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顿,丁陌文转头一指身后的十香园,道:“这是我家开的,若是不嫌弃,有空我在这里请你吃饭,毕竟在这里碰上不容易。”
不等云叶回话,宁寒冷冷地看了一眼丁陌文,“她没空。”
云叶也忙道:“丁老板,不客气,我这两天很忙的。再说,明天便要回家了。”
丁陌文一喜,“明日我也回家,你可与我同行。”
宁寒英眉微皱,道:“不用,我去送她。丁老板可自便。”
云叶见丁陌文一噎,忙道:“丁老板,你忙吧,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宁寒眼底冰冷,看着丁陌文,淡淡地道:“回家替我问候令尊。”
丁陌文不明就里,只当是宁寒客气,忙道:“谢将军。”
“哼!你好自为之!”宁寒冷哼了一声,眼神陡然犀利起来,冷冷地扫过丁陌文,大踏步地跟上云叶。
丁陌文眉头紧皱,喊道:“宁将军,请留步。”
宁寒转头,对云叶道:“你先行一步,我稍停就来。”说完,示意王洲跟上云叶。
见宁寒回转,丁陌文忙问:“宁将军,陌文听将军话中有话,这是为何?”
宁寒长身玉立,眼睛微眯却眼神犀利,冷声道:“你和你爹都离她远些!下次丁家要是出了人命,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嗯?”
丁陌文倏地两手握拳,脸色涨红,冷声问:“宁将军此话何意?恕陌文愚钝,有话请宁将军直说。”
☆、155 凌家兄妹
瞥了一眼走远了的云叶,丁陌文脸色冷峻,“云叶与我是旧识,既是同乡又是同行。我与她离得远或离得近,宁将军管得着吗?!”
“哼!”宁寒冷笑,“你爹狗胆包天,竟然派人绑了云叶!云叶是我的女人!你说,我管不管得着?!”
“你说什么?!”丁陌文大吃一惊,满脸震怒,眼底如海陡然起了巨浪,厉声喝问:“此话当真?”
宁寒眼神犀利,看着丁陌文,“哼!”
丁陌文眼睛赤红、大手握拳,满脸皆是不信。
宁寒冷然道:“前一句回家问你老子便知!如果他没死的话!”
宁寒看着一脸黑沉的丁陌文,挑眉,“后一句,问我便可。我此时便可以告诉你……”
宁寒往前一步,在丁陌文的耳边低声道:“昨晚我们互剖心意,已经定了终身。”
丁陌文身子一个趔趄,猛然感觉心中都空了,好似自己珍爱的宝物被人生生夺了去!
宁寒看着丁陌文惨白的脸,警告道:“你胆敢再打她的主意,否则,对你、对丁家,虽远必诛!”
宁寒说完,再也不看丁陌文一眼,大踏步地走了。
丁陌文大手握拳、眼神阴鸷,看着云叶跟宁寒肩并肩的背影,气得脸色紫涨、胸口急剧起伏,身子竟有些摇晃。
吓得掌柜的忙走过来,关切地问:“老板,你还好吧?!”
丁陌文陡然暴怒,大吼道:“死不了!”
掌柜的:“……”
此时,云叶跟宁寒早已经走得远了。
见云叶挑挑拣拣却什么也没有买,宁寒有些好笑,低声问道:“想买什么?怎地看了一路,却还是两手空空?”
云叶摇头,“路途遥远,买了也不便带。再说了,也没有什么好买,永安城中也都是有的。”
其实,云叶不爱乱买东西。
一来不好带;二来衣服饰物什么的,也不知道她们是否喜欢。自己的眼光跟这里的人实在差得太多了。
就说身上的这套衣服吧,曹氏夸得跟花一般,在云叶看来,却是十分平常,甚至有些不便。
宽衣敞袖、腰带飘飘,干起活儿来,真的有些碍事。
宁寒以为云叶没带钱或者不舍得,便道:“若有喜欢的,只管买。给家里带些礼物也平常,到底进京一趟。弟妹们年纪小,京里的东西自然会稀罕些。”
云叶抬眼看着宁寒,揶揄一笑,“没人败家你难受啊?”
宁寒黑线,“在街上买个零碎,也能败家?”
