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擦擦汗,微笑的想跳下花坛,不料大半个身子已在外面,于是一个重心不稳,人已经躺倒在地。
我疼得龇牙咧嘴,猜想也许是骨折了。但好在气球终于拿到了,我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把气球地给女孩,她显然是被眼前的状况吓呆了,扁了扁嘴,大哭起来。我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众目睽睽之下,倒像是一个欺负小孩的坏蛋。
“你还好吧?能站起来吗?”
一个很温柔的声音。我抬头,面前站着一个肤色白净的男子,裹着Burberry的白色风衣,对我笑笑地伸出手。我认得他,那日影棚里闹事男子的身边,就是他,因为不凡,所以记得清楚。
我苦笑了下:“可能不行。”
男子蹲下身,捧起我的脚,轻轻地捏着脚踝。我顿时痛呼出声。
“还好没骨折,可能脱臼了。”
我没回过神,任由他对着我的脚这里捏捏哪里转转,突然,猛地一痛,我差点一跃而起,却听他拍拍我说:“你再试试。”
我动了动脚,真得不疼了,站起来跳了跳,竟然完全好了。
我说,谢谢,我认识你。
男人愣了一下,对我伸出手:“没想到你还记着我,我叫纪越。”
“莫流云。”
就这样,我和纪越成了朋友。
他说他住在法国,是名外科大夫,也是那男人的私人医师。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学术交流。
我问他,你当时为什么要帮我。
他笑着对我说,你是好人。
纪越是那种一看就觉得非常舒心的男子,总是爱穿浅灰色或米色的衣服。淡淡的气息,清浅明亮的笑容,静静的站在那里纯粹的像是一株百合。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我说得比较多,他总是听,一边听一边笑,偶尔也会脸红,腼腆如情窦初开的少年。
我与他有时会去咖啡店里坐坐,starbucks干净的店面,雅喜欢带我来这里。我们总是挑门口两张墨绿色的大沙发,我把整个人都窝在椅子里,雅喝他的Espresso,我玩我的玛琪朵。
有时候他会停下手里的稿子好笑地问我:“焦糖就那么好玩?”
纪越喜欢卡布奇诺,并且喜欢双层奶泡,密密浓浓的,和他一样的温和。
我们谈天的时候,他就搅动杯里的奶泡,一圈又一圈,眉眼都带着浅笑。我和他一说就能说上一下午,我感觉他真是值得一交的朋友。
“我回来了。”
和纪越分手后,我去临近的店铺买了一些零食。推开家门,看见雅一脸不快地坐在沙发上。
“怎么了?”
我猜想可能是工作上遇到不顺心的事了。
他一把拉过我,跌倒在他怀里,我痛呼出声:“你干什么?”
“他是谁?”
“下午,我都看见了,你瞒也没用。”
我被他问得摸不着头脑,好半天才意识到他说的也许是纪越。
“你说纪越啊,我偶然认识的一个朋友。”
雅满脸的不相信,他托起我的下巴,逼我直视他:“朋友?就这样?”
我点点头:“是啊,否则你以为呢?”
“小猫儿,你最好不要骗我。”
“我没有骗你。”
“哼,你把他当朋友,他可不把你当朋友,他看你的眼神……”
我有些莫名其妙地回到房间,他发那么大火干嘛?以前我做错事都不见他那么生气。
这样子,活像是被戴绿帽子的丈夫做到外遇的妻子。
我从心底里希望是这样,但我又清楚地明白,他只不过因为我和别人好而生气,从以前开始就是,他一直觉得,和我最亲密的只能是他。
第二天,我去雅的办公室拿新一部广告的资料。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避开昨天的话题,只是随便就工作上的问题聊了几句。
说得无趣,我打算离开,突然门被一下撞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冲进办公室。
我一呆,突然就想到也许是雅的姐姐,很久没有动静,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女人恶狠狠的拿刀对着雅,她愤怒的脸部已经全然扭曲。
“你很厉害啊,三两拨千斤就把那些记者唬住了,你以为,别人容易骗,我也一样好对付是吗。”
雅冷冷得看着她,并不答话。
“是你,都是你,你害得那老头对我不屑一顾,你害得我母亲恨不得没把我生下来,你害得我母亲惨死,害得我家破人亡,一切的元凶都是你。”
雅一脸淡漠:“不要老是把自己的无能怪到别人头上。”
我紧张地呼吸一滞,他在干什么?这一刀下去可不是玩的,说这话不是存心刺激她吗?
果然,女人握着刀的手剧烈抖动起来:“你懂什么,你从小聪明,要什么有什么,你知道我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是你的事,如果你聪明到足以让老头信任你,怎会落得今天的下场?”
“你少来狡辩!”
“我只是说出事实。”
雅步步紧逼:“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找起我来了,胆子不小。”
女人的脸色突变。
“得不到我就拿我母亲出气,让她内疚,让她伤心,你以为只要她觉得对他妹妹还有愧疚,就能让你嫁给我,你如意算盘未免打得太好了。”
我一惊,原来这女人对雅还带有私情,被拒绝,新仇旧恨一起上。也是,爱恨本来就只有一线之差。
“可是,我爱你,你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我。”
“笑话,你爱我,我就一定得爱你?”
