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赵氏这么问,刘氏也不觉得特别奇怪,赵氏是陈郎中的媳妇,这种事情,陈郎中回家少不得要跟媳妇说一说的。“唉,弟妹啊,你可别笑话我,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家的脸,都被那死丫头给丢尽了。”刘氏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嫂子,你先别哭,这件事也不是没有缓和的余地。你也别怪我们当家的嘴碎,把这事儿跟我说了,主要吧,我这头还真是有点儿事情。只要你同意了,咱们合计合计,指不定就能把绣美的这件事给瞒过去了。”
赵氏这话说的云山雾罩,刘氏有点儿听不懂,“弟妹,你也知道我现在是一团乱麻,也想不明白啥事儿了,你说的明白点儿。”
☆、第110章 傻子提亲
刘氏去了一趟陈郎中家,结果却并没有拿了药回来,她脚步轻快的回到了齐家,进院子就喊了绣艳,“快点儿,去地里把你爹找回来,就说我有事情找他。”刘氏说话时,脸上还带着些许的笑容。
院子里,巧云和绣艳还都在扒蚕茧呢,刘氏这副模样的回来,俩女孩都觉得有些奇怪。巧云皱眉,家里出了这些事情,刘氏竟然还能笑的出来?刚才刘氏去陈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绣艳也觉得奇怪,可是她却不敢问,只是赶紧放下了手里的活,急匆匆就跑了出去。过了一阵子之后,齐天魁跟着绣艳从外面回来了。
刘氏见到齐天魁回来,就赶紧拽着齐天魁进屋了,“巧云,绣艳,你俩赶紧干活。今天得把蚕茧都扒出来,明天咱家也得去卖蚕茧了。”当然,刘氏还不忘了吩咐两个女孩干活。
齐天魁跟着刘氏进了屋,看着刘氏那眉开眼笑的模样,不由得皱眉,“你到底有啥事情?家里出了这么些个破事儿,你还能笑得出来?”齐天魁瞪了刘氏一眼,不知道这婆娘怎么就这么心大,都啥时候了,竟然还笑呢。
“当家的,有件事儿我得跟你商量。刚刚我去陈家,陈郎中的媳妇跟我说了件事儿,我这不就急急忙忙的回来找你商议了么?陈郎中的媳妇,给绣美说了门亲事,让我回来问问你。要是能成,人家立马就来提亲,这两天就把绣美带走。”
刘氏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里都是笑意,“人家还说了,给咱家五吊钱的彩礼呢。当家的,你看这事儿咋样啊?”刘氏是典型的见钱眼开,尤其是现在这时候,绣美都这样了还有人要,人家竟然还能给这么多的聘礼,刘氏哪里能不高兴?
齐天魁听了这话却是有些不解,“你不是脑子病了吧?还是大白天做梦呢?就是个黄花大闺女出阁,也不过两吊钱的彩礼,咱们绣美这是个什么德行?还有人能出这么多的钱?”齐天魁很显然是不相信的。
“你看,这样大的事情,我还能胡说不成?是真的。你听我仔细跟你说,说完你就明白了。”刘氏也不计较齐天魁的态度,依旧笑呵呵的把事情经过全都讲了一遍。
原来,陈郎中家前一阵子来了亲戚,是赵氏一个远房的表姐。赵氏的表姐姓魏夫家姓周,家住在隔壁县城,离着这边挺远的。周家在那边也算是个大户,家里有上百亩地,日子过得非常富裕。
可就是有一样,魏氏嫁到周家之后,只生出来一个儿子,还是个傻子。魏氏的丈夫在儿子十岁左右就死了,留下孤儿寡母的相依为命。这魏氏也是个要强的,愣是一个人带着傻儿子守着家业到了现在,家里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并没有衰败下去。
周家小子长大成人了,魏氏就给他娶了媳妇,可是不曾想,这傻小子竟然不行,根本就没法跟媳妇圆房。后来这媳妇就病死了,周家小子又成了鳏夫。
