟舟坐下喝了口咖啡,觉得这味道太冲了,他不喜欢,于是嫌弃地挪开。
林瑟舟抬起眼皮,冷冷地说:“我替他来。”
作者有话说:
那会儿还不用核酸
第74章 “不会再见面了。”
夏禾秋半张脸麻的,恢复过来一点儿后痛感直接延至另外半张脸,他面目狰狞宁地呸了一声,吐出一口血唾沫,这时,又从隔壁递过来一张纸巾。
林瑟舟冷冷地说:“擦擦吧。”
夏禾秋接了纸,外伤不多,全在口腔里,不好擦,“这么恨我啊,够狠的。”
林瑟舟没搭话,叫了服务员,说要点单。
服务员战战兢兢地往林瑟舟身边一站,一开口就打哆嗦,“先先先、先生,有什么需要?”
“有茶吗?”
“啊?”服务员面如菜色地摇头,“没、没有,我们这儿是咖啡馆。”
林瑟舟挺失望的,“那给我来杯温水。”
服务员应声,着急忙慌地跑了,这边夏禾秋也缓过来了,他画蛇添足地给自己理了理衣着形象,依然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温水上来了,林瑟舟喝了一口,等胸口暖了,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禾秋,这段时间我以为你已经离开这儿了,后来想想不对,这些事都是你搅和出来的吧,”林瑟舟顿了顿,又说:“你不可能走。”
夏禾秋把双手叠在桌子上,指尖微颤,“我是想走的,没走成。”
林瑟舟挑眉。
夏禾秋想喝咖啡,没端起杯子,他舔了舔后槽牙,突然问:“舟哥,你来这儿跟我见面,江老板知道吧?”
“知道。”
“他也一起来了吗?”夏禾秋嗤笑一声,“我们聊些什么他难道不感兴趣。”
“他感兴趣。”林瑟舟下巴微点,指了指桌上的手机,正在通话中。
那头就是江屿,林瑟舟毫不避讳。
“行吧,”夏禾秋双手一摊,比挣扎了,“我前几天被警察带走了,陆刚林要坐牢把我供出来,刚问完话。”
林瑟舟问:“能把你放出来,是说明跟你关系不大吗?”
“确实不大,”夏禾秋笑说:“我只是给陆刚林出主意让他把事情弄的热闹点,争取自己的利益嘛,没教他杀人放火,他自己主观意识导致的严重后果,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夏禾秋,你到底什么想法?”林瑟舟显得十分困惑,“我随着你的意愿走,我们和平分手,你做这些不能是因为我吧?”
夏禾秋但笑不语,他没承认,但也不否认。
林瑟舟轻笑一声,“我以为你离开我是因为追求自己的真爱,怎么了?没追到吗?”
“算是吧,但跟我想得不太一样,”夏禾秋说:“可能因为跟你生活久了,一下难以适应他。”
林瑟舟啼笑皆非,“荒谬。”
“他喜欢男人,更喜欢女人,他前一晚跟我做爱,后一晚就能跟女人温存,这些我都忍了,因为我爱他,从小到大的情谊挂在心里面,我以为他也爱我,他能隔了十年来找我,也是因为舍不掉我!”夏禾秋悲恸扯了扯嘴角,好像真是被伤透了心,“可是我想错了,他轻飘飘地说一句要结婚了,跟女人结婚,他客服不了心里的障碍,终于摆正了自己的性取向——我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工具!”
林瑟舟:“……”
江屿淡漠地捏着手机听,他想到了那句话——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俩当真臭味相投。
夏禾秋继续说:“我不甘心,凭什么啊!”
林瑟舟问:“你受不了这份委屈,做了什么?”
“我去了他的婚礼,在大庭广众下播放我们的视频,”说到这儿了,夏禾秋嘴角轻轻一勾,他很享受这件事情给他带来的快乐,同归于尽的快乐,“我以为他又能回到我身边了。”
林瑟舟没说话,安安静静地听夏禾秋说。
“可是他跟我闹,当天就爬上了二十层高楼的楼顶,”夏禾秋瞬间失了魂,“就那个时候我觉得没意思了,太难看——舟哥,我在楼顶看着他的时候就想到你了,你比他好,你比他对我好。”
林瑟舟嘲讽:“我应该感到荣幸吗?”
