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不算亮,外头也没有卖早点的,倒是青雷早有准备,昨晚就让店家给预备了干粮。这会儿工夫,三个人就拿出干粮来啃着,一路来到东城。到了东城门之下,城门还没开呢,三个人就一边啃着干粮,一边在那等。
没过多会儿,守城的士兵将城门敞开,就见到两边的人流迅速的从城门通过。好些挑着挑子赶着车的人,急急忙忙的往城里走,那车上还往下滴水。一看就是出海的渔民,赶着进城卖货了。
出城一路向东,走了大概将近半个时辰,路两旁就几乎没有什么大树了,前面的视线便开阔起来。正是清晨时分,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将东边的天空都染成了橘红色。橘红的光芒之下,隐约是粼粼的波光,以及无数从远处看去显得略渺小的船只。
“大哥,是不是快要到海边了啊,我瞧着,前面那好像是海面了呢,上头还有好些船呢。”巧云眼睛还是很好使的,虽然还隔着三四里地的距离,还是能够看得清。
“是啊,咱们快到海边了。咱们来的早,这会儿工夫还不算特别忙。省得等会儿人多了,到时候挤挤擦擦的,再碰到你就不好了。”青雷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然后挥动着手里的鞭子,赶着马车快速的向前走。
刚刚走了一段路,前面有两人骑马等在路边,见到青雷赶着马车过来,便上前询问。“敢问可是巧云姑娘一行?我等奉主人命令,前来迎接。”来人正是楚睿风的手下。
青雷其实是认识对方的,这时便点了点头,“还请带路,引在下到楚公子的船队附近。”
那两人骑马在前,袁青雷赶着马车在后,又往前走了一顿路,便来到了码头。这里是大辽为数不多的大型港口之一,港口沿线有数里地之长,海面上停泊着无数的船只。若是没有人引路,想要找到楚睿风的船队,还真是不太容易。
那二人引着袁青雷等人,一路来到了港口最中间地理位置最好的地点,这里的海边,停靠了十几艘非常大的船只。巧云对这个不太精通,可是这一路走过来,她也能看得出,这应该是整个港口停泊的,最顶尖的船只了。
这个时候,就能看见青云正等在码头上。见到青雷他们来了,青云挥挥手,便有几个人过来。“巧云姑娘,请把所有的行李等物交给他们,跟着他们去主人给三位安排的船舱。”
“至于马和车,我们这边有专门的人管着,等到咱们出海归来,再去取了马车即可。”青云向巧云解释道。
巧云点点头,对于这个,她倒是能够理解。尽管这些船非常大,也有足够的空间,可是他们的马车,却根本没有必要上船。
巧云回身示意那几个人,将他们带的行李等物件儿抬到船上去。然后便领着小石头,跟在青雷和青云的身后,沿着事先就搭好的跳板,向着海边的一艘船上行去。
巧云一边走,一边打量着眼前的这艘船。好像这一艘,是眼前这十数艘大船之中,规格最高的了。估计着,楚睿风应该是就在这艘船之上。
果然,巧云刚刚上船,就见到甲板上站着一人。长身玉立,气质卓然,一身暗色的衣衫被初升的朝阳映在上面,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光芒之中。此刻虽然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是仅凭着眼前人的气势,巧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就是楚睿风。
☆、第212章 精心布置
虽然甲板上很多人都在忙碌着,可巧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背光站立的人,正是楚睿风。巧云上前几步,向着楚睿风福了一礼,“见过楚公子。”
楚睿风站在甲板之上,看着眼前的巧云,摆了摆手。“姑娘莫要多礼,你我相识一场也是缘分,若是这般生疏,倒是让楚某汗颜了。若是姑娘不嫌弃,唤楚某思远便可。”