“你没听说‘樱桃小口、吃倒江山’吗?再说,你这话,意思是我小看你了?”云叶抿嘴笑,“看来家底颇丰嘛。”
宁寒挑眉,“足够你买任何想买的。”
云叶似笑非笑,“哦,你的钱随便我花?”
宁寒面带微笑,郑重点头,“自然。”
因为喜欢你,想要宠着你、把你喜欢的都捧给你!
云叶站下,看着宁寒,有些调皮,“怎么办?我有些不想呢。”
宁寒脸上笑意尚在,眼底却渐渐冷了,“为何?”
“亲兄弟明算账,我们还是不要在钱财上有牵扯才好。”云叶挑眉、轻笑,“再说,我好怕人说我攀龙附凤呀。”
宁寒大手伸出,轻轻握住了云叶的手,轻声道:“是我高攀你。”
云叶讶然,“我有什么?对你来说是‘高’攀?”
宁寒眼神黝黑,声音越发温柔,“你不知道你有多宝贵……”
世家贵胄之女,哪个女人比得上你聪颖、毓秀、心思巧?
又有哪个女人,如你利索、能干、有担当?
更没有一个女人如你这般,在我面前光明磊落、心胸坦荡,眼神清澈、赤诚相待!
云叶见众人看过来,小脸一红,甩开了宁寒的手,道:“走吧。”
谁说这人冰冷?说起情话来,竟如此不管不顾!当着大街上这么多人的面儿,也不怕人认出他这大将军来!
“表哥!云叶!”凌绪突然大叫一声,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随后转头喊了一声:“烟儿,过来!”
凌烟从旁边急匆匆地挤了过来,喜道:“表哥!果然是你!你也出府逛……咦,她是谁?!”
云叶梳着时兴的发式、着装也极为时尚,看起来怎么也不像个乡下丫头。
凌烟想了一下,才突然想起来是谁,小手一指云叶,怒:“她不是那个烧火丫头……女厨子吗?表哥,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云叶不语,只淡笑着看向宁寒。
凌烟是宁寒的桃花债无疑了。小丫头不过才十四五岁,便知道挑丈夫了。自己一个二十多岁心理年龄的人,可不会在大街上跟一个中二病吵起来。
宁寒脸色不快,看着凌烟,“烟儿,你浑说什么?不在府中呆着,出来作甚?”
凌绪忙打哈哈,“哦,今儿个不是过节吗?这不,我出来耍,烟儿非要跟着。本来正要进府找你,这下好了,既然遇上便一起逛吧。哈哈哈!”
中秋便是这日,到了正日子,亲戚朋友们便不再走动,只是阖家团圆罢了。
所以,无事的年轻男女便会出来闲逛,等晚上全家聚在一起赏月。
也就是说,今天并没有什么要招待的客人,也没有要拜访的亲戚。四人在街头偶遇,便十分正常了。
凌烟见宁寒护着云叶却责备自己,面子上下不来,十分恼怒,尖叫道:“表哥,你怎么能陪着一个女厨子出来呢?让人看了,成何体统?!”
说完,一推云叶,“滚开!你离我表哥远一些!”
“烟儿!”宁寒大怒,一把拽过凌烟,推给凌绪,“把她带走!再让她出现在我面前,连你一起揍!”
凌绪忙一把接住凌烟,边安抚哭闹不止的凌烟,边对宁寒道:“表哥,烟儿她还小……”
见宁寒一瞪眼,凌绪忙道:“我们先走啦!”
“表哥!表哥!”凌烟在凌绪怀中挣扎着要跟上宁寒,被凌绪紧紧抱住,兀自喊叫:“云叶,我要杀了你!你这女人,别走!”
看着云叶跟宁寒并肩走远的背影,凌绪满面怒气,对凌烟道:“哥早给你说了,他根本就不喜欢你!你这是何苦来呢!”
“哥!这辈子我就要嫁给表哥!非他不嫁!”凌烟哭哭啼啼,突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个女人……难不成,表哥喜欢她?!”
凌绪摇头,满脸无奈,“烟儿,你非把爹娘气死是不是?堂堂侯府郡主,没得让人看低了!你就忘了表哥吧!”
“偏不!”凌烟咬牙切齿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怒:“你也说了,我堂堂侯府郡主,我不信我还不如一个乡下女人了!看我不弄死她!云叶是吧?她家是哪里的?”
