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去!"他坚决的否定"现在的郑天比三年前的南宫宇有过之而无不及!"彭涛认真起来很有唬人的气势,霸气犀利,不苟言笑。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不想多说。这些事,我何尝不知道,但知道又如何?他瞅了我半晌,然后做了一个让我大跌眼镜的举动,他居然给我老妈打电话!!!!!然后一脸坦然地看着我愤怒得涨红的脸,笑得像个奸计得逞的小人!如果我还有点心情,我一定会大声耻笑他,这头猪!!
"重生,你长大了,我是再也管不了了。"老妈的声音一贯的平静,柔和,像温柔的风抚过我焦躁郁闷的情绪,我垂着头,听她教训,但她却长叹一声,叹得我心里一酸,满眼的泪突然就忍不住。
成全你爸,成全阿涛又保护了你,所以心里再苦再难也从没怨过,直到你爸说出‘生不如死'四个字,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柔和的声调被撕开了一条口子,良久不语"一个人一生最好的年华却没能陪在最爱的人身边,还有什么是比这个残忍?我的一个决定,让三个人在痛苦里挣扎了一辈子!如果当年,我死也不放开你爸的手,也许阿涛也能遇上真正爱他的人。"电话里传来叹息,老妈痛惜遗憾的神情宛在面前"重生,爱情不是施舍,也不是赠与,爱就是爱,别想着计较,也别想着交易。小宇和郑天,都是刚烈偏执的人,孩子,你救不了别人,管不了别人,你能管能救的只有你自己。"
原来,如此。。。
那一夜,我怔怔拿着手机,无眠
第二天一早,我踏上飞往南市最早的航班。"我在南市等你。"飞机起飞前,我给郑天发出了短信。
再回到南市,居然有点沧海桑田的感觉,其实只不过是四五年的时间。南市的变化挺大,街道宽敞明亮,一幢幢现代高楼平地而起,三五成群的学生嘻哈打笑着从我面前跑过,轻快得像刚出巢的小鸟。我像一个过客,散慢的游历在这个城市里,一条街道一条街道的走过,记忆像黑白的胶片在相同的地点回放着过去。最后,我停在老屋后的小荒山上,抽着烟,直到太阳西沉。
一串刺耳的警笛嚣张的在山脚狂呼,肩上扛了四颗星的人,动静就是不同呀!中指一弹,半截未燃完的烟在空间优美地画了一个弧线,跌落在草丛里,忽明忽暗。细碎的脚步声停在身后,随后一阵温热的鼻息萦在后颈,混着淡淡烟草的味道。我看着远处,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良久,他伸手一圈,将我揽进怀里,无言地把头枕在我颈窝。他比以前瘦多了,下巴咯得我有点痛。
"福伯的小诊所关门了,据说娶了老伴儿后迷上了旅游。"想起隔壁张婶的话,不由笑笑,那个老家伙总算是开了窍。身后的人依然沉默,只是加大了手上的力。
"我去了趟南风,求了半天,门卫那个死老头儿也不让进"我自顾自的唠叨"对了,我们爱去的大排挡一条街已经拆了,听说要修公园。"腰被扼得越来越紧,他是想掐断它?
"五年了,我已经都认不出这里了。"不觉有些感慨,才五年而已呀,怎么感觉有一生一世那么长?
"从这里开始,就从这里结束吧。"我坚决地转过身,看着他"郑天,都过去了。"
彭涛没说错,眼前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我认得的那个。他清瘦了不少,使得脸上的轮廓深刻明晰,线条坚硬得像被刀刻的,刚毅得无情。那双漂亮的眼,如今已黑沉得没有一丝光亮,将一切情绪都收敛得不动声色,波澜不惊。
"你怎么不先关心一下南宫宇的近况?"他淡淡地开口
"你们之间的事,我管不了。"老妈说得对,我管不了别人,只能管自己。
\"我们之间的事?你管不了?\"他扯了扯嘴角,逼到身前,冷笑着"林重生,你撇得到真干净!"