今天的楚睿风,又恢复了往日冷清的模样。当然,面对巧云时,他脸上的表情还是柔和了许多。“姑娘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就在艉楼二层。楚某这边还有些忙,就让他们帮着姑娘把东西送过去吧。”
楚睿风说完,就直接走了,留下巧云在那儿发呆。思远,应该是楚睿风的表字,表字本来是平辈之间互相称呼,以示尊重。但是男女之间这般称呼,不免又有些亲近之意。巧云有些纳闷儿,她和楚睿风之间,好像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唤他表字的地步吧。
巧云本能的就想拒绝,可是一抬头,楚睿风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气的巧云跺脚,“什么人啊,这么霸道,都不许人家拒绝的。”
巧云身后的袁青雷,这会儿就只能板着脸,在心里偷笑了。自家主子一向行事都是这个风格,决定了的事情,不允许别人反对。巧云根本不了解主子的个性,这会儿生气也是正常。“妹子,人家都走了,咱们还是先去把东西安顿好吧。”青雷出言劝巧云。
人都走了,巧云也没办法,只好扭头跟着袁青雷等人,顺着木质的台阶拾级而上,一路来到了船尾的艉楼二层。
楚睿风的船队,大概有不到二十艘大船,这其中有好几种规格类型。楚睿风所乘坐的这一艘,是整个船队里规模最大,也是最豪华舒适的了。
巧云刚刚登船的时候粗粗看了一眼,这艘大船,估计长有二十八丈,宽十二丈,要是换算成前世的长度,估计应该是长有六七十米了。在这个年月里,居然能有这么大的船,也真是让巧云开眼界了。
通过这艘船,巧云也明白一点,就是这个楚睿风,身份肯定是不一般的。刚才她沿着码头一路过来时,也看了好多船只,根本就没有这么大规格的。
在大辽这个非常注重身份地位的年月,一般来说,能够出海经商的,都不是寻常商家。基本上都要有大辽贵族在背后做靠山,不然的话,朝廷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而楚睿风的船队,又愣是比其他人高出了不止一筹,很明显,这个楚睿风的身份来历更是不简单了。巧云猜想着,楚家应该也是大辽的贵族。
回头想想,巧云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不过就是个寻常农家女,竟然第一次出手救人,就救了个贵族公子,这也不知道是什么运气了。巧云想起来她颈子上还挂着楚睿风送的玉佩,不由得心跳乱了两拍,是不是应该找机会把东西还给楚睿风啊?
巧云胡思乱想的工夫,他们已经来到了艉楼的二层已经安排好的房间,一路上就惊呼不断的小石头,这时再次发出惊叹之声。
“哇,巧姑姑你快看,这船上竟然还可以有这么多的房间呢。还有还有,你看那边,竟然还有窗子。咦?不对啊,那窗子上镶的是什么?竟然可以透进来阳光呢。”
小家伙从到了码头,眼睛就不够使了,刚刚登船的过程里,也是兴奋的大声喊,此刻都到了住处,他竟然还没缓过劲儿来,依旧是看着哪里都新鲜。“师父,姑姑,你们快看,这窗子是用什么东西镶的啊,太好看了。”小石头指着那旁边的窗格,非常好奇的问道。
“那是用海里的一种大蚌,取蚌壳儿中间最平整的地方打磨,一直打磨到极薄的地步,就成了这种透明的模样了。把这个镶嵌在窗格上,可以透进来阳光,让屋子里不至于那么黑。”袁青雷瞧见小石头那好奇的模样,干脆就给小石头讲解起来。
“这大船呢,基本上都是用木头做成的,你也知道,木头最怕火了。所以在船上,除了固定做饭的厨房之外,其余地方是严禁烟火的。可是这船舱里不能一点儿光亮都没有啊,那就太不方便了。所以那些能工巧匠,就想出来了这个办法,在窗格上,镶嵌打磨的蚌壳儿。你看这屋子,是不是特别亮堂?”
