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奇怪自己对一个人,竟会有如此强烈的感情与占有欲望。用恋爱一词来表达,都似乎过于浅淡。他在青春期不是没谈过恋爱。可那种小甜蜜,小青涩,在这种浩大而强烈的感情面前,实在是苍白得不值一提。
自己象是……中了毒瘾。
的确,是毒瘾。和他在一起,自己象是迷失了自己,无法自拔。
周天自嘲地一笑:“你想的没错。老子过来就是想上你。”
说着起身,拿起自己的外套,摔门而去。
☆、十九、豢养
第二天,王泽带着一批武器与人马赶了过来。一看周天手腕上缠着一层层厚厚的纱布,大叫一声:我的爷,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子。老爷子可是把你交给我了,你这让我怎么向老爷子交待。
周天只是赏了他一脚:老子还成了被你罩的人了是不?
人马与装备一到齐,他们再次向那个溶洞出发。但当他们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再次找到那个溶洞时,发现那个路口已被炸毁,已无路可去。周天不死心,又想从他们出逃的地下水道进去,但他们沿着岩壁攀爬上去时,发现里面的洞穴已经坍塌,成为死路。短短的几天,他们已全部撤离干净,象是从没有一群人在这里待过。
根据沈老爷子的话,他们已在这里待了50年。但那些干尸表明,以及一些老式的电力设施表明,他们在那里已存在了远远不止50年。这是在不断的更新中,一步步形成现在规模的一个基地。这个基地的存在一边做着实验,一边引诱着局内人入局。他们要找的人是谁,周天有些不安。
但这条线索已走不下去。
周天找到沈青山的时候,他正与一个年青女子在院里摘菜。这就是他要带给回沈老爷子看的媳妇,绿绿。看来真如沈老爷子说的,在村民的帮助下,绿绿已平安到家了。看到周天与巫恒,他们都又是吃惊又是高兴。沈老爷子失踪的这几日,他们也找了好几天,现在他们已放弃了寻找。只希望吉人自有天相,沈老爷子能平安回来。
周天和他交谈后发现,沈青山并不是局内人,他与自己的老爹世世代代在这里生活,以赶尸这个古老的职业为营生,并不清楚自己相依为命的亲人另一个不可告人的身份。
而他的祖辈在这里生活已近五百年。
五百年……这个时间段好长。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经过两天行程,终于回到自己的城市。周天与梅思齐也相互道了别,并约了时间一起小聚。临别的时候,梅思齐似乎忍了一路,终于开口:看样子,那小子你准备带回去用了。你要注意点,这小子实在有点邪乎。他在巫恒面前吃了个大亏,心里未免有点一介怀。但对周天这番话,确实出自公心,并不是出于小心眼的瞎猜忌。周天当然清楚 。他虽然色迷心窃,还不至于心大到没发现巫恒可疑之处。
一路上,巫恒与周天共乘一辆车,周天并没有问他的去处,巫恒就默默地跟了他一路。巫恒几乎一直处于打盹状况。睡睡醒醒,似乎随时都在休息,又似乎每一刻都在警觉状态。周天怀疑他晚上是不是也是如此状况,连个囫囵觉都睡不完整,这样一想,心里心疼不已。
王泽直接把周天送到了公寓楼下后,周天交待王泽把巫恒安排到附近的宾馆。王泽猛的瞪大了眼睛,似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敢情大爷您不带人回家的。您这不是耍人家?
巫恒默默地垂着眼睛,也不知在想什么。
“晚上好好休息,明天一大早我来接你。”周天深深地盯了巫恒一眼。
他不能保证巫恒会不会离开。但你永远留不住一个不想留下的人。
“对了,早上别吃饭。”周天临走时又交待。
第二天一早,周天开着自己的奔驰停在酒店门口。已是十月末的天气,周天已穿了驼色长风衣,而巫恒还穿着那套地摊货,站在酒店院落里一棵银杏树下,象是在等他。
银杏树叶已是半黄,看起来可爱异常。秋季的阳光,落在巫恒身上,明媚而澄清,同样十分可爱。周天心情莫名地开朗了很多。等巫恒上了车,直接把他拉到了自己的系统医院。
他需要对巫恒做个全身检查。巫恒的身体状况让他担心,自己心里的一些疑虑也要消除。
“这是去哪儿?”