此刻他眼里的阴冷,恍惚让我看到原来的南宫宇,心生生抽痛:"我和你之间,根本和任何人无关,难道你真不知道?!"我大声吼,语气却软弱得像哭。
他一把牢牢抱住我,狠狠把我压在胸前:"重生,别这样,求你别这样。。。"
别这样?哈哈,到底是谁选择这样的??他绝望惊惶的语气怎么像他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黑白果真是能颠倒的,我一边舔着嘴边的泪,一边在他怀里挣扎着大笑。他疯狂地摁着我,不停地重复着我的名字:"重生,重生,重生。。。。"头顶上一片接一片的湿凉,凉得我心阵阵抽搐,抽得快痉挛。
"郑天,放手!"我爆发似的大喊,泪眼模糊了一切的
"不!!"他把我从怀里略推开,凛冽坚定的眼神穿透泪水扎过来"我放不了手!!"
"放不了手?!我***!!你现在才说?!"我血红了眼,心底的那根刺被他拔起又插下"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爱你"他卫蔚嘏踝∥业牧常蛔忠欢佟拔野涯愕背晌胰康牧榛辍!?br>我停止了挣扎,仔仔细细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灵魂?我一笑,他确实是个为达目的连灵魂都可以放弃的人。可为什么,你不一直向你选好的路走下去?
"我爱上南宫宇了。"我平静地开口,直视着他,没有闪躲。原来承认爱上那个变态,并没有想像中的困难。我爱南宫宇只因为他爱我,我爱他只因为和他在一起会觉得幸福。我从来就不是三贞九烈的人,我只是个自私懦弱的小人物,很容易就会妥协,我有些自嘲。
他放开手,眼神一点一点冷下去,锐利的盯着我
"你就不怕我杀了他?"他淡淡一笑,问得随意
"这是两码事。"我望着他,目光清澈。 额头上突然一凉,一柄枪冰凉的抵过来。
我苍凉地笑,真是要走到这一步?我伸手从裤袋里也掏出一把枪,他眼神暗沉地闪了闪,任我把枪口抵到他胸口。
"我得把它还给你。"我把枪搁进他军服的上衣口袋"从今后,谁死谁活,都和我爱谁没关系。"我平静得近乎冷酷。我不是英雄,也不是上帝,我拯救不了谁,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说实话。
灼热过后,一片冰凉。我低头看着胸前渐渐晕开的血迹,原来中枪并不比刀刺来得更痛,甚至比不上他眼泪砸在身上的疼痛。他是个做大事的人,言而有信的给了我先开枪的时间,只不过,我始终是那个胆小懦弱的笨蛋,至今都学不会怎样开枪。
第四十二章
我睁开眼的时候,有些恍惚,四下打量半天,确定这是一个让我完全陌生的地方,想要坐起来,却因扯动而一阵巨痛,怔怔望着左胸的绷带,一下回想起了先前。
"你不想再发烧的话,就安静点。"身后一双强硬的手,固定住我徒劳的努力
"这么差的枪法你是怎么出来混的?"居然还有玩笑的心情,不知道劫后余生的是不是都我这样。他没说话,好似松了一口气,然后把右臂松松的搭在我腰上,不一会儿,传来他沉缓轻微的酣声。居然就睡着了?我很想把输液的瓶子砸在他头上,然后逃走,不过,最终我还是小心地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尽量地安静不动。在我昏昏沉沉似睡非睡的时候,身后的人醒了。
"你把南宫怎么样了?"
