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向你————尤净

"快走啊，站这里喝西北风？"男人抱怨道，可是呆望着那边树下被"不是人"拥吻住的秦天，陈竣炀一寸也移动不了。
后来，秦天把人家出租车吐得酸臭难闻，幸好现在这个社会绝大多数事都可以用钱来解决。

第2天醒来，秦天发现自己在"不是人"的床上。
"醒了？还难受？"旁边的人问。
痴呆了几秒，秦天摇摇头："下次再也不喝，受罪。"
"受罪的在这里。"抬起上半身，"不是人"开始诉苦，"又要出力给你洗又要出钱赔偿人家开车的，半夜里还要当护士哥哥给你用止疼药，你说说谁受罪了？"
"切，我也没让你干。"
"好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你就这么报答我？"时任翻过身把秦天压在下面。
"滚开你，猪啊你，我没醉死倒要被你压死了。"
"不是人"继续我行我素，还故意扭动身体来加力："要死你怎么了。"
"好好，算我服了你，大不了下次喝醉了叫我，行了？"
"不行！""不是人"体内的某种欲望已经被点燃。
"那..."
不给他啰嗦的机会，"不是人"强吻下去，秦天没有反抗，也没有顺应。
"算了。"很快时任沮丧的倒会床上。
房间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我说，秦天，姓陈的就那么让你放不下？"过了好久，"不是人"才说话。
"就不能说点别的？"秦天转过身去。
"你以为我想？""不是人"没能压住心里的火气，再次把秦天压在身下，"我他妈的恨不得他永远消失！要不是你冷得像个死人，我..."
"对不起。"
"狗屁对不起，我不要！秦天，要你的一点点心思，就真的那么难吗？啊，你说！"
不忍心去看"不是人"被痛楚扭曲的表情，秦天抬脚就踢，没有防备的人疼得卷缩在床上。
"我早就说过我没有心思，没有心思，！听不懂吗？"秦天不甘示弱的怒吼，然后跳下来，胡乱套上自己的衣服。
"秦，秦天。"
房门口的人站住，"时任，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相信我。"
重重的关门声砸在时任的心上，从来没有过的痛。

29
秦天在家里懒了2天，因为浑身上下都让他觉得不舒服。
听到敲门声，秦天不情愿的爬起来，死阿霄，又不带钥匙，边寻思着如何给阿霄点教训让他长记性，边1步分成3小步的挪。
"王姐？怎么是你？"来的是时任事务所的会计。
"给你送这个。"叫王姐的女人把一个信封递给秦天，然后抬抬粗黑的眼镜框，"我还有事，下午见。"
"喂--"人都走了，秦天也没再一个人对空气说话。
下午见？谁说我下午准备去上班了？抬脚把门带上，重新扑回被窝。
白白的信封看不出什么特别，仔细一掂，还觉得有那么点分量，跟2块硬币一起被倒出来的居然是一张粉红色的罚款单：
[罚款理由：矿工2天
罚款金额：198元 （截止今天下午1点）
交纳期限：上述截至时间前
交纳地点：时任事务所老板办公室]
去你的不是人！秦天笑骂着把罚款单揉成一团，这时手机唱了起来，"不是人"的短信跟着进来。
[今晚请你吃198元/人自助餐，如何？]
"吃你个头吃！"对着手机叫骂了一句，秦天才发现一个人的抓狂很蠢。

不出时任所料，秦天直闯自己的办公室。
"拿回去。"秦天阴着脸，把2块钱拍回去。
"不是人"嘴里叼着笔，眼睛贼兮兮的打了一个转，摊手，"余下的呢？"
无故不上班错在自己，更确切的说是秦天在赌这口气："急什么？！"随后开始掏阿掏，皱巴巴的纸币，加上胖猪肚子里
挖出来的1块，5角，1角N个...
"看清楚了，一分没少。"
"不是人"伸手一揽，把零零碎碎的一堆都揽到抽屉里，然后换上老板脸："你的事老贺在帮你做，请下班前务必弄出来。"
秦天也不回答，扭头就走。
"喂，晚上7点，我订好了。"
"啊？"
"198啊。"时任夹着笔得手指指指抽屉，得意洋洋，"不吃你不就亏了？"
"当然会去，放心。"
下午的时候，秦天收到一张"不是人"自己画的罚款收据，转头看过去，那个家伙正冲自己笑得欢。得意个屁！，听说很多地方的自助餐酒水是除外的，大不了今晚豁出去了，拼死也要喝出几个198来。

