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郡王见闻录 完结+番外完本[古耽]—— by:华飞白

作者:华飞白  录入:11-18

“这个职缺,我只想留给舅父。待他病愈之后,再回来主持大局亦不迟。”圣人叹息一声,“右仆射,或许非许爱卿(简国公)莫属。说起来,伯悦,前些日子与你提过,你可曾想好要什么职缺?”
迎着诸多意味不明的目光,李欣依旧淡定如常:“叔父,孩儿仔细想过了,还是想当县令。毕竟,目前孩儿当县令也不过是一年有余罢了,处理一县公务的能力尚有些欠缺。若不积累足够的经验,贸然往上升恐怕并不合适。”
圣人不由得失笑:“当不了万年县的县令,让我给你换成长安县的县令?”
“孩儿怎敢教叔父为难?洛阳县与河南县的县令也很不错。”李欣接道,“仔细想想,孩儿很少有机会踏出长安,若能去东都洛阳待上一段时日,想必也十分惬意。此外,阿爷阿娘也时常念着洛阳的风景,这么些年来却始终无缘再见。若能奉着他们一同去,孩儿也算是心满意足了。”曾几何时,皇家每年必定会东出洛阳,去行宫中住上几个月再回长安。故而,对濮王一脉而言,洛阳其实并不算太过陌生。
圣人缓缓地眯起眼,端详着他泰然自若的神情,仿佛正在从中寻觅着什么。叔侄二人周围,沉默骤然而生。听见他们所言的人们,心中亦无不若有所思。然而,下一刻,李璟的笑声却打破了附近的沉寂。
“堂兄怎么偏偏对县令之职如此执着?为此甚至不惜去洛阳?”他并未意识到李衡与王氏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自顾自地揽着李徽的肩膀大笑,“若是换了我,一定会求个更高的职缺。就算再难又如何,熬一段时日便熟悉了。”
“阿璟,阿兄的性情与你不同,喜欢踏踏实实。”李徽不慌不忙地接道,“才当了一年的县令就要升职缺,就如同刚做了一年的果毅都尉升任一府折冲都尉,迟早都可能捅出篓子。到了那时候,岂不是会坏了咱们自家的名声?平白让人在背后嘲弄我们宗室子弟不学无术、志大才疏?”
“唤我景行,别叫阿璟。”李璟忍不住纠正他,想了想又道,“你说得也有道理。事关一县民生,是该谨慎行事。等等,啧,我算是听明白了,你不是在为大堂兄解释,是在嘲讽我罢?!哼,你尽管放心就是,无论叔父给我什么职缺,我都会踏踏实实的,绝不会好高骛远,也绝不会怠慢!!”
“呵,居然被你识破了?”李徽弯起了嘴角。
李泰眯缝着凤眼,尚未完全回过味来,李衡已然神色略有些复杂地望了他一眼。清河公主见状,倏然掩唇而笑:“皇兄莫不是心里舍不得罢?毕竟伯悦自小与咱们一同长大,说是叔侄实则更似是阿弟一般。这么些年来,咱们一直都不曾分离,又如何能割舍得下呢?”
听了此话,圣人轻轻一叹,颇有些怅然:“还是阿妹懂我的心思。伯悦,洛阳虽是东都,但到底不比得长安。暂居确实舒服,长久地住着毕竟不习惯。更何况,你不单想自己去,还想带着三兄三嫂同去,想必他们更难适应——”
“洛阳牡丹!”坐在他怀中的永安公主倏然眨了眨眼,对着李徽粲然笑道,“阿兄,喜欢牡丹,想要牡丹!”
李徽挑起眉,笑吟吟道:“婉娘是更喜欢牡丹,还是更喜欢阿兄?”
小家伙怔了怔,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李欣身畔的小寿阳县主身上。见小侄女有些跃跃欲试地张口,似是想替她回答,她立即不假思索地回道:“当然更喜欢阿兄!”
