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也然本来忧心忡忡跑来检查,以为昨晚做的事会影响到腺体稳定情况,导致做不了手术。
结果医生却说,不仅没有影响,反而起到了良性作用。
其实不仅是燕也然,医生也很惊喜。
因为燕也然的腺体情况相当特殊,在国内几乎找不到其他案例。
起初,燕也然辗转几个医院,所有人给出的治疗方案都是保守治疗。
大家不敢跟燕也然保证说这个病一定能治。
因为燕也然的二次分化并没有进行到底。
从十八岁开始,他的身体就处于一种介于beta和omega之间的状态,医生管他这种情况叫做腺体残疾。
由于被极优性Alpha标记,他这几年的身体开始变化,逐渐倾向于omega。
他每个月会有生理热,像别的omega那样,会渴望得到alpha的安抚。可他闻不到任何信息素。
别人的发情可以靠和爱人亲密行为来缓解,燕也然不能。别人可以用抑制剂度过,他也不能。
因为他的腺体只发育到一半,他无法释放信息素,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抑制剂也不起作用。他的每次生理期都是一次巨大的痛苦。
翻阅一些国外的典型案例后,燕也然知道,像他这种二次分化的beta,其实很危险。
分化成功也就罢了,分化失败,beta也做不成,omega也做不成。
身体的所有机能都处于不上不下的状态,腺体会极快退化,从而带动其他神经的衰弱
好几个案例都表明,那些分化失败的beta,在此后10-20年里,都死于各种由腺体退化引起的器官衰竭。
燕也然倒是在恶化前找到了治疗方法——洗掉身体里迫使腺体分化的那个标记。
但是医生也说了,洗掉标记这种方案只是摸着石头过河,失败几率大于成功几率,让他得做好一切准备。
燕也然准备得很好。
简单来说就是做不做手术都有死的可能,他当然要积极治疗,能赌赢就皆大欢喜。
燕也然不否认,当他得知那枚戒指不是婚戒时,他内心的震动。
当江弃对他说“我们重新开始”的时候,他为了不要立刻说出“好”,差点把舌头咬破。
但在今天以前,燕也然好怕手术失败,自己突然就死掉。他宁愿没有和江弃在这座城市重逢,江弃不用知道这种无法改变的事。
所以燕也然今早又选择当了缩头乌龟,跑得无影无踪。
可是到了医院,发现天上掉了大馅饼。
医生说他的病有救了。
说他一向处于半死不活的腺体突然活跃了,Alpha的信息素不仅没有刺激它犯病,反而温柔地安抚了它,唤醒了它再次发育的迹象。
于是医生和燕也然重新制定了一套积极治疗的方案,让他务必多和标记了他的Alpha好好相处,请那位Alpha用信息素辅助治疗。
一周后再来观察腺体情况。
“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那样,你……”医生欣慰地摸了摸自己并不存在的胡茬,告诉燕也然,
“你根本不用再做任何治疗,他就是你的药。”
……
离开医院后,已经是下午。
燕也然欣喜若狂的同时,发现自己的手机没电了。他着急着要去找江弃,所以直奔江弃的公寓。
一路上,燕也然都乐得合不拢嘴。
他在心里演练着要怎么和江弃说——
“江弃,我超级高兴。我不用做手术了,所以我也不会有百分之六十三点五的几率死在手术台上了!”
可是不行,他不想告诉江弃有关手术的事。
否则江弃一定会追究他为什么做手术,得了什么病,怎么得的病,又是怎么突然不做手术了。
为什么要拿以前的事情来折磨现在的江弃?
于是燕也然摇摇头,重新盘算——
那就说,“我想好了,我们在一起吧,我们重新开始。”
对。
不用告诉江弃那么多。
反正医生说了,只要天天待在他的Alpha身边,靠着江弃的信息素,就能让死气沉沉的腺体恢复活跃,身体里的标记也会慢慢的从不健康变成健康。
对燕也然来说,一个好的结果就足够消解所有的痛苦。他只要和江弃好好相爱,那些早就过去的糟心事,一个都不要提最好。
燕也然就这么决定好,于是兴冲冲跑到公寓去敲门。
没人应,他也不着急,就在外面等着。
手机没电,他也不无聊,开始天马行空,幻想着要怎么和江弃再续前缘。
这实在是太大的惊喜了。
光这一个好消息,足够让燕也然最近所有的不愉快都消失!
