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大山欲哭无泪,依靠大树生活的他,竟然成了救济院的院长!
——天可怜见,他叶大山可没有心思去做什么善事,只不过是被逼无奈!
正当大家在树林下做安静的做着买卖,互相帮忙着照顾那些老弱病残时,却听到马蹄声声逼近,众人惊讶的发现,不知何时,这片树林已经被黑压压的军队包围了!
此时,有几匹战马出现在众人面前,为首的军士大声喝道:“谁是叶大山!”
叶大山闻讯立刻从小屋里跑了出来,上前拱手道:“军爷,小的就是叶大山。”
其实叶大山心里早有准备,由于自己“盛名远扬”,说不定什么时候朝廷会重用呢!这叶大山以神灵护法为名在此逍遥了多日,多少也能端着点姿态了。
只见那军士唰的打开一张画影图形道:“叶大山,此人你可认得?”
叶大山定睛一看,哟,这不是大小么?原来军爷不是找自己呀……叶大山心里有些失落。但他又不知这些军士找叶大小是福是祸,低头犹豫着不敢回应。
只见那位军士冷笑道:“叶大山,你休要装糊涂,据本官所知,这图上的人是你的长子叶剪秋可对?”
果然来者不善!
叶大山不禁吓得腿肚子发软,他结结巴巴地道:“官爷说的极是……只是这孽子大逆不道,将父母遗弃……上天垂怜,安排神树庇护我们夫妻二人……”
那军士不耐烦地道:“废话少说!你儿叶剪秋身在何处?”
此时,牛氏跑了出来跪在地上磕头道:“回军爷的话,那逆子正和曹家五少在一起,兴许在曹府享清福呢,军爷去曹府抓他,一定能抓到!”
那军士们用长戟指着叶大山道:“叶大山,此地浓雾重重,需你带路前往曹府!”
叶大山哀求:“军爷,那逆子根本不听父母之言,俺去之无用啊!”
此时,一个阴冷的声音从黑影处传了出来:“叶大山,你怕什么,你儿子可是本事大的很,我等钦佩还来不及……”
只见从几位军士闪开路,从阴影里缓缓走出一匹通体黝黑的战马,马背上那位高眉深目的年轻军官慢慢地转动手上那翡翠板指,淡淡地道:“我等只是寻那叶剪秋做领军判官罢了,将来有你这个当爹的风光之时。”
一听此言,叶大山立刻兴奋地道:“俺去!”
“上马!”
“是!”
随着黎明快要来临,雾气愈加稀薄,视线也渐渐清晰起来。
薄雾中,一批足足有上千名的精兵正急驰而行,只见骑兵们胯-下马蹄如雨点,军旗风吹猎猎,兵器嚓嚓作响!每个人神色紧张,尤其是伫立在战车上的那位年轻的参将,更是一脸凝重。
若是此时有熟知兵法人如果看到这批军队,那他就就会明白,这批急行军没有吹响号角,更没有敲打战鼓,而是如临大敌般悄悄摆起了阵法,那是一种严防遭遇战的阵法。
只见长戈兵为首阵,二阵扑刀兵,三阵弓弩兵,四阵骑兵,五阵重甲兵。
尤其是队伍中间那装备精良的三辆驷马单辕的战车,舆右侧置一面盾牌,车舆前挂有一件铜弩和铜镞。只见战车上几名甲士携带的长兵器,比骑兵的更长,弓更大、箭的数量比骑兵的更多,战车上甚至还搭载威力更强,射程更大的重弩和火炮!
这种阵型若是遇到敌军,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散开进攻,迅速完成包围、迂回、伏兵、诱敌反击等。军队摆出这么严密的攻防阵型,看来对即将发生的敌情很是小心谨慎。
当年轻的参将远远的看到薄雾中那时隐时现的白玉石桥时,开口道:“叶大山,你的消息可准确?”
“回大人,准、准确!”
“若是叶剪秋能够驯服,当立你一大功!”
“是、是!那孽子大逆不道,当诛……当诛之!”
吕超皱了皱眉,诛之?这当爹的很想让自己儿子死么?
只见叶大山站在威风凛凛的战车上激动的不能自己,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生平第一次站上了威风八面的战车!而且身边近在咫尺的正是吕大人之子,吕超吕参将!瞧瞧人家吕参将,丰神俊朗,一看就是将门虎子!
