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仲似乎没料到这小世子在,他脸色有些复杂的看向陆昭:“你在这儿住?”
陆昭也没料到这师父头一句便问这么直接,他怔了一下随即点头:“是。”
陆昭见明仲神色复杂的看了自己一眼,他忽然自己同郁千启有些同病相怜的模样。
这明师父是有多放心不下自己?
明仲抿了口茶定了定心神:“此番前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老人家顿了片刻接着道:“你同子商这两年是一直……”
陆昭知他问的是什么,也知道明师父还是不太愿意两个大男人在一起。
可他就是想告诉连煜的亲人自己和连煜一直好好儿的在一起并且是认真的要在一起一辈子的那种。
于是陆清和点了点头道:“是的师父,我和子商这两年一直都在一起,也住在一起,以后也还会在一起。”
明仲拿杯的动作一顿。
明詹俊也是看向陆昭,他没想到这陆世子会说的这么直白。
明仲没什么好气的开口道:“京都里的传闻不会空穴来风,你当真……”
明仲皱着眉头,还是把话问了出来:“你当真是真心待子商的?”
陆昭认真道:“师父,那都是多久的事儿了,那时候清和小玩心重,自从清和结识子商后心思便全在他一人身上了。”
明仲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罢了,你们之间的事我不多过问。子商从小有什么话便喜欢自己一个人憋着,他不爱同人说自己的打算和想法,如今你一直在他身旁,老夫希望你能多开导他,别让他再有什么事儿跟自己过不去了。”
陆昭知道明仲这是不过分干涉,他连忙拱手:“清和明白。”
明詹俊轻笑一声:“爹,子商这两年已经比先前好很多了,自从他同世子在一起后,人都爱笑了。”
陆昭垂眸听着,指腹在腰间别着的扇柄摩挲着,胸口处有些不痛快。
他好想抱抱以前的连煜,他现在好想见他。
明仲父子本身是来找连煜的,但人不在又没什么太多的话好跟陆昭聊,二人呆了片刻不顾陆昭的挽留便起身告辞。
陆昭在凉亭里独自坐了一会儿,被一阵带着寒意的微风迎了个满怀才回过神来。
他忽然起身就朝外走去,既然不能正大光明的见他,那便想别的法子。
魏思宁跟在陆昭身后不解道:“主子您去哪儿?”
说话间陆昭已经出了府,他头也不回的说道:“去买些小孩儿喜欢的玩意儿。”
魏思宁虽不明白,却也一直跟着陆昭走,结果自家主子竟去了集市上。
陆昭挑挑拣拣的走了半条街,自己手中和魏思宁手中便已抱满了小孩子的玩具。
什么糖人儿,面具,木剑,但凡是陆昭看的过眼的东西都买了来。
世子出手阔绰,小贩接了银子都是弯着腰送客。
“我要去看时英,我答应他了要给他买些好玩意儿。”
“主子您要进宫?”
陆昭点头:“顺便试试能不能见到连煜。”
魏思宁:……这才是主子真实目的吧。
陆昭还未走到宫门口,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陆昭一笑,心道郑时英恐怕又要等上自己几日了。
连煜似乎没想到在这儿看到陆昭,他微微一怔又看清楚了他怀里头抱着的东西。
“来看时英?”
陆昭把怀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扔,不顾看看周围有没有人便朝连煜扑了过去。
连煜接住他疑惑道:“怎么了?”
“为你来的,清和想将军了。”
他说完顿了顿:“时英改日再去看也不迟,咱们先回家!”
陆昭说完牵住连煜的手,又朝一旁站成石雕不肯说话的魏思宁和黄恩一笑一笑:“这一堆你俩收拾一下吧,我相信你们。”
黄恩:“……”
魏思宁:“……”
待陆昭兴致勃勃的跟连煜走后,黄恩看向魏思宁缓缓道:“为什么还有我的事儿?”
魏思宁微微一笑,拍了拍黄恩的肩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第200章 陆清和应该是一直开开心心的
只要是有关连煜的事情,陆昭的心便会比针还细。
他晃了晃连煜的手问道:“累了?”
连煜摇头,反攥住了他的手道:“不是去看郑时英,怎的又不去了?”
陆昭一笑:“本身就是为你而去的,师父和子学哥来过,清和便愈发想将军,于是便想着先想个法子光明正大的进宫再说。”
连煜无奈的一笑,随即问道:“师父他们来了?”