经过袁青雷这么一讲解,小石头和巧云也就明白了,巧云含笑的看着袁45 青雷,“大哥,我发现你还真是啥都懂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以前就来过这船上呢。”
袁青雷神色有些不自然,他勉强笑了笑,然后才道,“我不是说过么?以前听村子里的人说的。我这也都是听来的,不知道对错,其实你应该问这几位,他们知道的更清楚些。”青雷指了指那几个正在帮着往房间里搬东西的人。
“公子说的对极了,正是这般。姑娘,这间屋子是这位公子的,旁边那间是小公子的。姑娘的屋子在对面,还请随我们过来吧。”几个人把袁青雷和小石头的东西放下。然后有人一边说着,一边引领巧云,来到了对面的屋子。
推开那厚重的木门,里面是与袁青雷小石头的屋子截然不同的模样。这间屋子,有袁青雷那屋子的两个大还多,估计就是两间屋子打通了,用槅扇在中间隔开,弄成了套间的模样。
里面那间是卧房,摆着紫檀木雕花的拔步床,床上还挂着藕荷色绣花的帐子。床的旁边,是同样紫檀木雕花的衣柜,还有衣架等。靠近窗子那边,则是同样木质的一套梳妆台,上面的铜镜光滑明亮,光可鉴人。
外面这间,很显然是用来待客的地方了。靠窗子的地方,是一张紫檀木的美人榻,榻上铺着兽皮,摆着一张小桌,还有锦缎制成的靠垫等。估计这是留着巧云平时没事看书绣花打发时间的。另外还有一张桌子,配套的几个圆凳,那是用餐的地方了。
整个儿屋子里的摆设,都是按照女子居室来布置的,精致秀雅,体贴周全。这样的房间,巧云真的是一眼就喜欢上了。
☆、第213章 安排周到
“这是给我住的地方么?是不是太好了点儿?”巧云有些不太确定,犹豫着没敢进去。
“巧云姑娘,这里是主人特意吩咐了给姑娘预备的住处,在下忙活了一天一夜,才算是完成的。姑娘可喜欢么?”正在巧云犹豫的工夫,身后传来了青云的声音。
巧云回头看着青云,认出那是楚睿风身边的人,她有些吃惊的看着青云,轻声问,“这位大哥,你没说错吧,这是特意为我预备的?”不是吧,楚睿风这么用心,她觉得有点儿心里没底啊。
青云笑笑,“正是,姑娘看看屋子里的东西可有不满意的?若是哪里不满意,在下立即去更换,还来得及。”青云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小女孩其实挺有意思的,也难怪主子会这样在意她了。
巧云摇头,“很好了,真的很好了,没有什么需要再添置的,我很喜欢。”一天一夜布置出这个房间来,已经是够麻烦人家的了,巧云对这里非常满意。
青云点点头,然后回身喊了一声,就见到从后面走过来了两个四十来岁的婆子,还有两个十五六岁的女子。“巧云姑娘,这是主人特意为你安排的人,留在你身边伺候的。这船上都是些粗莽的汉子,主人怕巧云姑娘住着不方便,特意找几个人来陪着姑娘。”
巧云原本就够吃惊的了,这会儿再听见青云这么说,更是惊讶的嘴都快合不上了,“这,这是不是太麻烦了,我可以照顾自己的。”
巧云有些无措,她没有想到,原本只是打算跟着出海游玩一趟而已,结果竟然给人家添了这么多的麻烦。楚睿风不光是让人给她预备了房间,竟然还买来奴婢专门伺候她。巧云心中不禁有些愧疚,她不应该答应出海的。
“这位大哥,可知道楚公子在哪里,我想见见他。”巧云觉得,她应该和楚睿风谈一下,楚睿风这样的重视,让巧云觉得不太得劲儿。她当初不过是随手救了楚睿风而已,结果人家却对她这么好,巧云总觉得这有些不太合适。
青云愣了一下,“姑娘要找主人?此刻主人应该在艉楼上,船即将起航了,姑娘还是稍等一阵子再说吧。”青云看了看身后的那几个丫头婆子,“这位是巧云姑娘,也是你们要伺候的人,从今天开始,你们就要好好伺候姑娘,不许有半点儿的懈怠。好了,先帮着姑娘把行李都安置了吧。”
后面那四个人应了一声,然后便走上前来,先是规规矩矩的向巧云行礼,“奴婢见过姑娘。”
巧云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可别,你们可别向我行礼,我不习惯的。”她真的是不习惯,这辈子加上辈子,她都没见过这种场合,突然间身边多了几个奴婢,巧云只觉得有些别扭。
“姑娘,这是规矩,她们已经是你的奴婢了,向你行礼是应该的。姑娘可能一时半刻的还不习惯,等着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这是在下精心挑选,人牙子那边都训练好的,她们都很懂规矩,姑娘放心让她们伺候着便可。”