俺的姑奶奶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叶大山抹了把脸上激动的泪水,讨好道:“吕、吕参将,你父吕大人曾给俺下过贴子,请俺去你府里吃酒呢……兴许是、兴许是参宴的人太多,你们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俺了。”
吕超挑起嘴角冷笑:“也许。”
叶大山兴奋地连连点头:“那贴子俺都没舍得丢,一直放在怀里呢,您瞧瞧!”
说完,叶大山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布包裹了三层的大红锦贴,拿出来在吕超眼前晃了一晃,又万分小心的收了起来。
叶大山心里遗憾,这荚县的百姓都不知道死哪去了,他叶大山可是站在战车上哪!
吕超却暗暗握紧了拳头,如果遭遇到那邪魔,定是场恶战!若是驯服不成,定要斩草除根,包括他身边这个装神弄鬼的老东西!
大批人马终于来到曹府那紧闭的大门前。
只见曹府朱漆大门上一排排硕大鎏金铜钮,使得禁锢森严的大门不仅显得坚固威严,更呈现一种煌煌的气氛。气派的大门两侧有一对头披卷毛,张嘴扬颈,神态盛气凌的镇宅石狮。周围那高耸入云的院墙一看就是用糯米熬汤糊砖砌成,其坚固无比,可以防火、防水。
吕超愤怒,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只是个门楼就如此奢华气派,更别提内里那雕梁砖刻,重楼叠嶂!那奸商竟将官道改路,府宅逾制而建,简直是找死!
有军士上前大力敲门,过了很久这大门才被徐徐打开,里面只出来几位佝偻老苍头。
“让当家的出来!”
只见那几位老苍头不是老眼昏花,就是又聋且哑,说了半天不知其然。
吕超不耐烦:“闯进去!”
“是!”
一队精兵立刻将那守门的老苍头拨到一边,持戟而入。
脸色阴沉的吕超跟在众人身后,心中却连连暗骂。
只见这曹宅实在是气派,眼及之处均是富丽堂皇,极尽奢华!曹宅内高阁、回廊、亭台、水池、假山,一应俱全,其中人工溶洞堆砌之精巧与规模之浩大,就连在绵州府也不曾见过如此奢华的豪宅!那些高大的建筑所用材料也选用了大量名贵的紫檀、酸枝、楠木、银杏、花梨、南洋杉和榉木,做工精细,雕刻彩绘精美绝伦。
只是这院中虽然奢华,却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众军士如无人之境大肆闯入,只见那最奢侈的大宅内,不仅有落地大型试衣铜镜、还有琉璃水晶流苏宫灯和流彩天晶石之类,甚至还用六十年才长寸许的金丝楠木铺陈装饰,真可谓世间少有!
所有军士无不惊叹,啧啧出声,吕超却连连冷笑,如此骄奢淫靡,果真是资巨万万,田产遍天下曹家!
当吕超抬头看到一块雕饰各种龙凤、花卉图案的匾额上写着:财不可露尽,势不可倚尽时,他不禁怒从心中起,抛出一把长刀就将那块精美的匾额砍个稀巴烂!
——越是有权者越是自私任性!
吕超心中极为不爽,做为朝廷官员不可以明目张胆的求财,只能隐晦的增加收入,就连享乐也是遮遮掩掩!吕超恨的是自己不一定能世袭父亲的权力,但曹家人的财富他们的子弟却能够大胆继承!让他最恼火的是,父亲曾经自贬,一等人才在商界,二等人才在仁途,三等人才是军界!
我去他奶奶的!
吕超大吼:“人都死哪去了!”
“回吕参将,这宅内搜了一遍,不见任何人的踪迹!”
吕超心道,这荚县封的铁桶似的,这曹家只怕是躲起来了。
只见吕超冷冷一笑:“没人是吧?兄弟们给我抢,喜欢什么拿什么!抢完后一把火烧将曹府掉!”
“是!”
众人一听立刻激动万分,豪宅内很多珍品都原封不动的摆放,随便拿上一件也值不少银子!
只见乌泱泱的人马开始大肆搜刮,字画摆件,香炉酒器,佛像烛台,甚至连水晶珠帘,猩红蟒垫和象牙屏风都被人搬走了。
叶大山激动的跟在众人屁股后面,专捡又大又重的东西拿,只见满头大汗的他怀里塞了一个流金银龟盒,双手抱了一个青铜罍,只恨自己爹娘少给他生了两只手!
