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 ————小洛

作者:小洛  录入:12-18

"你小子!明天把御膳给大伙捎点过来,不然,嘿嘿,你们就等着吧!"
"行了行了,手机没电了,记得明天给我带书啊!拜!"
我挂了电话,也不知为什么,我没敢告诉许江实话。也不只是怕他们担心的缘故。

 

 

 


陆子封又从屋外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两床薄被,看样子是回家拿过来的。我站起来接过一条铺在骆石的床边上,他挨着我也铺了下来。
"你不在家睡?"
"嗯,反正家里也没人。晚上在这里他要有什么我也能照应一下。"
"哦。"

 

 

 


当夜。
"你睡了没?"我帮床上的骆石塞好了被子,重新回到自己的被窝里,冲着旁边背对着我的陆子封轻声问道。
他转过身来,似醒非醒的。
"什么事?"
"你困的话就睡吧,当我没问。"我往被子里一钻。
他撑起身子看着我:"想问什么就问啊。"
"......,骆石的爸爸妈妈呢?"
他看看床上的骆石,轻声对我说:"两年前去世了。"
脑子再度罢工。
......
"两年前他父母车祸去世以后,除了他的叔叔偶尔来看看他,他几乎没和什么亲戚来往过。"
"......那你们是好朋友了?"
"嗯,我和他做了十年的邻居了,我家里也是父母工作很忙常常不在家,以前小的时候就常过来蹭饭,后来他家出了事,我担心他一个人呆着出事,所以也常常过来看看。"
"......,......他在学校什么都不说,我们都不知道,还以为他......"我突然说不下去了,想起那个晚上他那句"想家是不需要理由的,因为你们是亲人",还有我对他说"你平时常常都能回家去,真好!"
如果我早知道他家里是这个情况,打死我也不会说那句的。
我躺在被窝里,想着那天对话时他的神情,他安慰着想家的我,我却没有注意到他眼里的寂寞。是的,这么想来,他的眼里,一直,一直,都写着寂寞。

 

 

 


"小磊,"
"嗯?"
我才回神就被吓到了,身边的陆子封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就到了眼前,一张超大的特写就这样放在眼前。
"你,干......"我的话没来得及说就被他的吻封住了!什么!什么!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床上传来骆石翻身的声音,终于把我拉回了现实。我居然被一个男人吻了!!!而我,我也是个男人!!!!"你!"我激动地要去推开他。可在我动手以前,他的唇却离开了。

 

 

 


"小磊,不要爱上骆石。......他的心里,不是你。"
......
我是要骂他的!我是要揍他的!我发誓!刚才我是这么想的!
可是啊,可是......
我却只能看着他转过去躺下,那同样带着落寞的背影。
......
黑暗中,我擦掉了脸颊上的泪痕,钻进了被子。
"谁说......我爱上了骆石。"

 

 

 


次日
今天早上陆子封没课,所以他留在骆石那里照顾骆石,而我,现在正在去学校的路上,手里提着刚刚给许江买的凤爪。
昨天晚上,我的室友被人打了。
昨天晚上,我被男人吻了。
昨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使劲地摇了摇头,不对不对!我们明明就说好了,说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我叫姚磊,A大外语系一年级新生,昨天在本地同学家里玩,今天早上赶回学校上课。同学家里有事不能去上课,我得帮他请假。某某那个烂东西叫我带御膳回去,所以我就把昨天吃剩的凤爪给他拎几个回去,还是被我们涂了辣椒油的!

 

 

 


"哟,回来啦!"身后有人急刹车。扭头,是那个烂东西。
"呵呵,昨晚玩的开心不?啊!你真的带回吃的来啦!哈,哥平日里算是没白疼你了!"手里的袋子被抢过去了,算了,本来就是给他的。"啊,才几个凤爪啊,唉,你们吃的也太狠了吧,就剩这个给我。算啦,算啦,聊胜于无!"
呵呵
"喂!"耳边一声大吼,我吓了一跳。
"干吗啊,一大早发神经的!我又没聋!"我跳了起来。
"你刚刚梦游呢!上车吧,哥带你去教室,你这个速度梦过去还不迟到了!"
"哦。"我爬上了车后架,坐好。
"咦!等等,等等!你哪来的车!"
"小子你坐着别乱动啊!等会给你摔下去了!"许江同学一声怒吼,新的一天正式开始。

 

 

 


