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拿他与那位女子做比较的方面来说,他确实要胜过她无数筹,但若是转变一个方向,论到经历的清白之上,他就可能输的一败涂地了。
而且现在他也开始担心,若是两个人之间他特意营出来的假象继续维持下去,晋昭微沉浸的深了,等以后他亲手将这假象打破之时,晋昭微会不会因此而出什么事?
还有就是……他也开始担心,自己到时候会不会也沉浸的无可自拔,一再心软,逃避现实,从而酿成大祸呢?
事情的开端就是错的,他是错的,晋昭微是错的,连孩子也是错的,他们之间的一切的一切都是错的,他难道要将这错误延续下去,一错再错吗?
想到这里,殷鉴水忽然觉得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紧紧的握住他的心脏,扼住他的咽喉,让他心疼,且难受的无法呼吸,这让他不禁抱住了自己滚圆的肚子将身体蜷起来。
腹中孩子也因为母体的变化而变的不安起来,分明娇柔又弱小,却能将殷鉴水给折腾的满头大汗,面色发白,叫他忍不住向腹中孩儿求饶道:“乖,我儿乖,快别折腾爹爹了,是爹爹不好,爹爹不应该影响到你的。”
殷鉴水安抚了好一会儿,肚子中的孩子才逐渐安静下来,得以安宁没一会儿,他也脸色不佳,疲倦的睡着了。
第六十二章 “黄粱一梦”
殷鉴水再次起来天已经黑透了,这一觉,他睡的极其不安稳,做了噩梦,一个他最害怕的噩梦,他梦到,他身边的所有人都离开了他,包括——他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孩子。
其实他身边已经没有什么人可以失去了,但,若是说他不害怕晋昭微离开,那是假的,他可以克制着自己去主动抽离,可是要是别人用他梦里的那种方式离开他,他……他无法接受。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自利也好,反正他就是这样的人,也只能这样了,若是再不这样,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这种感觉,他真的不想再体会一次了。
而且他和晋昭微之间的关系也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这样只会害了他,至于昨天的沉沦,就权当是黄粱一梦吧。
他知道自己这样反反复复和晋昭微忽而近忽而远的做法是不对的,可是他控制不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理智一直告诉他,他不应该这样和晋昭微暧昧着亲近着,但他有些时候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也许是他自己不够狠心吧,而这一次的事情也让他彻底认清了一个现实: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越陷越深,到最后没有人能得到好果子吃。
马上就要和晋昭微划清界限,解释清楚了,可为什么他的心那么疼呢?为什么他的脚步那么沉重呢?又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可能张不开嘴呢?
当殷鉴水想明白这一系列感觉背后的真正含义的时候,他便忍不住苦笑:这个世界上又有谁能够真正控制得住自己的感情呢?
没有人。
就算是他和晋昭微这样复杂的关系情况,他不也一样沉沦了?沉沦在了这悖德的感情和关系里。
人的感情实在是太善变了,即便一开始发生了那种事情,他是恨着晋昭微,恨着整个晋家的,可那又怎么样?
人就是这样,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温暖他便想要死抓着不放了。
想要拒绝,又想要接受,如此的纠结倒不如快刀斩乱麻,就算斩错了,他也能得到宁静,人只有平静下来,作出的决定才是最适宜的,他此时此刻就需要这种宁静。
当殷鉴水带着满身的疲惫,挺着大肚子来到堂屋的时候,晋昭微正在朝桌子上摆饭菜,他看见殷鉴水走出来,便一边惊喜一边接着摆碗筷。
“阿水,你醒了呀,睡的怎么样?来,快来,饭我都弄好了,赶紧来吃饭吧,睡了那么久,你该饿了。”
殷鉴水点点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地坐在桌边。
“阿水,你猜猜,你猜猜这些饭菜是怎么来的?”晋昭微带着些许兴奋和期待的问殷鉴水。
殷鉴水大略的扫过那几道菜,随意的说:“你要从楼里提过来的?”
“错了,你猜错了,阿水,这些呀,都是我亲手做的!”晋昭微说完便得意的扬起了头。
“这些都是你做的?”殷鉴水惊讶地又将目光放回了那几道菜上,看着这些菜的卖相,完全不像是晋昭微一个不会做饭的人能做出来的。
“对呀,就是我做的,阿水我告诉你,其实这些东西我已经学了很久了,楼里那么多食材,那么多器具,又有好几位经验丰富的大厨们,毫不谦虚的说,我这个人又不笨,难道在这么优越的情况之下,我还学不会做饭吗?还学不会几道拿手的一点的菜吗。”
晋昭微越说越得意,那模样,看的殷鉴水忍俊不禁,然后打趣道:“是啊,以你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学不会呢?我简直太不该了,我不该怀疑你的,是不是啊?”
