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家务对原二少来说倒没有什么,主要是,谢玉书现在生病了。
虽然看着是没影响到日常生活,但原啸川有时候加班回来得晚,总归是不放心现在的他一个人待在家。
其实从前原啸川也不是没有过请保姆的想法,只是谢玉书不喜欢外人来家里,他这才打消了念头。
“啊?老公,可是请阿姨好贵的吧。”原啸川想反驳他,自己不至于连这点养老婆,养前妻的钱都出不起。
他笑了一声想说话,又后知后觉感到了做家务的疲软,最后只靠在前妻肩膀上安抚蹭了蹭,心思已经飘到“最近是不是去健身房少了”上头去了。
原啸川不出声,这场景就像:妻子在外辛苦赚钱,在内还得主持家务,实在受不了了向丈夫提出请保姆的建议,还被抠门渣男无情拒绝,只能无奈地靠在丈夫肩头啜泣。
谢玉书大惊,立刻摆手摇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啊老公,我请!请十个八个的!”
原啸川捏玩前妻单薄小巧的耳垂,失笑道:“哪用得着你的钱?我卡里有多少零你又不是不知道。”
“啊?”谢玉书瘪嘴幽幽道:“是吗?你有几个零啊?”
原二少还没意识到不对劲,得意向前妻炫耀卡里的钱都是自己挣的,绝对没吃原家的老本,“得有八个吧。”
小前妻看着有些不开心,“那你的意思,你一天一个,一周都不重复,偶尔还能搞三劈咯?”
原啸川哭笑不得,捏他嘟起来的嘴巴,问谢玉书一天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那你有几个一啊?”原啸川挑着眉反问。
“原啸川你把我想成什么人!”谢玉书跟他在沙发上耍脾气,抬手就要揍人。
原啸川被他压靠在沙发,最开始还大笑着陪他闹,到后来“哎”了一声,急匆匆坐起来让谢玉书别再蹭了。
谢玉书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跪坐在一旁红着脸嗫嚅:“老公,你之前说……哎呀就是那个,不和谐,是怎么回事啊?”
原啸川捂着裤.裆坐直起来,吸了吸鼻子,在犹豫该不该对失忆的前妻说这些东西。
谢玉书没得到回复,瞥了他一眼,摆弄着手指小声说:“你要是实在不行,我也不会嫌弃啊。”
原啸川满头黑线咆哮:“明明是你定的半个月一次!!!”
谢玉书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皱眉说“你好凶”,然后他期期艾艾“哦”了一声,明显是不怎么相信的样子。
原啸川瞪大了双眼,凑上来认真说:“我真的行。”
“哦。”
“我真的行!”
“哦!”
“我真的,真的,真的行!!!”
“哎呀知道了。”原啸川看他这不耐烦的样子,料想谢玉书这下应该是真信了,这才悻悻坐了回去。
在宠谢玉书这事上里子面子都没了的原二少,唯一不肯丢的,就是他最后的一点点男性自尊心。
要是他知道这时候谢玉书脑子里想的是“大不了以后装得爽一点”,估计会冷哼这次是离婚证保住了你。
下午原二少带了前妻去配眼镜。
谢玉书视力不好,偏生两只眼睛度数还差得多,左边只有一百度,右边却接近四百,是那种他不戴眼镜原啸川都怕他能随便跟野男人跑了的程度。
不出意外被谢玉书骂了哪有那么夸张:“老公,你信不信我闻着味儿都能认出来你。”
原啸川当然不信,笑着说他是痴汉,又逗他:“什么味儿?”
谢玉书做作地从汽车座椅摸到原二少的脸,眯眼道:“金钱的味道。”
原啸川“切”了一声,啧他是小财迷,最后又说这车以后拿给谢玉书上班开,“结婚纪念日礼物,你拿去通勤够用了。那天的意外把我计划打乱了,只好提前送了。”
其实打乱他计划的不是谢玉书出车祸,是他不敢拿来刺激谢玉书的,他们已经离婚了的事实。
谢玉书亮着眼睛乖乖点头,“谢谢老板!可是我无以为报啊,老板需要什么特、殊、服、务吗?”
最后那几个字是凑在原啸川耳根前说的,语速又慢又调皮,生怕原啸川听不出来他就是不正经的意思。
原啸川两片嘴唇都快被自己个儿舔烂了,“嘶”了一声,厉声拒绝:“小书,以后不许这样!”