凌绪黑了脸,怒斥凌烟:“烟儿,你若是一意孤行,哥第一个打断你的腿!”
烟儿如果敢对云叶怎么样,依着宁寒的脾气,若他真心喜欢云叶,会怎么惩罚烟儿?想想宁寒的手段,都让人不寒而栗!
“玉面阎罗”的大名不是白来的!
凌烟一听,便大哭起来,“哥!你有月华姐就不管我了!你想想以前,我是怎么帮你们的?你可真没有良心!你们成双成对了,倒把我扔到了一边儿!”
说完,哭着对凌绪道:“哥,我不逛了,我要进宫!”
凌绪又气又急,“此时进宫去干什么?”
“找舅舅!让他给我赐婚!”凌烟咬牙切齿,“我看这次表哥往哪儿跑!就算他把那乡下女人弄进府,也是做妾!哼!我怕什么?等我当了将军夫人、表哥去了军营,看我三天就治死她!”
凌绪:“……”
虽说没有把小姑娘当回事儿,云叶的兴趣到底被凌烟破坏了。
本来不准备买什么的,这次非得买些东西方能排解怨气了!这么想着,云叶果然买了不少东西。
云叶来时没带多少钱,很快便所剩无几了。看着相中了却没钱买的东西,云叶有些不舍。
看云叶自见了凌烟便一反常态大买特买,宁寒心中暗笑,“这女人果然不高兴了。”
云叶一转脸,见宁寒满脸笑意,问:“你笑什么?”
宁寒忍住笑,一本正经地道:“哦,我刚看见一个人,不是吃饭的时候却捧醋狂饮,觉得好笑。”
“在哪?”云叶的眼忙到处看,突然感觉不对,大眼睛眯起,看向宁寒,“定是你看错了!”
“嗯,我想也是看错了,那人怎么可能捧醋狂饮呢?”宁寒微笑着说完,见云叶羞恼,忙看向摊子上的东西,“想买便买吧,明天一早走,便没有时间过来了。”
云叶皱起鼻子,“俗话说‘可着头做帽子’!没钱,不买了。”
宁寒暗笑,“我这里有,借给你?”
云叶一听便舒服了,痛快地从宁寒手中接过一把碎银子,“也好,算我借的。这是多少?”
“十两……多,便算你十两好了。”
身后的王洲默默地捂住了脸,“少爷,把五两银子说成十两,是想要讹诈吗?”
云叶有些怀疑,“这有十两吗?”
“我的这是官银,成色足,看着不够,却足够当十两花!”
王洲捂脸。
宁寒道:“看在是你的份上,就不用写借据了。”
云叶摇头,“那怎么行?借便是借,口说无凭、立字为据。我回去便写给你。”
☆、156 一张借据
谈恋爱成不成的先不说,我可不想欠你的钱啊!再说,跟宁寒的关系刚挑明,还没到花他的钱这份上。
“丁陌文借给你几百两银票都没有写借据,我这十两银子更无须费事。”
云叶胸无城府,竟没听出男人语气中的酸溜溜。
闻言,云叶睁大了眼睛,“赎小翠没用到,我当场便还给他了,还写什么借据啊?你这个,我要回家才有钱还你。时间虽短,也要三两天,还是写个字据为好。”
宁寒磨牙,“你想写借据是吧?依你,现在便写!”抬手拉住云叶,走进身边一家卖杂货的铺子,“老板,借笔墨一用。”
“云叶今借宁寒纹银十两,三日后归还。某月某日。”
宁寒写好,签完自己的名字,推给云叶,道:“过来签字画押。”
云叶拿过看了一遍,无误,拿起毛笔,签上名字又按了手印。
“麻烦老板做个中人,在这里签字画押。”
宁寒把纸交给那铺子的老板,老板本不欲做这中人,见宁寒气度不凡,王洲又在那瞪眼,忙过来签字。
看见上面的名字是“宁寒”,再看看宁寒的脸,那老板登时喜出望外,惊叫起来,“哎呀,果真是宁将军!小店何其有幸!小老儿何其有幸!”
“正是。”宁寒淡笑,“这下可放心了?”
“放心!放心!”铺子老板一看借据内容,便笑了,心中暗道:“宁将军如此英明神武的男人,遇到女人,果然也是年轻心性。他哪里就缺这十两银子了?姑娘啊,这辈子,你是逃不掉喽!”
