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溪指了指右边:“村口那个。”
严鹤仪在旁边挤出来一个万分难看的笑容,对着元溪道:“咱们...也去瞧瞧吧。”
村口的山坡上,狗娃正跟孩子们一起等着呢,听见元溪的声音,他们互相打了个手势,便从树后面闪了出来,照着人就开始撒手里的花瓣。
狗娃的娘本来就生气,现下又吃了一嘴花瓣,心里的火更旺了,还没等严鹤仪开口解释,拎着狗娃的耳朵就把人薅回了家。
——
最后,严鹤仪不信邪一般地又开始了新的计划。
晚上吃了饭,天刚刚暗下来,严鹤仪借口消食,带着元溪出门散步。
然后,两人便极其「随意」地来到了上巳节那日的山坡上。
严鹤仪跟元溪肩并肩坐在山坡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他有些心不在焉,频频仰头往天上看,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明明来时还是晴空万里,现下天上却逐渐聚起了云,别说星星了,就连月亮都被遮了个严严实实。
果不其然,天边猝不及防一道惊雷,硕大的雨点便拍了下来。
夏日的雨总是来得又急又快,俩人连躲雨的地方都来不及找,便被登头浇了个透心凉。
元溪似乎是想故意气气严鹤仪,仰着头感叹道:“真舒爽啊!下雨真好。”
“哥哥,你觉得呢?”
严鹤仪一面脱了长衫往元溪头上披,一面苦笑着:“是啊,下雨可真好。”
这一天下来,严鹤仪郁闷极了,方才又被大雨浇了个透,回到家里时,觉得头稍微有些疼。
他又想着元溪也淋了雨,便顾不上乏累,去厨房烧了一锅热水。
严鹤仪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对屋里正捧着一碗热姜汤吸溜的元溪道:“元溪,水兑好了,去沐浴吧。”
元溪把剩下的大半碗热姜汤递了过来:“哥哥,喝不下了。”
严鹤仪又哄着他喝了几口,然后自己才把剩下的喝光。
浴桶里已经放好了热水,整间屋子都氤氲着水汽。
照例,严鹤仪给元溪挂好了一会儿擦水用的棉布,然后把干净衣服放在了旁边的凳子上:“东西放好了,我先出去了。”
元溪已经开始脱外衫了,严鹤仪不敢多看,眼神一直往旁的地方闪躲着。
他又转身多说了几句:“今日淋了雨,水兑的热了些,你多洗一会儿,发发汗。”
“还有,要先擦干净上身再从浴桶里出来,免得受风。”
嘱咐完这些,严鹤仪便退了出去,正要给他关门,腰就被人从后面环住了。
元溪已经脱了外衫和里衣,上身都是光着的,勾起脚尖来往门上一使劲,木门就轻轻掩上了。
他热乎乎地贴着严鹤仪,语气也很勾人,轻声道:“哥哥,咱们一起洗吧。”
第52章 青梨润喉汤
洗澡水兑得热, 热气大股大股地往上涌,整个房间都是一片浓郁的白,在这里呆得久了, 鼻子里吸入太多热气,头便会有些晕晕的。
严鹤仪觉得, 自己此刻飘飘然的眩晕感, 必然是由这个原因导致的。
于是,就这样晕晕乎乎之间, 严鹤仪不自觉地就转过身去,跟着元溪走到了浴桶旁。
“冷不冷?”严鹤仪这才发觉元溪是光着上身的,“进去吧, 我帮你洗。”
元溪一面仍然拉着严鹤仪的手,一面乖乖听话,坐进了浴桶里。
轻薄的亵裤湿了水,可怜兮兮地贴在身上, 便什么也遮不住了,还好是没入了水里, 还勉强多了一层遮挡。
严鹤仪尽量不去往下看,拿起葫芦瓢往元溪的肩头淋了些水,又沾湿了一方棉布,在他身上轻轻擦着。
被水泡过的皮肉总会娇嫩很多,即使严鹤仪手上没用多大力气, 棉布擦过的地方还是很快便红了起来。
少年的脊背总是单薄的,蝴蝶骨也薄, 随着呼吸小幅度地起伏着, 就像里面真的困住了一对蝴蝶翅膀似的。
脊背中间蜿蜒而下的, 是一道浅浅的沟, 热气氤氲中,严鹤仪想起了冬日晨雾里朦胧延伸着的兰溪水。
他手里的棉布顺着那道浅沟,一寸寸地探索着,如同虔诚的朝圣者,全然由神指引着意志。
再往下,兰溪水的河床陡然上升,中间的沟壑也立时便深邃了起来,严鹤仪的手刚一碰到,那里便受惊似的收缩了一下。
元溪在雾气里转过头来,发尾湿了水,散乱地粘在了肩头,他直勾勾地盯了严鹤仪一会儿,没头没脑地道:“严先生,其实...我都听到了。”
严鹤仪猝不及防地瞧见元溪完整的上身,喉头微微动了一下,才顾得上搭元溪的话:“你...听到什么了?”