"你不是说你不想管也管不了吗?"他冷冷地嗤笑
"郑天。。。"我隐忍地的叹息,头很痛,他有时真是蛮横顽固得像个无法讲理的孩子
"我把他阉了。"他轻哼着,轻描淡写。
我实在很想扭头看看他现在的表情,好笑地一哂:"如果是他把你阉了,我还能信。"
他蓦地俯身在我上方,紧盯着我:"就因为他手段狠毒,肯为你放弃一切,为你不惜毁掉一切,所以你选择他?"我看到他充满血丝的眼里,满是脆弱的疲惫,好似几天几夜没合过眼,不由心酸涩。
"和他在一起我会觉得幸福。我已经累了,再也承受不起撕心裂肺的痛苦。"我侧过头,避开他的眼光,全身酸软无力"我只是个胆小没用的无赖,这你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他吻着我的眼睑,声音沙哑模糊"我只知道你一离开,我的世界就暗无天日,重生,别把你的心拿走,我会疯狂得失去理智。"
"不会,我知道你不会"我直视着他,目光清澈,明了"就像你的枪法始终会失去准头一样,你始终不会真的失控。郑天,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最理智的人。"若不是如此,我们何至走到今天?心下略有黯然。
"如果你知道,我打算把你关在这里一辈子,你还会说我坚强理智么?"他淡淡的笑着,没有一点玩笑。
看着他冷淡得不带一丝人的气息,心突然扭成一团,慌乱起来,顾不得疼痛,一把捉住他:"你的心里现在就只有这些狗屁的男欢女爱了?你的梦想呢?!你站在山顶上告诉我你要建立一个新秩序的豪情呢?!你抛弃我也抛弃自己,但死也不放手的理想呢?!郑天,你怎么能样?!!?!?"我嘶哑着声音喊得痛苦,用尽全力摇晃着他,想把温度,甚至是我的鲜血摇进他越来越冷的躯体里,我从来没有一刻离绝望那么近!我甚至能摸到死神阴冷的呼吸。
"你怕了?"他仍淡淡笑着,毫不动容
"***,是!老子是怕了!"我喘着粗气,左胸的伤痛得我呲牙咧嘴"老子还有大好的时光,老子还有好多东西没吃过,还有好多地方没去过,老子怕得很!!"我哽住了声音,再也吼不下去,只能掐着他的手,紧紧的"你千万别伤你自己,郑天,算我求你。。。"
"能伤我的,只有你,你为什么要求我?"他淡淡笑着,眼里一片死寂,"重生,你的爱是我生命里唯一的温暖和光亮,那一次,当你选择让彭涛离开的时候,我才明白死亡也可以是件让人幸福的事。"他习惯性的把手指插我指缝,十指纠缠"我出生在一个强权的圈子里,从小就习惯尔虞我诈,时刻小心算计。成王败寇是我们生存的法则,你们可以退一步海阔天空,而我退一步却是死无葬身之地。光盘事件后,老爷子说我若太执着于你,只会害人害已,所以我也想过放手。自你去了法国后,我的生活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用尽一切手段和东西也填不了心里的虚无,收集你在法国的动态便成了我生活的重心,仅管有时候会整夜整夜睡不着,但那能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还有希望。"他眸里泛起淡淡的笑意,声音清淡如水,如同讲着别人的事"重生,你到过地狱吗?当看到你朝南宫宇坏笑的模样,我就置身在地狱里了,油煎剥皮,十指刺心也不过如此!!那一瞬间,我竟然有把你生生吃下去的冲动"他低头看着我,神色淡然专注,我心里怵然一惊!!我知道他没开玩笑!"让一个在漆黑深渊里的人看到一丝光亮,又残忍的收回去。重生,你为什么不开枪??" 他阂上眼,沉缓的声音那么无奈,那么绝望。"你要我放手,我也想放手,可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才能放得下?"
