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ss you or kill you————亡月杀流[下]

      非人沉思，然后回答："我可以答应你，但我要夺去他关于你的记忆。因为作为异魇的祭品，你生存在这世上的一切痕迹都必须抹去。况且，一旦他成为我的同族，他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以他的性格，知道你的际遇，必会不惜所有，将整个异魇族闹得天翻地覆。"
      魁音无谓，目光不曾离开流伤，毫不犹豫："无所谓。不管他变成怎样，不管他去到哪里，不管他记不记得，我都一定会守着他，守住他，再不放手。"
      "我答应你，契约成立。"
      深夜，无星无月。眩目的七彩夜景，粉饰不了黑暗的冷酷。
      修长的人影飘立在闹市的高楼群上空，无言俯视地面蝼蚁般的人群。
      黑沉的眼睛透过大厦的钢筋水泥，特殊玻璃，搜寻着记忆中的脸孔。
      "一、二、三......"低声数着，黑影降下高度，穿越楼厦的外壁潜入目标所在的内室。
      足尖触地，影子有了实体，那是曾经的魁音的脸，魁音的身体。他走在陆离的雷射光下，笔直朝房间最里前进。人类的喝止、斥问、警告、怒骂，密集如雨的枪弹，嘈杂的喧闹，全都入不了这个新生的非人的耳朵。他只是走向那些记忆中通过非人的力量看到的，设计谋杀流伤的面孔走去。他只是伸出手，毫无所感地把五指剜入他们的心口，生生剖开他们的肚腹，拉出内脏来，踩烂在脚底。当有人用枪抵住他的额头，他爆发了怒火，左手迅猛地捏住对方的头脸，中指、食指刺进眼眶。对方哀号，激烈反抗，四周好象有惊声尖叫，各种各样的弹药打在身体上，魁音都不痛不痒。
      这便是人类？这就是非人？
      魁音笑起来，渐渐不可抑制，左手用力一握，手中的头颅立时爆裂。脑浆四射，魁音感到心里那疯魔的杀意与仇恨。他暗色的瞳孔被血光映得腥红，里面残酷的凶光，已经完全没有人性。
      杀了他们，毁灭他们！
      心脑俱在叫嚣，血泪沸腾咆哮，仿佛世界唯屠杀是真谛。
      我不知道为何有这恨意 直冲心底
      似乎生命唯屠杀是真谛
      我不知道为何杀死所有 无所理由
      我不知道为何一切皆变 如此恐惧
      我不知道为何身处其中
      不知道为何那一刻亦有杀戮冲动
      我不知道 我是为谁 想屠戮天下
      ......
      当我闭上眼 然后睁开
      什么也都结束
      我不知道为何 在睁眼那一刻
      竟会见到你
      身处地底
      作茧自缚
      我想起一切 一切都孤独
      魁音流下赤红的泪，告诉自己，这将是最后一滴。从今往后，再不让自己流泪，再不让他哭。
      "你准备好了吗？"密荷狄莱特推开门，问面前伫立着，直直望着沉睡的流伤的魁音。
      魁音回转身，朝着他默默颔首。
      密荷便带着他下楼，一层一层，直到古堡最深。
      那里，已有数十位非人静静等候。密荷领着魁音到地底大厅中央的封阵里，最后一次询问："你真的已经准备好了？你将会被封在地底，一直到灾难完全过去。你不能吃喝，却会饥渴；你五感俱全，但要代替所有的异魇承受全部苦难。你意识清醒，却没有人事物与你交流。你不是人类，所以你受尽千般折磨，却不能求得痛快一死。你只能沉浸在孤独与死寂里，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慢慢衰竭，慢慢死亡。或者在那之前就疯掉。"
      密荷的眼睛忽然涌出某种晶莹的光："......你不后悔吗？"
      魁音一笑："是不是问得太迟了点？"
      他瞥了周围的非人一圈，仰脸合眼："我不会死的。不管是什么磨难痛苦，我都不会死。我一定会活着出来。"
      "到那一天，异魇全族都会恭迎你回来，拥戴你为我异魇之王者。"密荷深深欠下身去，所有异魇都跟着他，向魁音行礼。
      魁音无动于衷，踏进地狱之前，怔忪了一下。他回头看向密荷："我有最后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什么？"
      "帮我见一个人......别让他再等。"
      密荷深深凝望他，应允。
      魁音笑了，满室黯然。他进入封棺，躺下来，看着棺盖寸寸落下，终于在沉闷地一声响中合上。
      无边的黑暗弥漫了视野。
      伤，好好活着。我也一定会活着回来。所以，请你等我，请你等着我。
      就算，你已经不再记得我。
      --
      "如果可以长生不老，你愿意吗？"
      "那要看什么条件。"
      ......
