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未遂[现代耽美]——BY:钱塘路

作者:钱塘路  录入:06-12

  画室里只有一把精致的遮阳伞,两人挨挨挤挤撑到站,几乎半边身子都湿透,形容狼狈。
  夏炎拉开行李箱,翻出两件外套,递给陆周瑜一件。
  “不用。”陆周瑜说。
  “换吧,湿着太难受了。”夏炎说,“你不还给我也没事儿。”
  进安检的时候,谁也没说再见。
  陆周瑜站在大厅,风和雨把天地凝成一块没有裂缝的巨大尘埃,灰蒙蒙的,照不进光。
  雨很大,飞机还是如约起飞,手里换下的湿外套沉甸甸的,一拧就落下一凼水。陆周瑜把它团成团,低头塞进垃圾箱,因此没有看到飞机起飞的那一刻,信号灯短暂地划破尘埃,亮了一瞬。


第20章 删除
  夏炎坐在沙发上,抬高胳膊,对着灯光打量那道蜿蜒的血渍。
  像一株过分浓郁的藤蔓,紧紧攀附于小臂之上。
  触感尚存。
  陆周瑜的指腹干燥、粗糙,从皮肤上划过的时候,那株藤蔓要开出花儿似的,滋长出一阵轻微的搔挠。
  他来回转动腕子,直到胳膊发麻,才垂回沙发上。
  窗外雨还在下,已经零点过,尽管夏炎一再表示,伤口已经没有痛感,而且正在结痂,陆周瑜仍坚持出去买药,走得很急,似乎十分不想和他共处一室。
  已经过去二十分钟,夏炎端正的姿势逐渐垮塌,整个人向后窝进沙发里,掏出手机打开。
  反复点进通讯录又退出,直到手机提示低电量,他锁上屏幕,放弃给陆周瑜打一通电话的想法。
  原因有很多。
  担心他正在扫码付款,担心他举伞的同时掏手机会手忙脚乱,担心雨夜里边走路边听电话很危险。
  担心他接,更担心他不接。
  似乎从夏炎提出“试试”开始,原本两人之间那道暗昧的线,就彻底泾渭分明起来。
  那时陆周瑜的神情,此刻仍历历在目。
  夏炎在脑海里反复回放,暂停,放大数倍,解读他的表情。
  没有惊讶,没有怔愣,甚至连厌恶都没有,只是淡淡地一挑眉头,似乎丝毫不值得挂心。
  如果仍存侥幸,那之后的数次回避姿态,都反复在说——
  不行。不试。不可以。
  夏炎塌下肩膀,手指放在兜里,翻来覆去地把玩那枚打火机。
  塑料外壳被捂得发热、黏腻,他掏出来打量,是最普通廉价的款式,大街上随处可见。
  翠绿色的液体丁烷已经见底,自己竟然还紧攥着,试图当做筹码。
  他无声地笑了下,把打火机轻轻搁在茶几一角。
  木质的茶几右下方,有一只小鱼图案,大约是陆周瑜小时候调皮刻下的。
  笔画拙嫩,说是鱼,实际是一个胖胖的椭圆,尾部加了个三角形,十分可爱。
  这间屋子里有许多这样可爱的痕迹。
  玄关柜上的蜡笔涂鸦,墙体上的水彩颜料,一次性纸杯做成的小熊模型,造型各异,已经泛黄,但仍被保留在电视旁的展示柜中。
  目光一一掠过,夏炎莫名从这些物件中,获取到了一种隐秘的满足与充盈。
  他又把那枚打火机重新握在手里。
  视线一拂,透过窗户,意外看到层层堆叠的乌云之上,露出半个月亮。
  在密匝的灰黑雨幕中,显得尤其明亮。
  他想,如果雨停下,陆周瑜还没有回来,那自己就回医院去,再给他发条道别短信。
  说,谢谢收留,我先回医院了。
  或是,走了啊,下次见。
  再或者,拜拜。
  越简单越好。
  闲着无聊,夏炎把这几句话写在备忘录里,准备届时随机挑选一句发送。
  这么想着,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直至听到钥匙插进锁孔发出的摩擦声。
  锁芯“咔哒”一声被打开,他猛地惊醒,默数着愈走愈近的脚步声,没来由地,又重新闭起眼睛。
  第七下时声音停住,原本映在眼皮上的暖光陡然一暗,空气里充斥着雨夜的味道,潮湿冰冷。
  夏炎暗自放缓呼吸。
  “夏炎。”陆周瑜站在一旁,出声叫他。
  声音自上而下传来,像一吨棉花,柔软又沉重,压得他条件反射般想睁开眼。
  眼睫一颤,又极力忍住。
  夏炎不确定是否瞒过了陆周瑜,因为那一声之后,身旁的人久久没有动作,眼皮上的阴影也没有消失。
  不知道过去多久,在他觉得马上要忍不住时,一阵微凉的触感覆上额头。
  这回是一片薄薄的棉花了,只剩下柔软轻盈。
  眼皮又是一颤,夏炎马上反应过来,贴在额头上的,是陆周瑜的手掌。
  全身的神经霎时集中在那一处,似乎连他腕间的脉搏跳动都能感受到。
  那只手掌只短暂地停留几秒,就连带着覆盖下来的阴影一同撤走。
  直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夏炎才睁开眼,见陆周瑜正背对他,把药具从袋子里拿出来,一样样摆在茶几上。
  “你回来了?”嗓音因紧张变得沙哑,正好有种初醒的感觉,他解释:“我不小心睡着了。”
  陆周瑜点头,从纸袋中拿出一支温度计,递过来:“量一下。”
  原来刚才只是在试温度。
  夏炎压下淡淡的失落,伸手接过,两只手指捏着温度计转圈,最后说:“我没发烧,只是有点儿困。”
  陆周瑜的视线从他额头上一扫而过,轻飘飘的,“那先洗伤口,胳膊伸过来。”
  握成拳的手从兜里抽出,夏炎伸过去前倏然一顿——手心里还硌着打火机。
  胳膊停在半空,一时进退两难。
  “吃消炎药过敏吗?”
