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疑三令的意思,她该不会真的是要我和漠漓在一起吧?她不是那样消极退却的女生。突然想到电视里都演男女主角因得了不治之症才主动让贤,我背脊就一阵凉。
我揪出雷磊,臭小子!三令回来你怎么没告诉我?
雷磊很无辜的耸肩,三令嘱咐的。我还真痛苦,告诉你就对不起三令;不告诉你,又对不起你。
那她现在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
混蛋!我低声咒骂,不理雷磊径直离开。
回到家,接到电话,是三令,我差点喜极而泣,问她在哪儿,我去接她回来住。
三令笑起来,我在你家楼下。
我向下望,看到穿一身黑衣拖一个黑色皮箱的三令招手愉悦的笑。
三令说,这叫心有灵犀不点都通。
我看着三令被黑色映衬得苍白的脸,那种害怕的感觉更强烈,你不适合黑色。
三令笑,为了配箱子嘛!而且黑色很酷啊!
我握住她冰凉的手,三令,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
三令疑惑的看我,怎么了?
我犹豫的说出我的疑虑。
三令笑得不可抑止,无名啊,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怎么就不能让贤?我又不是非你不可。
我不信,第二天拉着三令去医院检察。
三令走一路踢我一路,讨厌!我说没事你还不信!非去检察!抽血疼死我了!
我找不到借口,不是还有结果没出来么?
三令又加一脚,无名你咒我死啊?你也太绝了,求爱不成就泼硫酸啊!
我笑,白的能给她说成黑的。
我和三令就这样一边等结果一边过以前的生活。
我翻报纸,还有一周就圣诞节了。
三令没听到的样子,没理我。
我再重复一次。
三令起身,我们去拿结果吧。
医生说三令健康活泼得不行,只有轻微的贫血和低血压。
我对医生千恩万谢。
三令这次倒没生气,那是家族病,遗传的。
我当然知道。以前我从不在三令早上刚起床那会儿和她说话,她的眼神会咬人。
我安心的对三令笑。
三令却提起漠漓,你不去找他么?喜欢干嘛还愣着?
我说不出话,只有怪她,你的道德观念怎么这么薄弱?
三令看着我,然后突然敲我,讨厌!生气的跑开。
其实我何尝不想找漠漓,但在我理清所有思绪之前我想我不会去,听来像是给自己找借口。
十二月二十三日。早上起来,居然是三令做好早餐。
我笑着看她不好意思的样子,手艺不错嘛!
三令还只是笑,吃完帮我一件事。
我看她,奇怪。
三令拖出她那只黑色皮箱。
干嘛?我脸色大变。
我要走了。十一点的飞机。倒是三令镇静,一脸理所当然的笑。
三令......
别挽留。三令看钟,只说你送不送吧。
我心一横,走吧。
一路沉默。
机场。三令突然笑着开口,回去吧!
我愣住,为什么?非走不行?
三令抬眼,对于这里对于你,我只是过客而已。
不是!
少说废话。三令丢给我一包东西,送给你和漠漓的,你没和他在一起可就浪费了啊!还有,只能两人都在才能打开!
我伸手拉她。
她靠近给了温暖拥抱,无名,我最讨厌你的犹豫不决。然后抽身离开,笑着再见。
依旧美丽而决绝的背影,在人来人往中消失。我傻傻的站在那里,傻傻的看着航班起飞。
三令很多话是对的。生日那天送走漠漓,又在今天送走我爱过或者在心底还有一丝留念的她。我也的确是犹豫不决。
我回去,在FORGET敲了一夜的鼓。
******
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我睡了一早上的觉,清醒了,修整好,出门,带着三令送的礼物。
赶到雷磊家,揪出小朋,他一脸不爽,干嘛干嘛?
你知道漠漓在哪儿吧!雷磊拍我的肩,想通了?
我没回答。
小朋伸手写下一串字,我不准你伤害他。
我笑了笑,离开。
在路上我就想会不会太冲动?可我不想被三令说犹豫不决,更不想真的送走漠漓。
漠漓就这样看着我,说不出一句话。
我想是他还没反应过来。
相持了一会儿,屋里传出清脆的女声,谁啊?
