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庾玉泉出现时,系统也提醒过他这人的名字和官职,但是随着一人一系统关系的恶化,系统再也没开过口。
系统也是有kpi的,闻言有些心动,但是萧岭实在太会钻空子了,“两个时辰,谢之容必须在你一尺内,必须有肢体接触。”
萧岭答应的很痛快,“可以。”
系统道:“不完成直接进入惩罚,”然后像是怕萧岭反悔,快速回答:“赵誉,字不着,赵太后亲弟弟,你名义上的亲舅舅。”
萧岭无言一息。
难怪百官志上没写丞相的事,就算是这皇帝是个傻子,也不会不认识自己舅舅。
“我们关系如何?”
“这是另外的价钱。”系统难得在萧岭面前获得了一点全知的愉悦,“查询一次人物信息也是很费精力的,得加钱。”
“加多少?”
“你和谢之容相连相接,物理意义上的。”系统在说什么不言而喻。
萧岭断然放弃交易,淡淡对赵誉道:“丞相身为奉诏殿之首,确实失察。”
在朝臣看来,皇帝方才沉默的那一小会,就是在考虑怎么处置赵誉。
皇帝是六亲不认,然而这毕竟是亲舅舅,不看舅舅的面子,也得考虑考虑赵太后。
萧岭道:“奉诏殿诸臣罚俸半年,以后每有奏折,直接送到御书房,不必再经奉诏殿。”
朝臣俱惊。
罚俸半年而已,这个惩罚在他们眼中约等于无,然而后者才是最致命的,倘若奉诏殿不再批阅奏折,那岂不是和虚设无异?皇帝竟是把奉诏殿架空了。
且皇帝这话中透出最重要的信息是,他将要亲自理政!
众臣面面相觑,皆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掩饰不住的错愕。
他们,该不会都没睡醒吧?
系统已经懒得再提醒萧岭了,直接给他记了个次数。
这么折腾,说不定哪天萧岭就把自己折腾死了。
然后他就能换个新宿主了,最好听话一点,脑子笨一点,但也别太笨,乖巧版萧岭就很好。
“众卿可有异议?”皇帝身体孱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宛如大家闺秀一般,他坐得太久,觉得身上很累,往后略微靠了靠。
然而他的无心举动,让英元宫瞬间安静了。
萧岭,是真的会杀人。
他连身前事都不管,何况身后名,管你是酷吏还是清流,出身哪一派系,惹恼了他都照杀不误。
不同意,你现在就去死。
谁敢说有异议?
而且,今日这会笑,会和他们商量的皇帝比以前更吓人了,从前皇帝的行为目的很好猜,无非是享乐而已,然而现在,却不可捉摸。
群臣拜道:“陛下圣明,臣等并无异议。”
萧岭目光在还茫然跪着的应防心身上一过,“将应卿平调到工部,朕看应卿和工部很有缘。”
宁明德表情登时一言难尽。
有缘?怕不是孽缘。
“臣觉得,应郎官和凤尚书也很有缘,比臣和应郎官更有缘。”宁明德觉得自己还能补救一下。
凤祈年朝他眨了下眼睛,“我与尚书更有缘,不如尚书过来,我们礼部还缺个主簿。”
这死狐狸精什么时候能被陛下看上弄进宫去!宁明德心中恨恨道。
应防心没想到自己今日非但没遭责罚,反而平调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工部,今日种种让他对皇帝印象大为改观,觉得陛下冷脸时是吓人了些,但人还是好的,叩首道:“臣领旨,谢陛下恩德。”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所以,不用入宫?
那御书房里的书,他恐怕这辈子都看不见了。
应防心心中百转千回,居然觉得庆幸的同时还有点失望,然后猛地反映过来。
独坐防心,独坐防心,不要胡思乱想!
事情朝着萧岭所期望的方向发展,他心情不错,“众卿可还有本要奏?”
今天皇帝太让人捉摸不透,有事也变成了没事,打算观察一二再说。
朝臣道:“臣等无事。”
传令太监得上首令,高道:“退朝——”
“陛下今日是要?”
“去珉毓宫。”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好些事情解决的思路是一样的,只是他到底是个现代人,很多事考量难免与这时候的人不同,与其自己瞎想,不如去问谢之容,也完成了和系统的交易。
许玑躬身道:“是。”
外面风雨如晦,珉毓宫又远,许玑虽很想劝陛下回未央宫,把谢之容召来,但想起之前皇帝不容置喙的举动,到底没有开口。
即便护的再严实,路途太远太偏,风雨又打,离开轿子走到宫中也都是距离,难免被裹挟着雨水的风迎面打来。
到了珉毓宫正殿,他衣裳半潮不湿,有些难受。
谢之容常年习武,身体比皇帝好的不止一点半点,这个时候珉毓宫居然一点炭火都没点上!