付账台前，"不是人"把秦天那些零零碎碎一枚一枚地数给人家。
"你，还真做得出来？！"秦天压低着声音。要知道后面还有2，3个客人等着付账呢。
"怎么，这不是钱？"时任无辜的眼神飘向收银小姐,"你们不受？"
收银小姐哪敢说不，赶紧赔笑："哪里哪里，您慢慢来，不急。"
忍受不了这个家伙的嘴脸，秦天独自先躲到了外面。
"不是人"悠哉的走到秦天旁："挺划算的，一个人198，第2个人就只要70，对了，忘了说这家的酒水不另外加钱的。"
秦天恨不得把刚才灌下去的果汁都吐在这里男人脸上，可恶，真他妈可恶！敢情他就掏了70？！忍无可忍了，秦天杀过去....终于那些尴尬别扭在打闹中化开了。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秦天看到阿霄又在电脑前一个人高谈阔论，不用猜秦天也知道一定又是和那个老师在聊天。阿霄说得神采飞扬，眼睛更是紧盯MSN小窗里跳出来的每一个字不放，连秦天捧着夜宵站在身后好一会儿了都没察觉。
被轻轻一撞，阿霄冲秦天招呼："回来了。这么好，还有宵夜？"
秦天把夜宵忘阿霄怀里送，示意他快吃。
阿霄大口咀嚼着泡芙的时候，秦天贴近电脑，看到有那么一条信息：后天下午2点到。
带着疑问，秦天敲敲屏幕，又指指自己脚下。
"对，他过来。放心，不住这。"
秦天赶忙摇头:"不是这意思，我是说..."得，再怎么说估计也说不明白，秦天屈服的抓过纸张。
"不，我这和朋友说呢。，等等，我和他说2句就完。"阿霄关照对方。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别跟他去外面，还是带回家。]
"这里？别，你不别扭我还难受。"
[我怕万一不是好人...]
"没事，我有数。"转眼2个都下肚，阿霄满足的让舌头在嘴里横扫一边，"还可以来2个，嘿嘿。"
阿霄又开始转注于聊天，秦天也不再出声，他自己是从不相信网络的人，可并不想去阻止阿霄，毕竟对于阿霄来说这是生活方式被迫改变之后仅有的乐趣，
但愿你这次会好运，秦天默默的对自己说。
2天后秦天下班回来，正遇上阿霄拉着斯文眼睛要走。
"范老师，我同屋的，秦天。"阿霄介绍完，瞧2人也没多说话的意思，推了眼睛一把，对秦天说，"走了。钥匙带了，白白。"
阿霄这一去就是3天，其间秦天接到过短信，所以也没再去担心。

30
转眼过了一个月。
陈竣炀的公司因为污水排放的问题于2周前被勒令暂时停产，这一来到期的合同无法按时完成，而且工场何时才能再开也是个未知数，手下那么多张要吃饭的嘴又该如何对付，虽然这些陈竣炀在决定为阿霄出庭作证那刻就预计到了，可事情真摆到了眼前才发现要比想象中的难以应付得多。好不容易把违约的赔偿，先前购入的各种涂层原料及工资支付了之后，公司也几乎没什么可以流动的钱了，暂时让绝大多数人放假，只留下那么几个陪着自己整天奋斗在和环境部门的纠缠当中。
想不到的是这边的问题还没解决，更大的麻烦又来了。工场周围的几个住名，以工场排出的污水损害了他们的健康为名提出索赔，特别是其中一个被诊断为肝癌的中年男人，把得病全归结于长期饮用井水的缘故。陈竣炀的工场迁移到那里是5年前，当时那里还有另外1个类似的工场。至于环境导致疾病，怎么说也是一个漫长累积的过程，也就是说并不能完全排除先前的那家工场的可能性，但是那家工场早已关闭，以前的那些排放污水纪录也不可能再找到，如果说从医学上证明了疾病发生的确是由污水引起的，那么这个责任只能由陈竣炀来负。

秦天在外吃了午饭回来，在办公室刚把上午医生给的要吃下，就被"不是人"叫了进去。
"一上午去哪了？"
"上医院拿药了。"
"医生怎么说？最近还是经常疼？"
"罗嗦来罗嗦去就那么几句，说不出什么道道。"秦天没告诉"不是人"自己被医生强烈要求明天去作胃镜。
"噢。"时任站起来把没被完全关上的门拉上，难得一脸严肃的坐到秦天身边。
"今天上午有人找我接一个案子。"
"噢？"接案子本身太正常了，只是奇怪为什么这样慎重的告诉自己。
"是一个索赔的案子，对方是陈竣炀。"时任眼睛一眨不眨，等待着秦天的反应。
陈竣炀会有麻烦？会到什么程度？秦天很想弄明白那个人会被怎样。
"具体怎么回事？"
待"不是人"把大致的说了之后，秦天的脸色也越来越沉重。
"决定，接了？"秦天支支吾吾。
"你希望我接还是不接？"时任的口气有点灼灼逼人。
秦天无法回答，不是不想，的确是不确定接和不接哪个好，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希望他有事。
"你一定早想好了，是不是？"秦天把问题扔回去。
"是的。"时任重新坐到办公桌后面，"秦天，于公于私，我都没有不接的道理。于公，我们大家都要吃饭，有生意自然要接，何况...我也看到这桩生意。于私，老实说..."
时任的"老实说"并没有如实说出来，秦天当然能体会后面的内容。看好这桩生意？如果"不是人"没足够的自信，是不会说这话的，看来他这次要输。
"你有把握？"知道不该问，可还是忍不住。
"不是人"的眉头皱了一下，说到底你还是担心那个家伙。"是。"
"噢。"
"噢什么？"
"没什么。"秦天准备离开。
"秦天，这事你知道就行，明白我的意思？"
"当然。"时任的意思就是让自己别插手，秦天暗自苦笑，我有什么能力可以插到手，除了眼睁睁的看他被打败还能怎样。