“医院。你需要做个全身检查。”
巫恒没吭声。想来再拒绝,就太扫周天的兴。就象昨晚,他以为周天会暂时让他和他住在一起,没想到周天却把他安排到了酒店。不知为什么,巫恒居然有种挫败感。
车直接开进了医院。周婷婷已在院门口等他。一见到周天,一脸笑几步跳了过来。虽说她一毕业就已是这里的副院长,在周天面前却还是小孩脾气。
看到巫恒,立即恢复了矜持。上下打量几眼。还没很年轻,似乎刚从大学毕业。身上有着少见的不染俗世烟火的气质。
这就是自己哥哥嘴里说的一个重要的人?周婷婷撇了撇嘴,她还以为周天把他女朋友带来了。
周婷婷把他们带进去,安排一位主任医师,直接把巫恒带进了检测中心。她在接待室陪着周天。
周天也交给周婷婷一袋东西,周婷婷打开一看,猜测了半天,忽然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传说中的龙骨草?“周婷婷惊叹。
”聪明。“周天赞赏地一笑,“给我化验看看,这神奇的东西倒底是什么。”
“能有什么用,无非是补脾益气,通经活络之类,大抵药草都是这个作用。”周婷婷有些不以为然,她学的是西医,与所有科班出身的高材生一样,对中药有着打心眼的质疑。
“你先找人给看看。据说能止血生肌有着奇效。你看看里面能不能提出什么新东西,没准也能弄出个青蒿素什么的,搞个诺贝尔奖。“周天半开玩笑说。想起沈老爷子对龙骨草近乎夸张的描述,心里也直犯嘀咕。
周婷婷听周天这说,咯咯地笑了出来:“瞎扯,你这是典型的外行指导内行。”
两人一边打嘴皮官司,周婷婷对周天的伤口重新做了包扎,周天原本锻炼的很好的漂亮肌肉上伤痕累累,虽然已大致愈合,但五道并列的粉红伤口看起来还是有瘆人。
周婷婷一向颜控,对这个大哥半真半假的爱慕,多多少少和周天的高颜值有关。看着这一身键美的肌肉伤痕累累,忍不住觉得暴殄天物。
撇了撇嘴:“你就不能爱惜一下你自己的肉体,你这身体不仅是你的,还是你未来的伴侣的。”
周天忍不住笑了出来。
周婷婷直摇头:“不是我对你的了解,看这伤口,还真会以为你是不是在殉情自残。”
某种意义,何尝不是殉情?周天苦笑。
看到周天神情,周婷婷倒吸一口冷气:“周天,那人是谁?你可知道我可是从小暗恋你。我可不想输的不明不白。”
周天与这丫头自小交好,当然知道她说话一向天一句地一句,没个准,抬手敲了敲好的额头:
“没有谁。你想多了。”
大半天后,经过一系列的验血与检查显示,医生拿过来厚厚的化验单。周婷婷一页一页认真看过后,对周天说,器质上的毛病倒是没有,贫血却非常严重。血糖与血压都太低,心跳也过慢。
“严重吗?”周天问。
“看你怎么看,都能控制,但哪样不注意,都会要命。但这些是都不是一时半会儿吃药打针能解决的,需要长期的吃药与调养。“
周天皱皱眉头:“贫血会让人全身发寒,处于晕迷吗?”