原二少做人有原则,哪怕真的喜欢得不得了,也绝不在前妻没恢复记忆之前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下流事;谢玉书嗤他没情趣,后半程再不搭理他了。
原啸川无可奈何看了他几眼,没离婚的时候谢玉书肯这样该多好。
两人最后去的是一条商业街,考虑到的也是之前谢玉书看着自己衣柜里的黑白灰一片,大闹他受不了这么无趣的穿衣风格,嚷着要买衣服。
这地儿人多还不好停车,原啸川在某商场的地下车库门口排了十五分钟才等到了车位。
一下车,谢玉书就像脱缰的马儿兴奋个不停,拉着原啸川到处吃喝,全然忘了自己在车上说好的再不搭理原啸川的事情。
到处吃喝的真正含义是:他什么东西都只尝一两口,然后就以“不能浪费粮食”的名义让原啸川帮他吃完。
原啸川由着他撒娇。
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坦然接受,那朵高岭之花前妻转性后,做任何事时,谢玉书继2/3杯奶茶、1/2块小蛋糕、三个蛋挞、大半碗虾滑、一个青团后,又递过来一串糯米糖葫芦。
他就吃了一个,剩下大半串儿全给原啸川了。
虽然身出豪门,但可能是因为原二少从小到大就跟许许多多的二胎家庭一样,拿给他哥——原大少欺负惯了,故而原啸川骨子里其实很难有几分某些有钱人的三六九等区分观。
所以即使接触的少,原啸川也并没有看不起这类街边美食。
当然,也绝不是他嫌弃谢玉书——
只是一个人的胃部空间终究是有限的,哪怕是身高188.6公分的成年男人。
原啸川看着那串卖相很好的糖葫芦打了个嗝,有些无奈:“乖宝,你找的是老公,不是潲水桶。”
谢玉书被他逗得哈哈笑,讪讪保证:“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原啸川把那四个糖葫芦咽进肚子,丢了签子后,不由分说地拉着前妻去商场里配眼镜。
眼镜店门口贴着新代言人的巨大海报,原啸川只瞥了一眼就啧叹不已:“卖个眼镜还搞这一套。”
只见那海报上,某男明星湿身穿着衬衣,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抢据了全部注意力。
如果不是贴在眼镜店门口,估计都没人会在意他戴了什么样式的眼镜。
谢玉书赞同:“就是,不就是腹肌吗?我老公也有。”
他伸手去摸原二少的肚子,惊讶“诶”了一声,抬头就看到原啸川阴沉的脸色,仿佛在说:怎么没的你还不知道吗?
谢玉书悻悻收回手,意识到了随意投喂老公的不良后果,再三保证自己以后一定不再这样了——
他可不想要个啤酒肚老公。
眼镜店的店员一看到谢玉书进门,眼睛都微微亮了,听他嘴里叫着“老公”,又顺势瞥见了谢玉书身后的原啸川。
天呐,这两口子怎么都这么帅!
店员先带着谢玉书去测了度数,得到了他乖巧的“谢谢姐姐”,脸上挂着姨母笑,心里乐开了花。最后的结果是左眼是125度,右眼375度,两只眼睛各带50度散光。
谢玉书对着展台里的镜框挑来挑去,这个太死气沉沉,那个太花里胡哨,最后他选了一副大黑框,把原啸川叫过来,说他听网上说这个显脸小。
原啸川“啧”了一声,谢玉书那脸就他一个巴掌大,再小就没了。
原二少让他试试自己手里这幅无框架眼镜,谢玉书不怎么乐意,“跟X冷淡一样。”
然后原啸川再三劝他先试试看,小前妻还是黑着脸戴上了。
“别瘪嘴,别笑。”
“对对对!保持这个冷脸的样子!”
谢玉书对二少的话依言照做,一时间看得原啸川目瞪口呆。
他顿了好几秒钟,才凑到谢玉书耳边神秘说:“信我,这副最好看。”
谢玉书将信将疑打量他一眼,转过头对着店员说:“姐姐,我老公说这个最好看是吗?”
店员小姐磕得倒吸一口冷气,保持着微笑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恨不得掐紧自己的人中。
原啸川一脸“你看吧我就说”的样子冲谢玉书扬了扬下巴,谢玉书这才半情愿着答应下来:“好吧,那就这个吧。”
付款的时候原啸川抢先买了单,看着一旁的貌美前妻,心里啧啧称奇:太像了,太像失忆前一脸寡妇相的谢玉书了。
当然,只是具象的形容词,绝对没有咒自己的意思。
离了婚的原二少很是苦恼。
失忆的前妻太会撩,他不得不时时重温那张熟悉的,生人勿近的冷扑克脸,努力克制住自己!