李徽不禁笑出声来:“那阿兄会一直留在长安陪着你——至于牡丹,寿娘一定会记得捎给你的。就算她不记得,阿兄也会提醒她,你放心就是。”
永安公主双目发亮,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道:“阿兄不能食言。阿姊说了,食言……会肥……”说着,小家伙突然有些困惑地看了看李泰,又忍不住重复道:“食言,会肥的。”
听着如此天真的稚语,几乎所有人都忍俊不禁。李泰挪了挪肉山似的身体,嘟囔道:“‘食言而肥’怎能如此理解……悦娘究竟是怎么教的……唉……”面对两三岁的小侄女,便是他觉得受到了冒犯,也不忍心说什么,只能默默地认了。
圣人笑罢之后,神情略松:“既然伯悦你想去,那便去罢。不过,至于补甚么职缺,容后再议。我最近有些想法,正想试一试,你正好能替我分忧解难。三兄三嫂也确实该出去散散心了——二兄二嫂可有甚么打算?”
李衡摇了摇首:“若是我们都远离长安,留圣人孤身一人,岂不是会觉得寂寞?圣人,待三弟离京之后,咱们兄弟也去南山走一走。总不能让他一人游山玩水、逍遥自在,咱们也须得品一品闲散隐士的生活才好。”坐在他身边的王氏瞥了李欣与李徽一眼,目光最终落在阎氏身上,平淡至极。阎氏此时则似是稍有些震惊,显然并不知李欣竟生出了如此念头。
“二兄说得是。”圣人笑道,随即又举杯祝酒。
于是,众人再度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及至兴致大发的时候,圣人领头离席,带着大家一同踏歌。女眷们都矜持地留在席上,所有男子无论老幼皆下场歌舞,甚至有鼓瑟击缶弹琴助兴者,气氛越发热烈。
☆、106.第一百零六章 千里婵娟
此时此刻的长安城内,木樨香浓,夜宴无数,或豪奢,或热闹,或文雅。而远在数千里之遥的岭南道广州郊外,亦有数人正在对月畅饮。在阵阵潮汐声中,几簇篝火散落在银色的沙滩上,三两人各自围着篝火而坐,谈笑风生。
离海岸最远的火堆旁坐着两位头发花白的老叟,各自捧着个小酒坛,浑身酒气缭绕,早已是醉眼朦胧。他们的话题从诗词歌赋转到琴棋书画,又随意地谈起了人生见闻等等,看似投契非常。不过,若是有人在旁边细听,便会发现他们的谈话中几乎泰半都接不上,也不知他们为何能兴致勃勃地聊了这么些时候。
便听其中一位红光满面的老者得意洋洋地道:“老夫……老夫的弟子,明年就要考省试……必定是,是咱们大唐最年轻的甲第状头!”说罢,他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酒嗝:“你……你若是不信,咱们二人便赌一赌!”
另一位老者自是很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摇摇晃晃地转过身:“嘿,甲第……甲第状头又如何?论起稼穑民生……他……他能懂多少?老朽……老朽的弟子,旁的不说……兴农水利……律数之道……绝对是一等一的!”
“哼,谁说……谁说他不懂稼穑民生?跟着老夫踏遍……踏遍大江南北……他还有什么不懂的?这……这些日子也不是白走的,他学甚么都快!你,你若是不信,就,就唤他过来问问!!”
“有……有甚么好问的,这种事谁也……谁也比不过我家的弟子!”
“听……听你吹嘘……我都觉得脸红!!”
“你才……才是吹嘘!!”
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如同炫耀的顽童一般,谁也不肯先低头。就在不远处坐着的三位年轻郎君听着风中传来的争执声,只能无奈而笑。自从他们的先生结为莫逆之交后,几乎每隔一两日便要争上一回,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皆很是默契地佯作不知,更别提劝解了。毕竟,这也是挚友相交的一种乐趣,他们不该随意打扰。
即使先生们每次争执都是因着想将他们三人排个高低,他们也将虚妄的胜负看得极淡。只因为,从初次见面开始,他们便清楚地意识到彼此的不同之处。各自擅长完全不同之事,自然无须刻意比较。以己之长较他人之短,反倒是胜之不武,亦是侮辱了他们的骄傲。
“你当真要回长安考省试?若想赶上吏部勘合,过几日便该启程了罢?”
“是时候了。离开长安已经太过长久,必须尽快赶回去,方不至于生变。你们二人呢?从未想过报效朝廷,为民谋利么?你们所学的是稼穑民生、兴农水利,若不出任一方父母官,又如何能施展得开?”