许玑赶紧命人去燃炭火。
萧岭觉得自己面颊发烫,好像是,发烧了。
萧岭:“……”
这身体是个美人灯吗?风一吹就坏了。
谢之容正在书室看书,听到声音方出来。
两人俱是一愣。
萧岭愣住是谢之容穿的单薄,谢之容愣住是萧岭望着他,眼神湿润而茫然,带着点轻微的失焦,一眼不眨地看着他。
“陛下?”谢之容快步上前。
“朕寻你有事。”不刻意压低声音,萧岭的声音比平常更轻更软。
他头晕的很,身上又冷,只见谢之容淡色的唇瓣开开阖阖,但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眼前一黑,倒没向谢之容怀里扑,而是往后一仰,倒栽葱似的摔了过去。
却没来得及感觉到疼。
第十六章
修长五指将他手腕一攥,竟宛如铁箍似的,阻止了他后仰向地面的悲惨境遇,萧岭猝不及防,被拽得一个向前倾去。
谢之容的面容在萧岭眼前迅速放大,他不知道哪里力气,或许是对生的渴望,他还不会因为谢之容对他和颜悦色就忘记俩人关系其实并不如何,在即将撞到谢之容怀里的时候,他猛地伸出手,抓住了谢之容的肩膀,方堪堪停住。
萧岭虽没扑进谢之容怀中,脸却差点撞上谢之容的肩膀,微湿的发丝蹭在了谢之容肩头的衣料上,重重喘了口气,颤颤细细的,好像很不顺畅,被人不怀好意地捏着喉咙施力似的。
谢之容的手指似乎更用力了一瞬,五指紧紧贴合皮肤,轻易地握到一节嶙峋消瘦的骨头。
无端地透出一股骨肉贴合的亲密。
同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谢之容此刻的体温相较于萧岭被冷风吹过的皮肤就如同炭火一般。
萧岭被烫了一下,想往回抽,竟没抽动,不由得顿觉丢人。
同样是大男人啊,谢之容怎么就生得出尘美貌,却能一顿打十个,他弱不禁风,淋个雨还能发烧。
等病好了,一定得问问谢之容平时怎么锻炼身体。
萧岭昏昏沉沉地想。
湿湿凉凉的发丝擦过谢之容的面颊,冰冷的触感叫他一惊,与这触感一起来的还有萧岭抽手的动作,谢之容心下微惊,攥着他手的力度一下放轻了。
萧岭正好将手抽出,他不扶着谢之容其实站不大住,谢之容看他摇摇晃晃还要逞强,正要伸出手,却有双手扶住了萧岭双肩。
是许玑。
谢之容看过去,许玑显然已十分习惯皇帝动辄站不稳的虚弱模样了,扶的很是自然。
有了支撑,萧岭骤然放松,往后虚靠着,借了许玑的力。
从谢之容的角度看,萧岭几乎是靠在许玑怀里的,不同与刚才对他戒备警惕的样子,对许玑,却不假思索地全然信任。
谢之容刚抬起一点的手又放下去。
其实对萧岭而言,都是男人靠谁都行,然而谢之容喜欢干净,方才扶他一下恐怕已是谢之容的极限,便不麻烦谢之容了。
“你这殿里冷的像冰窟似的,”萧岭脑子混浆浆的还不忘和谢之容开玩笑,“若是传出去,定要说朕苛待你。”
谢之容看他烧得肩膀发着颤,拧了拧眉,道:“扶陛下去寝殿。”
又吩咐人传太医来。
萧岭被许玑扶着还不老实,拼命转着头,不忘和谢之容解释,“朕当真有事找之容,不是为了……”
不是因为他喜欢谢之容,所以过来看看。
对于谢之容先前而言,皇帝的喜欢,只能是侮辱,所以萧岭觉得自己解释一句很是贴心。
谢之容知道他的未尽之言——皇帝找自己是有正事,而非为了私事。
谢之容沉默了一息,回答道:“是,臣明白。”
萧岭这才心满意足,把头转了回去,叫许玑扶他往寝殿去。
他呼吸比平时急促些,又垂着头,有大半炙热吐息都扑到了许玑白皙的耳朵上,黑发下,耳廓隐隐泛红。
谢之容忍不住又皱了下眉,意识到后,他轻轻按了按眉心,像是这样就能按去褶皱。
许玑同萧岭一块长大,度过了数千日月,他们之间,仿佛有一种谁都插不进去的熟稔。
谢之容脚步顿了片刻,又跟了上去。
寝殿都燃好了碳炉,锡奴业已塞入被褥中,许玑将手伸进被子里,确认温度后才扶皇帝坐下。
自有宫人服侍萧岭脱了湿冷的外袍,许玑有官位在身,待皇帝还如寻常内侍无异,跪地为皇帝除去皂靴,又解足衣,他手指也略冷些,激得萧岭小腿颤了下,脚踝往里一缩。