  陆周瑜突然发问。
  “不过敏。”夏炎不明就里,问道:“怎么了?”
  陆周瑜放下手里的棉签,目光若有似无地从他的拳头上划过,又落在伤口,淡淡道:“我去接杯水。”
  玻璃杯放上茶几,杯口被热气氲起一层雾,夏炎主动摊开手掌,把胳膊递过去。
  双氧水一接触伤口,登时产生反应,翻腾起一圈泡沫。疼还是疼的,但第一阵痛感过去,之后就没那么难以忍受。
  第二遍清洗时,夏炎饶有兴致地观察起那些泡沫,问:“像不像啤酒沫?”
  “想喝啤酒?”陆周瑜头也不抬,三根棉签并拢,细致地擦掉污血。
  原本只是随口找话题,被他一问,舌根霎时生出凉丝丝的酥麻感。
  “想。”夏炎点头,不着调地建议:“一会儿去喝一杯?”
  脏棉签被投进垃圾桶,陆周瑜从袋子里拿出一只白色扁盒,掷在他怀里,“给,配着药一起喝效果更好。”
  是盒消炎药。
  夏炎拿起来正反翻看,说明文字里“忌酒”二字被加粗放大。他攥着盒子,窝在沙发里笑起来,连自己都说不清缘由,笑得毫无顾忌,眼角都湿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伤口清洗过后是碘伏消毒环节。
  红棕色药水晕开,反衬的皮肤冷白,再加上那道未曾清理的红血道,孤零零的胳膊一时间热闹非凡。
  夏炎问:“你多久没回海城了?”
  手上动作不停,陆周瑜答:“六七年。”
  夏炎感到诧异:“那次走了之后你再也没回来过吗?”
  “差不多吧。”
  雨点贯穿如丝,一声声叹进室内。
  “感觉我们每次碰见都……”夏炎斟酌着用词。
  “挺巧的。”陆周瑜替他补全。
  “嗯,是挺巧的。”
  伤口处理完毕,夏炎想收回胳膊时,又被按住手腕。陆周瑜用酒精浸湿棉球,擦掉他小臂上的那道血渍。
  手腕处被握住的皮肤隐隐发烫,夏炎不安地动了下,陆周瑜就松开了。一时间谁都没有再说话,时间凝固了似的,一缕风都吹不进。
  反复擦拭两遍才彻底干净。陆周瑜两根指头在夏炎腕骨上一敲,示意他挪开胳膊。
  纱布四四方方,服帖在皮肤上,伤口涂过药粉后有刺挠的痒意,夏炎总忍不住去抓。
  他想了想,重新把胳膊伸到陆周瑜面前:“纱布上给我画个画吧,我就不挠了。”
  陆周瑜明显一愣,“画什么?”
  “都可以啊。”夏炎说,“你自由发挥吧,大画家。”
  陆周瑜短促地笑了一声,竟也没有拒绝,“没有笔,用棉签随便画了啊。”
  “画吧。”夏炎说。
  捻起一支尖头棉签,蘸取碘伏后,陆周瑜开始往纱布上晕染。手指正好挡住夏炎的视线,三两下之后,他说:“好了。”
  夏炎低头,纱布上只有两个图案,椭圆和三角,边缘被洇成了不规则的形状,需要微眯起眼才能看清。
  是一条鱼。
  指尖在纱布上摩挲一下,夏炎又指着茶几右下角的那条鱼说:“怎么还作弊啊。”
  “这也是我画的,”陆周瑜笑着反驳:“不能算作弊吧。”
  顿了顿,他重新拉过夏炎的胳膊,“那再补给你一个。”
  这次画的地方是手腕,
  没有纱布的遮挡,棉签直接在皮肤上游走,痒痒的。
  陆周瑜垂着眼睛,灵巧地勾出一只饱满的圆,然后是两条细细的线,环绕手腕一周。
  是一只手表。
  画完轮廓后,他问:“现在几点了?”