魏氏这些年一个人撑起家业来也是不容易,这么大的家业眼见着后继无人,简直就要急死她了。周家那些族人各种说辞都有,也有的人主动提出来,说是要过继个孩子给他们。魏氏不肯,那些人明摆着就是想要夺了他们的家业,她可不肯就这样把家产拱手让人。
为了儿子的事情,魏氏也是着急上火的,正好她想起赵氏嫁了个郎中,据说医术还非常好。于是就带着儿子过来,打算让陈郎中帮着治一治,看看能不能把傻儿子治好了,给周家留个根苗。
但是陈郎中给周家小子检查一番之后,也用了不少的药,却始终没有起色。魏氏见到这样的结果真的是伤心失望却又不甘心,他们在陈家已经住了一个来月,如今彻底没了希望,就想着这几天离开的。
可也巧了,偏偏就出了绣美这档子事情,陈郎中回家去跟媳妇嘀咕这事儿,赵氏忽然灵机一动,就跑去找了魏氏。俩人在屋子里商议了半天,最后魏氏决定,让赵氏出面去齐家提亲试试,干脆就把绣美说给自家的傻儿子算了。
魏氏这也是实在没办法,她不肯要周氏族人过继的孩子,自己儿子又生不出来,就想着让儿子娶了绣美。左右周家离着这边远的很,消息也传不过去,回家就说是儿子的病治好了,在这边娶了个媳妇就怀了。
到时候不管是绣美生出个啥来,总归是从小就养着的,也多少有些感情。只要魏氏和绣美都能死咬住坚持说这是傻小子的孩子,旁人自然是没话说。孩子从小在周家长大,往后肯定能够孝顺傻子,也就不怕有人夺了周家的财产再把傻子给扔了。
魏氏弄出这么一招来,也是下了狠心的。当然,为了能让齐家同意,她就许了五吊钱的彩礼。在魏氏看来,五吊钱买回家个孩子也算是值了。
“孩子爹,你看这件事成么?”刘氏把事情经过都说完,便满脸希冀的看着齐天魁。
齐天魁听完这些,心里也是吃惊不小,他还真是没料到,竟然有人会甘心当这个活王八。但是周家的情形特殊,估计也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这么做的。“行,那还有啥不行的?别说是五吊钱了,就是没钱,只要能把那个死丫头远远地打发走了,我也乐意。”
齐家夫妻都是爱财的人,五吊钱啊,那可不是小数目,有了这些钱,他们就可以给齐永元说媳妇了。至于齐绣美,没打死她就已经很好了,谁还管她的死活?周家图的是绣美肚子里的孩子,当然不会对绣美不好,这样的好事情,齐天魁哪里还会不肯?
“这事就定了吧,你等会儿去陈家给那头个回信儿,就说是我同意了,让他们快点儿把西屋那个死丫头领走。也不用什么提亲定亲了,早点儿把人领走就行,爱咋咋地去吧。”齐天魁如今对绣美已经没有了半丝疼惜之意,他只希望绣美赶紧离开齐家,省得他看了就烦。
“嗯,行,那我这就去给个回信儿。”刘氏听见丈夫答应了,这会儿也挺高兴,于是便又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第111章 绣美的结局
六月二十六这天上午,赵氏和陈郎中请了村子里的几位老人,陪同魏氏一起到了齐家。当着众人的面儿,魏氏拿出来了五吊钱,还有一些布匹衣料、头面首饰等,就算是彩礼,给了齐家,绣美和周家那小子的亲事就算是这么定下来了。
赵氏充当媒人,陈郎中执笔写了婚书,双方在婚书上签字画押之后,这亲事就算是成了。魏氏着急回家去,当场便约定了,第二天就要带着绣美走。齐家这边巴不得赶紧把绣美送出去呢,当然是痛快的答应了。
二十七这天一早,齐绣美穿了一身新衣服,夹了个小包袱,就这么被魏家人接走了。齐天魁夫妻那样贪财的人,当然是不可能给绣美什么陪嫁,顶多也就是昨天周家送来的那些布料首饰而已。这还是绣美苦苦求着,刘氏才没有克扣呢。
酒席更是不用想了,齐家才不会为了绣美再置办酒席。一个女人一辈子的大事,就这么仓促又草率的完成。绣美坐在马车上,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齐家村,心中暗暗发誓,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齐绣美到了周家八个月后,生下了一个男孩,周家上下都非常高兴,倒是好一番庆贺。但是齐家人却并没有出现,因为周家根本就没有知会齐家。
