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承认我频繁的造访那里是在等一个人。
我只是养成了去那里的一个习惯而已。
而习惯,一旦养成了是很难改的。
即使不承认自己是在等待,但在我看到他的时候,有一瞬间心头有被某些东西塞满的感觉。
然而只有一瞬而已,当他的视线从我的身上滑过,如同从不认识我这个人般,我有如登头被人浇了一盆冷水,那满满的东西只用一秒便被冲的干干净净[自由自在]。
我又笑了,不是在那天早上就知道已是陌路了吗?
果然知道是一回事,而只有亲身体验了才能真正认知。
一夜情之所以美丽就在于它只有一夜啊,不足以让人去互相了解而可以让人保持最美好的幻想。
而现在我又在期待什么呢?
我和他,也是两条直线吧,而那一夜应该就是交点。
喝完我那杯惯例的淡酒,我依旧踩着悠游的脚步,回去我可爱又孤独的窝。
只有那个窝的温暖才是最真实的存在。
日子依旧单调的重复,我依旧不时的会到"过客"去坐坐,依旧不时的会在那里看到他,他依旧淡漠的喝着他的酒,我和他依旧是陌路人。
那晚是"过客"的激狂之夜,T早就提早告诉过我了,而我还是去了。
看到我,T有些讶异,但没说什么,只是惯例给了我一杯淡酒。
我默默的喝着我的酒,想着不知何时这里成了我的一个避难所,每当我无法一个人独处时,便会到这儿来。
今天父亲因为心脏病突发而被送进了医院急救,当我接到荫的通知赶到时父亲已脱离了危险,看着父亲苍老消瘦的面颊和母亲鬓上骤然增多的白发,我的心中充斥着满满的愧疚,却不知该做些什么。
我在父亲醒来前离去,父亲的犟脾气是我这个做了他26年的儿子亲身体会的,心脏不好的人不能受过多刺激,而目前我对于我的父亲就是一项不小的刺激。
不能为自己重要的人做什么,就起码不要再对他们那造成伤害吧。
我一杯又一杯无所觉的喝着,虽是淡酒,喝多了还是会醉的。
不过我没醉,视线仍然清明,第一次知道原来我的酒量还不差啊。
感觉身边的空位坐上了人,是个高大的家伙,有些挡住了我的光线,不过我没有抬眼的兴趣,只是专注于我的酒杯,想着我还要喝多少才会醉,当然我不是在找醉,明天还要上班啊,喝过量是不好的。
我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可见我是没有醉。
"和他一样。"
低沉的嗓音并不陌生,是他。
我还是没有抬头,为什么要抬头呢?我和他与陌生人有什么不同呢[自由自在]?
我喝着我的酒,一杯接着一杯......
时间逼近午夜,我起身准备离去。
抬头,望进一双深沉的眸子。
对视几秒,我移开视线,如同见到一个陌生人,没有任何留恋,我自认表现出来的是没有。
踩着悠游的步子,我离开了"过客"。
从那晚以后,我有很长一段日子没有再去"过客"。
只是把自己固封在一个固定的模式中过着日子。
绝对不是因为那个人的关系,只是......只是......
需要时间来平复动摇。
原来,他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让我动摇。
但,我不会让他看出来的。
·4·
时间从落叶纷飞的金色渐渐转入银白时节。
当我再次踏进"过客",T给了我一个温柔的笑容。
"这杯我请。"
"谢谢。"
在我接过淡酒之际,一个声音出现。
"一样。"
他落座到我右边。
"你,这段日子都没有来。"
我愣了一下,想不到他会开口。
要开口吗?讲什么呢?有什么好讲的呢?
我和他......
继续喝我的酒,全当没有听到他的话,沉默在我和他之间蔓延。
时间又一次逼近午夜,该走了,明天我还要上班。
起身,我转头,逃过他的身影,也避免和他的视线接触。
我......不想再花很长的时间来平复他一秒钟就可以造成的动摇。
那--没有任何意义。
"你......"
他的声音让我不自觉的停下脚步,但随即嘲笑自己的容易被动摇,他不只眼神,连声音都可以对我造成如此的影响啊,这个就算是我暗恋了近10年的那个男人都无法做到,而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我不愿意去深想,加紧步伐离开,却在一踏出"过客"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住[自由自在]。
我知道是他,也知道他要阻止我,我根本走不出"过客"。
固执的不回头,我等着他放开我的手臂。
我从来不认为我有让他留恋的地方,本就属于两个世界的人能有那样的交集也算是难得了,而交集过了就只能是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再没有关系。
轻轻的叹息从我的身后传来。
我不知道他在叹息什么,心有灵犀这种东西我认为从来只有在故事中才有,而现实中你不讲没人知道你在想什么,完全洞悉别人的想法的人是不存在的,顶多只能说是了解,可以知道哪个是界限吧。
"为什么不开口?你,明明有话要讲的。"
我依旧沉默着,而我的沉默显然使身后的人失去了耐心。
握住我手臂的大掌明显增加了力道,一个用力我便不自愿的转过身了。
同样是男人力量差这么多,我实在没有任何想法。
"你......为什么不开口?"
