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月明中————何时了

当时看到他那难得的窘态可着实让我莫名兴奋了好几天。
此刻，形势所逼，不得已我又穿上了女子的衣衫。
呜呜呜，宜嘉，你可不能因此而责怪人家......
吟月的巧手熟练地帮我挽了个丫鬟的蝴蝶髻，略施红妆。一切都弄好后，又直直看了我好一会儿。
唉，人家我怎么也算是一翩翩公子，被个年轻姑娘看那么久，也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
"公子，你真的好似仙子下凡，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比你更漂亮的人了。"
小丫头也真不知道害臊，居然还好意思说得这么正儿八经。
"吟月，你真的不怕吗？帮助我逃走，被靖伊知道了不晓得会怎么处置你。"我一直担心着，依我之力，连自己能不能逃得出去都不知道，更不可能带着一个也不会武功的她。可把她留在这里，靖伊盛怒之下想必也不可能会轻饶了她。
"公子，你不用担心我。"吟月附上我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说道，"轩老板，只要您能出去，贱婢的一条命又算得了什么。"
轩老板？！！这个称呼......
放眼望去，会用这个称呼叫我的人多半都是......
"你是如意斋的人？"我惊诧的问道。
"是，奴家是一年前被大老板派到星火宫的内应。可惜属下无能，一直都只是打打杂也没探得什么消息，直到那天居然阴差阳错被选来照料您。"吟月完全没了前几日的天真烂漫，此时一张俏容冷静镇定，对我说话恭敬之极。
"那你通知大老板他们了吗？"既然她是宜嘉以前派来的内应，那么说宜嘉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我身在何方了......
"属下无能！那星火宫的人虽派我来伺侯你，可对我却是极其警惕，每日我一离开这里，就有人暗地里一直监视着我，竟让我根本无法与主上联系。在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既然轩老板已有计策，不如就立刻行动。早日脱身才是上策！至于奴家，就请公子不要担心了。"
说这番话是，吟月眼里全是坚持和笃定，却更让我为难万千。
吟月仿佛也读懂我的心思，拔下头上的发钗抵着自己的脖子："公子难道非要让奴家自尽于此，方才离开？"
我心口一紧，无奈摆手："万万不可！吟月，我依你便是......"
第三十五章 捕获
吟月居然是如意斋的暗探，对于这件事，我理应高兴的，却不知怎的，丝毫也开心不起来。原来对于逃出去的那份激动和期盼像淘气的孩童，此时却不知哪里去了。
心里淡淡的，有如日暮之后，当明日落下山头，阵阵风出来的寒意......
淡淡的，却挥之不去。
为什么大家都要有那么多故事？都不能简单一点吗？
靖伊是，吟月也是。
所有之前以为的纯真，原来不过是场戏，等散场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是虚幻。到头来却只有看戏的自己入戏太深......
吟月给我画了幅星火宫的地图，标注上哪些是一会我该走的路线。又帮我收拾了个小包裹，让我随身带好。再三叮嘱我小心后就催促着我赶快动身。
"准备好了就快走，免得一会儿代掌门回来就麻烦了。"吟月已经全然没了先前小女孩的纯真模样，满脸尽是严肃与谨慎，还有几丝担忧。
我顺从的记下她的言语，刚起身走，吟月又唤道："等等......"
吟月上前来，拉住我再反复查看了几遍装束，觉得万无一失了，又帮我理理裙摆的褶皱，"公子，一定要小心啊，出去了立刻和大老板他们联络，让他们来接你。"说着说着声音竟有些哽咽了。
我紧紧搂住她，我可以感觉得出，这次她不是在演戏，是真情流露，实实在在替我担心。其实虽然一直在骗我，说起来也都是为了我好。我又有什么资格责备她呢。
她替我担心，我又何尝不在担心着她？
"吟月，你不要为我担心，好好保重自己。"我轻柔的说，一只手轻轻拍打她的脊背，像哄一个孩子一样劝慰着她。忽然反手朝她玉颈用力一击......
吟月没有防备，即使我没有内力，却也是个成年男子，力道自然不轻。她身子软绵绵的顿时往下滑。我小心让她瘫倒在地上，尽量弄得看起来像突然遭人袭击。
......吟月，聪明如你应该能明白我的用心吧？这样才能让靖伊减少对你的怀疑。若我能顺利逃脱，定然会派人立即来把你带出去的。
出了石室，顺着中间那条小路走下去就是一道石门。毕竟不适应女装，繁复的裙摆让我有两次差点摔下去。不过幸好一路走下来也适应了几分，亦步亦趋的姿势自我感觉还真和个小家碧玉似的。
石门的旁边是根长线，吟月给我讲过，她每次出去时都是拉那根线。
一颗心咚咚咚小鹿乱窜般，自嘲道：云轩啊云轩，什么时候你也落得个这么没出息了？
理理心情，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轻轻拉动长线，手还是不争气的微微颤抖。
呜呜呜，还真是没出息啊，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天下第一神偷"，这么电小事就差点稳不住了......