由于魏氏早就把一切都打点好了,周家离着齐家村也着实是非常远,所以周家那边的人,并不知道绣美的根底。故而谁也没有怀疑什么,都以为是老天爷发善心,真的让傻子的病好了。
只是,绣美出了月子之后,婆婆魏氏的态度就来了个大转弯儿。家里家外的活全都交给了绣美,但凡有一点儿干的不好就要挨打,更是除了喂奶之外,不许绣美接近孩子。
绣美在周家受尽折磨,成天辛苦劳作,还要被婆婆和傻丈夫打骂虐待。在孩子七八个月的时候,绣美忽然得了重病死了。
自然,这些都是后话。只说齐家这边,好不容易将绣美打发走了,齐天魁夫妻也是松了一口气。
绣美的这件事虽然闹的凶险,可好歹外人并不知道什么内情。而且绣美又嫁了这么个好人家,村子里的人一听说对方给了五吊钱还有那么多的东西,不少人都很是羡慕,也就不再谈论之前的事情了。
这样一来,好歹齐家的名声算是保住了,而且还得了许多的实惠。齐天魁也就不去管旁人如何说,只是带着永元和巧云去了镇上,把今年收成的蚕茧卖掉。
来到布庄这边,只见到布庄前人山人海,都是前来卖蚕茧的人。布庄临时又找了不少帮手,连同小伙计们一起,抬着大秤,在那儿收蚕茧呢。
阿良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巧云,便费劲的拨开人群,来到了巧云的面前。“巧云姑娘,你今天怎么会来的?这边太忙了,你还是从侧门进去吧,掌柜的在里面忙呢。”阿良见到巧云,便热情的打招呼。
“阿良哥,我是陪着我爹来卖蚕茧的,倒是没想到,今天这么多的人啊。”巧云见阿良这么热情,便笑了笑说道。“对了,不知道这蚕茧的价钱如何?”
“巧云姑娘,你们来的不是时候啊,前两天来的话,还能多卖一些银钱。今天蚕茧的价格已经掉下来了,一斤就掉了一文钱,现在是五文钱一斤了。”阿良看了看巧云身后骡车上的那些蚕茧,看样子最少有八百来斤,这一下子可就是少了差不多一吊钱呢。
齐天魁一听这话,当时就有些傻眼了。好不容易今年的蚕茧收成不错,原本还指望着多卖些呢,却是不曾想,竟然掉价了。
“小哥儿,我们忙活这一季也不容易,能不能给的价钱高一点儿啊?”齐天魁说话时,却是不停的朝着巧云使眼色。那个意思,当然是想让巧云开口说话,有巧云的面子在,指不定还能多卖一些。
齐天魁的意思,巧云当然是明白,但巧云却不想开口。早就跟他们说过了,要是不赶紧干活的话,蚕茧价钱会掉,可是齐家这些人没有一个往心里去的。光指着巧云干活麻利有什么用?她又不是神仙,不也得一粒一粒蚕茧扒出来么?这会儿知道价钱掉下来了又让她出面,凭啥啊?
巧云装作看不见齐天魁使眼色,只笑了笑,“爹,大哥,你们在这排着队吧,我得先去后面找韩掌柜了。这几天一直忙,都没攒下几匹布,我得跟韩掌柜好好说说才行。当初咱们可是跟人家定了契约的,这一回怕是交不上那么多,要是按照契约上写的,咱们还得赔人家钱呢。”
巧云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她知道,一提起赔钱的事情,齐天魁肯定就会慌了神儿。果然,齐天魁一听这话,便赶紧摆摆手,“快,你快去跟韩掌柜解释解释吧,这事儿也不怨咱,实在是家里忙不开啊。”
巧云答应了一声,一边低头偷笑,一边就绕过众人,从侧门进了布庄,然后去找韩掌柜了。
韩掌柜这边也忙着呢,布庄的仓库里装满了收来的蚕茧,看样子这边已经装不下了。韩掌柜正指挥人,把前面收进来的蚕茧,直接运到织坊那边的仓库去。
织坊距离布庄还有一些距离,在镇子的边上,所以收来的蚕茧就得重新装起来,用马车运过去。
“韩叔,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巧云过来就见到这边的情形,于是便开口问道。