下课的时候我又窜到了后头他们几个哪儿。
"小磊子,骆石家里什么事那么急啊?"
"我也不知道,早上他听了个电话就说家里有事叫我自己来上课了。"
"这家伙三天两头玩神秘的。"
"你们这个凤爪买的不错啊,哪儿弄的?离学校近的话以后我也去那儿弄点回来!"
为数不多的几个凤爪在他们几个的瓜分下,我是一个也没分到,好歹是我买的啊!
"就前面那条街的老姑妈卤味店。"
"啊?那么近?骆石就住哪儿啊?"
糟糕,"没啊,远着呢,昨儿先去那儿买点吃的带回去么。"
"他家远不?以后大家一块儿去他家闹!"小淘津津有味地啃着手里的鸡爪,已经开始预定以后的会餐了。
"嗯......"
"你们别看他了,问他他也肯定不知道,手里拎着一堆吃的你们还指望他能记路!"喂喂,同学,你这什么口气啊,我又不是看着吃的就没了脑子的人!
"切!你才看了吃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对了,你哪来的车啊?"
刚才赶着上课许江同学还没告诉我呢。
"问隔壁班的小胖借的,下午出趟远门。"
"其实想想有个车也不错啊,以后还可以借口接送上下课泡MM呢!"萧飞的思想中,泡妞永远是生命的主题,一切为女人民服务。补充:年轻漂亮的女人民。
"可惜咱许大少在大学里头一次带人就没开个好头啊!‘自行车后'居然是小磊子!"
"小磊子也不错啊,哈哈,打扮一下也能冒充一美女!"
谁!谁!谁!刚才那句话的元凶我可是一定要找出来的!
可是,在本福尔摩斯揪出案犯之前,上次那个瞪了我一节课的老头进来了,恶狠狠地看着我说了句"上课",在一片哄闹声中,我只得平白蒙受了一次奇耻大辱。

 

 

 


老头有一点没一点地讲着,底下已经昏倒了一片又一片。可能是看我一直很给面子地没倒下过,课上到后来他倒也不来瞪我了。我转着手里的笔,看它在雪白的笔记本上点下一个又一个坑。
没有忘,没有忘,我其实什么都没有忘。我不可能装成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这个早上笑的太累了!
陆子封,你个王八蛋!
我本来都忘了!我本来都可以忘了!
"小磊,不要爱上骆石。"
"......他的心里,不是你。"
......

 

"小磊子,借我橡皮!"小琦从前面转过来,然后,一脸的惊讶。

 

中午放学,下午没课,明天是双休,许江下午出远门,萧飞照旧去网上泡妹妹,我朝着老姑妈卤味店走去。
手机铃声再一次吵闹起来。我拎出手机一看,是小琦的短信:"小磊子,有什么事都可以和姐说,知道了吗?"
"姐~,"我无奈地关掉了手机,"这次的事,没法和你说的。因为我,爱上了一个男人。"

 

那天晚上,骆石已经可以坐起来和我们聊天了,伤势恢复得比想象中要快。
时针指向9的时候,骆石说:"小磊子,早点回去吧,让子封送你。"
我说:"我自己回去就好啦,又不是小姑娘。"
"好,那你先歇着,我送他回去再过来看你。"
结果是:十八岁以下的人所说的话自动被系统过滤了。
我都说了,这个年纪的人,总是格外悲哀的。

 

简直可以用宁静来形容我们走的这段路。波澜不兴,彷佛只是两个碰巧同路的人走在同一条路上。没有人知道,昨天晚上,他吻过我。而我,在那晚意识到自己是个GAY。

 

"就到这里吧。"我停下来,转过身。
"反正前面就到了。我送你进去。"他笑笑,"不然你要是被人劫色了,你们那帮兄弟还不杀了我!呵呵。"

 

"太晚了,你回去吧。"
"十点都不到,没什么的,就这几......"
我注视着他的眼睛,用我最诚恳的目光。
"......,原来是这样啊。"他偏了偏脑袋,然后撇了撇嘴,"自己一个人走,路上小心。"

 

10.
眨眼间,离寝室那次毛片风波已经又一个月了。经过那次事件,我在外院的保护级儿童地位更加稳固,饶是我百般申辩,就差没拉着他们去学校大门对面的小录像厅一证清白(昏,好像也不能用清白这个词,不管,用了再说),大家还是硬压下了我的不满,买来了一堆长鼻王表示深切的同情与歉意。而天性使然,在零食的面前,我还是勉为其难地担起了新世纪好少年的称号。同时,在那个高潮迭起的礼拜过去之后的第二周周三,骆石同学再次现身309,引发了一次不小的轰动。大家对回归组织的同志报以了最热烈的欢迎,具体体现在铁公鸡许江同学居然全权(意味着包括付帐)组办了309的第四次会餐以及309+310的第一次集体夜宵,which,from then on,成为了外院的一大奇谈。日子一如从前,懒懒散散,开开心心。

 

 

 


当然改变也不是没有,骆石回家的次数,从那以后就变少了,以前每周二的固定回家日被取消了(当然只有我知道,他只是不再去学画了),而他以往晚上的失踪时间也同时被cancel了,导致近来寝室电脑的争抢率节节攀升。另外,顺理成章一般,陆子封借着与骆石的十年交情以及与我和许江的数面之缘,频频光顾309,几乎快被视为编外成员。

 

 

 


啊,对了!忘了一个事!拜许江大少的瞌睡虫所赐,我终于找到了盟友,摆脱了每天早上虚脱的命运,赢得了七点一刻起床的合法权益。
但是,奇怪的,是我没留意还是怎么的,好像这样不知不觉地,一个月就过去了。

 

 

 