陆昭点头:“说了会儿话便走了,说是没什么要紧事儿。”
两人说着话便进了府,他脱掉披风挂上缓声道:“待过几日空下来我再去拜访吧。”
他说着想起什么来似的,看向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看的陆清和:“师父跟你说什么关于咱俩的没?”
陆昭实诚的点了点头,装作一副委屈的模样便钻进了连煜怀里:“师父怕我对你不是真心的,不过我说了我会认真的和子商过一辈子。”
连煜吻了吻陆昭的发顶,听陆昭又道:“将军在宫中碰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不如跟清和说说?”
连煜下意识道:“没什么。”
陆昭从他怀里出来看向他:“果然师父说的没错。”
连煜疑惑:“什么?”
陆昭盯着他的眼睛:“你有什么心思从来不会与人说,连煜,不开心了自己一个人憋着很好受吗?”
刚还有些咄咄逼人之势的陆清和忽然垂下了眸子,让人看上去忍不住想要怜惜。
他轻声道:“还是说你把我当外人。”
“陆清和!”
陆昭看着他:“不是吗?”
连煜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不、是!”
陆昭忽然吻向了他,勾住他的脖颈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说?”
他在连煜耳畔厮磨,重复道:“为什么不说?”
连煜忽然沉默。
说什么?又该怎么说?他没有吧把不开心的事给说出的这个习惯,他自认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陆清和一眼便能看出来。
陆昭有些垂头丧气的松开了手,他淡声道:“连煜,咱们在一起这么久,你哪次有不开心的事儿不是我逼你你才说的?”
他不去看连煜,负气道:“挺没劲的。”
连煜有些慌了神,他不知道陆清和这句挺没劲的是什么意思。
“清和……”
陆昭看向他:“我以后再也不问你了行不行?”
他说着转身便要走,连煜攥住他的手腕便把人带进怀里。
“你要去哪儿?”
陆昭闷声道:“回国公府,不想看见你。”
连煜将陆昭的头按进自己怀里:“不许走,我说便是。”
陆昭顿了片刻没说话,却在连煜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笑意。
连煜见人不说话,试探道:“清和?”
陆昭把人推开,迎上连煜的视线小声道:“你会觉得我是在逼你吗?”
连煜也不知今儿个的陆清和受了什么刺激,小心思竟如此多。
他微微叹了口气摇头道:“没有说你在逼我,我也不是不愿说,只是觉得一些小事没有什么说的必要。”
“为什么会这么想?”
连煜垂眸:“以前是觉得说出来也未必有人理解,后来慢慢的就习惯了,不跟你说是不想让你影响了心情。”
他说着扶住陆昭的肩膀:“陆清和应该是一直开开心心的。”
陆昭的呼吸错乱了一拍。
他仰头轻轻亲了亲连煜的眼睛:“你有什么话都对我说,陆清和才会一直开心。”
他攥住连煜的手坐在榻上:“可是郑胤说什么了?”
连煜眸中闪过一丝厌恶:“我母亲都没了这么多年,他竟然还把错都归在母亲身上。”
连煜顿了片刻:“后宫里有身孕的那个余氏……”
陆昭见他欲言又止,轻轻地“嗯?”了一声。
“郑胤说余氏同我母亲有四五分想象,他还同我说他是因为忘不了我母亲才宠爱的余氏,我真想撕开他那丑恶的面孔。”
陆昭回想起那日在宫中和余氏的匆匆一撇:“郑胤就是如此卑劣不堪,将军把他说的话当成耳旁风便是。”
他说着轻轻拍了拍连煜的手:“不过咱母亲可真好看,当初一定是轰动京都的大美人儿吧?”
连煜心思通透,他看向陆昭:“你见到过余氏了?”
陆昭点头:“那日陪时英在花园里玩匆匆见过一面,我虽没仔细看却也知道余氏是个极美的人。”
连煜捏了捏眉心,不想再提起郑胤来。
第201章 蹊跷
皇帝龙体已见起色,便无需皇子们每日候着。
连煜找了个空去探望明仲与明詹俊,陆昭怕明仲有些话当着自己不好同连煜说,便没有一同前去。
陆昭带魏思宁和疏林去了京郊的庄子。
陆昭已经有很久没来这儿了,他看着瘦小的琼达似乎是长高了 些。
琼达似是没想到陆昭会来,他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欢喜,随后又被愧疚而替代。
陆昭胸口有些闷。
自己中蛊虽怨不得他,可他确实又是让自己中蛊的直接因素。
“你别这么个眼神看我啊,我也没怨你也没怎么你吧?”