还是那个问题,我知道他在没得到答案前绝对不会松手。
"开口我要讲什么呢?"我把问题丢还给他。
"什么都可以。"
"哦。"
"......"
"今天天气真好。"
"你......"他的额上冒出青经。
"不然我能讲什么呢?"
"......"
"......"
对视着,短暂的无语。
"......如果......我再许你一个要求呢?"
我屏息[自由自在]。
"......为什么?"
"为......你让我在这个酒吧报到了一个月,却没有看到你一次吧......"
我笑了。
"讲吧,你要什么?"
"......抱我。"
呵,原来我一直渴望他的温暖。
"你还是如此没有远见。"他露出深刻的笑容,收紧了双臂。
"所以我做了四年还是一个小职员。"
我承认我的没野心和没实力,不怕被他笑,仰起头搂住了他的颈项。
"又是一夜?不提出一个更长远的要求吗?"
"长远?最后终究是要分开,一夜和一年又有什么区别?"
"那么......一辈子......呢?"
一......辈子......
我震住了。
他的温暖随即将下,让我没有余力去想更多,也......不能想更多......
过度激情的身体为酸疼充斥着,即使非常不适,我依旧在七点稍过的时候醒来[自由自在]。
这是一个上班组的悲哀,生物钟的自动提醒。
昨晚,我和他并没有去饭店,而是来到了他的公寓,当然这绝对不是他唯一的公寓,是公寓之一,这个之一位于市中心的黄金地段的一个高级白领住宅内。
这位仁兄还很阔绰的买下了相邻的左右两套,只为了图个清净。
这种公寓是我这种小职员做个20年也不敢想的啊。
天和地的距离总在不经意见体现............
不管如何,今天去公司是不可能的了,而假是一定要请的。
被认为恶意矿工的话我明天就不用去了,虽然对于失去这份工作我并无多大感觉,但日子还是要过啊,小老百姓的无奈又一次在我身上体现,而那个如天之骄子般的男人是永远不会体会到我这种考量的吧。
纵使想移动身体,但我发觉连抬起手臂这一简单的动作也十分困难,外加睡意一波波的涌来加剧动作的困难程度。
"睡觉。"
温和却不容辩驳的口吻和一个有力的手掌阻止了我动作的继续,我直觉的按照他所说的闭上眼睛,那个温度与声音都让我莫名安心,似乎只要照着他说的做就好,其余都不用多想。
感觉他在我唇上印下一吻后离去,我很快的再度沉入梦境。
在意识消失前有一句话突然闪过我的脑际:
......安心是沉沦的第一步......
·5·
身体泛出的饥饿感使我从梦境中渐渐清醒。
床头钟上指针已过了两点。
虽已不是全身乏力但肌肉的酸痛却不是多睡几个小时就能消退的,我撑起疲软的身子进了浴室,洗去一身黏涕。
套回散落的衣物,我没意象去整理那凌乱的床铺。
难得来这么高级的公寓一次,我怀着好奇的心情在屋子里晃着,从卧室到书房、客房、厨房、客厅......
干净是我得出的唯一结论,干净的不像有人居住的迹象。
然后......该走了吧......
实在想不出可以留下的理由啊......
我转身,套上鞋后不回头的离去,不给自己可以犹豫的时间。
那是我现在最不需要的。
回到我可爱的小窝后,我又睡了一觉,当我第二天去公司时,同事们看到我则是一脸惊讶。
"你不是请了三天病家吗?"
"啊?哦,我觉得好点了所以就来了。"
"哦,还是要注意身体啊。"
"嗯,谢谢,我会注意的。"
三天啊......我不禁摇摇头笑了,本就不多的工资也经不太起扣啊,虽然病假扣的不多但三天也不少啊,当然那些小钱是不会看在他的眼里的吧。
知道他是好意,而且帮别人请假这种事他也可能是第一次做吧,但是差距啊............
我投入工作中,不再乱想,与堆积了一天的琐碎开始奋斗。
请了一天假的代价就是在第二天加班到十点。
迎着冷冷的空气我踏上回小窝的路,路上安静的很,尤其是这种不太繁荣街道九点过后人就很稀少了,如果是女孩子一个人走的话倒真的有些怕啊,不过我是男的就没什么了,反而可以享受这难得的清净啊。
我以闲适的心态慢慢走着,一不留神,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扯得失去重心,在我还未回过神开始反抗之际,四肢早被牢牢固定在冰冷的墙壁上。
"你......"
