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爷来了!!快跑啊!”
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嗓子,枝头上的麻雀扑棱一下子就飞了起来。乔恩夫人的话也因为听了这话震惊的卡在嗓子眼里没说出来。
乔路瞪了二夫人一眼道:“你当真报官了?”
二夫人一拍大腿道:“你看我哪儿有空去报官啊!大哥!咱们可是一家子,出了事儿得一块担啊!”
“你闭嘴!”乔路瞪了这妇人一眼,强逼着自己稳了稳心神。
连煜剩余的几个暗卫迅速包围了院子,连煜高高举起手中的令牌喝道:“皇上有命!见令如见人!”
周围的家丁和尚未逃走的劳工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膝盖一软便扑通扑通的都跪了下去。
乔路定了定心神趁乱低声吼了句快去走后门。待乔家一路人灰溜溜走到后门后,却被暗卫堵住一脚给踹了回来。
乔路和乔恩似败家之犬一般的跪坐在了地上。两个妇人此时也不争斗了,抱团儿似的互相搀扶着跪到了一块儿。
乔恩叹了口气哀声道:“天不留我乔家啊……”
陆昭冷哼一声,踱步上前道:“不看看你干的是什么事儿,天不留你?你也好意思厚着脸皮让天留你?”
“来人!拿下!”
几个暗卫闻声而动,迅速的把这几个人给捆住了绳子。
陆昭见乔路脸色不对,他眼里头噙着笑,不轻不重的说道:“乔当家的,等您的人来呢?”
乔路脸瞬间变的苍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您的人身手还真是不怎么样啊,被我那侍卫一下子就给制服住了,还有您手底下的那一批花架子,战斗力可不行,被东正的地方兵都给围了。”
乔恩喘着粗气盯着陆昭看了一瞬:“你是……你是京都里头来的……来的陆世子?”
陆昭欣慰的点点头,一本正经的疑惑道:“不错,难道你还见过比我俊美的人吗?”
一旁的连煜:……
连煜听不下去了,上前把人给扯到了自己身后。
“东正地方兵已经把乔家围了,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没有最好,有的话就回京去说。”
话罢不给他们任何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
陆昭挥了挥手示意暗卫把人带上囚车,后脚追上了连煜。
他拿扇柄在连煜肩膀上敲了一下说道:“我提前通知郁伯了,让他准备着地方兵,我本以为用不上了,结果他们来的还挺及时。”
“你倒是聪明。”连煜轻笑:“你早就想到乔家会有其他人在外头护着?”
陆昭点头:“我就说他这么大家业还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积攒下的,怎么能没点儿人守着呢。”
连煜回头看了眼狼狈的一群人轻声道:“若不是这两兄弟起了内讧,咱们才不会这么容易抓到他们。”
“时来运转了,老天爷不忍咱俩在他乡过年,眷顾咱们这么快就抓到了人。”陆昭想勾他腰封,又碍于人太多只能作罢。
连煜看了他一眼,从他手里头拿过那把折扇学着陆昭刚刚敲自己的样子在他肩膀上敲了一下。
他轻飘飘的说道:“距过年还有上几个月,现在回京咱们照样还得下地方。”
陆昭想想也是,他不再多想,开始办正事儿。
他转过身子让黄恩去安排在乔家当长短工的劳工们,见疏林和魏思宁也在一边儿忙活却不见孟凡的身影。
他朝魏思宁喊道:“孟凡呢?”
魏思宁走近了低声道:“他怕您一块儿处置了这些劳工们,就把要救的那个人给带走去安顿了。”
陆昭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挥了挥手让魏思宁去忙,转头看向连煜:“我像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
连煜摇头:“他也可能是怕我处置了。”
陆昭一笑:“说不准呢,不过这孟凡还挺那什么,这刚几天啊就混出这么好的感情了?”
说曹操曹操到,孟凡一进门就见陆昭眼里头含着笑在跟连煜说话。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说道:“主子,我刚救了一个姓孙的大叔,去安顿了一下。”
“我还以为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呢能让你孟凡去安顿,怎么?一个大叔入了你的眼?”
孟凡朝着二人拱了拱手道:“主子,我觉得这人谈吐不凡。那天我问他,他所说的话很多都不像原来一个种地的能说出来的,而且我觉得他应该对主子有用。”
陆昭轻轻的“哦?”了一声,朝孟凡道:“带路,我去瞧瞧。”
第55章 强弩之末
说是安顿,不过是找了家小客栈让孙炳承住下。
孟凡先一步进来跟孙炳承打了个招呼:“孙叔,我们家主子想见见您,您这会儿方便吗?”