不对,已经可以让他这几年的不愉快都消失了。
人倒霉久了,果然就会否极泰来。
燕也然就那么开开心心地等啊等,等到天也黑了,江弃还没回来。
他开始担心,江弃是不是出差啦,江弃是不是有别的房子住,江弃是不是在公司加班。
等着等着,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了面色冷沉的江弃,挺拔高大的身子站在他面前,投下好大一片阴影。
燕也然梦想成真,眉开眼笑。
他不知道为什么江弃周身都散发着可怕的威压,但他一点都不怕。跳起来,抱住江弃,恨不能把自己当个挂件给永久安装在江弃身上。
他先说:“对不起呀,我今天白天突然有点事,就先走了。可是电话没电了,联系不上你。”
乖巧道歉,然后又说:“江弃,我要跟你说一个好消息,我们——”
“让开。”
江弃打断他,声音与他的表情一样冷漠。
燕也然有些尴尬地收敛了一些笑,也收回了攀在江弃肩膀上的手,小心翼翼让到一旁。
江弃用指纹开了锁,打开门的时候,燕也然没话找话地伸个脑袋过去贴他的胳膊,说:“江弃,让我也录一个嘛?”
他很会死皮赖脸,边说还边伸出食指,做出很期待的样子。
可江弃没有说话,换了拖鞋便走进去,压根没有理会他。
燕也然有种越挫越勇的感觉。
他知道,肯定是他今天没打招呼就跑掉,伤了江弃的心。所以他没有气馁,跟在后面,轻手轻脚关了门追上去。
江弃换下衣服,面无表情地和他擦身而过,走向浴室。
燕也然就厚着脸皮挤进去,非要和他一起。
江弃刷牙,燕也然在旁边看着,洗脸,燕也然还看着。
等江弃脱了衣服,冷冷扫了他一眼,燕也然还在看着。
“出去。”
燕也然没出去,他还笑,说:“你理我啦。”
他以前很知道怎么对付江弃。
只要足够死缠烂打,江弃总会心软。
可今天江弃不太一样。
“燕也然。”面对笑眯眯的燕也然,江弃一点都没动摇,仍旧冷眉冷眼,说的话也颇为无情,
“我不陪你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
燕也然赶紧摇头,说:“没有啊,我没有欲擒故纵。”
江弃冷笑着,并不接话。
燕也然狠狠反省了一下他自己,其实他确实有更好的方式可以跟江弃道别,再溜去医院。他自己选择了一种不大礼貌的落跑,惹了江弃生气,就得受着。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因为江弃不会真的生气。燕也然可了解他了。
于是他凑过去,乖巧无比地把抱住江弃的腰,哄道:“对不起,今天是我不好,我不该不说一声就走的。”
江弃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看上去酷极了,一点不给燕也然认错的机会。
他们是一对即将要复合的情侣,冷战很正常,总要有一个人先低头。
燕也然愿意低头。
他从精神到身体都服从了低头的意志。
当江弃发现,燕也然抱着他的手逐渐往下,而燕也然本人也缓缓蹲了下去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想错了。
可紧接着,燕也然的动作印证了他的猜测。
江弃一直克制隐忍的那股恨,登时便冒了出来。
他按住了燕也然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用些用力掐住了燕也然的两颊,把那张脸上卖乖的笑捏碎,迫使燕也然跪在地上抬头看向他。
江弃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质问他:“玩够了吗?”
燕也然进行到一半被打断,想问“玩什么”,但脸被掐着,嘴巴噘起,说不出来。
江弃明知道他回答不了,却要问他:“是谁教你用这种方法讨好男人?”
