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不是说过,叫我思远的么?”楚睿风皱眉,“我都说过了,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见外。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难道楚某的一条命,还不值那间屋子,那么几个人?哪里还值得你跑来专门道谢?”
“姑娘是个爽快人,又何必在意这些?楚某真心与姑娘相交,那些小事便无需介怀,只要姑娘真心喜欢同在下一同出海即可。”楚睿风看着巧云,很是真诚的说道。
巧云被楚睿风的话噎了个跟头,合着自己觉得挺了不得的事情,在人家眼里根本啥都不算。也是啊,对于楚睿风这样的人来说,那些事情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罢了罢了,如今再跟他计较这些也没什么用,船队都起锚了,她再较真儿,也不能翻脸离开吧?再说了,人家那是为了她好,楚睿风的一番心意,总不好辜负了。
“好,既然楚公子,不,楚大哥真心与巧云相交,巧云若是再推脱,那就是矫情了。这样可好,往后楚大哥不再提救人的事情,巧云也就不拒绝楚大哥的一番好意,如何?”巧云还是没办法喊楚睿风的表字,所以才会选了这样一个不远不近的称呼。
巧云挺不喜欢楚睿风提起救命之恩这四个字,在她看来,那不过就是她随手帮了个忙而已,要说救命,实在是有点儿过了。她原本就没指望着这个要求楚睿风报答,若是楚睿风总是提起,巧云会觉得别扭。
楚睿风此时已经来到了巧云的面前,他低头看着一脸严肃表情的巧云,忍不住唇角上扬,“好啊,那就依着你,咱们都不提那些事情,只当彼此是朋友。朋友之间,相互帮助照料,太正常不过了,对么?”
这个小丫头,越是相处就越是觉得有意思。以前他都是从袁青雷时不时传递的消息里,去了解这丫头的脾气秉性,原本以为,他已经很了解巧云了。可是这一次见面相处,楚睿风才知道,他对巧云的了解,还是差了许多。
眼前这女孩勤劳、善良、古道热肠,所以才能在素不相识的情况下,伸手去救一个重伤的人,并且细心照料。但同时,她又很聪慧、机智,并不软弱。在面对养父养母的苛待时,敢于反抗,甚至于鼓起勇气离家出走,这是普通女孩子所没有的一种勇气。
她和青雷等人一起,设局惩治方德庸,为桓州百姓除了一害,这也充分体现了她嫉恶如仇的个性。爽直、干练、处事果决、行事不拘一格,但同时又能坚持自己的原则。这个女孩,好像每多了解她一分,就会发现她的一个优点。
楚睿风真的很想知道,这女孩身上究竟还有什么是他没发现的。他很好奇,也很期待接下来的旅程,相信有巧云的陪伴,这漫长的海上航行,不会无聊了。
“来,我领你看一下这艘船吧。熟悉了这上面的一切,往后你在这上面生活,也能更方便一些。”楚睿风想要跟巧云多相处一会儿,也想更了解她,故而便提议道。
巧云闻言眼前一亮,她对这船队还真是挺好奇的,要是有楚睿风做讲解,肯定能了解的更详细具体些。“好啊,那就麻烦楚大哥了。”巧云很是爽快的就答应了。
楚睿风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便护着巧云,直接从舵楼这边开始说起。楚睿风的声音低沉醇厚,听起来非常让人非常舒服,再加上他讲的也很细致有趣,巧云不知不觉的,就跟着楚睿风,从舵楼一直来到了艏楼。
通过楚睿风的讲解,巧云对整支船队,也有了更加详细的了解。这支船队一共有十九艘船,按照各类船只在船队里的分工,基本上可以分成粮船、坐船、战船等几种。楚睿风所乘坐的这一艘,上面装的主要就是粮食,还有一部分的货物。
后面有十艘船,上头装的全都是货物。另外八艘,则基本上都是护卫战船,也就是所有船型之中,最小最灵活的一种。
海上航行各种意外都有,尤其是海盗,更是层出不穷。大辽对于海防上面并不算特别重视,故而沿海各处的岛屿,都有海盗分布。这些海盗专门以打劫过往商船为生,很多船队为了确保安全,都会特意配备一些灵活性强的船只,并且雇佣许多功夫好习惯水战的水手。
当然,像楚睿风的船队这样,配备了八艘战船的,还真是不多。巧云也有点儿奇怪,按说一般的船队,都是以运输货物为主,尽量的多载货。可楚睿风这船队,竟然配备了那么多的战船,这个有点儿不合常理。
“楚大哥,会有很多海盗么?为什么楚大哥会给船队配置这么多的战船啊?”巧云忍不住问道。
“海盗的确是不少,不过敢惹我的,还真是没有。瞧见咱们这船队上的旗子了么?那些海盗,只要看见属于风云船队的旗,都会躲得远远的。那些战船是船队初开始时配置的,后来习惯了觉得这样挺好,至少有这些战船的威慑,一般时候没人敢找麻烦。”楚睿风含笑解释道。
☆、第215章 难得悠闲
