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年少————九重霄

秦宇头顿时嗡的一声响。
不是这样的！
"我承认！我在乎！我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强！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了！我原形毕露！是的，之前我都是装的，我没那么乖！我是一个爱逃课爱打架又很孤僻的人！这样你满意了么？"
纪思言再也不想控制自己的声音，反正是在荒郊野外，无所谓。只是秦宇还难以置信的望着他，无法想象一向温顺的小绵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变成了猛虎，而且还正朝

他大吼。
"纪思薇是我妹妹，是我‘父亲'在外面跟我妈以外的女人生的小孩，今天早上我们才见面。怎么样？秦少爷，其实就算今天我不说，你也会很快就调查到，是不是？"
"小言，我......"我想我们有误会......
"对了秦宇，你既然问过你哥，就应该对我的事了如指掌了吧？那你也应该知道，我在原来的学校，以什么见长吧？"纪思言冷笑站起身，向秦宇步步靠近。
打架！
秦宇脑中迅速出现两个字。哥哥告诉他，纪思言在原来的学校里所向无敌。
其实他也不差，打架也没怎么输过，但上次萧哲说他偷袭都没成功，可见他面前这个蠢蠢欲动的纪思言实力如何了。这个架，最好不要打！
"怎么了？秦宇，你害怕了？不会吧，今天你在走廊不是吼的很来劲么？这会就没力气了？你吓唬谁啊？"

呃？
"你个混蛋！"毫不留情的一脚踹下去，正中肚皮。"我被我妹笑哎！我当哥哥第一天就被我妹笑哎！！你看笑话没有这么笑的吧？"
呃呃呃？？
"我不要你同情我不要你可怜我不准你看笑话！"
呃呃呃呃呃？？？
"你干嘛一副无辜的表情啊？还想装不知道？再装我就把你活埋在这里当花肥！反正这里一年到头没几个人来也不会有人知道。"
冤......冤枉啊～～秦宇马上举双手投降。
大口的喘着粗气，再次坐回到地上，纪思言一连白了秦宇好几眼。然后闭上眼睛平复呼吸，一点一点，那神情看呆了一旁的秦宇。几分钟后，纪思言重新睁开眼时，便又是一副安静温和的表情了。

第十三章
从宁静到暴风雨再到宁静，这其间的惊心动魄秦宇这次算是真的领略到了。
其实自家兄长早就警告过他说纪思言在脾气的火暴程度上绝对不输他，这些天来他不过是做做样子给纪家大人看，哪次真要有人把他惹急了，估计他会暴走的很严重。维持现状的最好办法就是不要惹他，结果......
他也算是见到纪思言的真面目了。
"秦宇，我喜欢你。"静下来的纪思言悠悠的说。
"我也喜欢你啊。"秦宇发现自己在说这些话时越来越顺嘴了。

"我说的不是朋友的喜欢哦。"纪思言望着他叹了口气。
"恩，我知道。我也是啊。"
"你确定么？"
"当然啊。"从见你第一眼就确定了。
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双方一阵沈默。
感觉上平淡了点。明明这应该是凄绝的禁断之恋，怎么这会变的好象很理所当然？奇怪。
"我刚到这边时，遇到过一个老婆婆。"纪思言迷茫的望着花田，说，"她告诉我，这里到了冬天就会布满积雪，因为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妇人的丈夫在新婚之夜被拉去出征，后来她丈夫死了，尸体都找不到。士兵们不忍告诉妇人这个消息，就谎称他丈夫又被调到别的地方打仗去了。于是妇人就日复一日的在门前等，到了晚了就点盏灯，怕丈夫回来了找不到路。她这样一直等，等了好多好多年。后来，有一年冬天晚上，妇人照往常一样拿灯出去，却一个不小心，滑下了斜坡。这一摔，她就再也没起来......"
"她也真傻，等个十年半载丈夫不回来就改嫁好了嘛，还等什么？"
"因为她爱他丈夫啊，她想等他回来。"
"回得来算嘛......不过也好，他们死后应该可以相见了。"
"可弄人的是，事情不是这样的，"纪思言苦笑，"她丈夫真的没死。受伤后，让一个异族女子给救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回来。后来，他丈夫想，他这么久不回去，