孙炳承有点儿不自然:“你主子?是哪儿的高官啊?”
孟凡笑道:“我主子是京都奉国公府的世子,他和连将军奉命来查盐铁一事的。”他说着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我前几日混进去也是为了打探消息的……孙叔你别介意……”
孙炳承笑着摆了摆手:“我有什么好介意的,你救了我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他没见过这么大的官儿,说完后又不踏实的问了一句:“世子同谁一起?连将军?”
孟凡怕陆昭在外头等急了,忙劝道:“孙叔,我主子和连将军都特别好,您不用怕什么的,我这就去叫他们。”
陆昭和连煜刚踏进门,孙炳承便直直的跪了下来给两人行了个大礼。
陆昭过去亲自把人给扶了起来:“不必多礼。”
孙炳承道了谢,但还是坚持说道:“礼不可废,世子和将军是何等尊贵的人。”
“孙叔,我俩出来没有惊动旁人,您就也当不知情的好,虚礼什么的我俩自然不会在意。”
孙炳承顺着台阶下了后,偏头看向了连煜,他踌躇了片刻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连煜看出了端倪,他淡声问道:“孙叔可是有话要问我?”
孙炳承声音微弱的“嗯”了一声,轻声问道:“将军可是去年带兵击退突厥的连将军?”
连煜颔首:“正是。”
孙炳承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他跪下来给连煜磕了三个头,边磕边道:“多谢连将军,多谢连将军!”
连煜疑惑的把人扶起来,不解道:“孙叔不必行此大礼,您为何要谢我?”
“我那儿子孙尚可是在您麾下?”
连煜一听这名字,心下了然。
在和突厥打最后一场仗的时候,孙尚杀了对面的参将。本立了功是件好事儿,可还没等到孙尚回家把这事儿告诉自己亲人时,人便没了……因为他救了连煜。
突厥奸诈,在箭上涂了毒。突厥副将在连煜和突厥将军打的不可开交之时朝他拉了一弓。
孙尚向来崇拜自己将军,没想到连煜其实是有能力躲开的,生生的中了这一箭。
这一仗打胜了后,孙尚的遗体被连煜派人给送回了他老家,还附带了些许白银。战场上的遗体一般都是没有人收的,可孙尚却被干干净净的送了回来。
孙炳承看到自己儿子的遗体时,一声呜咽便昏厥过去。
“将军,您不必为此时自责……是我从小就教阿尚,告诫他要恪尽职守。他去从了军曾回过一次家,给我说他们连将军多么骁勇善战,对待他们这些不起眼的士兵们也很好……他死在了他一直都向往的战场上,他无憾。作为士兵,战死沙场很正常。我要感谢将军的,是您能把阿尚给送回来……”
连煜一时喉咙发涩,他顿了片刻轻声道:“他是个好孩子。孙叔也不必谢我……这是应该的。”
一旁的陆昭听的云里雾里,但大致上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
“孙叔……家里就你自己吗?我记得当初是把阿尚送回的南启……怎的您来了东正?”
孙炳承今年不过四十多岁,不过脸上已经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他叹了口气道:“阿尚他娘在阿尚小时候就走了,我那时候就是一个穷秀才,不会手艺只能种地养活孩子。好在孩子争气,后来自己主动去从了军……我便各处去找活儿干。”
陆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苦的他直皱眉。等他缓过了这个苦劲儿,便开口问道:“孙叔,孟凡说您谈吐不凡,还说了盐铁这档子事儿,不知道方不方便与我们说上一二?”
“什么谈吐不凡……不过是老百姓的感受罢了。”
孙炳承这会儿冷静了下来,把那天跟孟凡说的话又重述了一遍。
“世子,将军……你们是当大官儿的,都是大家大户里出来的。你们不知道这世事艰辛,也不了解这实况究竟是怎么样的。现在这盐铁官营已经快到了强弩之末了!”