正当我奇怪日子怎么这么平淡地就过去的时候,一个转机出现了!
每年11月底到12月中旬,按照外院的传统是要举办外语节的,一下子,整个外院热闹了起来。我们是新生,不能直接参与外语节的组办,可是,在大家的强烈要求之下,我们还是获得了很多逃课的理由。比如今天下午,我们就是堂而皇之地拿着系主任签发的假条窝在这个不算大的宣传部办公室里制作横幅,绘制海报。当然,分工是不可少的。像本人这样的才子,自然是持笔泼墨的,像学了多年素描丹青的骆石当然是学有所用的,而至于肌肉胜于头脑的某某,当然是出卖体力的。其他几个人正奉院学生会长,大家还记得否?那个箬竹姑娘,的命令,奔走于各大男生寝室楼,游离于各间女生宿舍,分发着新鲜出炉的活动传单。还有我们功不可没的萧飞外联长,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硬是从董事长他爹--我们的系主任罗日海老师--那里争得了一箱可乐的经费。有时候觉得,这样的日子就很不错,大家为着一些简单而快乐的事情忙碌着,享受成功时小小的满足。于是,当我的大字配上骆石的巨幅卡通(真是真是太难为他了~!可是这可是箬竹姑娘亲口指定的!)取得了大家的认可时,心里油然升起一股甜意。(不准吐!不准吐!)

 

 

 


"休息一下,喝一瓶!"骆石递过来一瓶可乐,我接了,打开喝了一口。
"听说他们找你当开幕式的主持?"呵呵,他的声音好听我是知道的,不过没想到那帮高年级的都盯上他了。
"嗯,不过还没最后答应。"
"哎哟,累死了,累死了!"老大的个子冲进门来就嚷嚷开了,"那个箬竹啊!真是没看出来,那哪叫弱啊!整个一希特勒!"
可怜的小江江,今天被箬竹姑娘驱使着上上下下不知爬了几遍梯子,拉了多少条横幅。可是,就是这样,你也别抢骆石的可乐啊!!还来不及喊,最后一瓶可乐就被他打开喝了一半。我顿时用一种敌视的目光瞪住了他。
"咦?小家伙怎么了?"对了,被封为新世纪好少年之后我的名字很不幸地从小磊子沦落为小家伙了,"怎么,想喝可乐啊?你想喝就和我说呀,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喝呢,......"
"砰!"我准确无误地把身边一个空瓶子扔了过去,以此堵住了后面可能泛滥的几百字,"骆石的口粮都被你吞拉!"
"呵呵,没事没事,他跑得怪辛苦的。"一时之间我猛吞口水。不要问我发生了什么,不要打扰我!我正十分幸福地,眼睁睁地,看着骆石拿起我刚才喝的那瓶可乐喝了一口!呵呵呵呵 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的花朵真鲜艳~~~
"小家伙怎么了?"
"不要管他了,该干吗干吗,免得一会希特勒又发飙。"

 

 

 


不要问我为什么一下子阴转晴了!其实我真的是过了莫名其妙惨痛无比的一个月的。天地作证,那一个月里我见着骆石同学就尴尬得想躲,偏偏人家还是对我如以往一样温柔体贴。可是啊,可是,就是大前天下午,我本来是想说逛街回来可能刚好赶上他回学校,那就可以偷偷看看他了,于是很顺道地跑去他家附近转转,结果居然撞上了爆炸性的一幕。他家门口,一个漂亮的要出人命的男孩子居然和他拉扯在一起,不对,不对,是他拉着那个男孩子,"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不要离开那些人?"我其实是很绝望的,当时,真的。凭我的直觉我就知道他们之间不简单,这么暧昧的拉扯!而且上次那个和骆石一起学画的男孩说骆石为了拉住一个人而和别人打架以及陆子封说骆石心里的人不是我的时候我就有一种预感了。"我说最后一次,我,绝对,不会!"
说实话我不喜欢那个男孩,他身上透露着一钟说不出的感觉,反正我觉得就算样子满分,气质上他也不该和骆石这样的帅哥搭成一副画。然后,真是惊天动地了!从来温文尔雅的骆石出手打了漂亮男孩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这是我头一次亲眼看到他动手。可是当时心也碎了。爱之深,责之切。那个"走吧"是骆石说的,他亲口断了他们以后的路。我听到了。尽管他的声音里面满是凄凉。男孩掏出一支烟,叼在嘴边朝他走去:"先生,借个火!"他一愣,拿出打火机给他点了。然后,男孩擦身而去,行同陌路。我的心的那些碎片莫名地又碎了。
那天,骆石终究还是回了寝室,我不知道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来的,我自己基本上是毫无知觉地飘回来的。事情糟糕到你觉得不能再糟的时候会怎样?可能不同人有不同答案,可是我,就是那个晚上,坐在扶梯的搁板上,在痛苦与绝望中,突然想通了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问题!--骆石也是GAY!!!一个已经和旧情人决裂的GAY!!!!!不要责怪我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当我为自己那可怜巴巴的爱情看到这一丝希望时,我义无反顾地把它当作了黎明时分最灿烂的一道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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