漠漓没回答,按住门,进来吧。
一个挺漂亮的女生窜出来,嗨,我叫玎玎,你是小漓的朋友?
漠漓看她,你静静。
她不满,噘着嘴。
我坐在漠漓的对面,仔细地看他,心里的感受很奇怪。
漠漓说了句很煞风景的话,怎么就来了?
玎玎笑,小漓就是不会说话。
我心里笑,哪里是不会说,是太会说,摆明了赶人,还扮猪吃老虎!脸上倒是坦然,习惯了,我们一起住了这么久了。
漠漓看我,白眼。
我看他,笑脸。
玎玎不高兴的跑开。
三令回来了不是么?漠漓想了很久,终于说出重点。
我点头,昨天又走了。
诶?他抬眼,不解,她不是对你......怎么就走了?
我笑,耍皮,你还不是一样走了,离开我。
他急,那不一样,我......我和你根本就没什么......
我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干嘛?他有些慌,却依旧冷一张脸。
这么久了,我想我们之间总该有些什么。
能有什么?
我想,我对你,是喜欢或爱。
漠漓陷入沉默。
我说了之后才觉得心脏跳得厉害。看漠漓,好像还没听到的样子;或者说,他的心也跳得厉害,才没注意到我。
我从你离开后一直考虑很多事,我知道这样说有点唐突,但却真实。三令只是过去,我不能总生活在过去的阴影里,那样我有天会崩溃;我也不能总在心里揣着个张漠漓,再去和别人相处。
漠漓突然开口,可是,你确定?
我看他躲闪眼神,伸手握住他的,都这么久了,该想的我都想得很清楚了。
漠漓沉默,低头垂眸掩好自己的慌张。
漠漓总是用沉默来敷衍我,敷衍他自己,从以前就这样,从没改变。
倒是玎玎,冲出来大叫,我不准!小漓是我的!!
漠漓推她出门,转过头来解释,房东的女儿。
我叹气,重新拢起长发,用紫色头绳扎起,吃醋,你倒是挺受欢迎。
漠漓没理睬,问,我不是谁的替身?
哑然失笑。现在都还在担心这样的事?
他脸一冷,谁知道你是不是因为三令的离开才想到我。雷磊说过,我像你最初见到的三令。
我晕!小朋我对不起你!别怪我回去就让你守寡!
三令听到会生气的。我笑。开始是有像,但你是你,她是她,没有谁是谁的替身。
漠漓看我,我见过三令的,也的确不像,或者完全相反。我就不可能像她那样率性而为。
真是可爱。我笑,没关系,只要告诉我,你还会不会回我家就好,我家还一直空着等你回来呢。
漠漓低头,你根本就不了解我......至少,不了解我的过去。
我继续笑,你知道我是懒人来着。
他反驳,可我觉得你满勤劳的,拼命三郎似的起早贪黑。
你都这样说了,那就回来吧。我伸手拉他,我对你好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漠漓敲我,这种正经事你也可以当作笑话讲?还把我弄得晕头转向的瞎搅和!
我乐不可支,说明我们步调一致嘛!
他看我,给我一段时间考虑。
考虑表示有戏,三令很早前说这是废话,我知道,可总得自我安慰一下吧!
回家等漠漓的决定。
被三令耳提面命新买的电话答录机上有几通留言。三令得意的声音传来,小子,找漠漓去了吧?搞定了可要请我喝谢媒酒啊!
最后一通居然是漠漓打来的--二十八日下午三点在家等我。
我笑,看来,这酒是请三令喝定了。
二十八日,阴,微风。我看了看早已经在这独居的一年中渐渐抹去三令痕迹的房间,突然笑不出来。点了支烟,朦胧,深呼吸。
有人按门铃。我知道是漠漓。
他拖着行李,站在外面,微微笑着,我回来了......
我上前紧紧抱住,欢迎回来......