女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再渐渐化为紫色,我的心头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突然狂暴起来:“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为我母亲解恨。”
颤抖的刀锋眼看就要逼近雅的胸口,一众人被混乱的场面惊得愣在原地。
我相信人类在危急时刻作出的反应是很本能的,等我意识到发现自己做了一件极其媚俗的事后,我的人已经挡在雅的面前。
我自己都笑自己怎么那么没创意,被人甩还要为别人挨刀子。
雅毫无反应地站在我身后,真的是一动不动,甚至让我开始怀疑那女人是他雇来考验我的。
“你滚开,逞什么英雄!”
我的两腿在打颤,被人用刀子凶神恶煞地抵着谁会不害怕,我吞了吞口水,继续僵持着。
“再不滚连你一起杀!”
剧情真的是向烂俗的方向在发展。
我顿顿神:“你杀啊,要是你今天一定要杀一个人才解恨,你就动手啊,我绝对不跑,我就站在这里让你杀。”
“你装什么痴情?你不要以为他宠你……”
我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我笑笑:“我不是痴情,我只是他恩人,救过他一次。”
女人大概是觉得我不太正常,开始用怀疑又怜悯的眼光看着我。
“我救他一次也是救,救他两次也是救,还不如两个人情一起卖,下辈子再能见到的话我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背后突然传来一阵闷闷的笑声,我咬咬牙,不能回头,继续扮英雄瞪着我面前的疯女人。
电光火石之间,背后一阵凉风,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窜到女人身后,一记手刀敲昏她,夺下她手上的刀子。
动作完成在五秒之内,事情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结束了。我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雅一脸逗趣地看着我说:“你觉得我真是这么没用,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事实上,一开始,我就给过她机会了,她不要,偏偏你这小笨蛋又进来掺合一脚,让我看戏的兴致都没了。”
我这下才发现他的身手有多好,原来一开始他就料定自己没事,也许看着我奋不顾身挡在他面前的样子还觉得好笑。一股恼怒腾地往上升,我冷下脸转身就走。
背后有两道灼热的目光,雅没有拦我,我也知道他不会拦我。
我,又被他耍了一次。
“你脸色不好,很累吗,叫杯牛奶吧。”
纪越总是这样,第一时间就能看出我情绪的波动,体贴得恰到好处。
“最近是有点烦。”
“我觉得有时候做名人太累了。”
纪越看着我,静静地听我继续说。
“什么事都不能由着性子来,被捉到把柄还要想法子盖过去,一个谎不够还要撒第二个第三个谎,撒到后来自己都分不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我以为你喜欢。”
“我只不过想让一个人高兴罢了。”
“是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身后的那个?”
他记性真好,看了一眼就把雅记住了,不愧是学医的。
“他是我的监护人,我被他收养。”
“你为了他,宁可舍去自己的快乐?”
我转头看着窗外,人来车往,浮云一般,一飘而过。
“我知道说这话有点矫情,但是为了他,我可以连命都不要。”
纪越低下头,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懂吗?”
“他懂,但他情愿不懂。”
我忽然不说话,他也不说,两人就各怀心事地喝着咖啡。
“你有没有特别喜欢做的事。”
特别喜欢?有吧,总是有的吧。
“画画,我想把看见的,美好的,动人的,全部都一笔一笔画下来。”
“你想不想去法国学画画?”
我愣住了,我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纪越见我不出声,有些着急的抬头看我,脸颊发红,鼻头也微微沁着汗珠。
“不是要你放弃现在的工作,我只是觉得也许你出去散散心会好些。”
他的提议,我不得不承认,有一刻,我心动了。
学自己喜欢的,做自己喜欢的,多好。
我低头想了想,说:“好,我考虑一下。”
纪越高兴起来,看我的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净白的脸上有羞涩的神情。
我不着痕迹地避开。其实我早就发现了,雅的确说得没错,他喜欢我,小心翼翼地喜欢着我。
但是,纪越是个好男人,我不能骗他。
晚餐的时候我没有下楼,这是我第一次决定自己好好想想自己的事,也许纪越说得没错,既然事情不能按心里希望的轨道发展,自然要让自己过得舒坦一些。
说我现在已经死了心是骗人的,种下的情种就是要闷死也必须加以时日。
我躺在床上胡乱想着。
卧室的门被推开,他抱着手臂站在门口,瞪着躺在床上的我。
“晚餐为什么不下来吃?”
我别过脸去:“我不饿。”
“骗人。”
“我不想见到你。”
“小骗子。”
他对准我一个猛扑,柔软的大床被压得吱吱作响:“不想见我?不想见我那天为什么还要救我?”
原来你还记得,我以为你早不当一回事儿了。
“我一时兴起行吗?”我挣扎着起身。
“你知不知道自己说谎的时候,睫毛会颤动?”
雅两只手臂把我牢牢压在他怀里,石块一样,动弹不得。
“好,算我自愿,算我没骨气,你先放开我行吗?”
