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死沉!"陈竣炀推开阿霄,"还让不让我吃?"
之后秦天主动提出帮阿霄洗碗,听着厨房里传出的笑声,陆成灏问陈竣炀:"不觉得他们2个有点像?"
陈竣炀回头朝声音传出的地方瞧了眼,说:"不觉得。"要是以前,还真有3分像,现在嘛,陈竣炀发现3个星期以来秦天清瘦了很多。
饭后散步回来的陆成灏提议玩猜数字,秦天要看电视拒绝,阿霄嘲笑说这是防止老年痴呆用的,自己不需要。
"2,3 ,6,7。"陈竣炀报出一串数字。
陆成灏把小纸片送上:"朋友,只对了1个2。"
"你来。"陈竣炀白眼瞥向好友,和这家伙玩过很多次这种游戏,几乎从来没赢过,今天看来也不妙。
"8, 3, 5, 还有,7。"陆成灏盯住陈竣炀僵硬的脸色,"老实说,对了几个?"
"对你个头,全错。"陈竣炀把纸片捏成一团,扔去。
"阿霄,快,把那个捡起来,快,给我。"
阿霄把滚到自己脚下的纸球拿起,摊开:" 7,8,5,3。"
"不可能,居然全对!"陆成灏孩子气的兴奋。
"全对又怎么了,谁知道你有没有偷看。"陈竣炀狡辩。
"竣炀,告诉你吧,据说一个人无意识时写下的数字里,3,5,8的概率最高,至于那个7,实在是巧合,哈哈。"
"等等,7853,78年5月3日,我的生日。"阿霄夸张的扑过来,"陈竣炀,想不到我在你心里那么重要。"
陈竣炀根本不知道阿霄的生日,阿霄的自作多情倒弄得他心里虚虚的,瞄向那个看电视的人,似乎看得相当投入。
"生日有什么稀奇,谁没生日。"陈竣炀没好气地说。
因为只有2个房间,一个已被早到的陈竣炀和阿霄占据,秦天就不得不和陆成灏同一个房间。
懒懒的站起来,秦天背对大家:"困了,先去睡。"
秦天轻轻关上房门,不是自己的热闹一点都不好玩。
半夜,陈竣炀被陆成灏的急促的喊声叫醒:"竣炀,快起来,秦天不见了。"
15
大门外,秦天一手撑着台阶扶手,前倾着身子在呕,脚地下都是散发着异味的污物散, 一下两下再一下,只剩下干呕。
"秦天!"
被陈竣炀这么一叫,秦天虚虚的捏在手里的药掉到了地上。
微微直起上身,好像偷吃了糖被抓的孩子,对门口的2人解释道:"我-找-药,丢-车上-了。"手电筒的光线下,秦天的脸色蜡黄蜡黄。
说完秦天想去捡起地上的药,可整个人头重脚轻的往前载。
"小心。"陈竣炀快一步抱住他,才免得秦天没有掉进地上的污物里。
"快进去。"陆成灏提醒傻傻的抱着人站着不动的陈竣炀。
刚返回屋里,阿霄就大叫:"我可没下毒哦!"引来陈竣炀狠命的一瞪。
"我看还是去医院看看,山下有个,虽然小了点。秦天,觉得怎么样?"陆成灏担心地问。
"不-用了。"说罢又忍不住干呕了起来,陈竣炀看到一丝红色从他捂在口上的手指间流出。
抱起人往外冲,也顾不得自己还是睡衣模样:"成灏,你开车。"
一路上,秦天还是不停的反胃,分不清颜色的液体染满陈竣炀的睡衣。
经过简单的治标不治本的处理,秦天入睡时都快天亮。等阿霄收拾好了行李赶到后,大家一致决定马上返回市区。陈竣炀的车子由阿霄来开,陈竣炀则抱着做梦的人坐在陆成灏的后面,近3个小时的路程居然保持住一种姿势不动。
陈竣炀的秘书推门进来:"环境监测那的来了2个人,说要找你。"
"环境监测?"陈竣炀暗暗大叫麻烦。2周前被通知说工场排出的废水中cyclopentane的含量超标,要求在一周内得到解决方案,陈竣炀以为这是苛捐杂税的暗示,也让人去打点了,想不到今天还会被找上门,那些人都是怎么办事的?!