“唔……”
“燕也然,不要在我面前露出这种笑,很恶心。”
拙劣的取悦,生涩的谄媚。所有糅杂在一起,变成了一个与记忆中的完全不同的人。
每当看到燕也然这种笑,江弃就无法控制自己,不断地描摹燕也然过去的十年,过着怎样令他不齿的生活。
但眼前的燕也然又千真万确地存在着,江弃做不到立刻抛下这一切。
即便纠缠不清,他还是一次次被燕也然牵着鼻子走。
江弃压制着心头的怒火,他缓了呼吸,把燕也然从地上拽了起来。
“我可以不在乎你这十年是怎么过来的,也可以不管你那时候出于何种原因离开,我能原谅你在今天以前所做的一切。但前提是,你还是我认识的燕也然。”
燕也然眨了眨眼,非常艰难地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是啊……”
那一瞬间,江弃觉得他可怜。
他落在自己手上,于是举起双手臣服。
江弃觉得烦躁。
而最烦躁的,是他面对这样的燕也然,却仍旧感到心软。
燕也然的道歉那么拙劣,他还是接受。
“你是不是和过去一样,我自有判断。只是燕也然,我要提醒你,”
为燕也然动摇,是江弃所无法控制的。
唯一能做的,只是在自己的心软之上,说出一句刻薄的话来,
“这是最后一次我容忍你的不告而别。如果你再从我身边逃走,就永远不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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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19章 他蹲过大牢(改作话不用看)
江弃以为,他们在这种氛围之下,大抵不会谈出什么好结果。
说完话便松手,兀自走出浴室。
忽然却被身后的人抱住,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他臂弯中钻出,以一个有些别扭的姿势贴着他。
刚才江弃的话好像并没有给燕也然造成什么负担,他从善如流地回答江弃:“不会再走啦。”
江弃抬起右边的胳膊,看着他不合时宜的撒娇,觉得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这时,燕也然又补充道:“只要你还要我,我就不再走了。”
江弃觉得他倒打一耙。
——只要你还要我。
他什么时候不要他了?
为了等到他回来身边,江弃几乎沉寂了十年。
现在说得可怜,分明是恶人先告状。
江弃抓着他的肩,将人带到身前,想拆穿燕也然的谎话。
可看到的,是燕也然一双红透了的眼睛。
好像受过特别大的委屈,所有的难过都憋在了那抹要掉不掉的眼泪里。
话忽然堵在了江弃的嗓子眼儿。
江弃嘴上多决绝,心里还是疼他,无论是装的还是真的,只看一眼便说不出更狠的话来。
燕也然在这种时候聪明得很,看出江弃的犹豫,立刻乘胜追击地又抱上来,脸在江弃脖子上蹭了又蹭,像某种渴望顺毛的小动物。
“不生气了嘛。”他说,“江弃,我们不要吵架,好不好?”
江弃是真的被他搞得没脾气。
要说燕也然乖巧,那绝对不是江弃带有偏私,燕也然过去就是这样,很会抓到时机服软,让你根本气不起来。
再大的事情,燕也然哭完就算完,永远不记仇,也永远不长记性。
可他又有本事让江弃那口气永远憋在心里。
因为燕也然知道江弃生气的点是什么,可他就是要绕开靶心。
“那你先洗澡哦。”
燕也然看江弃都不理他,就自觉地松开手,抵在门上,边说边拧把手,“我就在外面等你,我不跑,真的……你等下出来就不要生气了,好吗?”
江弃的呼吸忽然加重,带着些不耐烦的叹息——
这张嘴实在太吵了,罗里吧嗦。
该说的一句不说,不想听的倒是讲个没完。
江弃一把拽过燕也然的手,把人丢进还没蓄水的浴缸里,看到燕也然又茫然又紧张的表情,忽然感到刚才的气消了一点。
也只是一点点。
江弃面上仍然冷酷。
燕也然一屁股蹲坐在里面,手趴在边沿,想起来,又怕江弃不高兴。
但他不知道江弃什么意思,只能问:“怎么了呀?”
燕也然想,江弃应该不会对他动手的。江弃是那种看起来很凶,其实心比谁都软的人。
下一刻,江弃忽然打开蓄水开关,温热的水一下打湿了燕也然的裤子。
他吓了一跳,要从里面爬出来,却被突然靠近的江弃按了回去。
“江弃……”
燕也然拿不准这到底是要做什么,以为江弃还是要拒绝自己的示好,只能笨拙地继续讨饶,“你饿不饿啊,我去给你做夜宵,你先——”
江弃俯身抚上燕也然的脖颈打断了他。
凑上去,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