韩掌柜见到了巧云,不由得眼前一亮,“哎呦,是巧云啊,你来的倒是巧,我还想着下午去你们村子呢。快来,咱俩得把接下来的事情好好商议一下,你看这蚕茧也下来了,你啥时候过来上工啊?咱们的织坊得赶紧开工才行。”
“还有啊,按照你当初画的图纸,我已经找人把缫丝车全都做出来了。等会人你去看看那边安置的咋样,要是可以,咱们这两天可就得把人手招上来,开始干活了呢。”
以往韩掌柜这边收了蚕茧,都是直接运到南面的,并不在当地缫丝。可如今他们要自己建织坊,可就不能再来回的折腾,那样费工夫也费银钱,反而不如在当地缫丝。故而当初韩掌柜就和巧云商议过了,并且按照巧云的提议,找工匠做了一批缫丝车。
☆、第112章 改造缫丝车
这缫丝,其实就是把蚕茧抽出蚕丝的过程。自从人类发现了蚕茧这种纺织材料以后,勤劳的百姓就开动脑筋,想了许多的办法来缫丝了。
最原始的缫丝办法,就是把蚕茧浸泡于热汤盆之中。然后用手找出丝头抽丝,缠绕于丝筐之上,抑或是将蚕丝平铺于桌子等物之上,用绿豆一层一层隔开。
当然,这种办法缫丝,效率实在是太慢了,一个人一天也抽不出多少丝来。渐渐地,有人想出了办法,不再是一点一点的往丝筐上绕,而是采用十字或是其他形状类似于纺车的一种丝车,也被称作大关车。一手牵丝引绪,另一手摇动大关车,让抽出的丝线直接绕在大关车之上。
这样的办法,大大提高了缫丝的效率。但是也有个不好的地方,那就是一旦断丝需要接丝绪的时候,就必须两只手全都停下来重新接丝绪。这样一来,就会耽误时间。
再后来,人们将缫丝车再次改良,用脚踏代替了手摇。这样一来,就可以解放双手,随时接续丝绪了。比起之前来,又提高了缫丝的速度。
即便是如此,一个熟手的女工缫丝,劳累一整天,也不过能缫丝三十两左右,而若是那种制作头巾等物的细丝,则只能缫丝二十两。这个速度对于织坊来说,无异于是杯水车薪。想要供上织坊用丝的速度,恐怕是要雇佣上百人缫丝了,这样很显然是不太现实。
所以当巧云在打听清楚这个年月缫丝工具之后,便对缫丝车做了一些改良。
巧云改造了两种缫丝车,其中一种就是对普通脚踏缫丝车的改装。改良后的缫丝车,可以三四股丝绪同时绕在大关车上,这样做,效率就提升了好几倍。
另外一种,采用了畜力拉车,通过齿轮的转换作用,带动了大关车的转动。这种,缫丝女工便不需要坐下来,而是可以站着走动,身体不受拘束的同时,就可以看顾23 更多的丝绪。一个熟手的女工,大约可以看顾七八个到十来个丝绪。
巧云设计的这种,大关车是可以用机关连在一起的,一头骡子拉动机轮,可以带动七八个甚至十来个大关车。这样的话,仅仅用几个女工,就可以赶得上几十个人缫丝的速度了。
对于巧云的设计,韩掌柜简直是佩服的不行。他也是染织行当里精通的人了,但是却从来没见过这种缫丝车,韩掌柜已经是满心期待,就等着织坊开工了。
“正好这一批蚕茧要运到织坊那边的仓库,姑娘不如跟我一起去看看如何?要是哪里做的不对了,工匠们还在,让他们赶紧修改还来得及。”韩掌柜是个急脾气,这会儿见到巧云来了,便忍不住要立即带着巧云去织坊看看。
“韩叔,怕是还要稍微等一下,我去跟我爹说一声。今天我爹和大哥带着家里的蚕茧过来卖,现在还在外面排队呢。”巧云当然是很想去织坊看看的,不过她必须跟齐天魁说一声才行。
韩掌柜一听说齐家来镇上卖蚕茧,当时便拍了一下巴掌,“巧云,你看看你这事儿办的,你们家来镇上卖蚕茧,那还用得着跟旁人一样排队么?直接领过来就是啊。”韩掌柜这样说,自然是看在巧云的面子上。
巧云很是明白,但是却摇了摇头,“韩叔,我们家是个什么情形,你也不是不知道。今天要是韩叔破例让他们不用排队,下一回他们还不知道能整出什么幺蛾子呢。不用,就让他们排队去吧,也省得旁人见了议论。”
齐家人的性格,巧云最是清楚不过了,蹬鼻子上脸是他们的强项。这一次给他们优待,那他们可就不知道该怎么得瑟好了。巧云可不想惯着齐家人那些臭毛病,故而刚刚才不理会齐天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