“可不是嘛!”晋昭微接话接的无比的迅速自然,颇有些不要脸的意味,弄得殷鉴水都笑出声了。
“呵呵呵呵。”
而晋昭微看到殷鉴水笑了,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刚刚也注意到了殷鉴水刚刚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的情绪状态是极其不佳的,他不知道殷鉴水这个下午睡着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总归是担心的。
“快来尝尝,尝尝我做的怎么样,虽然这卖相看起来不错,但我还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呢。”晋昭微殷勤的将筷子递到殷鉴水的手里,“我做的这些菜都是你爱吃的,你先尝尝,然后告诉我味道怎么样,如果味道不好的话,我再去多练练,争取下次做出来味道更好的。”
他这是专门为我学的?殷鉴水内心五味杂陈,略带恍惚的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嘴里,味同嚼蜡般咽了下去。
“怎么样怎么样?味道怎么样?”晋昭微抿唇看着殷鉴水,满脸的紧张和期待。
“味道挺不错的,你做的菜很好。”殷鉴水勉强夸了一句,因为他刚刚是真的什么都没尝出来。
“真的吗?”晋昭微一脸的惊喜,然后也拿筷子夹了几根青菜放进嘴里,只是刚放进嘴里嚼了两下,他的脸色就忽然变了,立即将嘴中的青菜给吐了出来。
“呸!呸!呸呸呸!我的天哪,好咸啊!我这是把家里所有的盐都放进去了吗?呸!呸!齁死我了。”晋昭微抓起桌子上的米饭塞了两口咽了下去,才觉得口中的齁咸有所缓解。
然后他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用怀疑人生的眼神看着殷鉴水。
“那么咸的东西你是怎么咽下去的呀?快!快!喝口水,快点别给你齁着了,我的天哪,就算我是第一次做这些给你吃,你也不用这样假意应付我吧。”晋昭微手忙脚乱的去倒了一杯清水,喂给殷鉴水。
“也是我自己太自信了,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样自己还不清楚吗?居然连尝都不尝的就是直接给你吃,唉!我真的是太失败了!”
晋昭微坐在椅子上,一脸的懊恼沮丧。
殷鉴水见此有些不忍心便慢慢的移到他的凳子上,抚着他的背安慰他:“没有,没有,你做的很成功了,真的最起码卖相好呀,味道什么的可以后来再慢慢改的,比我自己第一次做饭的时候可要好多了呢。”
“是吗?”
晋昭微抬头望着他,那是满眼的纯粹希冀。
“嗯,真的。”殷鉴水温柔的点头,然后不受控制的将手放到了晋昭微的头上,摸了摸他的头,此时此刻的晋昭微真的很像一只做了错事而委屈可怜,做事小心翼翼的一只大狗狗,总让他不忍心。
“好,我知道了!”
晋朝薇被殷鉴水那么一碗安慰,又顿时充满了活力,然后他起身拿着筷子将桌子上的菜都给尝了一遍,最终推出来了两道菜是他觉得可以吃的,然后他将另外三道要么齁咸要么有怪味的菜,风风火火地端到厨房倒掉了。
“阿水啊,今天就先委屈你了,只有这两道菜可以吃,以后等我以后!我们一定好好再练练厨艺,再做给你吃,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晋昭微一脸认真的竖起三跟指头,对殷鉴水发誓。
殷鉴水立即抓握住他竖起的手指,摇头道:“你不用这样的,微生,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胡说,你怎么会不值得我这样做呢?你太值得了,世界上谁都没有你值得让我为他这样做,你在说什么傻话呀?阿水。”不知道为什么,殷鉴水这话一出,晋昭微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心慌,他急忙抱住了殷鉴水对他笑道。
“微生,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我是说真的,我真的不值得。”殷鉴水也没有挣开晋昭微的搂抱,只是就那样放弃抵抗似的靠在他怀里,轻轻的说出让晋昭微心惊胆战的话。
这话听得让晋昭微冷汗莫名的从额角冒出,他有些结巴地说:“阿水,你,你是不是今天下午没睡好啊?要不,要不吃完饭你再去歇会儿吧,我不去打搅你,真的,我不去打搅你,我,我,我今晚回我那屋睡。”
“你不要这样,你也不要害怕,有些事情终究是要去面对的。”
