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暮————mars

"你想什么？你知道他是谁么？"脸上仍是温和的笑容，语气也勉强算得上温柔，但眼中却燃烧出别种的神情。
"他......是谁？"
"看来你真是很久没有出来了，连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江家最近又多了一位少爷你难道不知道嘛？"
"难道......"男人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向少年。
"没错。他就是江家新任的小少爷--江暮。"江夜的面孔沉下，笑容消失了，"今天晚上我还有其他事情，晚一点过去找你好不好？"
"呃......"到了这个时候，男人反倒瑟缩了，"我想还是不麻烦......"后退，再后退，一直到了门边。
"怎么算得上麻烦，等我。"留下最后的笑容，转身揽住江暮往里面走去--反正，他想逃也是逃不掉的。
"我......"背对着门的江暮只能听到男人一声短暂的呼喊，随即一切恢复如常。
"觉得惊讶么？"耳边传来低声的问询，微微抬起头，看到男人依旧斯文的面孔。
"没有。"少年摇摇头，"为什么要惊讶？是你喜欢男人还是你喜欢这么低等级的男人？"
"说得好！"耸耸肩，江夜收紧了揽在少年肩头的臂膀，"只要你不介意就好，我还真是怕你把我想成个薄情负心的男人啊！"
薄情负心？这样的词语用在他的身上--实在是太夸耀他了。
"无所谓。"进了后面的办公室，江暮闪身甩开肩膀上的手臂，找到角落里的柔软的座位坐下，年轻的面孔带了些故作的忽视，"怎么会来这里？"
"没什么，习惯性的过来看看。"坐在办公桌后胡乱翻着桌上的文件，江夜还没有傻到告诉眼前的小家伙，他一天的所有行踪都被牢牢掌握，"幸好过来了，不然那个疯子不知道要怎么样呐！"
"疯子？他是你情人吧？"那种态度如果说只是个普通人恐怕有些牵强。
"这倒是有可能的事情......"江夜皱皱眉，一脸的茫然，"对了，你说我们的保安是不是应该再训练一下？连这么一个疯子都挡不住......"
"如果少了你，我想任何一个保安都不用再训练。"江暮的话说得很直，一点也不怕伤害到谁，随手抓起一旁的账本转移了话题，"前两天你不是说还有很多事情要教我？现在方便不？"
"方便......当然方便。"男人的眼睛微微眯起，笑容灿烂到灯光都要凋谢，"如果是为了你，什么时候都是非常方便的呐！"
虽然回应他的，只有一道淡漠的目光。

夜·暮 15
什么叫做有可能的事情？
江暮拍拍沉积的灰尘，拖出一本厚厚的相册，跪坐着迎着小窗的微光一点点翻看。
这里也许是他在这个家里唯一可以安静的地方了。没有人会追着他喊什么小少爷，没有人会叽叽咕咕的告诉他少爷有多么疼他--就是安静。这个布满了灰尘，只有两扇打不开的小窗的房间，是这栋别墅美其名曰的储藏室，实际上的垃圾库。偶尔听那些随从们聊天才知道有一些暂时不方便丢弃的东西，不好处理的废品，都会堆积在这里，半地下的设计，只有靠边的地方有几扇装饰的小窗，打不开，可是能有足够的光亮了。
安静--不过这里的确是足够安静啊，有点灰尘什么的都是可以忍受的了。
翻开相册--年代并不太久远的相片映入眼中，只是长期笼罩在灰尘下有些模糊了--不过，那么醒目的面孔很难认不出来吧？
年轻，比现在年轻许多的江夜--不是指外表上而是那种感觉。照片中的江夜仍然是那种灿烂的斯文的笑脸，不过左看右看也只是一个单纯的大男孩而已，和现在相比--其实也差不了多少。江暮侧头想了想，那个男人啊，外表的确是一直那么温和俊朗的，可为什么自己总是感觉到危险呢？
低下头重新看着相片，都是合照，从前到后都是和同一个男人--转头看看，旁边类似的相册堆了半摞，都是这样的相片？
反正无事可做，干脆慢慢看好了。
呃......这个人，看起来有点面熟，天，不会是前两天的那个妖姬一样的男人，看他那个时候还是满清秀漂亮的......拉着江夜的手臂笑得那么甜蜜......分明就是情侣！什么叫做有可能的事情，他们分明是情人好不好？
"怎么？看上他了？"
"啪！"相册落在地上，江暮猛地缩了一下脖子，几粒鸡皮疙瘩还是不争气的在手臂上冒起。
"那么害怕我？"江夜蹲下捡起相册，随手放在一旁，脸紧紧挨着少年的脖颈，气息吹拂着。
"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那还是我不对了？"江夜含着笑，对于他刚刚那个类似于惊吓的动作十分满意，"这些东西很好看么？都是要丢掉的没想到你对这个感兴趣。"
"无聊而已。"江暮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往门口走去。
"喂，你在躲我？"拉住，虽然不是很大的力道，但也足以让少年不能继续前行。
"躲？为什么？"
"因为你害怕。"
"害怕什么？"少年微微的抿起唇，面孔上仍然看不出多余的表情，平淡的有些刺眼。
温热的触感辗转贴合在唇上，江暮几乎是没有反应的，只知道一股湿热的气息一下子靠近，靠得有些太近、太近了。直到湿滑的感觉传来，他才猛地一惊，躲开。
"这个。"男人噙着笑，是一种说不出的满足和得意，"你害怕么？"
江暮退了一步，又一步，钳制的手不知何时被放开，他头也不回的飞快离去。
呵呵......一点点甜头--还是满甜的，有些超乎想象了。
留在阴暗房间内的男人踢踢地上的杂物，心情极其愉悦。

