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情深--狂魔引系列之二----雨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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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炫曦眨眨眼,笑了。
出手如电,点住少年身上两处大穴,为他止住伤口。
他要杀的人,便是天神也无法令其活下去。而,他要救的人,即使死神也夺不去生命。
"唔......"素衣少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因穴道被封,言不得出。
林炫曦没有说话,眼角余光扫过少年面庞,俯身将其抱起,飞身掠向后院居处。
纵然只是余光扫过,素衣少年也像是感受到万般幸福,即使送其黄金万两、良田千倾,也比不过他那双琥珀色眸子中所含的淡淡笑意。
封住穴道,并未减轻伤口半痛,止住的不过是原本泻流不止的血液。强撑着双眼,不愿令其闭上,亦不过只为看这天下仅有的人儿一眼。
只为再看到,他那双亮如朝日的琥珀色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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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对虚无的人来说或者过得很慢,而在寒语双眼中,却似乎过得太快了。
他不仅怨恨起自己。足以令人至死的伤口,在他身上竟如平凡感冒般,好的如此之快。
在怨恨的同时,心中也不免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是人?亦或是......魔?
人,是不可能有如此强大的复原力;如果是魔,可为什么又没有少主那般美丽的瞳?
他不懂,真的不懂。
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行至门前,门,被一双纤纤玉手推开了,走进来的是一个叫做香兰的丫环。
她年纪并不大,人也长的不是很美,平凡地让人无从去注意。
寒语双确自很早以前便已认识她了。
他上下打量着她,她也微笑着注视他。
即便早已孰知她的神态、样貌、气息,寒语双还是不免有些许疑惑。他总觉得不可能,总觉得自己是认错了人。毕竟,一个平凡无奇的妇人,在哪里都找得到的。
在他犹豫着是否开口询问时,那少女却轻声笑道:"还到是二少爷失手伤了谁呢?真是料不到那人便是你。"谈笑间,她已行至寒语双近前,仔细检查着他身上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香兰姐?真是你么?"寒语双的口气中依旧带着些许不信。
香兰抬头望望他,片晌,轻叹一声:"分别不过数月,你竟已认不出我了。想是岁月催人老,奴家已然如枯萎寒枝,唉......"边说边撩起衣袖,擦拭眼角。
这下寒语双可慌了神。他的年纪故然还小,却也沾染了成年男子的某种习性,怕及了女人落泪。连忙手忙脚乱地安慰香兰道:"不!不是的,香兰姐又怎会更老呢?唉呀!不对,是香兰姐永远看起来都年轻。"他,毕竟只是个孩子。纵然在刀来剑去中过活,也还是免不去孩提本性。这安慰之事,又岂是他做的来的。
香兰忍不住哧笑出声,"你这小鬼,还是省些力气吧!"随即伸出手去,以葱白指尖抚弄着寒语双乌黑柔软的发丝。
"女孩子的心事,可不是你们男人所能猜的透呢!更何况,你还只是个孩子。"如火如荼地落日之光洒落在她清秀的脸上,竟将她装扮地由如莹火中无瑕的美玉。
寒语双看着她,她那双黑亮的眼睛亦被夕阳染成金红。
脑中,内心深处人影竟一闪而过。
女孩儿的心思是猜不透的。可那个人呢?他,不是女人。但他的心思却比世间任何一个女人都难以懂得。
也正是如此,自己才会对他不断追寻。永不间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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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秀儿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人影,心里泛起一种无法言语的感觉。
她实在是个很美的女人,尤其是今天,在红烛映照下,看起来更是容光焕发,美艳照人。
她平时很少会穿这么鲜艳的衣服,这么长的罗裙。
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剑。鲜艳的衣服,及地的罗裙,可是对她造成及大的不便。
今天却不同,一个特殊的日子。在她一生中,唯一一次。
她当上了所爱之人的新嫁娘。
自从她看见林炫晔那天起,她就决心要嫁给他。
现在这个理想终于实现了。
她今年才十六岁,正是花样的年华。
这年纪为人妻或许还太早,无疑是对青春的浪费。可是她很满足。
对她来说,人生正像杯甜蜜的美酒,等着她去尝试。
那灵动眼眸中写满的不安,却又代表着什么呢?
