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沙----千绫子(莫桑)

作者:  录入:12-16

郁森让戎迟在营帐中坐定,然後细细地打量著他,却不说话。
戎迟笑道:"你光看著我做什麽?"
郁森嘿嘿一笑,挠了挠後脑勺道:"好......好久没见了,发现你变了很多呢。"
"比如?"
"比如......你变开朗了,小时候的你可不这麽爱笑的。"
"哦?"戎迟若有所思。
"另外,说句实话你别不高兴。"
"什麽?"
"你真的......很漂亮。"郁森说著发现自己的脸竟微微发烫。他很少如此夸赞别人,更何况现在一夸赞就是这麽肉麻的一句。
戎迟不恼反笑,一手搭上他的肩膀:"我有多漂亮?"
这下子郁森的脸腾的一下全红了。
戎迟捂著肚子笑:"没想到现在你的脸皮那麽薄......"
郁森怔了半晌,闷闷地吐出一句:"不,是你的脸皮变厚了。"
潜意识里,发觉戎迟变了,变得有些令他忐忑不安。

郁森请戎迟回家去吃饭,饭桌上,郁森将自己的老母亲和未婚妻穆珂介绍给戎迟认识。
戎迟望著穆珂的眼神格外明亮:"果然是位大美女。"
穆珂低下了头:"不敢跟戎迟公子比......"
戎迟笑了起来:"我可以把这理解成是对我的恭维麽?"
郁森捧腹大笑:"戎迟啊,你怎麽变得这麽油腔滑调了呢?"
戎迟明媚的笑容里一双眼睛却有些黯淡:"是麽?油腔滑调啊......"
郁森突然意识到什麽,忙解释道:"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明白的。"戎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给我说说我们分别後的十年里你发生了些什麽事吧。"
郁森道:"说起来,当初我也是因为接到父亲战死沙场的噩耗才离开鬼谷的。那之後,我开始接受正统的军事化教育,为成为能够胜任我父亲的接班人的目标而努力奋斗著。五年前,我正式加入军队,从基层开始训练,渐渐地往上爬。也许是因为我是名将之後的关系吧,我的机会比同辈的人要多很多,而现在的大王也比较重视我,所以破格提升我为将军。仔细一想,像我这年纪就当上将军的人还真不多呢。"
戎迟心中感叹,五年前啊,当郁森正式加入军队的时候,他正在接受间谍培训吧。他们两个,原来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分道扬镳了。
郁森见戎迟久久不说话,凑上来道:"戎迟,你这十年里是怎麽过的?听说现在魏子已经不在鬼谷里教书了呢。"
"是的,魏子他年岁大了,隐居了。"其实是秘密投靠了秦王去了,但是这件事是绝对机密的。
"那麽你呢?也跟著魏子隐居麽?"
"我麽,我先是去了秦国,後来又去各国游历了一番。"虽说是游历,实则是跟著司蓝刺探情报。
郁森一副了然地点了点头,又问:"这次回到齐国,是为什麽事?"
"我现在是秦国的特使,来恳请与齐王结盟的。"
"结盟?那麽齐王答应了麽?"
"算是答应了吧。"戎迟暗自沈思,以他为人质的结盟,应该也算是成功了一半吧。
"那麽,应该不会很快就走吧?"
戎迟抬起头来看了看郁森:"你希望我不走麽?"
"我自然是希望你留下来了,我们可有十年没见过了,得好好地叙叙旧啊。"
戎迟心中不知是喜是悲,脸上却是笑容灿烂:"也对,我们得好好叙叙旧。"
他们两人旁若无人地叙旧,却不曾注意一旁的穆珂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也许是出於对美丽的嫉妒本能吧,戎迟的出现使她感到了迫在眼前的危机。