周婷婷说:“严重情况下,当然会。”
周天却无法描述出巫恒那种极致的,灼伤人的冰凉。没有亲身经历过,根本无法想象出那种感觉。
但他还是稍稍地放了下心。虽然没有完全打消自己心里的怀疑,但至少数据不会出错。他们需要通过血液才能找出的那个人,应该可以把巫恒排除了。
“我给他开营养针,先挂几天水,出院后再开点药,要按时吃。还有,他要加强锻炼。他的身体太虚弱。”周婷婷交待。
临走时,周天交待了巫恒几句,大意让他在医院里呆上几天,过几天就他来接他。巫恒只是静默地听他说,也没任何表示。周天不知道自己说的,他到底听进去了几句。想了想,忽然低头衔了他的嘴唇吮了几下。
周天起身时,巫恒已变了脸色。周天只作没看见,说了句:“别瞎跑。”
但巫恒到底会不会走,他心里并没有底。
三天后,周天接巫恒出院。巫恒穿戴整齐,老实坐在病床上等他。这很好。只要他愿意接受自己的豢养,纵然只是权宜之计,他也要让他变成那只听到自己脚步声就会心跳的狐狸。
巫恒的状态已恢复了正常。虽然脸色依然苍白,毫无血色,但唇色似乎有了些生机,粉淡的有了光泽。周天有种想立刻疼他的冲动。
周婷婷把他们送到门口。她只是好奇,巫恒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头,值得周天这么鞍前马后的殷勤侍候。
上了车,两人都有些静默。幸好王泽是个热闹人,吧吧啦啦一路说个不停,这倒也避免了尴尬。什么经理你这一走就是十来天,你这公司一大堆拦摊子都是我前后忙乎,我是个人,不是牛马,你这样虐待员工,不怕工会来查你吗……
“经理,您现在到哪儿?”出了医院王泽问道。
“回公寓。”
“您这是一大早又不准备上班了?”王泽有些不满。
“什么时候你也能管我了。要不我把这个经理的位置也让给你?”
王泽吓的闭了嘴。
巫恒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意识地捏住了拳头,他依然低垂着眼睫,紧抿着嘴唇。但如果周天再不开口,他自己也不可能再厚着脸皮,赖着不走。他跟着周天上车,已觉得有些不应该,但目前他实在无处可去。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周天终于问向巫恒。
巫恒居然心里松了口气。虽然想着周天有此一问,却一时语塞。
“暂时没有去处,就来我公司帮忙。既然你在小梅那儿呆过一段时间,业务应该不成问题。”周天说。
王泽一听心里直嘀咕。他与梅思齐一样,对巫恒的来历有着一百个不放心。但周天自己作死,别人拦也没什么用。
巫恒没有说话。按照以往的经验,周天知道他其实是默许了。
周天微微地勾起嘴角:“你的住处……”
“我自己找地方。”巫恒很快地说。
周天心里叹了口气,明明已无处可去,还要保留这点可怜的尊严。周天当然不会忘记巫恒怎么投靠的梅思齐。如果不是真到了无处容身的地步,他也不会主动上门求助。巫恒并不象是个会群居的社会人。
周天从兜里摸出了一把钥匙,递到巫恒的眼前:“我已替你租了。和我同一所公寓,我的房间对门。”
所以,他们将会是邻居。
王泽心里叹气,开始转而心疼巫恒。
巫大爷,聪明点,赶快拒绝,否则你会被这个畜牲吃的连渣都不剩。还有,老板,你玩男人尝尝鲜就行了,怎么还玩上瘾了。小爷我跟了你十多年,你啥时开始有这嗜好的。
当然,以上只是内心吐槽。
巫恒只是犹豫了两秒,便接过了钥匙。天下之大,并没自己能容身之处。眼前这个人,直觉告诉自己要离远他点。他对于自己,太过危险。但几乎是下意识,他没能拒绝他。
看到巫恒接过钥匙,周天不由勾了勾嘴角。巫恒一抬眼,正对上周天似笑非笑的眼睛,不自觉的垂下目光。
☆、二十、等不了
巫恒被王泽安排网上客服工作。从网上接收客户的需要出货的物品,对其进行分类,联系专业人员对货物进行鉴定,再给他们找到合适的下家。巫恒上手很快,首先他的现代电子设备操作很熟练。王泽一开始还挺担心。巫恒怎么看都不象在受现代文明中成长的人。他的英文水准也基本够用,毕竟有些委托不仅仅局限于国内。更重要的一点,他对古玩有着十分精准的鉴赏力,他几乎一眼就能大致断定物件的朝代与真伪,所以,由他联系相关专业鉴定人员就精准很多,而且由于已有了一个初步精准筛选,后面的工序会节省很多时间与人力。