夜·暮 16
和身后男人的愉悦相比，江暮虽然仅是狠狠咬着唇，却足以让每个路过的人露出惊诧。
"小少爷......小少爷你要到哪里去......"
"别管我！"一句带着火气的命令让男人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有些无助的看看同伴，转过身，看到懒洋洋的正牌主人，"少爷......"
"不用管他。"江夜抬手看看时间，神情猛地肃穆下来，"十一点钟要连线开会，小昌的资料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他刚才打电话说已经在等候了。"
"那快一点。"转身走向后门，没有半分的犹豫。

"你们老板......很......"
"嗯？"小唐抬起头，看看吧台前的少年，"你是说大少爷？"
"他......是不是有点......"
"什么？"小唐探探头，有些听不清楚。
"没什么。"江暮叹口气，换了话题，"那天那个男人还有再来么？"
"啊？你问他......"酒保的眼珠子转了转，"当然没有再来啦，少爷打发走他了。"
"打发？用钱？"
--如果是用钱就实在太幸福了--小唐扬扬眉，含含糊糊的回答--
"应该吧......大少爷怎么处理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是嘛......"摆明了就是敷衍啊，少年转动着手中的杯子，看着冰块碰撞跳舞，"他们以前是情人吧？怎么落到这个地步？"
"这个......这个是老板的私事，我也不太清楚。"
"你以前警告我不要太靠近你老板也是这个原因吧？被抛弃后会很悲惨？"
"我......"小少爷！拜托你不要再问了！我该怎么回答啊！小唐在心里哭泣着--难道告诉他老板实际上真的很变态，爱就爱的要死甩就甩个干净？无论说什么要是让老板知道了自己恐怕都会......"小少爷你......你听我胡说八道呢......"
"你倒是推的干净。"少年撇撇嘴，没有再说什么，往日平静的目光此刻看起来有些阴沉，让酒保呆愣着不知如何回答。
小少爷今天--还真是多话的有些奇怪呢。
"算了，我走了。"胸口闷闷的憋着一口气，自从上午那个应该是毫无意义的亲吻开始就在那里徘徊着不肯散去，难过极了。
"唉？小少爷，我叫个人送你......"
"不用，我想自己走走。"
推开门，走到街上。
丝丝的凉风从身边吹过，解去了半分郁气，让满身的浮躁慢慢平静。
江暮沿着路边慢慢逛着，并不到深夜，但酒吧外面的街道也不热闹了，路灯下显出些微的冷清--不过，这样才好。
自从来到了这里，确实很少有如此安静的时刻啊......

夜·暮 17
停电总是在电视最精彩的时刻发作，厄运总是在人生最幸福的顶端到来--这好像已经成为了一个定理，就好像在安静空旷的街道，坏人总是会准时报道一样。
"唉？老......老大......你看......你看那是不是有个人？"
"笨蛋！我又没死，当然看见了......"
当一只手带着混合着烟酒的臭气从背后拍来的时候，江暮恰巧的闪了身，躲开了。
"嗯？他、他、他躲你唉......"
"不给老大面子！"
"你......你别走！"
"呼......"江暮长长吐一口气，站住了脚步，看向挡在身前的男人，"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老大他问我们有什么事唉！"
"哈哈哈......"
少年皱着眉看着三四个醉汉在面前摇摇晃晃的胡言乱语，目光转移到被抓住的手腕上。
"没有事情的话我想先走了。"
"走？那可不行！"抓住他手的男人有些淫猥的摩挲着掌中滑嫩的肌肤，"老子们玩女人也是玩的多了，最近腻了想玩玩少爷，你撞上来不是故意的吧？"
鸡皮疙瘩从后脖颈处一粒一粒的冒了出来，但少年平静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改变。
"放开我。"
"放？可以啊～让老子我亲一个，我再看要不要放你......要是够甜的话......"
男人们猥亵的笑做一团，包围着有些瘦弱的少年。
真是够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上帝睡觉了还是如来佛翘班了，从早上到现在没有发生一件好事！
"你们要笑可以笑个够，我要走了。"平静的面孔有了冰冻的痕迹，找到机会努力一甩胳膊，挣脱了出来。
"走？那可不行！你碰到我们还想跑嘛？"
"不给面子哦！老大，你说我们怎么对付他......"
"放手！"再次被抓住的江暮终于吼了出来，牙齿紧紧咬住下唇抵抗着被男人触摸的恶心感觉。
"不放！小少爷你要怎样啊......"
"老大......你看他是害羞咧......哈哈......"
江暮知道凭自己根本挣脱不开眼前的大汉，可是眼看着对方抓住自己的手往唇边送去--他就是觉得--就是觉得那是一件肮脏到令他根本无法忍受的事情！那个混蛋呢？平时不是老是派人在身后盯得严严的，怎么偏偏到了关键时刻却连个屁都没有！