妇人应该已经改嫁了，就随那异族女子一起了。可是没有亲眼见到，总觉得是块心病，那异族女子倒是好心，对男人说，你回去看看吧，若姐姐没嫁，你便接她过来，咱们一起过活。若她已嫁了，你直接回来便是。妇人摔死的第二天，男人刚好回来。"
"不会吧，那......那妇人也太倒霉了......"
"是啊，她命不好，怨不得别人。"
"......小言，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个啊？"不知为什么，听完这个故事，秦宇心里就跟翻了五味瓶一样不是滋味。
"我也不知道啊，想着想着，就想到了。"
"小言，是不是因为你母亲爱情的失败啊？你母亲是例外，我想这样的情况，还是很少的。"
纪思言摇摇头笑而不答。
"小言......"
"如果我们以后一起生活，就来这里吧。面对着那座大山，建一座小屋，等到春天来时，就可以闻到泥土的芳香；等到夏天来了，就听流水的声音......我们的命运连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如果我先你而去，我就化作的微风，告诉你大地上的讯息，化作浮云，为你遮挡夏日的猛烈的阳光......"
有点恍惚的望着不知哪个方向，纪思言的目光中没有焦点。秦宇觉得自己像被什么东西迷住了，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探，慢慢的，唇间一阵冰凉。
并不是第一次与纪思言如此近的面对面，但他就是觉得，眼前这个少年，怎么看也看不够。只想把他抱在怀里，偷偷藏着，不给别人看。
"我们，可以在一起么？"
"可以啊，"秦宇不假思索的回答，"到时候，我就陪你呆在这里，一直到老。只要你不烦。"
纪思言微微的笑了。
如果这是梦，那就让它继续，不要停。
可是，这世上哪里有做不完的梦呢？

"我、不、同、意！"气呼呼的瞪着眼前这个正气定神闲的看书的人，秦宇一天之中第十七次抗议。
那天从郊外回来后，纪思言又恢复成乖宝宝的形象，不逃课，不骂人，不打架，认真听课写作业，有礼貌，温和对待每一个人，完全优等生加白马王子的楷模，已经迷倒

一大片女生，并且他的人气指数还在一路飙升中。而在学校对秦宇，则是要多客气有多客气，一口一个秦同学叫的欢。两个多月过去，看着他整天笑靥迷人到处放电秦宇已经

很不舒服了，没想到回寝室后纪思言更说出令他想吐血的话──
"你不要跟我有什么关系？拜托！我就算再努力也考不上本市最好的高中啊，不可能跟你一起念的。"
"你......你可以却跟你爸爸......呃，我是说纪叔叔，你可以跟他说啊。咱们这你还不知道，有钱哪里念不了啊，就是自费和公费的区别嘛。再说，我也要自费啊......"
"宇，我不是你，他们肯给我拿公费的学费我就很感激了，我不想欠纪家太多，还不起的。"纪思言一翻话说的语重心长，可惜秦宇一句也没听进去。
"我给你还嘛！等以后你嫁给我，我的就是你的，还怕还不起那几个钱么？"
"秦宇，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大少爷面孔，"纪思言放下书本正色道，"再说，为什么以后是我嫁你而不是你嫁我啊？"
"呃？这个......因为......那个......我......"秦宇语无伦次中。
"还有，我们为什么非得念同一所高中不可啊？你会见异思迁么？"
"也？？不是的！"我是怕你见异思迁！谁让你女生缘好的不得了......
"那就结了，不用见也没关系。今天晚上我要去自习室学通宵，你一个人不要忘了锁门哦。"
"学......学通宵？小言，有必要那么紧张么？"
"秦宇，我们还有不到一个月中考哎，不为它担心的人一共没几个。"
"啊？"
见状纪思言无可奈何的叹气，拿起书包装了两本书便离开了寝室。
秦宇十分不解的摇头，从小到大，家里人都最宝贝他，从不舍得他拼命去做什么事，反正家里有钱，想接受最好的教育，拿钱就好了。而那些有的没有的，等以后长大了自然会懂。
但关于上高中的烦恼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们的注意力在第二天下午三点十七分开始，就被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第十四章
忘了那一天是几号星期几，只记得那天在刮风下雨，刮很大的风，下很大的雨，街上某处电线断了，全校停电，于是同时全校停课。窝在宿舍里无所事事的秦宇爬上纪思言的床，给他讲他小时侯的故事，纪思言乐在其中的听着，偶尔还会不顾形象的大笑两声扑倒在秦宇怀里，秦宇自然也乐的接受，只是一来二去好好一张床被二人弄的一片凌乱。
然后秦宇开始问纪思言小时侯的事，纪思言在说上初一的事时，提到了那个带走他初吻的学姐， 秦宇便一脸怨妇表情说他的初吻是给了纪思言的，非要纪思言为此有所