才拉动，石门就有了动静，缓缓挪开。外头明媚的阳光倏地射进来，刺眼的光亮让许久不见天日的我居然不能适应，眼睛不可自制的眯缝起来。还好，这些小动作只是一瞬间，立马就被我给掩盖了下来。
我埋着头没敢看守门的那个哑巴了的壮汉，毕竟吟月也不谙易容之术，只不过帮我弄成和她相仿的装扮，若是细看必会被看出破绽。
我继续亦步亦趋努力装作自然的往前走，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如果在这里就被抓住，那还真是功亏一篑。
感觉到那哑汉的目光一直盯着我，无数道目光落到我身上都让我仿佛被针扎似的，难受得紧。幸而我一直略微埋头，先前吟月仿照她的发型给我修剪的一排刘海又挡住了一部分面庞，否则任是谁，也能够看到我脸上那密密麻麻细碎的汗珠。
还好......哑汉最终也没拦下我。
着实长松一口气，沿着吟月给我的路线顺着往下走，一路上都很顺利，只要再过一个路口，往又一拐......我甚至已经可以看见星火宫那修葺的好高的红砖围墙。
距离逃脱，只有一步之遥。
可是......事情永远不会那么完美。
就在此刻，我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靖伊和孟晖。
心里一震！
现在该怎么办？！是倒回去还是继续往前走？继续往前的话，算算在路口那个地方正好就会碰上。
脑子里迅速思量着：双方的距离已然很近，倒回去反倒更加引起他们的注意，暴露自己。
索性心一横，就赌这么一把。继续往前走！
于是继续往前走，头垂的低低的。只要他们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小丫鬟就行了。到路口时，果然刚好碰上。
靖伊走的略前些，孟晖紧跟其后。两人好像在商量什么事，根本无视从身边悄悄穿过的我。
呼......
当我与他们擦身而过而没有被发现，心里暗暗鸣谢老天爷待我不薄，让我能成功逃出生天时......
"你！站住！"孟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心里瞬间凉了半截，依旧低垂着头转过身去......
"过会儿送两杯茶到议事房。"
还好......害我还以为是被识破了......
稍稍恭恭身子，然后再转回去，不动声色的想到这次总可以开溜了吧......
"站住！"这回换靖伊了。
两个人还真是难伺侯的主，这次又想怎么了？
暗地里抱怨着，无奈的再次转过身。
"云轩？！"
靖伊凌厉的声音似要响彻天际。
我心道不好，立即施展轻功，飞燕掠水朝向围墙的方向奔去。靖伊紧跟过来，孟晖随后。
两个人都是用武高手，轻功也不弱，尤其是靖伊，虽然没近得了我的身，但始终紧跟在后，不给我片刻喘息的机会。
不过眼下，只要不被他近身，我其实就已经很满足了。至少这样还有逃脱的希望。
可惜，我高兴不了多久......
"云轩！你给我停下！"靖伊在后面咆哮。
当听到飕飕的声响从背后靠过来，我下意识转身一看......
一道小小的银光没入我的肩膀......
再一细看，竟然是我有一年新年送给小靖伊防身的寒光蝴翼镖。
呵呵可笑可笑，想不到如今却被用在了自己身上。
没有伤在要害，可头昏沉沉的厉害，想必上面带着药。
是啊，他武功恢复了，我怎么就忘记他本来还是个用药高手呢。
无边无际的黑暗朝我袭来......
第三十六章 脱轨(微H)
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一贯的石壁石墙，依旧还是身处石室。
原来逃脱竟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明明以为近在咫尺，才发现其实遥不可及......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
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堪行。
肩上的伤口已经被细致的包扎好，大概是用了麻醉散的缘故，倒一点都不觉得疼。
身上不疼，可心里却好似被千千万万的蚁虫啃噬，钻心刺骨。
曾经最宠爱的孩子，居然毫不犹豫的对自己下了狠手。这何尝不是一种背叛？
师傅，当年你是不是也这样想呢？
报应啊，一切都是报应......
"你醒了？"靖伊的声音冰冷，像是腊月的雪，冻得我浑身瑟缩。
他平时对属下的说话一直也是如此，可对于我一直是极温柔的。每每说话和颜悦色，偶尔甚至还会像以前那样和我撒撒娇，反倒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此刻，他却用这样冰冷的语气和我说话，声音里几乎不带一丝情感。
我撇过头对着墙，不看他也不去搭理他的问话。使劲紧闭眼帘，害怕内心隐隐的脆弱暴露在他面前。
其实，你明明知道我醒了，又何必问呢......
"云轩，不要逼我！"没有任何预兆，我的举动如同导火线，一点着，靖伊就整个的爆发了。
他一把钳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扭了过去直视着他。动作粗鲁，没有丁点温柔。有些粗糙的手硌得我皮肤生疼。
"我说过不准你离开我，为什么你还是要跑？！我对还你不好吗？"
靖伊，不，他不是靖伊，起码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靖伊，面前不过是个几天前绑架我的男人。男人粗暴的摇晃着我，已全然没了平日不可一世、嚣张狂荡的气势。刚才的冰冷原来只是一层伪装，薄冰下是抑制不住的愤怒火焰。
冰一碎，就爆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肯乖乖呆在我身边？你看，我把你藏得多好？谁也找不到......"男人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是把头伏在我的颈窝，呢喃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做梦呓的时候叫的都是他们俩的名字......"