******
我就这样和漠漓继续开始另一段同居生活,平淡而满足。
小朋谢我雷磊没被劈死分尸。我只是看事情圆满解决才留他全尸。
文翔眼泪汪汪的看漠漓,满腹委屈的看我,转而扑倒在同样欲哭无泪的莎莎怀里。
雷磊搂着镇定笑着的小朋,猛的抽烟,处于暴走边缘。
漠漓一片坦然的坐在我旁边,我倒觉得与其说是坦然,不如说是已经当机了。
我笑着看那个跟来不放用杀人眼光恨我的玎玎,其实是很想对她说,恨我也没用,漠漓已经是我的了。但忍了,我能得了便宜还卖乖么?再者,我一向怜香惜玉,虽然她不达标准,但我还是会放宽要求的,十八九岁的小孩本来就不该严格要求。
我和漠漓向所有人掀了底牌,包括三令。
她打来电话,一味的激动,恭喜恭喜,新年就有新气象啊!我也要加油了!然后压低声音,无名,我送的礼物用了没有?没有就快啊!
我记起她的礼物,结束通话后拉漠漓坐到沙发上,打开...
看清。居然是......情趣用品......
三令,我和你没仇吧!我心底呐喊,浮现她哦呵呵呵呵笑声,泄气。
漠漓拿起来,问,三令只有二十二岁吧?
我点头,不过那个疯子是不能以常人标准衡量的。我有个问题,你看懂了?
他脸一红,好歹我还是有这些常识的。
我坏坏一笑,我们试试吧?
被打,活该,我自己都知道。三令自己喜欢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就算了,拿来送我,闯了祸还说为我好,哎。
漠漓头一偏,把这些收拾收拾,你总不能一直摆着吧?
我听说是收拾起那些东西,心里暗笑,居然没叫我把这些丢掉,呵呵......
他再瞪我,还是扔了吧,免得你想些奇怪的东西。
我故作镇定的收拾起来,装出扔掉的样子,藏了起来。不是我好色,我总不能枉废三令一片苦心。
元旦刚过,三令就打来电话说要开玩。臭丫头,坐飞机当好玩啊,没事儿东颠西跑的。说什么流浪,结果现在就变成旅游,哪儿好玩去哪儿。玩也不要紧,要紧的是在漠漓因为她送的礼而处处提防着我的节骨眼儿上,怎么可以跑来捣乱!
可就算是我千百个不愿意,三令还是来了,笑得灿烂。
见了漠漓像老朋友那样熟络,害我以为他们认识已久。
有些吃醋的拉开漠漓,用手掩在身后,三令,你来就来了,别给我添乱。
三令眉一挑,不会不会,我很乖的。实际上不爽,我就添乱你又拿我怎样?和漠漓一样,把我吃得死死的。
漠漓浅浅笑着,三令你别理他,他就只敢逞口舌之快。
愉快,愉快,真愉快。我果然是逃不出漠漓和三令的手掌心。努力的笑,装出愉快的样子。
老妈打来电话,小子,给我接三令。
我瞟一眼三令,她和老妈联系过了?
她看我笑,找我呢?
我猛摇头,千万不能让她俩通气,否则我绝记不会有好日子过,我现在已经是水深火热了,不能再让她们火上浇油。
三令抢了电话,笑吟吟的甜甜一声,伯母。
漠漓抬眼看一下,然后看我。
我笑,正好利用这时机,悄悄的靠近他,伸手搂住,你吃醋?
他冷眼看我,谁啊!过去!
那你这么凶?对三令都比对我好。
漠漓推我,我总不能甩张臭脸给三令看吧?多没气质。
我笑,是,在我们这堆人里就你最有气质,什么雷磊文翔我啊哪够看啊,超没品的。
漠漓斜眼看我,无名你有够狠的。
我再狠也狠不过三令和老妈,抱着电话猛吹,我咳嗽示意,还不自觉,还反白我,闹腾什么?
漠漓拉我,今天出去吃?
我看看三令,准备点头。她把电话递给我,找你呢。
干嘛?我妈有请?
