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已经陷入罪恶感的燕也然,江弃忽然报复心起,沉着声:“犯了错就想跑?”
“我……”燕也然张了张嘴,心里开始想,他好像确实已经犯错了。但是这并不是他想的。
他的身体一碰见江弃,就不受控制。
江弃又说:“你不想当坏人,那我就马上跟别人分手。”
“不要不要……”燕也然是真的吓到不行,满脸涨得通红。
江弃轻笑,从他身上起来,然后,突然取下戒指——
扔进垃圾桶。
“啊!”
燕也然仿佛看见八百万被扔进垃圾桶,整个人都傻掉了,一边激动地趴下去扒拉,想要把戒指捡起来,一边嘴里念叨着,“你这样不好,有钱了也不能这个样子浪费。你有话就好好说,你为什么要扔戒指啊——”
江弃一把将他拽起来,将手伸到他面前。
燕也然心思全不在那上面,只敷衍地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手好看,快放开,我去找戒指……”
“燕也然。”
江弃嘀笑皆非,忽然掰过燕也然的下巴,逼他看向自己的手。
那根缺失了戒指遮挡的无名指根部,有一枚墨绿色的图腾,线条诡异中却有异常的对称。
“这是联盟军政第九特训营的标记。”
江弃给燕也然看那图腾的纹路,说,“只是为了挡住它,以免被人追问。”
特训营是联盟军政最新的一种机要组织,有别于其他特种部队,那里的人大多年轻,某方面优势非常极端。
而全世界只有六个人身上带着这个标记。
这表示,他们立下过一些不能被公开表彰的功绩。
联盟曾经的许诺是,特训营结束他们会比其他部队的退伍兵享受更加优越的待遇,无论是仕途亦或只是想要回家过日子,联盟会给他们最大的支持。
直到几年前,特训营集体出任务,一百二十人出去,只有六个人回来。其他人牺牲在世界各个角落,连尸体都找不回来。
特训营因为这件事被紧急关闭。
剩下的六个人,有的选择去了其他部队,有的,比如江弃,直接离开了联盟军政。
江弃戴着戒指,只是为了挡住图腾。
他很清楚温如生后来订制一枚与他相似的戒指是为了什么,也知道温如生在媒体面前总是模棱两可地回答二人关系,故意留给众人遐想空间。
江弃以前并不在乎。
但现在却后悔。
他好像确实和温如生看上去太不清不楚。
解释完以后,燕也然的表情很快发生了变化。
从一种内疚自责和惶恐,过渡为茫然。
燕也然问:“什么是特训营?像那种,夏令营吗?为什么要纹身……纪念?”
江弃看着那双充满好奇的眼睛,忽然笑起来,抬头扣住燕也然的脑袋,吻在他的眉心。
许久后,才松开,对燕也然说:“对,纪念。”
燕也然再被他亲吻,还是紧张,但这次胆子终于大了一些。
“所以,不是婚戒,只是为了挡住这个纹身……”
“嗯。”江弃将话说得更明白一些,道,“我和温如生没有关系,也没有别人。你没有犯错,没有做坏事。懂吗?”
燕也然呆呆地点头。
他捧着江弃的手,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一直摩挲着他的指骨,研究着图腾纹路。
江弃内心无限平和。
好像终于要将天窗打开,要让天光透进来。
他渐渐靠近,一点一点,让两个人的温度重新又交织起来。一切好像水到渠成般快要到头。
结果下一刻,燕也然松开他。
趴下身子,继续扒拉垃圾桶。边扒还边说:“就算这样,也不能把八百万扔掉啊——”
江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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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为误会解开,那之后的燕也然变得活泼了一些。
他没有再表现出要逃跑的迹象,主动提出要去洗碗。
虽然还是没有正面回应江弃和好的邀请,但明显心情放松了一些。
江弃看着他一个人瞎忙活,走到厨房按住他的肩,说:“先去洗个澡,半个小时后司机到楼下。”
燕也然说:“我觉得我好像不脏。”
他的语气非常认真,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和江弃陈述他发现的事实。
江弃嗯了一声,没接。
燕也然偏问:“你昨晚帮我洗啦?”