他把头埋在我颈窝,对着我耳垂轻轻一舔,成功引起我的一阵颤栗。
“你说你爱我?”
他又想玩什么花样?
我迟迟不敢点头,雅的嘴唇顺着耳朵移到我的眼睛,我不由自主地把眼睛闭上。
“你真的爱我?”
细碎的吻密密地落下,眼皮上,鼻梁上,嘴角上,一下一下,轻轻柔柔,吻到我几欲落泪。
我隐约感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我没有反抗,我是自愿的。
我知道自己很蠢,他完全有可能第二天起来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我还是要赌一把。
雅伸出舌头在我的唇瓣上细细描绘着,舌尖轻挑,打开我的唇齿,蛇一样就溜进了我的嘴。
我未经人事,被他刚才几个半生半浅的吻就弄到思绪游离,更何况现在的肆无忌惮。
于是我本能地伸出舌头回应,你退我进,你左我右,一来一去,舌与舌的狂舞,已是掀起一股惊涛骇浪。
直到我差点以为自己要窒息时,他才放开我,嘴角的银丝还悬挂着,我有些迷离的看着他啃咬我的下巴,轻轻重重。
“小妖精。”他叫我。
他的吻一路下滑,我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时已被退尽,再看他身上却仍是完好。我不满地止住他。
“小猫儿,现在停你是要我的命吗?”
我甜甜一笑,扯起他身上的衣服:“你也要脱,否则不公平。”
他大手一挥,衣服如飘雪般落到地上。
于是,春色无边,激起一室旖旎。
第八章 花开花落
隔天醒来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睁开眼,看看枕边。
幸好,他还在,阳光下,紧闭的双眼,均匀的呼吸,还有好看的唇角,他睡着的时候像个安心的大孩子,我凑过头,在他脸颊边轻轻吻了一下,又一下。
雅笑笑地看着我。
“你偷袭我。”
雅起身,在我的嘴唇上柔柔地印了一个吻。
这一瞬间的感觉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幸福是不够的,是一种重生的感觉,仿佛走了很长一段没有尽头的路,终于,转一个弯,到达一个新的起点。
“早。”我说。
“早安,小猫儿。”
我鼻子发酸起来,背过脸拭拭眼角。
雅从背后伸出双手,把我轻轻抱在怀里。
“长假要不要去旅游?”雅看着窝在沙发上的我。
“不要,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假期,我要在家休息。”
雅靠过来,大手在我头顶上揉了揉:“很累吗?”
我点点头,模特的工作的确很辛苦,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时间,我要在家好好补回来。
其实更重要的是,长假是我和雅难得的独处时光。
晚些时候,展玉风打来电话,建议我们去野餐。雅并不感兴趣,但看我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他无奈只能同意跟去。
春天的花开得浪漫,到公园的时候,满眼都是无边的美景。空气里有甜腻的香气,伴着一阵阵暖风,温暖又舒心,像情人的手,恋人的耳语。
展玉风和秦凡早已等在那里,除了食物,他们连茶和酒都备得很齐。
雅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和秦凡把各式各样的食物摆上野餐布。
我做的是日式什锦寿司拼盘,雅最爱的墨鱼面,蛋包饭,梅干,三文鱼等各式饭团,还有我喜欢的巧克力饼。
秦凡做的多是点心,夹肉三明治,蛋挞,芝麻薄脆,红豆饼,曲奇饼干等等。
两人摆出的东西满满地凑了一整张野餐布。
“天哪。”展玉风夸张地叫出声,“椎名雅,我们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好事,积了很多德。”
秦凡的手艺出乎我意料的好,展玉风挂在他的手臂上,一脸的娇憨,全然没了他平日里风流不羁的形象。
我笑道:“真想把你的样子拍下卖给你的亲卫队去。”
展玉风横了我一眼:“你要是过得了我老婆这关,爱拍多少都随你便。”
秦凡红了脸,一路烧到耳根,他怒斥:“谁是你老婆。”
雅一手抱着我,一手倒了四杯清酒,也笑道:“你都几岁了还用那么没创意的话欲盖弥彰。”
秦凡不再理会一干人的调笑,仰头就干了那杯清酒。
“秦大哥,没想到你酒量还不错嘛。”
“他何止是不错,简直就是千杯不醉,我和他喝的时候,从来没见过他在我面前醉。”
秦凡突然笑起来:“那是因为你没喝几杯酒醉了,那次不是我替你结帐把你运回去,你倒说起我的不是来了,我也是凡人,哪有不醉的道理。”
展玉风连忙点头赔不是。
我的眼光好奇地在展玉风和秦凡之间飘来飘去,秦凡是那种表面上看着很温和很斯文,其实心里不停在打小算盘的人,偏一双眼睛又泄漏不出任何情绪。
而展玉风恰好相反,虽然人很痞,说话没个遮拦,但却是个直率热心的人,心里的想法毫无保留地写在脸上。
秦凡比展玉风有城府,展玉风比秦凡有行动力,而且身高方面展玉风也占了一些小小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