三令笑,不是什么好事儿,找我们算帐呢。然后对我贼笑。小孩子的天真。
果然,老妈在那边就开吼,无名你这臭小子,三令漠漓都在你还给我窝着藏着,不肯让我见啊?晚上带来吃饭,挺久不见,想得慌。
听听,这老太太多博爱,自己孩子不疼,专疼别人的!我哼哼哈哈答应了。
回头就看见三令对漠漓吹得天花乱坠手舞足蹈的,两人看上去都挺漂亮,看着养眼。
我暗笑,我的欣赏水平蛮高的嘛!
果然食色性也。老妈一见三令和漠漓就乐,直夸两人生得好,又很乖,这么久不见想啊。
两人倒也配合,你一句我一句把老妈逗得晕乎乎的连家门都找不着。
我就在一旁掉鸡皮疙瘩,这两人平时嚣张跋扈得我都成炮灰了,老太太您是没见着,要见了,指不定还是疼我的。
老爸从报纸里抬眼。我笑着寻求安慰,一屁股坐过去,谁知老爸来一句,你不来就算了,一来就带丫头小子来祸害人间。
我差点儿跌下去,坐正身子,赔笑,这不是怕您二老闷得慌嘛。说得漠漓三令就像小丑专门逗乐似的。可这话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否则还不知道要怎么撅地三尺鞭尸三日呢。
心里正想着,抬眼就看见漠漓盯着我。
我笑,顺便暗送秋波,被一记卫生眼打发了事。
餐桌上,一家五口般的合乐融融。老爸正位,三令哄着老妈,我贴着漠漓。被疏离的老爸在忍无可忍后咳一声,你们别光顾着亲热,还有我在这儿凉着。
虽然明知我还没把我和他的事儿告诉父母,漠漓脸还是微微一红,巧妙得不着痕迹的拉开距离,伸手给老爸夹菜。
老妈反倒更亲密的挽住三令,还对漠漓说,你别理他,自己吃饭还不会动手?要人喂啊?
三令笑出声,伯伯不是吃醋嘛,这是爱的表现。
说得在场除了她和我以外都面红耳赤的。我嘛,脸皮厚惯了,没事儿。
老妈敲三令,都多大的人了,还没个正行。又顺带把我扯进去,你们俩都看看人家漠漓,多乖一孩子,人又长得帅,嘴巴又甜,脾气又好,多招人喜欢啊!你们俩再不改,可就没人要了,只能二一添作五,凑一堆了。
我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绿,最后用几近哀怨的眼神看我妈这个没看实事新闻的老太太。
漠漓沉默着。
三令也只得尴尬的笑几声。
老妈似乎也觉察到说话有所不妥,岔开话题,漠漓啊,你倒是有女朋友没?没有伯母给你介绍?
我晕了,真晕了。老妈你干嘛非得纠缠在这种问题上不放啊?
老妈看我,关你什么事儿啊?我问漠漓呢!
我在心里都为漠漓找好借口了,人家积极向上的好青年,没心思考虑这些小事儿。
还不等我开口,漠漓微微一笑,有啊。
老妈盯住,都有女朋友了?什么样儿的?
漠漓又笑,蛮好的,秀外慧中的,就是做事犹豫不决的。说完看我。
我看他的眼神就知道,生气了。
老妈露出失望的表情。
漠漓又添一句,我要和他分了,到时就还要麻烦伯母您了。
老妈乐了,满口答应,到时候我一定给你介绍个好的!巴不得漠漓尽快甩了人家似的。
我头疼,心里呐喊,老妈啊,你怎么就不想让你儿子我幸福啊?
三令在桌子下踢我,扬了扬眉,还笑!
一顿饭吃得我心惊胆颤,不时瞟漠漓。
我恨不得日月如梭,好不容易等到老妈放人,二话不说就带漠漓离开。
三令坏坏笑着,我不去你那儿了,我要留下来陪伯母。附在我耳边小声说,我就不打扰两位了。
我白她,果然是长不大的小鬼。
吹冷冷的夜风,漠漓的侧脸在呼啸而过的灯火中明明灭灭,看得我心动。他一路沉默着,虚惘的神情。
我终于伸手按住他冰凉的手,漠漓,想什么呢?
他怔怔偏头,没有,没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