元溪莞尔:“你跟小月他们说的话啊。”
他捏起一绺长长的头发,在指尖上随意地缠绕着,“只给我吃糙米饭,骗我说狗娃在打架,还有去山坡上看星星,对不对?”
严鹤仪顿时有些慌了,但是眼神还是忍不住去瞧元溪微微泛红的指尖:“我...你...你生气了?”
元溪摇了摇头:“怎么会?”
他彻底转过身来,仰头盯着严鹤仪:“哥哥,你现在便向我求亲吧。”
严鹤仪微微弯着腰,把手搭在元溪肩头,虽然他居于高处,却像一个对着神明弯腰的信徒,眼神里透着几分虔诚。
“什么?”
元溪往前凑了凑:“你不是要向我求亲的么?”
严鹤仪还是没懂元溪话里的意思,迟疑道:“可是...现在?”
元溪歪了歪头:“现在怎么了?”
现在...两人都没有好好穿衣裳,元溪还大剌剌光着上身,怎么看也不是一个太正式的场景。
元溪摇了摇他的袖子:“快点啊,哥哥。”
严鹤仪失去了判断力,下意识跟随元溪的「旨意」,木木地开了口:“哦...好...元溪。”
“你愿意...同我成亲么?”
元溪脆生生地道:“我愿意,哥哥。”
严鹤仪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试探着问道:“这样就...行了?”
元溪使劲儿点了点头:“对啊,哥哥,快亲我!”
严鹤仪迟疑了一瞬,更深地弯下腰,捧着元溪的脸颊亲了上去。
总觉得是周围水汽的缘故,严鹤仪的脑子愈来愈不清明,唇舌上的动作也愈来愈深入,手里捏的棉布早不知何时便滑入了水里。
他的手缓缓向下,在元溪少年的单薄胸脯上轻轻揉捏着,水汽在指间蒸腾,先是浓浓的几团,然后翻滚着向上,等飘到房梁上的时候,已经淡得不成样子了。
在这样的地方被夺去呼吸,元溪的脸憋得有些红,喉咙里泄出来几声哼唧来,若不是被严鹤仪扶住了,他那颗圆滚滚的超出常人的脑袋瓜儿,必然要软软地向后仰过去,然后碰到浴桶的边缘上了。
严鹤仪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进的浴桶了,总之,等两人分开双唇之时,他已经紧紧贴着元溪了。
他身上虽然有完整的一套里衣,但到了水里,便也跟元溪一样,什么地方也遮不住了。
元溪的眸子一动不动盯着水里,水在颤颤巍巍地抖动着,水下的东西便也随着水的波动,变得时大时小起来。
他突然想知道水下的东西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大小,便真的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
外面的雨还没停,但是比方才小了很多,似乎是天上的云不够了,仙人亲自出来,捞起云在手里拧着。
因此,落在地上的雨也变得不连贯起来,淅淅沥沥地滴答着。
严鹤仪身上有些抖,结结巴巴地道:“元溪,你...做什么?”
元溪抬了抬眸子,长长的睫毛湿了水,变得有些重量,因此仍是微微向下垂者:“上回,哥哥见了我的,我还没见过哥哥的呢。”
“我想...看看。”
严鹤仪实在是搞不明白,眼前这人是如何做到无论说什么话都一脸天真的。
还没等他想出个什么应对的法子,元溪突然俯下身去,把脑袋扎进了水里。
严鹤仪身上抖得更厉害了,嘴唇微微张着,脑子里的所有想法,连同这么多年装进去的圣贤书,尤其是那一本偶尔有效的《清心经》,一律都随着水汽,飘到房梁上去了。
过了一会儿,元溪的脑袋旁边冒出一股泡泡来,他从水里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严鹤仪向旁边蜷起了腿,万分费力地道:“好...好了,元溪,洗太久了,出去好不好?”