“……你说得有道理……不过,我们所学皆为偏门,并非正道。科举虽是寒门子弟唯一正经谋官的机会,我们亦不愿错过——但若是论起作策论,我们二人又如何能比得过浸淫其中数十年的各地才子?莫说是省试了,便是县试、府试,恐怕我们也很难通过。”
“除了进士与明经,科举还有明法、明算等科,时不时亦会开设制科取才。你们不妨劝一劝自家先生,来长安住上一段时日。我相信,只要身负才华,便无论如何都会有出头的机会。万一不成,不是还有我么?到时候只管来寻我便是,我必定会为你们筹谋的。”
“呵呵,那我们便先向你道谢罢。饮胜!”
“饮胜。”
银色月光洒满了沙滩,落在这三位年轻人身上。远远望去,每人都仿佛被镀了一层微光般,笑容中似乎带着独特的力量。尤其是居左盘腿趺坐的少年,即使身着布衣,举手投足间依旧带着常人难及的翩翩风度。而当他微微转过脸庞的时候,俊美出众的容貌则更是令人迟迟难以移开目光。
“子献,其实你游历的时光并不算长,若是愿意静下心来再四处走一走,只会收获更多。磨砺越长久,能力自然也越高,日后必定能一击即中。相反,待你过些时日回到长安之后,便如同再度被困在四壁当中,一定会觉得无比难熬。”文雅稳重的年轻人道。
少年郎微微一笑,勾起唇角:“你怎会知晓,为何我不是甘之如饴?”
闻言,另一位蓄着短髭的高大年轻人朗声大笑:“好一个‘甘之如饴’,莫非京中有位窈窕淑女正等着你?”
少年郎眉头微动,泰然自若道:“每一时每一刻,我心中都担忧他等不及——”说罢,他垂下眸,无声地念着一个名字,神情温柔许多:玄祺,明月共此时。当我回京的时候,应当不会正巧赶上你的婚礼罢。你的孝期虽然过了,杜氏的孝期却尚有些时日,且说不得还会延续下去。天命,果然是属于我的。
然而,他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却无暇对月感怀,而是垂着首正襟危坐,迎接即将来临的暴风骤雨。不错,宫中的夜宴虽然已经结束,但濮王一家的中秋之夜却不再温馨。正院内堂之中,母子三人相对,已经满是风雨欲来的气息。
阎氏独坐在长榻上,脸色苍白地望着跪坐在榻前的两个儿子。她紧紧地攥着袖角,在礼服上留下处处褶皱,颤抖着嘴唇质问道:“大郎,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让三郎独自一人留在京中?!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李欣抬起眼,冷静地解释道:“阿娘,唯有如此,我们才能暂时脱离那些无处不在的阴谋算计,才能避开迟早都会疯狂的安兴公主。当年那样的刺杀事件,谁也不愿再经历第二回。即使并非受害者,万一被栽赃为加害者,也绝无可能轻易脱罪。我们如今并没有足够的自保之力,只得出此下策。”
“那你可曾想过,三郎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当他孤立无援的时候,我们却远在千里之外,极有可能甚么消息都得不到,更别提帮他了!”阎氏从未如此失控过,捂着脸崩溃地大哭起来。
“当年若不是有阿家在,我也不可能放心让你留在京里!就算如此,你这些年到底过得有多难熬,我心里再清楚不过!如今阿翁阿家都已经去世,还有谁能保护他?!我没有甚么手段,也护不住你们……但若是连陪伴都做不到,又有何颜面听你们唤‘阿娘’?!”