王泽象是捡了个宝。有这么个骨干,他的工作轻松了不少。一开始他还有些不满,觉得周天只是假公于私,只是找个由头,把这个人留在身边。但现在乐得多个帮手,倒也是意外之喜。
只有一样,他担心周天把自己的秘书一职直接给巫恒了。这办公室愉惺的勾当,经理与秘书可是最便利的搭配。
所谓一喜一忧。幸好,周天一时半会儿,好象还没这个打算。
周天其实也挺意外。虽然梅思齐说过这小子工作其实十分很有一套,但自从和巫恒接触一来,他全身散发的“出世”气息,诡异的行为模式,都让周天有种“非人类”的感觉,他象是从另一个空间,误闯入进来的异类生灵。虽然在这个社会中生存,但完全与这个社会脱节。没想到他的日常生活居然如此的正常,如此的融入社会。看来没有自己照顾,他也能生活的很好。周天心里到是有点失落。
巫恒一来,周天的公司也热闹了不少。
男男女女对他太过好奇。如果把人比作各类古玩珠宝,巫恒的品相实属绝品。而且由自家经理一手安排进来,他的来历身份着实让大家玩了一把猜谜游戏。
但没多久,大家便从公开讨论,便成窃窃私语,因为王秘书已给他们警告,男男女女都不许打那小子的主意。
因为,那小子是老板的人。
是老板的什么人?大家更是好奇。
王泽只是叹了口气。这更加钓起了大家的胃口。
巫恒大量地流览各种信息,接触来自客户或家传或不明来路的各色玩意咨询,他象是很享受这项工作。有时他甚至会上门亲自对客户的东西进行过目,给出初步判断与意见。一时间,他的名字在客户口碑里倒开始流传。
周天晚上的应酬很多,不是有客户接待,便是朋友聚会,很晚才会回家。但巫恒有时会比他回来的还晚。除了上班时间,他们几乎很少碰面。
纵然是上班的时间,周天也没有配合王泽的想象,演一出办公室偷情大戏,他甚至很少单独与巫恒接触。这让王泽都啧啧称奇,这是转性了,还是别有所图?
公司男男女女从王泽的口中得知巫恒是老板的人,但似乎他们也没太表现出多大的交情。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
这天晚上,巫恒留到很晚,他在浏览一个卖家定单。那是一把黑沉沉的古刀。从刀鞘的样式与花纹,与刀本身的质感都非常逼真,他放大了任何一个细节,却无法对真伪进行判断。这对他而言,确实有些不太一样。
定单下面,却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巫恒只有给那人留了信息以及自己的手机号码。他住进公寓的那天,屋里已收拾的整整齐齐,备置了所有的生活必须品,包括一整柜的换洗衣服与这部手机。这算是什么?巫恒平白无故地接受这些,觉得有些不应该。但又不知怎么拒绝。
巫恒留在公司等这条定单的回复,等到很晚。他对这把刀有着异常的执着与兴趣,放大反反复复地看了很多次。定单上只有一张模糊不清入鞘的图片,对刀的制地与时代没有任何估测性的说明。他在公司里吃了盒饭,等了几个小时,眼看着今日无果后决定回家。
回到家已快12点。11月的深夜,凉气袭人。楼下看向周天的房间,还是漆黑一团。周天夜不归宿是常有的事。和客户吃吃饭,泡泡吧,再领几个美女去开个房,这一套流程他并不陌生。他不关心,并不代表不知道。
上楼,拿出钥匙推开门,巫恒立即知道屋里有人。或者说在门外时,他已知道。这是他长期保持的极度警觉做出的判断。但他只是微微地皱了皱眉头,黑暗中,一点烟火忽明忽暗。他开了灯,周天把腿伸在茶几上,靠着沙发,正抽着烟。
巫恒并不奇怪周天为什么能进来。钥匙本来就他给的,他留有一把并不意外。但他还是有些不知觉的不自在。说实话,他有些不知道如何与周天相处。周天性子颇为豁达也不较真,与谁都能相处的八面玲珑,但巫恒宁愿自己重新回到办公室,面对那台冰冷冷的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