郁森原本想留戎迟住在将军府里,然而敏感如戎迟,怎麽可能察觉不到来自穆珂隐忍的敌意?他轻巧的婉拒了。更何况,住在将军府的话,有太多的事不方便去做。比如──
一声清亮的哨声划破夜空。
戎迟穿了一身夜行装,从二楼客栈的窗口翻了出来,轻轻一跃便上了屋顶。
同样身著夜行装的司蓝负手立在屋顶上等著他,戎迟只看到她的背影,月光勾勒出她纤细苗条的身材。不可否认司蓝真的很美,可是──戎迟无可奈何地爬了爬自己的头发:"我说姐啊,你以後叫我出来能不能不要装得那麽神秘啊,不是挑屋顶就是挑树上,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麽?"
司蓝火大地转过身来,形象全毁:"你小子是不是活腻了?"
"不不......姐你还是长话短说吧,这次招我出来有什麽事吧。"
"听说你被齐王扣为人质了?"
"不是听说,是事实。"
司蓝手起拳落:"你这个臭小子,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绝对要把主动权抓在自己的手里,不能被对方所操控,这些你都忘了麽?"
"没忘,而且,我并不认为自己现在处於完全被动的局势。"
"哦?"
戎迟嘿嘿一笑:"鹿死谁手都还不知道呢。"
司蓝的口气缓了缓,又问:"你今天去见郁森了?"
"没错,他是我小时候的同窗,我去跟他打声招呼而已。"
"打招呼也不必一直打到对方家里去吧。"司蓝不满的挑了挑眉。"我们的处世原则第一条就是要低调,尽可能地低调,你明白麽?"
"是,我以後会注意。"戎迟一脸犯了错误地表情低下头去,然而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又是一副狡黠的笑容了:"不过,姐你现在的追踪术可是越来越高明了,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说著心下暗下决心:他一定要练得比她强!
司蓝摸摸他的头微笑:"这个马屁拍得不错。"
戎迟郁闷地想,司蓝每次都口口声声地教育他要把主动权抓在自己的手里,不能被对方控制了。但是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每次都搞得戎迟很被动,并不是没有反抗过,但是任何反抗到了司蓝这里都根本不算是什麽反抗,司蓝总有办法让他变得服服贴贴的。
难不成正应验了那句古话──姜还是老的辣啊......
司蓝突然面色一黯,道:"既然你打算留在这里,那麽一切小心,我可能近一段时间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姐,你要去哪里?"
司蓝非常不满地道:"还不是嬴政那个家夥,又传了密令给我,要我回去一趟。"
大滴的冷汗从戎迟脸上划过:"姐,你别以为这里不是秦国就可以随便叫秦王的名讳了,别忘了秦王的眼线可是遍布各国各地的啊。"所以他们做间谍的就必须得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後"的觉悟。
司蓝一双媚眼瞄向黑色的夜空:"是麽,你是怕有人监视我们啊......那麽躲在暗处的那位朋友听好了,刚才司蓝我的确是叫了秦王的名讳,如果没听清我可以再叫一遍给你听,哇哈哈哈......"
戎迟顿时满脸黑线:"我刚才也不过随便说说......"每次提到秦王,司蓝就会变得脾气火爆,他们俩一定有什麽,一定有什麽......
他双足轻点,越下屋顶。那女人这麽个发疯法可是会惹人注意的,他还是趁早溜好了。


05刺杀

戎迟百无聊赖地对著自己的酒杯发呆。
他已经奉命在这里陪了齐王一整天了,不是喝酒就是看女奴们跳舞,他不认为一个异国的特使有义务奉陪君王如此无聊地消遣时间。
"戎迟,你在想什麽?"齐王一双微醉的眼睛注视著他。
戎迟勉强扯出嘴边一丝笑容:"我只是在想......一般这个时候,做君王的不是都应该忙於朝政麽?"
齐王挑了挑眉:"你是在暗示我,我是个荒芜朝政的昏君是麽?"一只手已经不安分地抚上了他的脸。
"在下不敢。"戎迟不动声色地侧头避了避。
"可是你的声音听上去丝毫没有‘不敢'的意思。"那只手又纠缠上来了。
戎迟不再强辩。他何必多此一举提醒这个昏君呢?齐国的灭亡是迟早的事。然而在内心的深处他又如此地憎恶......先王是如此,当今的圣上亦是如此。
齐王先自笑了起来:"不过,你倒是第一个敢这麽对我说话的人。"他渐渐欺近,一股强势的气息压了上来......
小太监在门外扯著嗓门喊道:"张在龙张丞相在外求见──"
齐王怔了怔,厌恶地皱起眉来,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於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戎迟留意到张在龙有意朝他点了点头,脸带微笑。
戎迟觉得他的笑容里多了些什麽东西,但是他一时间也无法猜透,但不管怎麽样,幸好有张在龙的及时出现,替他解了围,他於礼貌上也回以一笑。
张在龙的求见其实并没有什麽特别要紧的国事,不过是汇报了一下关於几日後皇室围猎的娱乐活动的准备情况而已。
戎迟皱了皱眉,这昏君果然整日只知享乐啊......他起身拜道:"天色已晚,我先告辞了吧。"
张在龙看了他一眼,道:"戎迟特使且等一等,等我汇报完毕与你同行,关於大王交代的一些秦齐两国结盟的注意事项还有待商榷。"
齐王见张在龙这麽说,於是道:"也是,张丞相是这次两国结盟的主要负责人,你们两位多多商榷也是好的。"
待二人走出宫外的时候,天色已暗。戎迟一想到自己竟然陪著那昏君在乌烟瘴气的後宫里消磨了一天,他就感到郁结,不自觉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张在龙在一旁觑著眼道:"戎迟特使,你似乎对这样的境遇感到十分不满啊。"
戎迟看了他一眼:"什麽话就快说吧。"
张在龙自笑了笑:"你看看你身後的那位是谁?"
戎迟转身,猛然瞥见一位身材瘦削的黑衣男子,头上戴著斗笠,低低的帽檐下露出布满胡渣子的下巴。戎迟一惊:"矩子,你怎麽来了?"
矩子道:"秦王下了新的命令。命你在七日之内杀掉齐王。"
戎迟皱眉:"七日之内?"
"怎麽,你有什麽意见麽?"
"属下不敢,只是,这个刺杀行动似乎与秦王的连横政策相悖,更何况,目前还没有直接刺杀齐王的必要......"
"这是秦王的命令,难道你想违抗?"矩子口气渐硬。
"戎迟......遵命。"
矩子态度稍缓,"日後,张丞相便是你在齐国的接耳人,有什麽秘密情报,直接告诉张丞相即可。"
戎迟回头看了看张在龙,对方仍旧是那个暧昧不明的微笑。张在龙靠近一步,小声道:"戎迟特使,看得出大王对你十分有意呢,何不趁这机会......"他做了个杀的手势。
戎迟冷冷一笑:"你是杀手还是我是杀手?"
张在龙面色一僵。
望著戎迟轻盈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张在龙啧啧摇头:"这位特使的嘴巴还真是利啊。"
矩子阴森一笑:"还不都是被嬴政给宠坏了。"