江弃又嗯一声,顺手关掉水,说:“家政会来收拾,你别管。”
“哦哦。”燕也然反应过来,人家是有请保洁的,洗得也比自己干净。所以他不纠结,在衣服上擦了擦水,然后说,“我可以去洗个头发吗?我刚才看起来很像顶了一头鸡窝。”
“可以。”
“谢谢!”燕也然抓着头发朝浴室跑去,在跑到门口的时候站定,回过头问了一声,“那我可以用你的浴巾和洗发水吗?”
“可以。”
“好的好的。”
门被轻轻掩上,江弃才发现,即便燕也然好像表现得活泼了,可他们之间那层无形的障碍仍然在。
燕也然的每句话,都透露着小心翼翼,藏在那张笑眯眯的脸下面的,是燕也然的疏离。
半小时不到,司机就给江弃打了电话。
接下来的一切出奇的顺利。
燕也然再也没有和江弃纠结别的,他还主动把戒指套进江弃的无名指,说:“既然不想给别人看,就继续藏起来。”
在车上,燕也然也很乖,一丝不苟地绑好安全带,眼睛看着窗外。发现什么新奇的东西,就给江弃指。
“那是什么呀?”
“南城科技的实验大楼。”
“好高哦!”
“嗯,在市中心来说,是很高的建筑。”
“那又是什么?”
“水族馆。”
“哇——”
“那个呢?”
“市图书馆。”
“好大。”
“想去吗?从医院回来可以进去看看。”
“哈哈,那待会儿看看。”
都是很普通的对话。
江弃按下心中的不安,告诉自己,已经可以了。燕也然已经在适应他们的复合。
私人医院这个点人并不多。
江弃带着燕也然进去的时候,有人迎了上来,带他们去VIP室。燕也然小心翼翼伸出手,挽住江弃的胳膊,凑到耳边问:“我们是来看什么?”
他还不知道来这儿干嘛,只是江弃叫他来,他就来了。
江弃失笑,觉得这一点很可爱。
因为燕也然对他有无条件的信任,和当初一样。
“给你做个全身检查。”江弃道,“先确认你昨晚不舒服的病因,再对症下药。他们很专业,事无巨细都会查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弃觉得燕也然的手有些僵。
下一刻,燕也然还是笑着点头,说:“好啊,那就检查一下。”
电梯抵达的时候,工作人员带他们往走廊尽头走去。
一路上燕也然都很顺从。
只在快到的时候,忽然害羞地问江弃:“我可不可以,去一下厕所呀……我有点紧张。”
带路的人听见了,笑说:“洗手间在刚才电梯出来的位置,需要我带您过去吗?”
燕也然尴尬地赶紧摇摇头,看了一眼江弃。
江弃笑问:“找得到吗?”
“嗯嗯。”
“那我先去安排一下检查的事,你去吧。”
“好。”
直到燕也然转身的那一刻,江弃还是觉得,一切很顺利。
燕也然跑了两步,忽然回头看他,嘿嘿一笑,傻傻的。
江弃冲他摆手:“慢点。”
燕也然就这么蹦蹦跳跳地去了。
此后一整天,江弃都再没等到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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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害怕,今晚还有。
大纲已定,乾坤在手。
咻!
第18章 是谁教你用这种方法讨好男人?
江弃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露出过这样阴沉的神色,看上去下一刻就要暴怒。
他调取了医院的监控,看到了燕也然离开的路径。
——以及毫无留恋离开的样子。
旁边的人大气不敢喘,只能等待江弃指挥。可江弃却一言不发看着监控视频,直到燕也然从画面的边缘消失不见。
燕也然的电话完全关机,联系不到人。很明显,他没打算和江弃商量,甚至连通知都没有。
他想走,于是就走了。
与十年前如出一辙。
这是江弃近年来,首次因为个人情绪,而推掉了所有工作,拒接任何人的电话。
他没有安排任何人搭手,自己驱车,从他所知道的地方找起。
一开始当然是直奔燕也然居住的那个老破小找人。
他敲门的时候,惊扰了隔壁,邻居大爷打开门就大喊:“别敲了别敲了,已经搬走啦!”
江弃敲到一半的手停了下来,无言看去。
大爷看见他,倒愣了一下,没头没尾地说:“咦?这次换人了?”