“可是你和他本质好像又是一样的,”夏禾秋一句话没听进去,“才半年的时间,你就跟江屿好上了,你们俩过得太好了,我嫉妒啊——舟哥,你以前心里有我吗?”
所以白月光摘下来捧在手里看,跟一只会发光的灯泡没区别。
夏禾秋最好是揣着白月光的心动,再心安理得地享受白米饭的关怀,而对于白米饭,就是弃之可惜食之无味了。夏禾秋两头都不肯放,并且做的理直气壮。
“我承认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确实抱着‘年纪到了,可以定下来’的想法,所以没想过主动离开。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中有你,心里也应该是有你的,”林瑟舟并不回避这个话题,“可是当你做出选择之后,这些就没有了。”
“哈哈哈……”
夏禾秋颠三倒四地笑了一会儿。
原因有了,该聊聊过程了。
林瑟舟挺赶时间的,时不时看一眼手表,他没等夏禾秋笑痛快了,直接问:“你是怎么认识陆刚林的?”
“警察也这么问我,”夏禾秋手指抵着太阳穴,整个人状态不好,“我不认识他,一个月前我在酒香的那条弄堂碰上他的,他说他是江屿的爸,我就跟他聊上了。”
“他说是就是?你信?”
夏禾秋:“不管他是不是,也不管我信不信,我就想膈应江屿,让你们不太好过罢了——你刚刚问我什么想法?我想他跟你分手了,看看我自己还有没有机会罢了。”
“你没有。”林瑟舟说。
夏禾秋的脸又疼了,他舌尖舔着口腔内的伤口,刺激得他面目狰狞。
“死缠烂打捅不穿江屿的心肺,就挠了个痒而已,我更不甘心了,”咖啡凉了,不好喝了,夏禾秋也不喝了,“可我知道他的软肋,所以我让陆刚林去找你。”
“那他怎么会先去孤儿院?”
“孤儿院是他打听出来的,我根本不知道,”夏禾秋目光闪了闪,“他那天早上本来想去找你,可江屿跟你在一起,他没机会搞破坏。陆刚林也不甘心啊,他揣着身上一百块钱,包了辆车去孤儿院,没想到闹出了大动静。他告诉我的时候我就知道坏事了,之后我就没理他。”
林瑟舟沉默许久,不知道信没信,开口说:“他也被你撺掇得挺惨,一丘之貉啊。”
“是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陆刚林为了他半死不活的儿子也听话,我以为他会躲起来,没想到居然去找你了,”夏禾秋戏谑一声,说:“我只是顺嘴提了提,有脑子的人会自己想一想,可他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让江屿掏心掏肺掏钱的机会啊。”
“别推脱责任了,这不就是你喜闻乐见想看到的结果吗?”林瑟舟把他的假面具撕开了,冷若冰霜,“坐牢的人坐牢了,住院的人住院了,陆刚林的那个儿子没有他的经济支持明天可能断气,夏禾秋,你罪过可大了。”
“我知道,我……”夏禾秋紧张了,他掐得指尖惨白。
其实自从江国明出事之后夏禾秋早就想跑了,但警察动作比他快。一次两次的问话显得跟他没关系,但警察也警告了夏禾秋,让他最近待在本市不要动。
夏禾秋没那么容易善后了,他自己也害怕。
林瑟舟根本不理会破事,“我跟你没有关系了,你跟江屿更没有关系,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往后随泼逐流去寻找你的‘真爱’也好,还是接受短暂的良心谴责也罢,都不需要告知我们——你不用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不然我还揍你。”
夏禾秋低头说了声好。
林瑟舟起身要走,夏禾秋突然又叫了他,挺小声的。
“舟哥……”
林瑟舟听见了,居高临下地看他。
“还有事?”
夏禾秋问:“如果我们现在还好好的,我不闹,也没跟你分手,日子不咸不淡地过,你对江屿产生感情吗?”