      "如果可以和你一起的话，那么就是永远了。我愿意。"
      "哈，傻瓜。怎么可能和我一起？就算一起，也早就没有爱了。"
      "神有爱吗？不是说天若有情天亦老？"
      "我会爱你的。"
      "这不过是个玩笑。你知道吗......"
      "只有在做爱，和死的时候，我才觉得，我拥有你。"
      "那么，拉勾上吊吧，至死方休。"
      按照约定，第二天下午，我打车到了机场，掏出手机一看，我来早了，离3点还有20多分钟--等一会儿吧！
      我站在机场门口，面前就是一条宽阔的大道，车来人往，来迎接的，来送行的，形形色色的人从眼前经过，有若繁花流水。来了，走了，又会有其他的人继续着这样的重复。时间漫步，从我身上走过，我仿佛听见了她的脚步，看见了她的足踝，再仔细一看，原来都是身边嘈杂的环境给我带来的幻象。
      3点，机场的电子钟报时了。
      我环视四周，没有一张熟悉的脸。
      低头，坐在一边的台阶上，飞机是3点半的，伸手进口袋，恩，机票在里面。所以我可以再等等。
      哼着歌，数着枝头新发的嫩芽，看天空飞回的鸟儿。
      时间继续前进。人群继续流动。
      有人从背后拍拍我，我欣喜的回头--一张诧异的脸，尴尬的说着：抱歉我认错人了。
      笑笑，我摇头说着没事。余光看见大厅里的钟表，原来已经3点40了。
      我从袋里抽出机票，等会来了要换机票......叫你出钱！
      坐累了，就站起来，脚下摩擦着地面，轻轻踢着台阶。不时张望左右--他最喜欢蒙住我的眼睛，虐待我的脸。
      天色渐暗，起风了。
      清洁工来到面前，"先生？这是你的么？"他指着我脚边被我捏皱的机票。
      "不要了......"魁音啊魁音啊！看你怎么补偿我！你给我记住！
      我肚子饿了啊，混蛋魁音！我要吃穷你！还不快点来！
      天黑了，不过我还是欣赏到了整排路灯同时亮起来的瞬间美丽。
      天上有星星，可是我看不清。瞥见手腕上的手链，我们其实还是很有缘分的嘛......FLARE ONLY FOR
      YOU我只为你闪耀......满天的星星为我证明......
      ............
      我总是相信着，因为你从来不会骗我，答应过的事，都会做到的。
      ............
      埋首在双膝，你让我等了一个下午了......不过我还不打算回去呢！因为，如果你赶来，如果我离开，如果我们在路上错过了......
      ............
      真的很晚了哦，你这大灰狼，居然把小白兔一个人留在外面，你不怕有狮子老虎欺负我了吗？不负责任......
      ............
      终于有勇气拿出手机，拨他的号码，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不安，颤抖着移到耳边。通了，可是没人接--大概没听见吧--挂掉电话。
      我站直身体，长舒一口气，看见自己的呼吸在夜空中化作白雾。我抬头，望向飘渺的彼方，路的那一边，灯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我看不到的地方，一定会有那个痞痞的身影正向这边走来，我知道他会将外套搭在肩上，双手插袋，慢慢走来，揉乱我的头发，然后抱紧我，说：抱歉我来晚了，小兔子好乖啊，一直在这里等我。
      到那时候......我定会要你的好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