天气非常好,阳光暖暖的照在海面上,微微的海风拂过面庞,带着海水特有的味道。巧云意外的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晕船,他们已经把整艘船都逛遍了,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巧云特别高兴。
“咦?我竟然不晕船呢,太好了,上船之前我还担心来着,要是晕船可怎么办?”巧云很是兴奋的说道。
楚睿风听了巧云这话就笑了,“这艘船很大,行驶的也非常平稳,你是不会晕船的。你要知道,光是最底层船舱压舱的砂石,就有五千石左右。那么大的分量,就是为了保证船能够平稳的航行啊。”
“放心吧,你在这船上,不会感觉出什么异常的,除非遇到了那种特别大的飓风。一般情况下,普通的风浪,对于咱们的船队来说,根本就不受任何影响。”楚睿风很是耐心的给巧云做了讲解。
“呃,竟然用了那么多的砂石啊,好重呢。”巧云一听这话,忍不住偷偷做了个鬼脸。光是压舱的砂石就有五千石,加上船本身的重量,还有上面的货物等等,这一艘船的分量可真是不轻啊。
这会儿工夫,巧云真的是特别佩服大辽的船工了,竟然可以造出这样大又坚固的船只来,这技术,真是不敢让人小瞧。
楚睿风一直都留意着巧云,她偷偷做鬼脸的模样,说不出的可爱,惹得楚睿风也跟着笑了起来。“咱们逛了有一会儿,你也该累了,回去休息吧,中午会有人做了饭菜给你送去的。出门在外,又是在海上,吃食上面肯定是要委屈你了,没办法,只能将就一下。”
船只在海上航行,肯定不可能有那么多新鲜的菜蔬吃,这几天还好些,船上预备了许多菜蔬水果等。但是过几天,这些都吃光了,就需要在沿途补给。但是这个具有不确定性,有的时候很容易就错过。
海上航行,时间都不短,一年半载那都是少的。这种情况下,人体得不到足够的维生素补充,就会生许多毛病,尤其是败血症,曾经一度是航海人的梦魇。
当然,楚睿风等人出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他们这次出海所定下的行程,大概是半年左右。这个时间对于巧云来说,基本上咬咬牙,还是能够坚持住的。
“楚大哥,你放心吧,我能坚持住的。”她又不是没经历过苦日子,再艰苦,也不至于像是在齐家那样,连饭都吃不饱。巧云对这个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她对楚睿风充满了信心,这个男人的行事作风,肯定不会一点儿准备没有的。
“楚大哥,我先回去了啊,你忙着吧。”巧云挥挥手,同楚睿风告别,然后脚步轻快的就跑回了舵楼那边去休息。
“姑娘回来了,您的东西我们已经都收拾好了,姑娘看看可还满意?若是哪里做的不对,姑娘尽管吩咐。”巧云刚刚来到自己的房间外,就见到春桃和夏荷俩人站在屋外,见到巧云之后,俩女孩赶紧上前来行礼。
巧云摆摆手,直接上前推开了屋门,走了进去。屋子里大概的摆设都没变,但是自己带来的行李物件全都摆放好了。这俩丫头还真是挺细心的,每一样物品都放在最合适的位置。
“挺好的,你们两个辛苦了。”巧云点点头,很是满意。“对了,你们俩住在哪里?这边没什么事情,你们就先回去歇着吧。”
“回姑娘的话,奴婢二人就住在姑娘隔壁,右边的这间屋子,李婶两个,住在左边的屋子。姑娘有什么事情,可以拽一下屋子里的那两根绳子,绳子的末端都系着铃铛呢。只要铃铛一想,奴婢会立即过来的。”春桃指了指巧云屋子里一个角落垂下的两根绳子,笑道。
巧云挑眉,她还真是没想到,人家连这个都设想好了呢。好吧,真不愧是大家出身,真不是她这寒门小户出来的人,能够想到的。
“好,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有事情我会叫你们的。”巧云摆摆手,示意那两个丫头可以走了,然后就自己迈步进了屋子,随手把门关好。
这屋子的采光真是不错,那窗格上镶嵌的蚌壳儿十分透明,几乎可以比得上前世的玻璃了。巧云看着那窗格,不由得感慨,真是不能小瞧了古人的智慧啊。
今天起来的太早了,这会儿工夫不免有些困的慌。巧云看了看,估计着距离午时还有些时候,干脆就脱了鞋子,躺在美人榻上,闭眼睛小憩。阳光透过窗格正好照在美人榻之上,暖洋洋的非常舒服,一个不小心,巧云就睡熟了。
直到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巧云这才渐渐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的一瞬间,巧云还有些恍惚,竟是有种不知身处何方的感觉。
好像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还从来没有这样悠闲自在的时候呢。在齐家,她每天都要早起劳作,成日不得闲,还要忍受刘氏的各种唠叨谩骂,根本就没有清闲的时候。在织坊虽然不用忍受刘氏,但每天也是不轻松,而这一路上,更是忙着赶路。直到此时,终于可以彻底放松了。