瞧一眼手表,只有10分钟,10分钟后必须赶去医院,约好的医生今天给他做检查。对于2天前秦天别墅生病一事,陈竣炀很恼火,要不是这病所有人的周末就不会给搅了!所以陈竣炀决定说什么都得把这个病给看好了,省得再添麻烦。
"让他们进来。"陈竣炀不耐烦地挥手说。
都过了7,8分钟了,人家还没进入正题,又过了5分钟,陈竣炀坐不住了,站起来一句"请稍等"就出去把手下拉了进来,也不管会不会得罪人,立马开溜。
开足马力赶到医院,却根本不见人。那个自己给的手机,早没在用,家里的电话也是一个劲的空响。
试看非看的扫一眼推门进来的人,秦天重新逼上眼睛。隔着好几米,都可以闻到火药味,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了?
"为什么不去?"陈竣炀一把拉来秦天的被子,又把床头被拔掉的电话线捏在手上。
"疯子。"秦天把被子拉回。
"问你,为什么不去?还有电话为什么拔了?"陈竣炀尽力克制以免自己的声音拔得过高。
"我的事不用你管。"秦天本来仰面躺着,说完向里转了90度。
"不用我管?你是我的人就可以管!"
秦天刷的坐起来:"陈竣炀,你脑子上有多少条疤,居然说得出这种话!告诉你,我从来都是我自己的!你的人,你配吗你?!"
一口气说完,秦天又躺了回去,刚刚靠药物压下去不再疼了,可力气也消耗了很多。
秦天的鄙视,秦天的不屑,秦天的抵抗,都像激素一样刺激着陈竣炀的神经,从来不会让自己失态的人也有控制不住的时候。
被子被掀到地上,把人翻个身,陈竣炀跳上去骑坐在秦天后背上:"这就让你知道什么叫配!"
俯身被压在床上,秦天看不到背上的人在干什么,可是预感让他害怕。
"陈竣炀,你,给我滚开!"手脚在床上无意义的拍打。
陈竣炀死死的卡住秦天的手腕,让低下的人呈十字状。随后什么也不说,整个人盖上去,开始又啃又咬。
"姓陈的,我,我会-杀-了你,我-会-的,杀了-你。"被压得呼吸不畅的人,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咒骂上。
陈竣炀那里听得进这些,睡衣太碍手,陈竣炀腾出一只手抓住后领就扯。
"阿!"
睡衣是破了,秦天的后背也被陈竣炀手上的金属表链划出了长长一道白线。很快,白线开始变色,粉红,再到深红,血珠也像冒气泡一样,一个一个从红线里钻出来。
陈竣炀傻了,望着这些个血珠,想要他痛想要他伤,可没想过用这个方式,现在的自己干的还人事吗?陈竣炀弹回地面。
身上的重力没了,秦天还是一动不能动:"陈竣炀,你是畜牲!你不是好死! 你是畜牲!你不是好死!......."重复单调的词语,不像秦天平时的口齿伶俐,声音也越来越轻,到后来几乎只有他自己才听得到。
如果此刻陈竣炀没走,如果他去看一眼秦天,不知道会不会因为看到那双死海般的眼睛也有水在流动而被刺痛。
隔天,秦天准时出现在教室里,安静的来,安静的走,其间只有阿黄来通知过他下周的实验时间改了。
在图书馆把拖了很久的报告写完,秦天往回走,背上的包带磕在伤口上,有一点点疼。这些日子以来,伤心了,流泪了,为了以后的每一天,秦天一直强迫自己去忘记,强迫自己不去在意,他的好他的坏,秦天说那些都是垃圾,不可回收的垃圾!陈竣炀,如果昨天你没能停止,我想我真的会杀了你,不骗你,真的!真的不骗你!背上的疼递增到胸口,很痛很痛,好像有一个穿着冰刀的小人在秦天的心上踩着舞步,滑出去转回来,跳起来落下来,每一个动作都是尖痛。
从图书馆到校门口,这一段不长的路,秦天用了平时2倍的时间走完。
"秦天。"刚跨出校门,有个人从后面叫住了他。
16
秦天被阿霄拉进这个第一次来的炸鸡店时,有点苦笑不得。刚才在学校那里,阿霄问要不要吃炸鸡,秦天对着那家近在眼前的店摇头。阿霄以为他只是不喜欢那家,说用一个资格厨师的名誉担保自己推荐的绝对过关。
秦天有点气馁,搞来搞去还是亲戚,不过既然都来了,就将就吧。
阿霄乐呵呵的捧着托盘过来。
"你的。"一大杯可乐竖在秦天面前。
阿霄吃的不亦乐乎,秦天在一旁吸他的可乐。
"你朋友哪个系的?"阿霄说他到Y大是见个朋友。
"画画的。喂,怎么不吃?"