晋昭微干笑道:“呵呵呵,面对什么呀?阿水你怎么净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呢,我看啊,你可能就是因为没睡醒,然后脑子有些糊涂了,咱们赶紧吃饭吧,吃完饭你好去休息。”
“我不饿,微生,你别着急,听我说完,好不好?”殷鉴水就这么握着晋昭微的手腕,就那么虚虚的抓着没有用力,晋昭微却不敢挣脱。
说实在的,晋昭微从来没有遇到过殷鉴水今天这般沉静且有些柔弱的状态,就莫名的很让他很恐慌。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一下自己心底的惶恐,然后温柔的对殷鉴水说:“好,阿水,我不着急,你慢慢说,我慢慢听。”
“我们之间不可能的,也不合适的,微生,或许,那个表小姐才是最适合你的人,你们很般配。”殷鉴水艰难且缓慢的说出这些话,满心满嘴都是苦涩之意,他其实一点都不想把这些话说出来,但是,没有办法。
“你就是想和我说这些?呵呵呵,阿水,你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和她般配。”
晋昭微先是一通无奈的反驳,然后又忽而搬过殷鉴水的肩膀,表情十分严肃,正经的同他对视,语气也十分的郑重:“而且阿水,我要认真的告诉你的就是,我们之间是可能而且绝对合适的!除了我没有人有资格拥有你!也没有人能够像你一样,让我如此心动让我如此喜欢的!没有人!”
说到最后,晋昭微握住殷鉴水肩膀的手指都在用力,他的手背青筋暴起,可是殷鉴水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因为晋昭微在努力的克制自己。
此话一出,殷鉴水的眼泪就大颗大颗的从眼角流了下来,他缓慢摇头,颤抖着开口道:“是真的,我们真的不合适,也真的没有可能,微生,我们真的,真的不合适,你把我忘了吧,这一段时间,就全当是一场梦好不好?你回你的晋家,继续做你的晋家少爷,就当从来没有我这个人。”
晋昭微先是不可思议的瞪着眼睛看他,然后眼眶逐渐变红,松开殷鉴水的肩膀,有些踉跄的站起来,对殷鉴水笑的癫狂。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梦?全当做是一场梦?就当做没有你这个人?哈哈哈哈哈!”
第六十三章 离
晋昭微摇着头,红着眼睛,笑的癫狂,站在原地踉跄着,似乎站不稳。
“呵呵呵,与其把你当做一场梦,把与你的相遇当做一场梦,倒不如把我这辈子当做一场梦,把我这辈子当做一个笑话!”
晋昭微仰头望天,深呼吸,吸了下鼻子,然后一声不吭的转身就走,院门被他关得砰的响了一声,是殷鉴水从未听见过的巨大响动。
彼时月亮正亮,照的整个院子亮堂堂的,殷鉴水一声不吭,就那样痴痴的望着院门,眼泪好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他的脸颊滑落,逐渐的模糊了他望向院门的双眼。
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殷鉴水仿若一尊绝美的正在哭泣的雕塑。良久之后,他才深吸着一口气,低下头,抚着自己圆滚的肚子又开始啜泣起来。
“与卿相遇,本是错事,此时断了,也好。”
说罢,殷鉴水也扶着桌角缓慢的站了起来,然而还没完全站起的时候,他腿一软差点又跌了下去,幸亏他扶着桌角借了一把力,不然此刻他怕是要跌坐在地上了。
等慢慢的站稳之后,他才抬起沉重且有些蹒跚的步子往屋子里走,他扶着腰,挺着大肚子,边走边吸鼻子,并且通过深呼吸来缓解自己想要继续哭的情绪。
我知道我的这一番话很是伤你的心,但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微生,我们真的不合适,我亦对你有情,对你动心。
我的人是你的,心是你的,腹中的孩子也是你的,可这又如何?你的家族容不下我们,这个世道也容不下我们呀,这种悖德畸形的关系会被所有人耻笑的!你那么好,不应该承受这样的结果的,而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也再承受不住那样的对待。
这种事情总要有人出来做个了断,就让我自私一把吧,我会带着孩子,还有我们之间那些以后再也不可能得到的美好回忆,过完下半辈子的,你就把我忘了吧,忘了这个让你伤心的人。
殷鉴水回到屋子之后,随意的将外衣一脱,便钻到了被子里,将薄被盖过头地,整个人蜷成一团窝在床上,没过多久,被子里便传来隐约沉闷的压抑哭声,蒙的结实的被子一抖一抖的,真真切切的传达了被子里人的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