当有人终于找到了曹家的库房时,众人一阵欢呼!
只见里面各式各样的精美瓷器玉器,堆成山的绢缎锦绸和万斛珍珠,甚至还有一箱箱狗头金!
叶大山将手里的青铜罍立刻扔掉,开始疯狂的往怀里装金块!
☆、一百三十四
当众人如群妖抢吃唐僧肉般不亦乐乎时,有人在吕超耳边低语几句,吕超不禁眯起眼睛暗笑道:“将人请上来吧。”
“是!”
祠堂里念佛的老妪么,好像逮到条大鱼。
军士们将一个老太太带到了吕超面前,吕超一瞧不禁乐了:“哟,差点没认出来,这不是曹姨么?”
只见手里拿着一串菩提佛珠的曹老太一洗奢华,身上只穿了一件浅蓝色对襟背子,脚穿青布鞋,满头白发在脑后团成小髻,通体素净的一件首饰全无,苍老的如同河边最普通的捣衣老妇。
曹老太笑道:“不知贤侄来访,老姨实在是招待不周。只是下人们都走光了,无人侍奉沏茶,失礼,失礼。”
“曹姨客气。”
吕超暗笑,这曹老太竟附庸风雅起了佛性禅心,眼睁睁瞧着家产快被抢光,却安然打坐在祠堂内念大悲经。
“曹姨,实不相瞒,小侄来此只是寻一个人。”
“哦,寻的是哪个,不知老姨能否帮忙?”
“就是和你家老五相熟的叶剪秋,不知曹姨可知此人下落?”
曹老太摇头:“恕老姨帮不上忙,那人只是半个月前到府里吃了茶后就离开,不知去向。”
吕超暗自冷笑,这老太婆回答的如此爽快,半个月前的事竟连考虑一下都不曾,可见她在撒谎!
“曹姨,小侄很是奇怪,你们府上的人都哪里去了?”
“青阳乱的很,他们走的走,逃的逃,府里只留我这老太婆和几名老仆。俗话说叶落要归根,我这个老婆子恋家,死也要死在老宅。”
“哦?那小侄倒是觉得曹姨太过孤单,不如多找些家人来陪伴才是。你那在绵州府的老二,老三可是与小侄关系很是要好,不如将他们唤来在曹姨身边孝敬?”
“多谢侄儿好意,只是老姨喜欢清静。”
曹老太暗暗咬牙,那老二曾经酒后纵马无意踩死了吕超养的一只爱犬,就被抓到牢中严刑拷打足足三个月!那只狗可真是金贵啊,不仅起名叫“万福”,而且还穿上纺丝软里麒麟套头!若不是曹达和她母子俩人亲自往绵州府赔上重礼并为那狗建了一座万福坟,否则老二会死在牢中!
还有那老三,被吕家侵占了十几间旺铺达七、八年之久!理由是朝廷要收回地皮盖军营,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有动一土一木仍在暴利经营!虽然名义上还是曹家的店铺,可是收益者却是背后的吕家,朝廷即使来查官员房产也是曹家背黑锅,哪还有天理可言?
这帮军匪进门就抢,抢不了的就砸,砸不了的就要烧!曹老太已经麻木了,看看,这就是曹家追随一个不仁者而付出的代价!
当曹老太看到吕超双眼闪过一丝阴暗,她开口道:“贤侄呀,恕老姨没有体恤你带军辛劳,库房里的东西可以尽管拿去,这宅子就行行好,就当给老姨留下个养老房。”
吕超哈哈大笑,这老太婆想赶他们走,可惜,请神容易送神难!
“既然曹姨开了口,那小侄岂敢不遵?只是小侄很想和你们曹家人玩玩捉迷藏的游戏……”
只见吕超从怀里掏出一件精巧的竹笛,不紧不慢的放在唇边吹响,只听那笛声婉转悠扬,如同杨柳青青下牧童晚归,花草芬芳的阳春三月……可惜,如痴如醉的笛声突然音调一转尖利而高昂了起来,众人的耳膜被刺的又痛又痒!
不知不觉,那吕超身边悄悄聚起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兽人和红目巨鼠,只见那些黑压压的鼠兽顺服的伏在吕超脚下,竖起尾巴发出吱吱声等待号令!