铺子老板痛痛快快地签了字,笑着对宁寒道:“成国百姓都感谢宁将军!”
“宁寒既从军,保家卫国便是分内之事。”
“将军英武。”铺子老板道:“将军、姑娘,小老儿铺子里的东西,若是你们看得上的,小老儿便送给你们!”
云叶忙摆手,“不可。”
宁寒道:“去看看吧,别辜负了人家的心意。”
云叶瞪了宁寒一眼,只得跟着老板听他热心介绍。
见云叶跟了过去,宁寒转身挡住云叶视线,拿过毛笔,趁着老板跟云叶说话的功夫,在两张借据上各加了一笔。
写完,宁寒禁不住勾起了嘴角,“不知道她会怎样跳脚呢!”
转眼见王洲一脸好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吹干后折叠起来,自己收起一张,递给云叶一张。
云叶不疑有他,接过来也没再看,妥妥地收起。
宁寒问道:“可有看中的?”
这里是杂货铺子,能有什么好的。云叶摇头,“没有什么要买的。”
三人出了杂货铺,继续逛街。
王洲不知宁寒搞了什么,百爪挠心。一路揣测,真是好奇得很。
眼看天到了正午,宁寒问:“中午想吃什么?”
一路上也买了些小吃,说实话,云叶并不是十分饿。
可是,宁寒为了顾及形象还是怎么着,什么也没吃。王洲自然也没有吃什么。
就算自己不饿,他们中午总归还是要吃饭的,云叶偏头,看着宁寒,问:“我不用回府中做饭吗?”
宁寒一笑,“我都出来了,你做饭给谁吃?今日没有客人,放心吧,府中还有其他厨师呢。”
云叶挑眉,“既然如此,便在街上吃吧。”
宁寒道:“百味阁是京城最好的饭馆,我们便去那里如何?”
到了京城,云叶自然也想看看京城大饭馆里厨师的水平。既然御膳吃不到、十香园不好去,那么便在百味阁里见识一下也好。
于是,云叶点头,道:“走吧。”
能去百味阁吃一顿,王洲十分高兴,抱着一堆小东西也不觉得难为情了。
云叶道:“百味阁,听名字便十分大气,甚至有些嚣张!”
“为何如此说?”
“你想啊,饭有百味是不错,真的都能做出来?”
宁寒莞尔,眼神宠溺,轻声道:“调皮!”
云叶不满,“喂……”有心叫他一声“小弟弟”,又恐露了马脚,只得憋住了。
百味阁,从外观上看,竟是这青石街上首屈一指的高楼,内外部装饰都十分奢华。
无论多高、多奢华,可惜,在云叶眼中,自然都是无感的了。
因为,在现代,一百多层的楼都高得入了云霄,这个四层木楼,在云叶眼中自然什么也不算。
多少五星级酒店都住过,又能指望云叶对这雕栏画栋的朴实建筑,发什么赞叹之语?!
见云叶无动于衷,宁寒跟王洲两人都有些暗暗纳罕,寒更是有些皱眉。
“对于京城的繁华、奢靡,云叶根本无动于衷,竟似见过百遍、熟视无睹。”
“对一个初入京城的乡下女子来说,未免太过不合常理。”
“未曾读过书、却认字;未曾吃过那些菜、却会做!这云叶,果真如谜一般。”
百味阁的伙计都是训练有素的,常来的贵客个个记得清楚。
此时一见宁寒,又惊又喜,忙跑过来,殷勤地问道:“请问,您可是宁将军?”
王洲上前,道:“正是。速备雅座来。”
那伙计忙点头哈腰地道:“是是是。宁将军请。”
今日是中秋的正日子,家家团聚,平日客满的饭馆今天反而没有满座。
云叶跟着宁寒进了饭馆,见店内圆桌、座椅都是极好的红木打制,雕花刻字,十分精致。
柜台、屏风、门窗、隔栅……雕工复杂、刻花精准,果然颇有底蕴。
更令人赞叹的是,店内墙上挂满了大家墨宝、名人书画,这些更不是一般饭馆可比的。
云叶看了,暗暗点头,“这百味阁,看来不仅饭菜美味、还颇有人缘。营业时间也有不短的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