青云倒是也能理解巧云这样的表现,毕竟一个从未走出过山村的女孩子,突然面对这一切,想要一点儿不惊慌,真的是不太可能。
“巧云姑娘,你且安心用着她们便是,若她们做事不尽心,该罚就罚,不用心软。时候不早,应该是船队要起锚了。在下还有别的事情,不在这陪姑娘说话,姑娘请随意吧。”青云说完,也不等巧云再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
“妹子,这是人家的一番心意,你也没必要拒绝。也的确是,这船上都是大男人,你一个女孩子家,总得有个伴儿才行。这样挺好的,别想那么多了。我看那楚公子倒是个细心的人,既然来了,不如就大大方方的接受。”
这会儿工夫,青雷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屋子,出来就听到了青云和巧云的对话,于是便上前劝巧云。“既来之则安之,什么都不用想,左右楚公子也不会害咱们,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巧云这时也只能叹气了,除了接受,她还能如何?人家都把东西和人送到眼前了,难道她还能再说不要?那可就太矫情了。“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只能等会儿再向楚公子表示谢意了。”
巧云看向了那四个人,“你们都叫什么?告诉我,以后我也好称呼。”说实在话,巧云也觉得,有这么几个人跟在身边,她能安心不少。不然的话,她一个女孩子,跟一群大男人住在船上,总归是各种不方便。
四个人依次上前,挨个儿的报了姓名,两个婆子,一个姓方,一个姓李。那两个丫头,一个叫春桃,一个叫夏荷,看起来这名字应该是过来之后才起的。
巧云看着眼前的这四个人,点了点头,“既然楚公子让你们留在我身边伺候,那你们就留下吧。我这边倒是也没有太多的事情,你们先把行李衣物等帮我整理了,其余的,以后慢慢再说。”
四人忙应了下来,然后就按照巧云的吩咐做事。而巧云则是找了袁青雷,陪她一起出去,找楚睿风。不管怎么样,人家这样费心的安排一切,巧云总要去道个谢。
青雷当然是明白巧云的心思,于是就陪着巧云,两个人从艉楼二层出来,沿着木质台阶而上,来到了艉楼上的平台。
这艘船属于福船的船型,外观上属于小方首、宽平尾,建筑形式属于楼船。在船艉部有三层的艉楼,艉楼也成为舵楼,是整个儿船队控制中心。
艉楼一层是舵工的操作室,二层是楚睿风等人的起居室,而三层则是供奉着妈祖神像。最上面,则是指挥、观测天气、信号联络的场地。其他的船只都在这艘船的后面,在海上航行时,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要这艘船发出信号,后面的船才可以跟着做出相应的举措。故而也可以说,这是整个儿船队的大脑。
此时楚睿风正站在舵楼的最上面,他旁边站着个手拿几色小旗子的人。那人根据楚睿风的意思,打出相应的旗语,示意后面的船队,升起船帆,起锚。
☆、第214章 风云船队
应该说,楚睿风的船队,采用的都是最顶尖的航海技术了。故而在船队起锚之后没多久,整个儿船队就非常平稳的驶离了港口。海风将船帆吹得鼓鼓的,加上几十名水手操控着长橹,所以别看这船很大,可是行进的速度,倒是并不慢。
巧云原本是想要跟楚睿风说话的,可是当她亲眼看见了楚睿风指挥着船队起航的严肃场面,却是不敢出声了。直到船队平稳的航行在海面上,楚睿风不必在时刻留意海面和船队的情形时,猛然一转身,才看见了那边一直站着没出声的巧云。
“巧云姑娘,你怎么来这里了?这上面风很大,你要多穿些衣裳才行,当心你的身体。”楚睿风见到巧云,第一句话就是关心巧云身体,这让巧云的心里一暖。
“多谢公子,我就是想过来向公子道谢的。公子为巧云设想周到体贴,无微不至,巧云心中感激之余,不免惶恐。冒昧登船,竟是给公子添了这么多的麻烦,巧云心中难安。”巧云一边说,一边向着楚睿风盈盈一拜,算是表达自己对楚睿风的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