第5章 前妻是宝贝
等谢玉书买完这买完那的,都已经过了下午饭点了。
原啸川尽职尽责做了一下午陪逛机器人,到最后精疲力尽,只会麻木说“好看”“都好看”“都买”。
如果不是还有一句“拿我手机付款”,二少真的就宛如一个被谢玉书租来逛街的共享男友。
“逛个街比我去一趟健身房都累。”
原二少把两手满满当当的购物袋放进汽车后座时不由地衷心感慨,要不是谢玉书想来街上转转,他买东西从来不用这么麻烦。
做饭是没那个气力做饭的了,原二少带着一腔疲怨气,把败家前妻拉到离家还有三公里的树林处停下了。
谢玉书不解。
看着原啸川慢慢地向自己靠近,二少的眼神兴奋中透露着鬼畜,正人君子的高风亮节藏不住衣冠禽兽的道貌岸然,甚至抹开了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
小前妻穿着刚买的针织衫外套紧张咽了咽口水,把手缩进袖口,纤长的睫毛低垂下来,一张小脸更是羞恼而泛红。
野外、豪车、霸总、小白花、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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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书嗫嚅:“死鬼,不就花了你两个钱吗,我才不要在车上……”
话音戛然而止。
原啸川帮他解开安全带,扯着领口透了透气,满血复活:“这里面有家正宗日料,我刚才订了位置,这家大厨是小本国的,手艺传下来有一百多年了。”
“走,我请小书吃顿大餐!”
……
“大不大不知道,反正关键时候总是掉链子。”
前妻“呵呵”黑着脸径直走了,留下原二少一个人呆站原地,不明所以。
这家森林里的私厨日料堪称当代版的酒香不怕巷子深。
主打的是高质量与故事感,传统小本国料理融合华国人民容易共情的特质,每道菜都是由大厨的徒弟们亲自端上桌,再介绍几句背后经过了戏剧色彩加工的,感人动听的来历与故事。
通俗来说,就是有b格有档次,还能装个文艺范的杯。
当然,账单通常也是十分精彩。
谢玉书咬了一口鳗鱼天妇罗,盯着学徒小哥离去的背影,肩膀耸下来,说:“菜比我还有来历呢。”
他现在分明是那种遇到好吃的就能忘了所有烦恼的幼稚性格,但原啸川一愣,还是在小前妻的眼里看见了罕见的悲伤。
原二少一直都知道,前妻对自己的身世很在意,或者说,是对他的亲生父母很在意。
妈妈、爸爸、血迹、浑浊的眼睛、破损的汽车……谢玉书很小的时候父母就车祸离世了,这是他关于双亲唯一记得的事情。
心理医生说,这是常见的人体自我保护机制,让谢玉书忘掉了有关那场车祸细节的所有回忆,也让他失去了父母的所有信息。
幼年的回忆就如同凭空消失了般,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谢玉书后来会被拐到不法福利院长达三年半的时间。
他的父母亲姓甚名谁?
当年的车祸究竟是怎么回事?
家里还有其他的亲人吗?
他们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谢玉书的人,等了他们二十几年?
谢玉书深呼一口气,察觉到了原啸川担忧看向自己的视线,摆手说:“我只是感慨一下啊,没什么的。”
刚才在车里的尴尬再次席卷浮现,他瘪了瘪嘴,心虚用小舌头舔起沾了残渣的两根手指。
“老公,你说如果我有爸爸妈妈的话,会不会过得跟现在不一样呢?”过了很久,谢玉书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他的语气恬淡异常,正用筷子夹起寿喜锅里比他自己脸还大的和牛查看着涮好了没。
那话说的活不像在讨论自己的人生如此重大的遗憾,给人一种,他只是说菜咸了还是淡了的错觉;
语气也不像现在那个,说什么都能拐弯抹角撒娇的谢玉书,给了原啸川一种,是不是以前那个刀枪不入的小妻子,也有过这般伤心时候的顿悟。
狐朋狗友都说姓谢的能被原二少看上简直是走了大运,只有原啸川知道,这大概是谢玉书的人生里唯一一次幸运。
谢玉书有些接受不了生鸡蛋蘸料的口感,捂着嘴闷声闷气问:“老公,你觉得爸爸妈妈爱我吗?”
“爱。”原啸川这次答得很快,声音颤抖,不得不压低嗓子,安抚谢玉书的心。
那颗心究竟是刀枪不入,还是千疮百孔呢?原啸川从前看得过分单一的问题成了他此刻,乃至很久以后都无法解释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