“不会,”林瑟舟短促地笑了声,“江屿不会给我机会,他不会靠近我,然后跟我保持家长和老师的距离,我们在两条平行线上走,不会逾越——江屿比我们任何人有分寸。”
林瑟舟话里话外全是维护江屿的意思,夏禾秋像一只蚂蚱,再也蹦跶不起来。
“舟哥,我过几天可能要走了。”
林瑟舟问:“你走得了?”
夏禾秋摇头,说不知道。
林瑟舟懒得再跟他说话,起身就走。
夏禾秋手一动,却没抓住林瑟舟,“你不跟我说声再见吗?”
林瑟舟嗤笑:“不会再见面了。”
林瑟舟冷漠得滴水不漏,江屿坐在车里听着,不可抑制地笑了很久。等林瑟舟回来了,江屿还笑着,林瑟舟问他笑什么?
江屿越身搂着林瑟舟的脖颈,在那儿亲了亲,还咬,又留了一个印记。
“舟哥,我一定是积了八辈子的福才会遇到你!”
“对,”林瑟舟说:“所以你要好好珍惜我,别动不动提分手。”
江屿撒娇,“别记着啦。”
林瑟舟浅笑,捏着江屿的下巴晃了晃,“早跟你说过了,这事儿我能记一辈子。”
完了,江屿想,一辈子栽在他的舟哥手里了。
这件事算彻底告一段落了,江屿对其他人和事全然不管不顾,江国明是他唯一的后遗症。
从湖边咖啡厅回来,江屿让林瑟舟开车去医院,他带林瑟舟见了江国明。林瑟舟坐在江国明床边说了很多话,他说让江国明好好养身体,孤儿院里的孩子他和江屿会照顾。
江国明混沌的眼神有点儿激动,他甚至点不了头了,含混不清地发声,应该在说好。
林瑟舟暂时不用工作,他把江屿的责任揽了一大半,江屿在医院照顾江国明,自己两天去一趟往孤儿院,让孩子学习,教他们作业。
这事儿依旧瞒着江念尧,马上要中考了,大人的事情不用孩子操心,只要时机一到,江屿会跟江念尧解释。
于是这段时间,蒋松一直陪着江念尧。
可时机总好不了,江国明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差。
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摔一跤就是要命的事情,江国明体质差了,一不小心就感染,感染了就送ICU,一个星期没出来。
江燕坐在ICU门口哭,杨明一直陪着。
江屿过来了,坐在江燕身边,他想安慰江燕,手抬起来了又收回去——人家男朋友在,不能做这些举动了。
“江屿,”江燕问:“江叔能不能好?”
江屿摇头:“我不知道。”
“江叔常说,一个人要是干脆利落地死了,那就是上辈子积够了福,要是拖着半死不活的过,是自己做的不够好。”
江屿很难过,喉咙一酸,又硬生生咽了下去,“他这辈子做了这么多好事,德都积到下辈子了。”
江燕再也忍不住了,靠着杨明哭。
也许为了印证这些话,江国明在ICU的第三天走了,走得很安详,脸上带着笑容。
第75章 狗屁基因
江国明走了,哭得最惨的是江念尧,他怪江屿没把事情告诉他,于是跟江屿赌气,不跟他说话了,也不吃饭。
蒋松作为局外人,他什么事情都不能插手,只能好好开导江念尧。
江屿要忙江国明的后世,暂时没时间哄江念尧。江屿身体的发条拧到头了,一举一动全犹如机械动作,全跟着意识走,他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庆幸有林瑟舟一直陪着。
江国明要火化的前一天,江屿守灵,他吃不下任何东西,林瑟舟只能喂他喝水,葡萄糖水,找顾典要的——江屿并不在意自己身体的极限在哪儿,他几天不闭眼,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住。
林瑟舟太心疼了,可他阻止不了江屿。
江屿连水也喝不下,脑袋往下垂了垂,说话声飘着,好像下一秒就会精疲力尽地灭灯了。
“都喝完。”
江屿的胃和肺一起往上顶着,他忍着干呕的冲动,扯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喝不下了舟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