炙热得吻吞没了我接下来的话,也化解了我刚刚聚集的力气。
我放松了身体不反抗得倒入他怀里,他亦换压为抱,将我整个人圈住。
"为什么又离开?"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那为什么要留下?"
"......"
我轻轻的叹息。
"终究是要分开的,何必在意是一年还是一天。"
"但一年和一天不同!"他的声音难得有些激动,手不自觉的收紧了力道。
紧盯这我的黑眸似乎在诉说着一年和一天的不同......
一年很长,一年比一天多了更多的可能,一年比一天多了更多的未知......
或许......可以吧......
我笑了。
"那,一年。"我伸出手搂住了他的颈项。
"一年。"他轻轻地低下头。
唇与舌在初冬乍冷的天气下尽情嬉戏。
东方至天是个霸道的男人,在我与他许下算不上诺言的诺言后,他便载我回去了那间高级公寓,很独裁的宣布那是我今后的住处--起码在一年内。
他强势的令人无法违抗,我亦不是卯足了劲去违抗。
在叹息了几声"沙诸"之后,我也就随他去了。
我的东西在那个公寓里渐渐多了起来,而他的也多了起来,感觉那套房子开始像是一个让人回去的地方。
距离会产生美。
这是一句我绝对信奉的至理名言,同样当美人被柴米油盐围绕时也会失去其魅力。
不过,我既不是美人,也不擅长家事,除去泡面外唯一会做的就是水果沙拉。
我和他的同居生活进行的很平静,我如同以往的上班、下班,只是回去的地点有了变化。
早餐我和他都在上班路上解决,中餐在公司,晚餐则在早上便估计一下整天的行程预定要不要一同吃,如果决定一同吃便由早下班的人负责准备,我通常是买现成的,而他在有兴致时会下厨一展身手。
我和他睡在一起,有时他会很晚回来,但在早上醒来时,我的身边都有一个热热的温度。
同志之间的感情以一夜情居多,即使与一个人维持关系,同时也可能和几个人交往,并非同志滥情,虽然有这种类型的人存在,但男女之间这种人也不少,而是整个社会的大部分人群给予的压力使得这种感情充满不稳定性。
于是有人用刺激的一夜情来遗忘心上的那个大洞。
其实我还是蛮幸运的,虽然是单恋,但起码心里还有个可以寄托的地方。
我不知道我和他之间算什么,或许什么也不算吧......
一年啊......
一年能改变什么......我和他用这一年能证明什么?亦或什么都证明不了......亦或根本没有什么需要去证明......
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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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虽然东方至天的身价是任我这种小百姓仰翻头也望不到顶的,但对于不定时要加班这点,我寄予无限同情。
看来总裁也不是好当的,尤其是要当那种货真价实的非傀儡型。
所以有时周末我一个人自那张大大的KINGSIZE双人床上醒来时,我并不奇怪。
他,多半是加班去了。
而我亦开始了我无所事事的周末生活,泡一壶香醇的红茶,在那采光良好的晒台上看看书,或是纯粹发呆--我很喜欢,而他却怎样也不认同的消磨时间的方法,觉得浪费。
这也难怪啊,如果东方至天与我的性格一样的话,恐怕东方集团已是历史名词了。
我一个人在那公寓的时候总是很安静。
我只告诉了荫我换了住处,但没有告诉她号码,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东方至天好像讲过,我听了没记就是了。
而东方至天那个男人,冲着有什么事都打他手机的情况,我估计他是没把这个号码乱撒的兴趣,总之,这个电话是摆来看的居多。
对于这一点,那个男人的注解是:
"这个电话作为我和你的专线,不好吗?"
他在讲这句话的时候用的是那种很温柔的口吻,并附送平常绝不多见的魅惑笑容,而我听的浑身恶寒,只想捧个盆狂吐......似乎有点不给他面子。
所以当屋子里的电话响起时,我连是谁打的都懒得猜。
而,果然--
"言,我书房的桌子上有一个黑色的文件夹,是今天开会的重要资料,我忘记拿了,帮我送来吧。"
"......"
"地址是......半个小时可以吧。"
"......"这个男人......
"与其发呆不如出来走走,给你个机会多运动。"言下之意要多谢他。
"......"这个男人......
"记得半个小时哦,我等你。"
"啪",电话挂了。
我无力了......
半个小时后我来到了他的办公室,说来这倒是我第一次来东方至天的公司。
"你的资料。"
"嗯?"那个男人走进,却并不接过。
我在心底叹口气,纠正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