陆昭听了这一席话仿佛整个人被什么撞醒了似的,他跟连煜对视了一眼,彼此都觉得这人说的甚是有道理。
又是说了会儿话,陆昭和连煜才起身离开,让孟凡进来陪他说会儿话,让他好好安顿孙炳承。
一是因着这番话,二是因着孙尚这孩子。
第56章 揉进血肉里
出了门,陆昭说道:“此人可用,他是个有见识的人。”
连煜颔首:“先让孟凡安顿好他吧,说不准什么时候能用得到。”
外头没什么人,陆昭十指扣住了连煜的手。两只修长好看的手交织在了一起,赏心悦目。
“跟我说说,打突厥时是怎么回事儿?”
连煜眉毛微微一扬,似笑非笑的看向陆昭:“担心我?”
陆昭笑着点了点头,眸子里尽是勾人的模样。他缓声道:“想听你说,说详细点儿。”
连煜轻笑,捏了捏陆昭跟自己握在一起的手说道:“无非就是打打杀杀,有什么好听的。”
嘴上虽这么说着,可连将军却口嫌体正直的给陆昭说了详细经过,只不过说时忽略了自己受伤的事儿。
陆昭忽然有些气闷:“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说你自己能躲开?不用别人给你挡你也能好好儿的?”
“说了又有什么用?或许不说还能让他好受点儿,最起码不是白付出的,嗯?”
“看不出连将军还挺会替别人着想嘛……”
两人说着话便进了客栈,陆昭把门关上便仰头亲上了连煜。
连煜双手放在他的腰上,被他逼的后退了一步。
“这么替他人着想,怎么不知道为我想想,为自己想想?”
连煜疑惑的“嗯?”了一声。
陆昭没说话,只是仰着脖子看着连煜。眼里头写满了快亲我这三个字儿。
连煜低头在他眼睛上亲了一下,温声问道:“我怎么不为你着想,不为自己着想了?”
“前阵子我如此说你都不肯袒露你自己的心,你这是有为我着想?刚刚你跟我说的那些事儿闭口不提你自己,你是觉得我会信你没有受伤?你这是有为你自己着想?”
陆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许是被战场的无情给刺激到了。
他盯着连煜的眼睛看去,认真道:“战场上刀剑无眼,答应我……护好自己行吗?”
连煜失笑,伸手抱住了他:“你这是怎么了?这些日子又用不着打仗,我也不会上战场。”
陆昭推开连煜硬声道:“连煜我跟你说,世子爷我长这么大没对一个人这么用心过,既然现在我把这颗心掏出来给了你,那我就劝你把这颗玩意儿给捧住了。”
连煜虽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可陆昭说的话句句戳在他的心窝上。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要把心掏出来给自己。他不仅想捧着,甚至还想把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可他真的能捧住……捧一辈子吗?
连煜把他拉到了桌案旁给他倒了杯喝的说道:“尝尝是不是你喜欢的,刚看你在孙叔那儿被苦着了。”
陆昭睨了他一眼,勉强接受了这人生硬转开的话题。
他只喝了一口便看向连煜:“你什么备下的桃浆?”
“刚咱们去跟孙叔说话前我让黄恩去买的。”
陆昭心里头灌了蜜似的,难为这人竟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话。
“连将军,我喜欢喝什么是好早以前跟你说的了吧?”
连煜刚“嗯”了一声,就听陆昭用尾巴都快翘天上去的语调说道:“你还说不喜欢我?对我无意你记我喜好记的这么清楚。”
他凑近道:“将军……你口是心非啊。”
连煜也不避,笑着说道:“陆清和,你说你整日里撩拨个什么劲儿?”
陆昭笑着坐回了自己的位子,嬉皮笑脸道:“喜欢的没法儿,就想撩拨你,越撩拨你我就越开心。”
“不怕撩拨出事儿来?”
陆昭的眼神儿一下子就晦暗了几分,他看向连煜道:“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连煜嗤笑一声,给他杯中倒满了桃浆:“在这里算怎么一回事儿?今日早些休息,明日里得押送乔家人回京。”
陆昭扫兴的走到床边儿,一下子扑在了不算柔软的床上。他闷声道:“光是从京都到东正,咱们都走了几个来回了。什么时候才能让咱俩歇上一歇啊……”
连煜走过去把他推到了一边儿,扯出个枕头来给他垫在了脑袋下。
“这次回京皇上估计会让咱们歇上几日,再以后去地方,你想去哪儿?”
陆昭无所谓道:“去哪儿都行,只要有你在。”
折腾了一天两人都有累,陆昭拍拍自己身旁的空地方示意让连煜躺过来。
连煜自然的躺下顺手就把人给捞进了怀里,陆昭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猛的就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