  夏炎按亮手机看时间,“快一点了。”
  手机识别到面部,自动解锁,一打开,他记在备忘录的几句话直接显示在屏幕上,夏炎连忙退出。
  陆周瑜正在表盘内标注刻度,没有注意到这点插曲,神情颇为认真,好像在对待一场重要的展览,或是在勾勒一幅磅礴的画。
  一瞬间,夏炎心里充满了沉甸甸的酸软,像是塞进一团被雨水浸湿的棉花,经不起任何颠簸,略一颤动,就会淌出冰凉的水。
  于是他一动不动,迫切地希望时间能无线延长,又或者停驻于此。
  因为印象中这样毫无芥蒂的相处,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久到让他陌生。
  夏炎觉得陆周瑜在与人相处时,四周都划有标尺,在恰当的距离内,才能收获他的松弛以待,如果越过半步,他就会回以不动声色的疏离。
  漫长的沉默中,夏炎想,如果退回朋友的尺度,就能永存这段时光,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一楼地势低,水汽重,可灯光暖融融的,把湿气蒸出不合时宜的暧昧与缠绵。
  这雨该停下了。
  手腕上的表已经初具雏形,陆周瑜在做最后的装饰——十分恶趣味地在表带上画花瓣和蕾丝。
  夏炎蜷了蜷手指,犹豫许久才鼓足勇气说:“我上次说的试试……”
  他斟酌着该如何开口,收回那个问题,后退一步,退回标尺之外。
  但话还未说出口,就先看到陆周瑜抬起头,目光倏然冷下去,不久前的轻松氛围荡然无存。
  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过来,但那目光犹如十万座大山同时倾倒。
  夏炎顿时张皇起来,一时语无伦次,“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还可以……”
  “夏炎。”陆周瑜打断他,又低下头继续作画,半张脸陷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但是声音清晰,“就现在这样当朋友不好吗?”
  耳朵像蒙着一层薄金属板,把他的话隔绝在外,听不懂意思,只感受到迭起的震颤。
  夏炎被震的头脑发麻,茫无头绪。
  良久才反应过来,他的话的正是自己想说的。
  “好啊。”他从善如流,甚至提起嘴角笑了笑。
  那只手表在无声中被完成,夏炎说“谢谢”,然后拿出手机按亮,已经凌晨一点十分,他说:“那我先回去了,拜拜。”
  备忘录里除了三句道别,最下面还有一行‘月亮出来了,很好看。’
  不知道能发给谁,又被一个字一个字删除。


第21章 甜咸
  早八点,家属院门前的早餐摊已排起长龙。
  摊位支在一面红砖墙下,几张矮桌沿墙根摆放。这个点儿,来吃饭的多是学生和上班族,去留匆匆,座位抢手。
  陆周瑜带夏炎过去时,恰逢一对母子起身,腾出位子。夏炎自告奋勇去排队买饭,留陆周瑜在原地占座。
  黄澄澄的炸油条出锅,刚在滤网上滚了圈,油还未完全澄去,便被前排的几人火速瓜分。
  轮到夏炎时只剩最后一根,他又去隔壁摊位夹了几个包子。
  走回座位,陆周瑜坐在矮凳上,正在清理桌面上残留的碎蛋壳。他手边有两碗豆腐脑,一甜一咸。
  见夏炎过来,把甜的那碗推给他。
  昨天晚上道别后,陆周瑜按住他的手腕,问:“你去哪?”
  夏炎说:“回医院。”
  陆周瑜一怔,似乎觉得他不可理喻,语气有些不耐,“太晚了,先在这儿睡吧。”
  夏炎挪开目光,不太自在地转动手腕,从他手里脱离出来,“不太方便。”
  “哪里不方便?”
  “我得回去洗澡换衣服。”
  “医院里能洗澡换衣服?”
  “……”
  “等着。”
  陆周瑜忽然起身,穿过客厅,推开其中一间屋子,很快又出来,扔给他几件衣服。
  其中一件恰好盖在脸上。夏炎有些茫然地拽下来,想到他说这间屋子七八年没住过,不自觉地抽动鼻翼,闻到很淡的洗衣粉味。
  “新的。”陆周瑜简言意骇,朝浴室抬抬下巴,“有热水,你去洗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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