"为什么叫的不是我！"
突然一大的音量让我又是一怔，只见他蓦地直起身子，眸子里是一把火，熊熊燃烧。
那火，是愤怒，是嫉妒，甚至是无奈和深深的悲哀......
"我要你！谁也抢不走！"他狂暴的开始扯我的衣服。力道之大，任惊慌失措的我拼尽全力阻拦，却根本敌不过。
脆弱的布料"嘶"的一声，就迎来粉身碎骨的命运。
那我呢？我的命运又将如何？
星星......都脱离轨道了......
"这都是你逼我的！我要让你再也不能从我身边逃开！"男子冲我叫嚣着，我看见愤怒的火焰烧遍他全身。熊熊烈火，泛出灼人的火光，仿佛要烧尽万物。
"不要！不要！"预感到将要发生的事情，我奋力挣扎着，叫喊着。
心在颤抖，好害怕......好害怕......
男人一把按住我的手脚，埋下头粗暴的啃噬着我的颈子，然后是胸上......
凶残如同发狂的野兽。每一口都像是要饮我的血，吃我的肉，啃碎我的骨头，咬得我好痛。
隐隐有什么从皮肤上细细渗出，散着些微的血腥......
原来是我的血阿......
当他强硬的分开我的双腿那一刻，前所未有的惊恐席卷了我，本来颤抖的心猛然开始狂跳--
咚咚咚，咚咚咚...
手脚用尽全力反抗，想从束缚中挣开，却依然徒劳。
越是挣扎，就被压得越紧。
我在绝望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不......！！！"
可是一切还在继续，命运总是喜欢和我开玩笑。
没有爱抚，没有前戏，男人火热的坚硬就这么直接的进入，几乎把我整个撕裂。
好痛......真的好痛......
身体好痛。
心，更痛。
整间屋子都弥漫着淫靡和血腥的气息，黑暗似要将我吞噬，身上男人狂猛的律动带给我的是无终止的痛楚和折磨。
嗓子早就哑了，再也喊不出声。
而且也不想再喊了，浑然无力，浑浑噩噩。
心底深处无声的悲鸣可有谁能听见？
靖伊，你可听见？
听不见吧......
你只是不断的在我身上驰骋，满眼通红的注视着我似那发狂的猛兽。每一次撞击都把我带到苦难的巅峰，无穷无尽。
你快乐吧？肉体的淫欲就是你所想要的吗？
但为何我还在你的眼中看到了无奈的悲哀？
你在我耳边轻声说："轩......你是我的，谁也不给......"
我是你的？
不，我不是......
我只属于我自己，属于那片自由的蓝天。
对于感情，你还只是个孩子罢了，不懂得怎么去好好爱一个人。
不懂得独占并不是爱，一意孤行，只会带来爱的终结。
爱？
呵呵，说起来我又懂吗？
一个轮回究竟有多长呢？
为什么感觉已经过了一个轮回，甚至更长......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脑子已经麻木，连下身的痛都显得似乎那么遥远......
心碎的声音，点点滴滴，砸开我的世界--分崩离析。
是梦吗？
是的话，老天，求求你快点让我醒来。
亦或者......
就让我永远的沉眠......
不再醒来。
可是......二师兄和宜嘉会伤心吧？
还有大师兄，清泉，芊芊......
"轩......不要离开我......"
第三十七章 美人画
梦随风万里，今夕是何夕？
接下来的日子，靖伊没有再碰过我。我甚至没有再和他说过一句话。
不是孩子似的赌气，或者闹别扭，只是纯粹的不想说话。
事过境迁，斗转星移，如今，我对他已是真真无话可说。
我依然被囚禁在石室中，偶尔可以通过密道去那块小山谷，一坐就是一整日，只呆呆看着白云浮动，落花飘飞。
他依然每天都来，有时来喝杯茶，有时静静看看我，到了入夜，像以前一般，搂着我入睡。
可是......谁也睡不着。
每当他碰触到我，我就不由自主的浑身发颤。
他自然也知道，只是暗暗用力将我搂得更紧。仿佛怀里的是什么宝物，手一松，就会碎。
可是，已经碎了的碟子再也无法回复原样。
碎了的感情也同样......
我和靖伊再也回不到从前，再也无法向从前那样无忧无虑，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不得不承认靖伊对我是很上心的，像是想要平抚或是补偿，我的吃穿越发显得好了。
可又有什么用？现在的我如同行尸走肉，岂会在乎这些。
折了翼的鸟儿注定是个悲剧。
我一直没有胃口，常常什么也不吃。靖伊最初是不停的劝，但我从未搭理过。眼见这个法子没用，他就来了狠劲。打骂伺侯我的丫鬟，逼得我硬吞下去。
我总是吃了就立马吐出来，使劲吐使劲吐，好像要连生命都吐出来。靖伊吓坏了，赶紧请了郎中。最先来的那一个诊治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道是心病。靖伊不信邪，一连又请了好几个，都说同样的话，连对症的方子都开不出来，说"心病还须心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