戎迟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他腾得坐起身来,朝窗外望了望。
东方微熙,不知道现在司蓝在做什麽?突然改变主意要暗杀齐王似乎不像是秦王的作风,但是突然招司蓝返回秦国又是何用意呢?
已经有一阵子没有与司蓝取得联系了。他跃上屋顶,吹了一声口哨,片刻之後,便有一只黑鹰扑腾著翅膀降了下来。
戎迟将一小片羊皮系在鹰爪上,拍了拍它的头。黑鹰便展开翅膀向西方飞去。

凌风打著呵欠边走边瞌睡,迎面一记栗子头,他捂著脑袋抬头,很快又垂了下来:"对不起,将军。"
郁森眯了眯眼:"你需要的是跟我解释麽?若是被大王瞧见你这副模样,恐怕九个脑袋都不够你砍。老实交代,昨晚又混哪去了?"
"我我我昨晚绝对没有去丽春院!"
郁森眼中寒意渐浓,长长地应了一声:"哦──?"
凌风的瞳孔猛得放大,他恨不得狠抽自己一嘴巴子,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麽?
好在郁森并不继续深究,回转头去谨慎地环视著周围的猎场道:"收起你富家公子的吊儿郎当的样子,精神抖擞一些,我们做军人的要有军人的气魄!"
凌风凑上前去:"那个......将军,不是我多嘴啊,我实在是想不通,既然我们是军人,就应该在战场上才对,为什麽我们现在要在这个猎场上做护卫啊?"
郁森心中也是郁结无比,然而在下属面前又不好发作:"保护大王的生命安全也是我们的职责之一,你再那麽多费话我罚你一个星期不准开口说话。"
"是......"凌风低低地垂下了他那不安分的脑袋。
郁森虽喝止了凌风,然而自己内心的疑问并没有消减。一直以来齐王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众大臣们无法忍受了,而以张在龙为首的消极党羽们则一个劲地用这些无聊的娱乐诱惑齐王。比如这次的皇室围猎,动用的人力财力可抵得上他们一次行军作战的耗费。
他无奈地按了按额头,父亲的遗嘱是要他竭尽全力效忠大王,即使牺牲了自己的性命犹在所不惜的。而他所受到的正统教育也不允许他对自己所效忠的君王怀有丝毫的不满。
这时皇室贵胄们已经纷纷上了马,各自装备好弓箭准备出发。郁森看到在齐王身後的是戎迟,他有些吃惊,虽然他知道戎迟此次来到齐国身份特殊,但是作为特使,能够站在齐王身侧与之并行的,自古以来尚没有这个特例啊,除非......是对齐王来说被十分珍视的人而受到特许的。
有这一层意识之後,他不自觉地惊出一身冷汗,对於齐王的怪异癖好他是早有耳闻的,虽然他并未十分在意。但是如今看到了戎迟,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祈祷这个传闻的错误性。
正当他独自冥想时,齐王对他招了招手道:"郁森,听说你的箭法向来十发十中的,不如也参与进来,让大家都见识见识吧?"
郁森一怔,道:"属下的箭法不值一提,况且,属下的职责是保护大王的安全......"
齐王打断了他的话:"与我并行一样可以保护我的嘛。快点上马!"
"......是。"郁森轻叹一声,一跃上马,凌风在下头递给他弓箭。
於是一声号下,十几匹马一齐跃了出去。
偌大一个猎苑中,灌木丛生,十几人开始逐渐分散。
齐王看了看左右,一边是戎迟,另一边是张在龙,於是笑道:"好好,现在我们三个人里,倒要比一比谁打到的猎物更多。"
张在龙谄媚地笑道:"我们自然是不及大王您的箭法厉害了。"说著朝另一边的戎迟使了一个恶狠狠的眼色。
戎迟朝前一指道:"那不是野兔子麽?"
"哪里哪里?"齐王兴奋地加了一鞭,策马奔到了两人的前面去了。
於是戎迟搭弓上箭,瞄准了齐王的背心,"嗖"的一声,箭飞了出去,眼看著就要射中齐王了,忽然眼前一闪,另一支箭从一旁横插过来,硬生生地将他的箭横腰截断。
戎迟双眉一紧,一眼瞥见另一条小道上一人一马正急速朝这边奔来,他低声道:"是郁森。"
张在龙见一击不中,啐了一口道:"他奶奶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再发一箭!"
戎迟道:"我的箭法不如郁森......"他们做杀手的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更何况一击不中还要补第二箭那是最愚蠢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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