几天来,她本来一直都很开心的,直到前日的黄昏。
来到后园,她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满园鲜花,看着澄蓝的天空,芬芳的大地,看着夕阳慢慢在远山后消逝。
她忽然觉得很寂寞。
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的寂寞,一个初为人妇女子的寂寞,她是哪一种?她分不清。
在她所认识的人中,只有两个是她所认同的,一个是她的丈夫,另一个则是她的师傅。
其他人,除了亲人之外,甚至连她丈夫那同父异母的胞弟也没有令她看在眼里。
她师傅远在塞外,唯一可以聊天的丈夫也出去了。
寂寞。
可怕的寂寞。
前日里,林炫晔接到皇上的密旨,丢下新婚的她匆匆入宫。
她很担心。
她却没能拉住他,也没有劝他。
倘若当时她能够了解炫曦那表情的意味,她便是拼上性命也会阻止他。
可惜她不懂,直到现在她还是不懂。
其实,人有时候无知一些也并非坏事,至少,会活得快乐一点。
从黄昏等到天明,又从天明等到天黑。她就一直这样等,站在后园的角门外面等。
第三天天黑的时候,她的精神已快到崩溃边缘了。
就在这时候,她看见一个人,一匹马,疯狂般冲入她们家后园外的窄巷。
在她看清楚来人之前,她几乎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她那向来温文而雅的丈夫会如此疯狂,会这么骑马。
尽管他看上去非常狼狈,但她还是立刻认出了他。认出了他那双与众不同的紫色眸子,她所迷恋的眸子。
她立刻跳起来欢呼。
"炫晔回来了。"
可这一切,却只是悲哀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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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来第一次见到他,说不出是兴奋还是恐惧。
寒语双默默站在他身后,周围压抑地空气,迫得他连呼吸都几乎快要停止了。
一阵冷风吹过,带着一种缥缥缈缈、不可捕捉的香气,令人神智为之一荡,心脏几乎不可自主地跳出来。沉沉的夜色,凄凉的细雨,也仿佛染上了一层淡然。
站在崖边的少年,依旧眼望苍穹。半晌,才缓缓道了句:"你的玉笛可曾带来?"
风雨中,他从未回过头来,却仿佛脑后也生有双目,对寒语双的动向了若执掌。
寒语双点点头,取下别在腰带缝隙间的玉笛,握在手中。
未等他答话,崖边的少年却又悠悠开口道:"若你真的带了,便为我吹奏一曲吧。"
尽管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寒语双还是可以感受到此人语气中所含有的哀愁。
他突然觉得眼前这男人很可怜!
一个人,纵然他武功多么高强,地位多么高,还是抵不过忧愁与痛苦的。
失去亲人的悲,失去爱人的痛,任谁人遇到其中一样都无法承受。更何况,是受到双重打击。
世上唯一一个亲人,世上最爱之人,此等悲苦,他又是如何挺过来的呢?
寒语双还不完全懂得,至少现在的他还没有到达可以理解人世间爱恨情愁的年纪。
他不能将他抱在怀中,所能做的,也不过是那他吹奏一曲。
将玉笛移近唇瓣,吹出的是与那晚相同的曲调。
哀怨笛声,轻轻飘荡于风中,让人闻之,有若天涯沦落人,四处荒凉,怅然欲泪。
"人生如雾亦如烟,缘生缘意还自在......"少年的轻语,也如那笛声般忧怨、清伶。
有若水珠般的物体滴落在笛身,却,不是雨。
是什么?莫不是泪么?
寒语双不敢,也不愿相信。
他总以为自己是不会流泪的。至少,过往的日子里,他从未哭过。
笛声骤停,眼前衣玦一荡,一道人影徐徐落下。
捧起寒语双那张强忍泪水的小脸,林炫曦悠悠道:"泪水,你确为何要哭?莫不是你亦有何等伤心事么?你可知,男儿本是有泪不轻弹的。"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一丝表情,仿佛他活在世间就从不曾有过人的种种情感。
不论他的表情,只思及他说话语气,寒语双亦有些分不清了。
如若不是小时曾服侍他起居,他还真要以为他是个女人。
可,纵是世上最娇弱的女子,也不及他心思千万之一细腻。
消沉的雨,惨淡的笛,朦胧光影之中,山林外交之地现出一条人影。
风,吹乱了他散落在脑后的发丝;雨,打湿了他名贵的衣裳;他,确毫不在意,一步步向两人身边走来。
寒语双猛然顿住笛声,警惕道:"什么人?"
那人走的很慢,看他的步伐显然并不似江湖中人。
常在江湖上行走的人,是不会像他这样穿着厚底官靴的。
从服饰来看,此人应该是朝廷中人。
身后传来林炫曦那阴柔并有的语声:"你来了。"
那人打量着他,低沉地语声不带任何情感:"我来了。"
他在与寒语双相隔不过十五步距离,停了下来。
这距离让寒语双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他的面容。
心中不免为之一惊,他,不就是那晚潜入统领府之人么?
纵是心中有些疑问,他还是问不出口的。
"你来了。很好。"林炫曦突地冷笑道,"你可知本少爷约你来此,有何目的么?"
那人点点头,竟没有回话。
寒语双不尽为他捏了把冷汗,敢如此对他们二少主的人,却是少有。想来,此人也是不要命了。
林炫曦琥珀色的眸子突地亮了起来,"你又可否知道,今日已是回不去的?"
那人目中光芒闪动,依旧沉声道:"在下既然孤身前来,就没有想过要活着回去。"
"很好。我们的恩怨也总是要有一个了断的。"说着,林炫曦的手掌已由莹白转为铁青,一场恶斗在所难免了。
那人突地哈哈大笑起来。
望着那嚣张的笑容,林炫曦脸色往下一沉,冷道:"你笑什么?"