秦天冲他晃晃手上的杯子,示意说在吃。
"我说秦天,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我做的,你给我吐了,我买的,你也不瞧一眼,是不是瞧不起我?"
"谁有工夫瞧不起你。看了这个油腻腻的,就没胃口。"
阿霄举着鸡腿的手划到秦天鼻子底下,"喂,莫不是又要吐吧?"说罢,一把揽过桌子上的托盘,"浪费可耻。"
"去你的!"真不想吃,可饿了后怕是又要疼,不管如何先填点进去吧。秦天拉过托盘,"拿来,别小气!"
看秦天啃起来了,阿霄的胃口就更加好了。
"对了,后来去检查了?"
"没。"
"没?陈竣炀会没让你去?"
"他是他,我是我。"
"嘿嘿,骗我?白痴都看得都你们有一腿。"说罢阿霄狠狠的撕了口手上的鸡腿。
秦天忍不住笑出了声:"这腿怎么得罪你了,要被你这么发泄?"很快秦天收起了笑容,"阿霄,别太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阿霄一脸迷糊。
"反正,不管怎样,现在看你了,喜欢的话就看紧点,"秦天怎么会不知道阿霄找自己的目的,就算阿霄自己不一定清楚,秦天这个旁观者的眼睛是雪亮的。
"得了,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们这种人,谁出钱就喜欢谁。"
"啊?"
"秦天,装什么天真啊你。我,就是一卖屁股的。"阿霄说得轻松自如,"别像纯洁孩子受了打击似的好不好,我觉得很不错啊。"
不能不说一点震惊都没有,不过秦天还是很给面子的接话:"看出来了,没人比你过得更滋润。"
"就是!哈哈。"
说笑间,2人不知不觉地把鸡都解决了,谁也没注意到远处角落里有个人盯了他们很久。
几乎整个5月份,秦天都没见过陈竣炀,要不3更半夜的回来,要不索性不回来,那扇门每天都紧缩着。这样的日子秦天倒也渐渐习惯了,虽然寂寞,好在还有学业可以让秦天去浪费脑细胞,慢慢的那些不愿去想的,必须忘却的,就真的跑远了。
离考试还有2个星期,这晚陈竣炀回来得特别早。
"没吃呢?"
秦天坐在饭桌边看书,桌上的饭菜早没了热气。
"嗯。"
把书往边上一搁,秦天出厨房拿了自己的碗筷,刚坐定,陈竣炀也跟着端了自己的那份坐到对面。
除了碗筷间偶尔的摩擦声和些许的咀嚼声,饭厅里是压抑的安静。
"要考试了?"
"嗯。"
说这话的时候,2个人的筷子同时落在炒青菜的蘑菇上,秦天若无其事的缩回来,陈竣炀却把那块蘑菇夹到了秦天的碗里。
送来的就吃!秦天几乎没怎么嚼就吞了下去,他怕嚼出苦味。
"后天和我去一个地方。"
"啊?"
"你不会忘了那天是什么日子吧?"