“阿娘……”李徽红着眼眶,膝行上前,握住她不断战抖的双手,“莫要责怪阿兄,这都是孩儿的主意。阿娘……阿娘,别生气,先听孩儿说——咱们一家人中,最容易出差错,也最容易遭人觊觎的是阿爷。万一阿爷出了什么事,咱们全家都难逃厄运。若是阿爷一直待在长安,我们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防得住那些阴谋算计,迟早都会教人寻着破绽。”
“所以,其实阿娘心里必定也很清楚,唯有离开长安,我们方有喘息的时机。但叔父当初既然不愿让阿爷去封地,如今又怎么可能放咱们一家离开?阿兄奉着阿爷阿娘去洛阳是尽孝,无可挑剔,而孩儿自然应当留下来,其他人心中才安稳。”
“可是——”
“阿娘,相信孩儿。孩儿留在长安,咱们一家人反而更安全。一则,咱们不至于对长安之事一无所知,可随时互通消息、灵活应变。二则如孩儿这样的晚辈没有什么利益可谋取,安兴公主提不起兴致,自然也不会耗费心力对付孩儿。三则,孩儿早已并非当初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郎了。祖父教的武艺,孩儿日夜勤学苦练,至少足以自保。四则——子献就要回来了,孩儿其实并非孤立无援。”
闻言,阎氏微微一怔:“王郎君?”她自然还记得这位离京的少年郎,他是幼子唯一的知交,与自家人无异,绝对值得信赖。
“是,阿娘莫忘了,子献文武兼备,有他相助,孩儿如虎添翼。”李徽轻轻笑了笑,“所以,阿娘尽管放心。孩儿保证,待到长安之事彻底了结之后,咱们一家迟早会安然无恙地团聚。”
阎氏终于恢复了往日的镇静,苍白的脸上虽依旧带着泪痕,目光却再度温和起来。她端详着两个儿子,长叹一声:“大郎,是我错怪你了。仔细想想,38 我们眼下似乎也只有这条路能走……确实别无选择。说疑心重也罢,自私也罢,目前的情势的确有些异常。若能离开长安,自然再好不过。”
“阿娘莫非曾听二世母提过甚么?”李徽想起宴饮时王氏的神情。
阎氏苦笑着回道:“她只是语焉不详地说,她后悔了。她从前百般不愿去封地生活,所以说服了儿女们一同苦求,越王兄却始终坚持己见。后来阿翁临终时改了主意,她心里还觉得很庆幸。只是,事到如今,却忽然越来越不安了,总觉得越王府危机重重。”
“越王府……”李徽略作思索,“阿娘与阿兄尽管放心,若有万一,我会暗中想法子的。”
阎氏微微颔首:“到时候你尽力而为便是,只需无愧于心即可。既然此事已成定局,便随你们兄弟安排罢。不过,须得见到王子献之后,我才能放心离开长安。待他回到京城,你便带着他来见我们罢,我有些话想嘱托他。”
听了她的话,李欣不自禁地皱起眉来,而李徽自然点头答应了:“孩儿明白。”
漫长的中秋之夜终于即将过去,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李徽不由得略松了口气。张傅母跟着他走进正房,有些迟疑地从袖中取出了一封叠成方胜状的信:“三郎君,这是傍晚时分,自称杜家仆婢的老妇送来的。”
“杜家?”李徽微怔,接过那枚方胜。
淡淡的香气袭来,依稀有些像佛前燃的檀香。若非张傅母提起,他几乎忘了,自己还有一位早已定下的未过门的王妃。
☆、107.第一百零七章 首次见面
“大王,自从那个送信的老妇出现之后,某等便开始追查她的身份。如今已经能够确认,她确实是杜家世仆,奉了杜娘子之命而来。”几位大汉拱手行礼,为首者沉着地回报,“据某等所知,最近杜家并未出甚么大事,故而也不清楚为何杜娘子会如此突然——”
李徽凝视着已经展开的信件,上头的簪花小楷秀致非常,措辞优雅而平淡。清浅的檀香气息仿佛在鼻尖缭绕不去,他的眉头不由得渐渐锁了起来:“再去细查,杜家定是出了甚么变故。你们若是查不出,便送信给孙榕与孙槿娘兄妹,他们或许会有探听消息的门路。”
自从口头约定婚姻之后,濮王府与杜家便形成了默契,暗中开始筹备婚礼。不过,因着太宗皇帝驾崩,李泰与阎氏都须得守孝三年,李徽也并不愿意自己守孝一年就立即成婚。于是,这桩婚事便顺理成章地延迟到了今年。然而,二月初的时候,皇家尚未正式出孝,杜家祖母便逝世了,婚期继续延迟——这也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当年王子献便曾经提醒过他。
迄今为止,他与杜娘子从未见过面,更不曾私相授受,倏然收到这封相约见面的信件,心里自然十分疑惑。且不说如今杜家尚在孝期之中,并不适合私下约见。单看约定的日子就在两日之后,如此之紧,便显然是遇到了极难处置的情形,才会这般迫切。种种迹象均说明,一位仅仅只是想见一见未来夫君的世家小娘子,应当绝不会私自写下这样一封信件。
推书 20234-11-18 :每次告白都会被杀》: 《每次告白都会被杀死》作者:上苍文案好不容易跟自己喜欢的人告白随后就被杀了,连凶犯的脸都没看到没想到居然能够重生,还遇到自己愧疚了很久的消失的好友重生的意义在于挽回曾经后悔的事情,正努力着,我又被杀死了再一次重生,我一定要把我周围长歪的蛇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