琼达瑟缩着摇了摇头。
陆昭微微叹了口气坐到了琼达身边:“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琼达看着陆昭沉默了片刻,哑声道:“世子,对不起……”
陆昭皱眉:“谁叫你道歉了?”
见琼达不说话,陆昭便接着道:“还记不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最后一句话?”
琼达眸子闪烁了一下。
他记得。
陆昭上次凑在自己耳边说自己还在骗他,他说自己一定知道些关于神父关于赞普的事情。
陆昭冷笑:“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不告诉我?我跟你说过你若是担心你母亲和你姐姐的死活就更应该对我实话实说了,还是说你不信我?”
琼达欲言又止。
陆昭起身看向疏林:“小树林儿,给他找身小厮的衣裳去让他换上。”
疏林虽不明所以但也立马应下跑出去找衣裳。
约莫一刻钟时间,疏林带着穿好衣裳的琼达出现在自己面前。
陆昭扫了琼达一眼:“我带你去见见你心心念念的亲人们。”
琼达看向陆昭,眼睛里尽是期冀:“真的?!”
陆昭点头:“不过你不能闹,要听我话知不知道?”
琼达连忙点头:“琼达一定听话!”
……
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不知多少魂魄未散,琼达一进来便打了个冷颤。
他紧跟在陆昭身后,看着刚刚还面无表情的狱卒一脸谄媚的朝世子点头哈腰。
他低头借着昏暗的烛火看向自己脚尖的一滩血迹和一缕头发,胃里有些翻涌。
狱卒退了下去,陆昭低声道:“害怕吗?”
琼达咬咬牙否认道:“不怕。”
陆昭轻声嗤笑,指了指前头的一间牢房:“你母亲同你妹妹在一起。”
他说着看了琼达一眼:“动静小点儿。”
琼达点了点头,但腿像是忽然被灌了铅让自己迈不动步子。
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琼达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便朝前走去。
牢房里头一对母女已经看不出从前的风采,两人拥簇在一起,头发蓬松卷曲,上头还带着枯草茬子。
牢房的地上有几片干涸的血迹,琼达不知是是谁留下的。
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他不知自己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他抬手擦了擦泪水,哑声道:“母亲……姐姐……”
琼达耳朵里立马充斥了铁链哗啦啦的声音,美多轻轻放下熟睡的格桑,疯了一般的朝牢门扑了过来。
“琼达——”
琼达忍着胸中的思念与悲伤,朝美多涩声道:“小声点母亲。”
美多连忙点头,她的手微微颤抖着,穿过牢门在琼达脸上轻轻抚摸,不可置信般的哑声道:“我的儿子……你还活着,我的琼达。”
琼达无声痛哭,夹杂着一声抽噎与呜咽。
陆昭给母子俩留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当他走过去要把人带走时,他见美多跪在地上无声朝自己说了声谢谢。
陆昭回过头潇洒的摆摆手,带着琼达消失在了美多的视线。
出了地牢琼达还在不停抽噎着,陆昭抱肩看向琼达:“你现在肯信我了吧?”
琼达看向陆昭:“世子真能保母亲和姐姐不死吗?”
陆昭冷笑一声,附身同他直视:“现在不是你同我讲条件,而是我能决定你母亲和你姐姐是死是活。”
琼达瑟缩了一下:“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世子。”
陆昭满意的点了点头,把人又带回了庄子。
琼达正襟危坐的看向陆昭,缓声道:“琼达之前同世子说的也是真的,父亲只是要我死在京都,我真的不知道我咬了世子您也会中蛊。”
陆昭抬手示意他先停下:“我说了我没有怪你这个,你只需要告诉我不知道的便可。”
琼达顿了顿:“父亲一直背着我与神父交谈,我知道的不多,但是我曾偷偷的钻进过帐子。”
陆昭眉头轻挑,示意让他接着说。
“父亲问神父是不是真心想帮着我们吐蕃,但神父说吐蕃如何他无所谓,他只是不想让你们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