谢之容目力太好,观察得也太细致,即便他无心,却看得清楚萧岭脚踝那处凸起形状,比起容色,萧岭更出众的是骨相,他每一处的骨头都生得很漂亮,很精致,因为病弱,总透出一股颓唐却妖异的脆弱美丽来。
谢之容知道自己或许不应该站在这看皇帝更衣,要退出时又想起皇帝有事寻他,同为男子,萧岭并非闺阁少女,有什么看不得的。
况且,他被召入宫中就是以侍奉君主的名义,莫说是站在这看,去为萧岭解衣亦是理所应当。
“臣欠考虑。”许玑的声音低低地响起,透出了几分歉然。
又恭恭敬敬地解去了另一只。
他动作轻车熟路,不知服侍萧岭脱过多少次衣服。
萧岭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含含糊糊地说:“你去换身衣裳再来。”
“臣,”
谢之容开口道:“陛下这有我。”
萧岭听他出声,轻轻晃了下脑袋,然后疼得嘶了一声。
这是什么弱柳扶风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体质!
他在心里呐喊道。
暴君身体这么差在书里还敢夜夜笙歌黑白颠倒果然是活腻味了吧!
许玑不防谢之容突然出声,有些愕然地看了眼谢之容,后者大步走向床榻,却只望向皇帝。
“是,臣告退。”许玑不再坚持,躬身退下。
萧岭往里面挪了挪,正要给谢之容让出一个坐的地方,然后猛地想起自己发烧了,就趴着不动。
“你远点,莫过了病气去。”他闷声道。
谢之容听了只觉得哭笑不得。
皇帝难道以为谁都像他似的体弱吗?
心下却一软,便见萧岭揉了揉鼻子,有点尴尬地说:“许玑关心则乱,朕又不是小孩。”
言下之意,朕不必非要你看着,你可以离开。
性格使然,萧岭更愿意让外人看自己无懈可击的模样,而非羸弱。
他这活了两世都改不掉的该死胜负欲。
谢之容闻言,把方才想出口的那句陛下不会将病气过给臣咽了下去,不再上前,顺着皇帝心意站在离他不远不近处,“陛下方才说有事找臣。”
提起这事,萧岭混乱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他本想一跃而起,奈何实在扑腾不起来。
“是,朕确实找之容有事。”他想了想,又哑着嗓子补充,“真是公事。”
谢之容略一颔首,表情诚恳关切地说:“那臣就不听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萧岭刚要张嘴,闻言生生咽了下去,何其难受!
他抬眼,发红湿润的眼睛看向谢之容,表情有些意外。
原来也有皇帝所料未及的事情。谢之容想。
“那私事呢?”萧岭瓮声瓮气地问。
“臣也不能听。”谢之容回答。
“待太医来过,陛下服过药后,便好好歇息。”他淡淡道:“有什么事,待陛下烧退了再说。”
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便是萧岭真有正事,也不会十分要紧。
“朕今日上过朝了知道了南地水患的事情叫户部尽快给朕拟个赈灾的章程出来,”萧岭一口气说完,“你确定要朕烧退了再说?”
谢之容闻言静默一息,就在萧岭准备再说几句话的时候他直接上前,他站着,居高临下地说话似乎有违背君臣之理,便俯身,问道:“陛下有什么要问臣?”
谢之容长发顺势滑落,在萧岭烧得发红的耳边一蹭,又被谢之容随手撩到肩后。
二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这种小事。
如萧岭和谢之容的性子,莫说是受寒发烧,便是快死了也得把公事办完,不是不体恤对方,而是俩人都觉得公事比自己重要的多,何况是这样大的事情。
萧岭抬手,隔着被子在谢之容的下巴上一推,示意他远点。
“臣没关系,”谢之容道:“陛下请讲。”
既然谢之容执意保持这个距离,萧岭也不再矫情,毕竟皇宫里药有的是,不缺再开一个人的,“朝廷赈灾便是朕不说,之容也知道,层层盘剥贪墨之事,水患紧急,朕没法先整顿吏治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