表示才行。纪思言大笑说算了吧，你那不叫吻你的初吻还老老实实的留着呢！秦宇皱起眉头说我那怎么不叫吻了？纪思言就凑到他唇边说不叫就是不叫哪来那么多废话啊？秦

宇立刻赌气般就势对着那张小嘴吻了下去。
外面乌云密布，天色很暗但还看得清。他们听到彼此呼吸和心跳的声音，静静的，谁都没有动，直到门忽然砰的一声被打开。
"哥......哥？"秦宇吓的迅速跳离纪思言，看清来人后，大脑中某根弦断。
竟然不是萧哲王大，而是他哥哥秦非。
"你们在做什么？"秦非语气中明显带着火药味。
秦宇没来由的不敢直视秦非，垂着头不知如何回答。
"妈让我接你回去看看，她说你很久没回家了，也不知道在学校过的好不好......小宇，别告诉我你们刚刚在打架。"
"啊？"秦宇抬头，没想到秦非会这么问。
"你收拾下跟我走吧，我已经帮你请完假了。"
"可是......我......我还得复习啊！"秦宇想都没想编出了一个很没说服力的蹩脚理由。
闻言秦非回头，玩味的笑着说："小宇，你想复习啊？这个简单啊，我在家，我教你。"
"但是但是，我，我在家就只想吃啊玩啊的，怎么可能学的......进去......"在兄长的注视下，秦宇话说到最后，已经一点低气都没有了。
"那在这里就可以了么？小宇，你们学校现在好象在停电吧？"
啊！秦宇只差惊叫──就在眼前的事居然给忽略了！然后送给已经坐到书桌旁偷笑的纪思言一个大大的白眼──在那憋笑憋那么长时间居然也不提醒他一下！
"哥......"
"叫什么都没用，跟我回家！你个小子，以前总抱怨学校这不好那不好，怎么这会还粘上了？"
"人总会变的嘛～～"
"少来，你变的我一地鸡皮疙瘩！"
"哥～～"
"走！"
坚决的拖走秦宇，走到纪思言身边，礼貌的一笑，说："你是纪思言吧？我叫秦非，是这混小子的哥哥，我弟弟平时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还请多包含。"
"不会啊，令弟有时是活泼过头了点，但总体来讲还是很好的孩子啊。"
说的好象自己多大！你明明比我还小两个月！不满的撇嘴，秦宇一肚子不高兴。
"走了！"
连拉带拽的被拖出门，秦宇惊讶的发现阴影中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个人他也见过，那张脸他一辈子都不会忘，因为很久以前的一天，就是那个人狠狠打了纪思言一拳。
担心的回头，看到的果然是纪思言瞬间苍白的面容。
那人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冷笑着看着纪思言，却已经让人不寒而栗。

上了车秦非才告诉秦宇，他身边那个人就是他上次问起的纪晟，纪家长子，纪思言的哥哥。这次其实是他姐姐秦莹办了一个PARTY，邀请了纪晟去，所以他们才会在一起。而会出现在秦宇的学校，则只是因为上次他们的母亲念叨过秦宇好久没回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没有。
也就是说，说母亲要他回去是在骗他。
大约的知道秦非的理由，秦宇听完后也只是老老实实的坐在车里听着哥哥用打电话给他们老师请假，不敢插嘴。回了家，跟母亲问几声好，秦宇便逃似的跑到楼上想避之

大吉，但他前脚刚进屋，秦非后脚就跟了上来。
默默的由着秦非关上门，又坐在床上盯着他，秦宇开始思考一会怎么应付。

"小宇，你想解释么？"
默。
"是纪思言忽然拉过你偷袭？"
"不是的！"提到纪思言，秦宇一如既往的失常。
"哦？"
"啊......那个......"
"小宇，你从小就不会说谎或者为自己犯的错找理由开脱，知道么？"
"......哥哥，我......"
"恩？"
"我喜欢他！"秦宇眼一闭心一横，豁出去了。
秦非轻笑，问："那你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么？"
"......我们......都是男生。"那又怎么样？秦非心里不情不愿的呐喊。
"错，问题不是这个。只要你真的喜欢，哥不会反对。"
"啊？"秦宇不知道此刻该高兴还是痛哭。秦非不反对他喜欢男生，也就是说他可以和纪思言在一起，但问题还没解决，如果不是性别方面的问题，恐怕更难收拾吧。
"那......问题是......"
"问题是，你真的喜欢他么？"
"当然了，"秦宇毫不犹豫的回答，"我喜欢他啊，从第一眼见到就喜欢，我觉得他很特别。"
"那么你喜欢我么？"
"......喜欢啊......你是我哥嘛！"
"这种喜欢和对纪思言的喜欢，一样么？"
"呃？"
"对亲人朋友的喜欢，和对他的喜欢，一样么？"
"这个......应该是......"不同的吧？
"应该是不同，但是，我要问的是你实在的感觉，不是‘应该'的感觉。小宇，你还小，分不清爱和喜欢的，你觉得喜欢，但那未必是爱。你觉得他特别，也许是因为你

们性格恰好互补，很适合作朋友，很好的朋友，但不是情人。"
情......情人？
"现在倒还好，你们都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但以后怎么办？以后你要是发现，你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你对她有心动的感觉，见不到她就茶饭不思，你要纪思言怎么办？"
"小宇，像你这么大的孩子刚好处在青春期，还在发育当中，会对自己觉得很特别的同性有好感也很正常，但是，这绝对不是爱，这种感情如果发展下去，是不会有好结

果的。"
"你还小，很多事情你不懂的，真正爱一个人不是说爱说喜欢就可以了事的，你还要对那个人的感情负责。何况你们才认识多久？才认识多久就敢告诉对方你爱上他了，

你完全了解他么？你确定可以一辈子和他在一起么？如果你是真的爱他，哥无话可说，可你敢告诉我，你是真的爱他而不是单纯的很喜欢他么？你敢向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

再爱上别人么？就算你能保证，你敢替纪思言也保证么？你敢保证他爱的人这辈子只有你？你敢保证他以后不会遇到真正喜欢的女孩子？你敢保证你们之间的爱以后不会变成让你们痛苦的羁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