晚上秦天来酒吧等阿霄，今晚是阿霄在酒吧最后一天上班，明天一早就要跟那个范老师走了。
"他是好人，我会开心的。"秦天记得阿霄对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也有那么点幸福感，可听在秦天心里却不轻松。都说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找一个代替的人，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阿霄也算幸运，找到了一个好人，虽然仅仅是一个好人。
酒吧里的空气太过混浊，秦天躲了出来，一屁股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秦天。"灯光下的陈竣炀看起来很疲惫。
"来，玩？"秦天牵动下嘴角。
"可以坐？"
秦天往左边移，给陈竣炀空出块地方。
"来找阿霄，上次看他在这打工。"
"有事？"
陈竣炀拿出一张纸条。"听说这个医院修补耳膜的手术不错，成灏认识那里的医生，我想或许阿霄会想去。"
"这要问本人。"
"当然。你给他吧，我不进去了。还有，如果真去，费用的事不用担心。"
费用？就怕阿霄不会接受。秦天把纸条收好。
"我会转告。"
一月的夜晚很冷，可2个人都好像感觉不到，无声的坐在那里。
"过得好吗？"一群年轻人走过，叽叽喳喳的噪音里秦天听到陈竣炀很轻的问。
"不错。"
"阿霄呢，有没有去学什么唇语？"
秦天摇头。
"阿霄明天要走，跟新认识的一个人，好像对他很好"
"是吗？阿霄是值得有人好好对他。"
有人出来，2人站起来让路。
"你呢？"
"什么？"秦天不明白他的话。
"我是说，他，对你好吗？"
秦天低下头，把自己的笑容藏起来。
"嘿嘿，看来我不该问。好了，你进去吧，我也该走了。"陈竣炀向前走近一步，把秦天的大衣领子拉紧，"怪冷的，进去吧。"
陈竣炀走了，直到那个背影远到看不清了，秦天才转身。

31
秦天认识江宇是春节前几天的事。那天医院里人满为患，坐在长凳上的秦天像三明治一样被左右夹得僵硬，就盼着旁边那位快点离开。或许是老天爷现在太无聊了，秦天这个小小的愿望马上就被他老人家听到。可秦天还没来得及移动屁股，一个书包飞了过来，差点砸在秦天的手背上。见位置到手，男孩慢吞吞的双腿一盘席地而坐，把那仅仅一个屁股的面积当作书桌用功起来。
见鬼，把这当什么了？心里怨气重重，可也不好发作。索性让你，算怕了你！感觉到一边的空间多了出来，男孩冲秦天笑。
一时半会儿还轮不到自己，站在那里无聊的人居高临下的好奇起男孩的功课。
看他咬牙切齿的，是不是准备把几个分子式嚼碎了吞下去？真笨得可以，置换反应都不会！秦天嘲笑着。
"错了错了，镁和铜的还原性那个强都不知道？"
男孩转过头，不服气的白眼："你来做？"
秦天抢过他手里的笔，刷刷刷几下，大功告成。
"还有吗？统统拿来。"
男孩的白眼早变成了崇拜，愣在那里，听秦天那么说，还真开始掏书包，然后把一叠练习册推到秦天眼皮底下："有，都在这。"
"小子，还真得寸进尺了你？"秦天举手就是一掌，"自己做！"
"自己问人家的，说话不算数，哼！"男孩很委屈的把练习册塞会书包。
"得，拿来，不懂的教你。"秦天到底还是心软，何况初中的内容也容易对付。
"怎么跑这里做功课？"
"还没到探病时间，不让进。"
"谁住院？"
"我爸。"
后来秦天看了病出来，居然在医院的花园里看到"不是人"围着那个男孩和一个穿着患者服的人在说话。
"喂，喂，"男孩也看见了他，拼命朝他招手，秦天只好走过去。
那以后，也因为寒假的缘故，没事的男孩常常来找秦天，几乎成了半个房客。"不是人"多次劝秦天别和男孩太接近，因为男孩的老爹就是向陈竣炀提出索赔的那个癌症患者，可秦天似乎并没把这话听进去。

还没到平时的下班时间，却只有陈竣炀办公室的一盏亮着灯，隔着大大的玻璃望过去，曾经拥挤的办公室有的只有寂静。
"竣炀，都准备好了？"明天是最后的辩论，陆成灏放心不下这个老朋友。
"也没什么好准备的。"陈竣炀苦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