曹老太大惊,她听老五说过这黑色鼠兽数量众多且极其弑血!原来,这些怪物并不是青阳异变所生,而是吕超所为!
见到曹老太脸色发白,吕超眼角露出得意之色。
不愧是花费重金远渡南洋小岛那巫者手中学会的驱兽之术。虽然只是驱鼠,但他特地饲养的兽军不仅弑血凶残,且嗅觉灵敏,可当千军万马!
只见吕超口中的笛声发出类似咕咕的指令声后,那群凶兽立刻坚起黑毛四散奔跑,很快,它们几乎都跑到了荷花池边!
曹老太内心焦灼,她颤声道:“贤侄啊,老姨我与你父交情笃厚,他曾交给老身一封亲笔书信,称无论何时,吕家军也要护我们曹家老小周全!”
吕超嗤声一笑,放下笛子道:“曹姨,那圣上颂授给重臣的丹书铁券还免不了一死,何况薄薄一纸?曹姨,你偌大年纪,也未免太过天真。”
曹老太心中悲凉,若不是早就猜出这封信无用,又怎会安排全家人出逃?
此时,情况更加危急,只见那些鼠兽竟然跃下荷花池,从那残花断梗中蹿来蹿去,很快,它们在池边聚成一个黑色的大球!
见大势已去,曹太老扑嗵跪下来道:“贤侄,念在我们曹家为吕将军当牛做马多年,可否保我们一家老小平安?”
吕超大笑:“当然,我吕超又不是那冷血结仇之人,岂不讲情面乎?只是,曹姨心里可是清楚的,我此番前来并非为了曹家,只为一人。”
“贤侄,那人实在是……”
“俺知道!俺知道!”
此时,不知从什么地方竟然闯进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壮汉!只见这壮汉一身庄户打扮,满头大汗双目赤红,手里还拎着把豁口菜刀!
众人皆是一惊,立刻上前围堵。
“钱庄别动,小心他们伤到你!”
听到曹老太发话,钱庄乖乖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有人上前卸下他手里的菜刀,并狠狠踹了一脚!只是那一脚踢上去如同踢到了最坚硬的花岗岩,反而震的脚底发疼!
曹老太失声叫了一声后,斥责道:“你这傻小子,不是放你出府,让你和父母在一起过日子么,为何又跑来曹府受苦?”
钱庄大吼道:“俺在家坐不住,整日在河边溜达,今日见到大军前来,就知不妙!”
钱庄虎目含泪,那曹老太给他的宅子虽然破旧,但是那影壁后却摆了一座非常不合时宜的大石磨,当钱庄将那盘石磨挪开后,发现下面竟埋了整整十箱金条!而且每只大箱子的封条上均都有曹老太盖的鲜红印章,可见是特地藏在那里留给他的!
吕超暗自惊讶,不禁道:“这位兄弟是从何处进来的?”
这曹府前后进出几个大门均是吕家军看守,这壮汉闯进来却无人发觉,或许也是位异士!
“俺将院墙撬开了个大窟窿,就钻进来了。”
看着钱庄双拳是血,吕超暗道,这小子天生神力,竟然徒手将那坚固的石墙撬动,不禁生了爱才之心。
他挥手阻止了欲上前将钱庄捆绑的军士,开口道:“钱庄,你若说出那叶剪秋的下落,我定会护曹家老小周全,决不虚言!”
“司徒瑾!他找司徒瑾去了!”
一听此言,吕超顿时大惊失色,大事不好!
他立刻吩咐手下:“吕逸!”
“在!”
“你速带八百精兵前去七里堡,务必将司徒瑾等人全部围剿!”
“是!”
“吕轩!”
“在!”
“速速去通知我父,派兵增援人马!”
“是!”
吕超万分焦急,若是叶剪秋真的能够找到司徒瑾,就坏了大事!
就在接到青阳54 巨变消息的那天深夜,吕父对他下了军令,让他无论用何手段,都务必要从螭国手中夺下鹰头山和青阳镇,哪怕鹰头山寸草不生,青阳镇千里无人,也要夺回来!世人都说得青阳者得天下,看来这鹰头山的传说是真的。吕超心里明白,其父吕延玉如此豪举,却不是为了朝廷,而是为了他们吕家!
就在吕超动身的同时,其它吕家军已经兵分几路悄悄向南进发,开始踏上征服青鸾的征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