心愿好像闪电一样迅速实现。

"喂。"
"嗯？"醉汉摇摇晃晃的回过头，想看是谁那么大胆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打断他偷香的行为。
"你真应该庆幸还没有亲上去。"黑衣男人的笑容很温和很淡雅，整齐的头发有一点点凌乱的痕迹。
"为......为什么？"酒精的作用让他看不清同伴已经被几个人制服撂在一旁。
"你知道碰了我的东西......会有什么下场么？"男人的眼睛隔着镜片微微眯了起来。
"什么......什么下场？"
"如果你真亲了他，我会把你的嘴割下来一点点的剁碎，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回它--当然，我的好心让我不会杀了你，那太残忍了，对不对？"江夜唇角的弧度更大了些，笑意，却半分都没有进入眼中。

夜·暮 18
"你......你......你胡说什么？！"
"我只是说实话啊......"江夜仍然是淡淡的笑，看起来全然的无害，"你醉到听不懂人话了？"
"谁......谁说我......醉了......"男人有些慌了，被对方抓在手中的右掌，怎样也挣脱不动。
"你是清醒的？那正好。"江夜低头看看被握在掌中的手腕，"那就是说你能为你做的事情负全责了，我也不用有什么愧疚之心了。"
"你说......说什么......啊！"
被男人肩膀挡住视线的少年，只来得及听见一声惨叫，随即被揽着往街角走去。
"车还在外面，我们回去吧。"亲密的话语随着体贴的外套落在肩头，强硬的臂膀拦住了想要转动的颈项。
"他怎么了？"江暮想看的欲望被硬生生的压了下来。
"没什么......我真是讨厌别人碰你。"江夜挑挑眉，揽着他到了街角钻进早就准备好的车中，"放心，一点小小的教训而已，我还不至于为了这么小的错误就杀人，你把我想成什么了。"
"没有。只是他也并没有做什么......"
"是没来得及做。"江夜拉下他身上的外套，改用自己的臂膀温暖身边的少年，"你用你这张小嘴为他求情--我听起来还真是刺耳。"
"我没有其他......"低下的头被扳了过来，眼底映入男人认真的面孔。
"我知道你没有其他意思......可是......"环绕他身躯的手臂松开，手指轻柔的落在了少年的唇上，"我不希望你被任何人碰触。"
"包括你？"江暮的语气里是明显的挑衅。
"当然不......"指下柔软的触感让男人回想起早上的甜美滋味，不禁勾起笑容，"因为--你是我的。"
"是你的？"
"对，这一点，是你无论如何也要记住的，绝不能忘记。"

那个男人常常做这种事情？现在--也许他就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对着另外一个人说着同样的话语吧。
摇摇手中的杯子，金色的液体和着冰块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我有新调出的混合果汁，要不要试试？"小唐看他一脸无聊，好心建议。
"你不是说的昨天我看到那种紫色的液体吧？"喝一口杯中的综合果汁，江暮面无表情，"那种颜色太诡异，入口的话我还是有点怕。"
"小少爷，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酒保做出一脸哀怨，"我好歹也是夜色鼎鼎大名的小唐啊！"
"面子？你想要的话晚上和我出场怎么样？"
"呃？"小唐第一个反应是拿起桌上的杯子仔细闻了闻，"是纯果汁不是酒啊......小少爷，你存心想害死我啊？"
"你不给我酒我装醉也不成？再说......我怎么害你了？"
"你明知故问嘛！少爷要是知道了......"
"少爷？呃......你不说我都忘了，原来我们江家除了我还有一个大少爷存在呢！"
"小少爷......你不是在生气吧？"

夜·暮 19
"生气？的确。"
"喂喂，小少爷......少爷要是知道你这么想念他一定会很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