秦天倒真的差点忘了。
"我要上课。"
"也不在乎1,2天,做儿子的看看爸妈难道不应该?"
秦天的确有2年没去了,在出事的那个地方,有一个所有遇难者共同的墓碑。
"自己会去,不用你来说。"秦天咽下最后一口饭,喝了口水说。
"不敢和我一起去?"陈竣炀挑衅的看着他,"还是说其实你心里也觉得有愧?"
"什么狗屁逻辑!车票拿来。"秦天摊手。那就让那些亡灵作证,看看到底是谁欠了谁!
陈竣炀站起来收拾起碗筷,他眼里的一抹邪笑被他藏得很好。
"到时候一起走。"
以为坐火车去,却不想是飞机。秦天跟在那个背影后面,踏向机舱的每一步都像踩在云上,害怕,实实在在的害怕!别想别想,秦天,有人用这种方式要你好看,你就一定得挺过去。
给自己戴上没有声音的耳机,逼上眼睛,睡觉睡觉!秦天开始数羊,可数到后来数的却是自己越来越激烈的心跳。为了让放在扶手的手不再抖动,秦天用力的抓到手指关节发白。
又是一阵颠簸,秦天几乎出口而出的叫出来。
陈竣炀轻轻握住他湿乎乎的手:"别怕。"
不同的声音有着一样的语调。那次,老妈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可结果..........
仿佛什么东西黑压压的罩过来,有坠落前几秒间的对生命渴望的呐喊,也有残翼废墟上的星星火光里的满目沧桑.......秦天捂着口,不让自己叫出来。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要什么帮助吗?"
"一点晕机,没事。"空姐的问候被陈竣炀婉拒。
陈竣炀把秦天揽过来,轻声说:"这都拜秦林山所赐。"
40分钟的行程终于结束了,秦天瘫软着不动。
"要我抱你?"陈竣炀的手伸了出来。
秦天推开他,摸掉自己额头上的汗滴,送出一个苍白而坚定的笑:"我有脚。"
原本整洁的墓地一片狼藉,有滚落到一边被踏碎的苹果,也有面目全非的糕点。秦天坐在地上,打量着四周的一片安宁,谁也不会想到就在刚才这里还充满了哭泣,哀鸣和夹带着愤怒的冲向秦天的辱骂及发泄般的拳脚。
"你还有脸来这里?!"
"姓秦的,你给我儿子偿命来!"
"凭什么你可以活着,我们的亲人都要死?"
"秦林山他毁了多少家庭!"
"就那么点赔偿,让我们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妈妈,我要妈妈回来,呜,,,"
"我的儿啊..."
这些,秦天都承受了下来,不是不想为自己争辩,一来他了解那些人其实也知道悲伤和愤怒在自己这里得不到任何的补偿,现时现地,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可以承接那些哀伤和仇恨的对象,既然他给自己安排了这个角色,秦天就只能当一回他人的发泄工具,无谓的抵抗,只能招来更多的暴力。
捡起脚下唯一一朵还留有半边黄色的玫瑰花,秦天站起来,轻轻朝花瓣吹口气,然后重新放在墓碑上。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可是原本想说的一些话此刻一个词都出不来,只有一团酸楚在心里翻腾。抹掉不知何时滚下来的眼泪,秦天转身想走,却背脚下的石头给绊倒,
爸,我恨你我恨你!凭什么你可以悠闲的躺在那里看你儿子受罪,你给我出来,给我出来!秦天拼命捶打着地面,哭叫着......
陈竣炀傍晚前返回山上来找人,哪里还有秦天的影子。
后来秦天比陈竣炀晚了2天才回来,那天陈竣炀正好在家,呆呆的望着秦天被疲惫淹没的背影走向卫生间,陈竣炀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考试成绩下来,这次秦天挂了2门。要是周途阿黄知道了,不知道要开心成什么样,想着想着,秦天也笑了。
17
暑假,秦天为自己在服装市场找了个卖衣服的工,有时候阿霄没事也会过来串门,顺便为自己挑些夸张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