"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往后靠了靠,把身子更深地贴近他怀里,让彼此的心能靠得更近,缓缓说道"那个时候心里想,原来眼睛也能漂亮成个样子呀。当时不觉得,后来才明白这也算一见钟情了。"想起年少的轻狂,不由笑了"我是个很小心也很懒散的人,不喜欢招惹复杂的事,但是你让我变成了一只盲目扑火的飞蛾,明知会粉身碎骨却甘之如怡。我始终记得,你站在山顶大声说你要得到权力,要建立一个新秩序的样子,那么豪情万丈,气意风发,耀眼得像个天神。"我咬牙强忍巨痛,支起上身,用手牢牢捧住他的脸,和他面对面,让他看清我诚挚,清朗的眼"这次回到南市,你看到那里的变化了吗?那就是你努力结的果!我真的为你高兴,为你自豪!也为你感到幸福!!郑天,这些才是你的世界,你天生是为此而活。我爱过你,也发过誓要一直陪着你,但无论我如何努力,却始终也适应不了你的世界。我不是坚强的人,抵挡不了幸福的诱惑,郑天,原谅我,原凉我还是丢下了你。"
泪,无声地从他眼眶流出来,沾湿了我的双手。这是第一次,我眼睁睁看着他流泪。他漂亮的眼就那么直直的瞅着我,一眨不眨,泪一直的流,很干静,很安静,也很冷,冷得我全身的毛孔都收缩起来。我觉得胸口闷得喘不过气,身上每条神经都疼痛得痉挛,是枪伤又崩开了?可为什么我感觉自己是要被溺毙了?那么强势的男人,怎么能够在我怀里如此伤心?如此无助?一定是我在做梦,一定是。
"我爱你,郑天,我爱你,郑天。。。。"我把头埋在他肩上,喃喃地不停的重复着,如果我的爱能把他破碎的心复原,能让他重新坚强,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地奉上它。可是,我到哪里才能找回十六岁的我给他?到哪里才能找到?!我只能搂着他,不停地说着爱,泪流满面。
郑天,我们的爱情,它在哪里?!我们把它丢在哪里了?!
彭涛和南宫宇带一大帮人冲进地下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我半裸着和郑天相拥,像两个脆弱无助的孩子,我不停地重复着"我爱你,郑天",目光恍惚,全身是血,泪流成河。所有的人都怔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反应。
"砰!"恍惚中南宫宇斜手劈倒了彭涛,他身后的人一片骚动。
"你们都出去。"他把枪口顶在彭涛头上,不一会儿,地下室里就留剩下我们四个人。模糊中看着那个男人一拳打昏了彭涛,然后向我们走过来,他走得很慢,脚步有些飘浮,是在害怕?呵呵,可笑,他南宫宇也有害怕的时候?可,他害怕什么?
"如果你想杀人,那就杀我好了。"我眨掉眼里最后的泪,明明白白看着眼前这个提着枪的男人,倾身挡在郑天面前"不过,我并不想死。"
"别逼我,别以为我不敢,别以为我不会。"他眼里冷硬一片,眼底跳动着一小簇恨意,冷凉得渗人。额头上一凉,一柄枪又顶在那里。我突然觉得再也受不了了,心里几天憋曲的愤怒,委屈和难受化成烈焰,熊熊燃烧!!妈的,凭什么老子被这个打一枪,还要被那一个补一枪?!凭什么我一再被他疯狂变态的折磨?我浑身冒起火,一把扯掉手上输液的管子,拿起输液瓶就往他身上砸过去:"别逼你?好呀,不就是***见不得我好,巴不得我死?!来呀,开枪呀?!"我摔开身后的郑天,抢身抵到他面前,开始发飙"今天,你不开枪就是***王八蛋!"他略微往后退开,似乎没料到我还有精力如此发狂"不过就是死?南宫宇,老子要是皱了眉,怵了你,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我顺手拿起桌上杯子朝他飞过去,接着又是一个花瓶,他皱着眉闪躲着,有些狼狈。我心里怒火更是高涨起来,扯着身后的枕头就往他身上抽过去"你***躲什么躲?我***是疯了,是变态,是瞎了眼,才会爱上你这个混蛋!!"他退得更远,有些慌乱得不知所措。**,老子脾气好,真还以为我是泥性子?我顾不上痛,一下子跳下病床,冲上去握住他的手,凶恶看着他:"开枪呀!"
"我是混蛋,我是王八蛋,我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他把枪扔掉,牢牢地抱着我。抱得我快断了气,在昏过去前,我从他肩上看过去,瞧见的是彭涛满脸的惊骇,嘴张成大大的O型,像是大白天见了鬼。我有那么丑?!
直到很多年后,彭涛都还在津津乐道一个拿着枪的男人被一个手提枕头的病人打得灰头土脸,连连认错。他说,他终于见识到一个男人若撒起泼来会比十个泼妇更惊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