元溪答非所问:“哥哥,你把我抱到床上去吧。”
严鹤仪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好...好,你...你等一下,我给你擦干上身,你再站起来。”
他先出去草草擦了一下,穿上自己的长衫,然后用干净棉布给元溪仔细擦干上身,才攥着他的胳膊,把他扶出了浴桶。
也实在是不敢仔细地给元溪一点点穿衣服了,严鹤仪把外衫往元溪身上一披,便打横把他抱了起来。
外面下着雨,严鹤仪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三两步便进了屋,生怕他受了风。
把元溪塞进被窝里之后,他正要转身去收拾方才的狼藉,便被元溪拉住了腕子。
虽然到里屋只有几步路,外衫还是淋了雨,故而便脱掉了,因此,元溪现在身上什么衣裳也没有。
严鹤仪见他掀开了一半被子,怕他风寒,便想着先哄他睡着了,然后再去收拾其他的。
在严鹤仪的臂弯里躺了一会儿之后,元溪突然缓缓向下,缩进了被子里。
严鹤仪身上一僵,按住了那颗还在向下的脑袋:“元溪,不...不用了,咱们睡觉吧。”
被子里,一个闷闷的声音传来:“哥哥睡得着么?”
“我......”严鹤仪一时语塞。
似乎...真的睡不着。
下身的被子在小幅度地起伏着,严鹤仪微微眯着眼睛,手指插进元溪的头发里,无意识地揉搓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等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长长喘息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只有屋檐不时还会滴几滴水下来。
元溪脱力一般地缩在严鹤仪颈窝里,轻声道:“哥哥,抱歉,弄到被子上了。”
今日下了雨,因此便没有换薄被子,许是两人都喝了热姜汤的缘故,方才都出了一身的汗。
嗯...被子上确实也沾染了些汗水,变得有些湿哒哒的了。
元溪闭着眼回忆,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哥哥,味道好奇怪啊。”
一场雨过后,又是大雨,泥土里的东西被冲刷出来,除了青草的香气之外,嗅觉灵敏的人,大概还会闻到些枯枝败叶的味道。
嗯...闻起来味道确实很奇怪,不过,总也盖不过那让人忍不住嘴角上扬的青草香。
漂泊在外的游子都知道,每个地方都是有它独特味道的,夜深人静之时,或许便有人在想念家乡雨后的青草香。
等到了明日,一定会是一个好天气,因为有了这点期盼,夜晚才更加值得品味,尤其是有人依偎着的夜晚。
严鹤仪脸上烧得慌,说出的话都在抖:“别...别说了,元溪,擦一下。”
“我...我自己来,元溪。”
——
第二日,晨光透过窗子,洒在床榻的两人身上,暖融融的。
严鹤仪猜的没错,今日果然是一个好天气。
元溪仍是醒得比严鹤仪晚一些,照例胡乱动了几下,仰起头来,沙哑着嗓子道:“哥哥,喉咙疼。”
他使劲儿圈住严鹤仪的腰,皱着眉头道:“话本上说的那些...都是骗人的。”
“太可怕了。”
严鹤仪有些心疼,摩挲着他的脸颊,无限怜爱地问道:“小祖宗,可还愿意同我成亲么?”
元溪微微垂下了眸子:“我要...考虑考虑。”
严鹤仪忍不住笑了一下,揉了揉他的脑袋,柔声道:“给你煮梨汤,好不好?”
元溪费劲地点了点头:“好。”
他说话的声音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了,还是忍着疼嘱咐道:“哥哥,梨汤里...放点糖,多放点,还有红枣。”
即使有再多条件,严鹤仪也不会拒绝:“好,多放糖,放红枣。”
他起床披上了长衫,又给元溪掖好被角,在他额头轻轻亲了一下,柔声道:“你再睡会儿。”
元溪闭上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家里有几颗村里人送的青梨,都是自家树上结的,应该是今年的头一茬,还不是很甜,个头也小,吃起来还有些涩,做成梨汤倒是合适。
两颗梨子切成小块,放上大概三碗水,再按着元溪的要求,多放些糖,抓一把红枣,在砂锅里小火慢慢煨上两刻,梨汤便好了,用来润喉最为适宜。
第53章 薄荷水
初伏之后, 天便是真的热起来了,好多人开始穿上葛制的衣裳,把窄袖短衫都拿了出来, 田里干活的汉子,甚至已经光了上身, 只披一件遮羞的粗布马甲。
元溪也换上了轻薄的短衫, 可毕竟是面皮薄,不好意思露肩膀, 严鹤仪得上课,因此也在外面套了长衫。
今日,小月和其他几个女孩子, 都在十指指尖上包了深绿的草叶,并用草茎扎紧,故而她们一直翘着手指,就连上课的时候也放在桌子下面悄悄翘着, 若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连笔也不拿一下。
严鹤仪倒是见怪不怪, 也刻意迁就着她们,讲了一上午的诗中典故,尽量不让孩子们动笔写字。
平安村的好多人家,都会在门口种上些花花草草,大多是夜来香、月季或是三角梅之类的, 另外,凤仙花这种好养活又能防蛇的花, 也能常在人家门口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