收起笑容,那人冷哼一声,道:"笑你。生死之决,莫不是还要一个孩童帮忙不成。"
林炫曦目光一闪,瞧了身旁如受惊幼兽般的寒语双一眼。
寒语双也瞧着他,瞧着他的眸,瞧着他不带冷若寒冰般的脸。可下一瞬间,只觉劲间一凉,晕眩随之而至。
意识也越飘越远。
最后看到的,亦只是林炫曦那由如寒冰般的目光。
狂嚣的风,凌乱的雨,冲刷掉的只是被血染红的山崖,却洗不去那仇恨的心。

第四章

过分自信总会令人犯下致命错误,尤其是在此人内心比较冲动的情况下。
当寒语双从昏噘中醒过来时,雨已然停了,四周一片昏暗。
自被雨水浸湿的泥地上爬起来,他四处张望着。但很快,目光便集中在一点上。
不远处的崖台如镜面般平坦而宽阔,在普通人眼中,虽然并没有什么,但对练武之人来说,却不失为一个比斗的好场所。可令人甚感奇怪的是,此刻那里竟看不到半条人影。细看之下,还可发现,上面连半丝打斗过的痕迹都不曾有。
寒语双心中不免起了一些疑问。
林炫曦他们去了什么地方,做过什么事,比武结果如何,是否受伤,生还是死......
他摇摇头,不愿想,也不敢再想下去。
冷风吹过,穿着单衣的身体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
冷么?也许。只是对他而言,这颤动却不仅仅是身体所感受到寒冷,而是由内心所出的--恐惧。
回转身形的那一秒,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如自修罗地狱中走出的人。
鲜红血渍染满了他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而那血,居然是自他身体上那些不知由何种武器造成的伤口中所流出的。他,活着。血,随着他前进的步伐,洒落在地上,一滴、两滴、三滴......形成一道直线。
寒语双不免有些惊奇。
一个人,一个重伤至此等地步的人,居然还没有倒下?居然还能若无其事行至此处?居然还可令人感到如此强烈的压迫感!莫非他是......他竟不敢再多想下去。
那人停在距离寒语双数十步远的地方,打量着他。
寒语双也瞧着他。许久......
其实他本不必在此处消磨,可被那浑身是血的怪人这样瞧着,居然让人迈不开脚步。
山林,寂静的有些可怕,静的令人足以发狂。
寒语双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可还是人么?"他一向自信孤傲的声音已开始有些微微颤抖。
无怪乎他会害怕,也无怪乎他会有此一问,任谁看到此人,都不会以为他是个人,活生生的人。
黑暗中,他仿佛那怪人点点头,算做对问题的回答。
寒语双又道:"那么你是来杀我的么?"既然对方是人,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他此时已做好应战准备,随时都可以与之较量。
那人缓缓摇头,冷冷开口道:"小鬼,你为何不问我,你家主子是死是活?难不成,自己的性命比主人还要重要么?亦或者说,灵武宫中所养的奴才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
他的嗓音低沉且略带着些沙哑,可听在耳中,即使是最普通的言辞也极具震憾力。这个人决不会是个平凡之人。
此话方自入耳,寒语双脸色微微一变,厉声喝道:"你当我是何许人了?可以摆明了告诉你,凡我宫中之人,即便是才出世小儿,也决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那人冷眼瞧着他,充血地眼中写满轻蔑及不懈。
寒语双握紧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努力压制住想一拳打过去的冲动,狠狠瞪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家主人说过,在未看他尸体之前,他就有可能活着。纵然他已身遭不测,也要我们活下去。"顿了顿,拳头攥得更紧了,咬咬牙道:"只有活下去,才可能为他复仇,手刃他的仇人。死人,是什么都做不了的。"一袭话落,下唇已被他咬破,血顺着嘴角流下。
谁又曾想过,一个十岁少年的恨竟是如此深切。仿佛眼前之人是杀光他全家,强奸他妹妹的恶徒一般。
听闻此话,那怪人微微一愣,而后放声大笑起来。
笑得寒语双有些诧异。可是他又曾想过,就因他这份几句大义凌然的话,使他捡回了一条小命。
笑了半晌,那人仰天长叹,道:"想不到,世间还有如你这般人所在......"续而摇摇头,又道:"若在另一个时间,若以另一个身份出现,我到是愿意与你交个朋友的。"前一刻还是杀气冲天的人,竟变得有些多愁善感起来。
寒语双没有答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对方的豪迈、爽快,他到也是十分欣赏,心里也愿意交他这个朋友。
接着,又摇了摇头。只可惜,他是自己主人的敌人,也就是灵武宫的敌人,所以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朋友。
那人含笑道:"若你想多少有些认同我,至少也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温柔的笑,居然令他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寒语双垂下眼帘,想了想,道:"你可以称我为冬日。"
并非欺骗,也不是出于无奈,只是"寒语双"这名字是养大他的宫人们所取的,亦只有如亲人般宫人能称呼而已。眼前之人,也不过是个外人。
那人点点头,转身向回路而去。他伤得的确很重,像这般能够立于此处数刻,已是常人所不能做到的了。
猛然间,寒语双似乎想到什么,出声阻道:"等一下,你还未......"
对方头也未回,道:"你想知道我是谁么?遗憾的是,我不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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