江弃只问:“请问他什么时候搬走的?”
“三天?五天?记不清了,反正早就搬了。”大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一副不愿意掺和的样子,一边关门一边说,“搬了也好,省得大晚上吵得睡不着!”
啪的一声,隔壁的门关上。
江弃觉得自己的血液逆流,暴躁的情绪反反复复。
好像无论他怎么克制压抑,怎么假装不在意,也总会东西来打破,逼得他不得不去面对自己的愤怒。
他答应只要燕也然不想提,他就可以不问。做出这样的退让,可燕也然还是跑了。
跑去过一种江弃不知道的生活。
在这里没有找到人,江弃也没有放弃。
他继续开着车,穿梭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没有方向,只有一个目标,就这么胡乱寻找着。
天色从日头高照逐渐坠入黄昏。
江弃仍然一无所获。
那一刻,比起疲倦,更多的是恨。
被他藏在心里十年之久的,漫长隐秘的恨。
他恨燕也然没有道别的离开,可他又得装作并不在意,靠着若无其事度过了这么多年。
直到这一刻,他再次尝到了与十八岁那年相同的失魂落魄。
江弃终于直视了他对燕也然那种复杂的爱与恨。
他知道他爱燕也然。
但恨也并不少。
他甚至在怀疑,如果再让他碰到燕也然,他会不会因为过于恼恨,而做出失去理智的事。
抓住那个狡猾的,没心没肺的小白眼狼,抽掉他擅长和自己作对的反骨。
直到城市华灯初上,昭告着江弃的寻找以失败告终。
他在车上抽了许多烟。
江弃对尼古丁并不上瘾,只是此刻需要一个打发时间的东西。
再次开机,接到一些被他耽误的电话,江弃仍然没有现实感。
他一边听着电话里助理的汇报,一边交代明天的安排。
助理提了一句下个月去国外调研的事,江弃没有拒绝,让他按正常时间排就行。
总有人说,工作是转换心情的最佳办法。用忙碌来代替胡思乱想,好像就能短暂收获平静。
事实上江弃并没有多大感受。
他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有办法分出心力来想燕也然。
下车的时候已经很晚。
电梯一路往上,越是快要抵达他的住处,江弃的心情就越来越坏。
这不怪江弃,因为十几个小时以前,燕也然还在这套公寓里与他共处,并装出一副柔顺乖巧的样子,在他面前做戏。
他自然会想到燕也然捧着他的手,虽然努力掩饰,眼底仍然流露出虚惊一场后的喜悦。
也会想到,燕也然神思恍惚后向他靠近,向他索吻,用尽力气抱住他的样子。
这些画面越是圆满,就显得此时此刻的江弃越是狼狈。
他竟然会相信燕也然乖。
燕也然可是会写检举信污蔑同事、会在酒吧把人脑袋砸开花、会在身上留着数个alpha信息素……
叮。
到了楼层,电梯门打开。
江弃的脸色已然冷得厉害。
而当他走到门口,那种冷,从他的眼底蔓延开来,直至整个信息素铺在这一层楼的走廊上——
他看到了燕也然。
那个今早将他丢在医院,自己跑掉的燕也然。
现在蹲在江弃的公寓门口,小小地缩成一团,睡得正香。
这种突然的会面,完全没有给江弃带来任何一丝欣慰。
他走过去,站得笔直,没有打算为燕也然弯腰的意思,居高临下地睨着已经睡着的人,毫无起伏地喊:
“起来。”
或许是信息素的压迫感太强,也或者只是因为燕也然睡得不安稳。
这句话一下就唤醒了他。
燕也然朦朦胧胧,睁开眼睛,看到江弃以后,那种喜出望外心花怒放的样子,和他跑掉以前截然不同。
他站起身子,即便江弃的信息素威压已经使得他两腿打颤,他却笑逐颜开,撑着墙壁望着江弃,说:
“你回来啦”
—
几个小时前,在市第六医院,腺体神经科。
燕也然听到了十年以来最大的一个好消息。
“你的腺体重新活跃了。”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的腺体活跃程度达到一定峰值,它就拥有了正常omega的机能,可以自行处理你体内淤积的信息素,和那个不健康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