外面又敲了两下门,然后就听见春桃的声音,“姑娘,奴婢给姑娘送午饭了。”
“进来吧。”巧云说了句。
门并没有插上,故而外面的人轻轻一推便推开了,就见到春桃夏荷两人端着几样饭菜从外面进来,小心的摆在了餐桌上。
“姑娘,这是李婶她们特意给姑娘单独做的饭菜。沈管事说了,船上的伙食不够精细,怕姑娘不习惯,特意给安排了锅灶,给姑娘单独开伙。”俩人一边摆放饭菜,一边说道。
巧云这会儿,已经是见怪不怪,那个楚睿风恐怕是把她当成大户人家的小姐了,处处都安排的妥帖细致。也真是难为了他能想的这样周到,不管如何,她都该领情。当然,等着有空的时候,她会去跟楚睿风说,往后没必要给她单独开伙,跟着大家一起吃就行了。
☆、第216章 逐渐适应
清晨,巧云被一阵阵嘹亮悦耳的螺号声唤醒,睁眼一看,外面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想来是楚睿风又开始带着船上的水手护卫们开始训练了。
楚睿风的船队,一共有水手两千多人,护卫三四千人。那些护卫,每天早晨都会在船上操练,谁也不能偷懒。这些船只都大的很,几百个人在上面训练,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来,一点儿都不影响。
巧云在这船上已经度过了五天的时光,渐渐地也就适应了海上的生活。每天早晨在螺号的声音中醒来,然后看着船上的那些护卫训练,自己一般也会在旁边练练拳脚。
白天没什么事情,巧云干脆就帮着那些水手护卫们缝补衣物。楚睿风开始还不让,最后拗不过巧云,没办法才同意了。关键是巧云在船上一点儿事情都没有,她又是个闲不住的,成天无所事事,她能疯掉。
当然,楚睿风虽然退步,但是也给巧云做了规定,每天只能缝补多少件衣裳,不许多了,以免累坏眼睛。巧云原本也就是闲着无聊打发时间,当然不会那么拼命。
当然,巧云这样做,倒是很快就获得了那些水手和护卫们的尊重,大家伙见了巧云,都非常亲切。以前他们是碍于楚睿风的命令,对巧云敬而远之,现在则是把巧云当成了小妹妹看待。
船队这五天来也不知道走出了多远,巧云对这些没有概念。不过这五天的经历,让巧云明白了,这个年月的航海技术,已经到了一种十分先进的地步。船队掌握了最详细的航海图,有罗盘等定位,船上还有专门的人,会推测天气风向等等。
有了这些技术,船队的航行一直都非常顺利。白天自然是不必说,即便是夜间,通过辨认星象方位,船队也可以畅行无阻。别看这船队有那么多艘船,可始终都是这艘船在前,其余的船呈扇形拱卫跟随在后。
白天,通过各色彩旗配合手势来作为联络的信号,夜间则是用灯笼,几种彩色的灯笼画出各种图形,就代表了诸多的含义。有的时候夜间大雾,就用铜锣或者螺号来联系,反正不管遇上什么样的情况,都有应对的办法。
这五天的时间里,只在中途某一个地方停靠了一次。那是一个挺大的岛屿,船队在那里补充了淡水以及少部分的菜蔬。
提起菜蔬,巧云不由得感佩起这些水手的智慧了。原来船上也不是一点儿菜没有,那些水手护卫,竟然在艏楼或是甲板上,弄出一块空地。搭上好几层的架子,摆放了一个个方形的筐,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菜蔬。
更厉害的是,这些人还在船上发豆芽。船队出海到南洋贸易,一般最受欢迎的,当然是丝绸和瓷器茶叶等。为了便于保存瓷器,不至于因为海上的颠簸而使瓷器受损,一般的情况下,都会在瓷器里面以及箱子里装上好多的黄豆绿豆之类的东西。
而聪明的水手们,这一路上就可以利用那些豆类,时不时的发好些豆芽。这样一来,众人的饮食,就可以得到改善。
对于这些举措,巧云真的是佩服的不行,人类的智慧真的是无穷无尽,竟然可以想出来这样的好办法。这样一来,尽管他们在海上航行,也不用担心身体里缺乏维生素而导致生病了。当然,这时候的人并不知道维生素是什么,但是这种做法,真的是太完美了。
这样一来,巧云就有了更多的事情可以做,每天帮忙给蔬菜浇水,或者是去给豆芽滤水,反正她玩的不亦乐乎。
当然,这船上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很好,比如说人生大事的解决,就有点儿尴尬。另外,就是淡水的限制。每艘船上都会配备大量的淡水,供人们饮用洗漱等日常需要。不过,这毕竟是在茫茫的大海上,有太多不确定,所以淡水也是限量供应的。
这样一来,除了洗洗脸什么的,平常都是不能太浪费水,即便是洗脸水,用完了也得单独装起来,留着浇菜用。至于说洗澡什么的,楚睿风曾经规定,一般人只能一个月洗一次。
一个月才能洗一次澡,这对于巧云来说,无疑有点儿是折磨了。可是没办法,大家都这样,她也不能太特殊。其实她已经是特例了,不能太贪心。
当然,还有一件事,也让巧云不太习惯,就是楚睿风对她的态度。每次见面,楚睿风都会用一种带着些许热切的目光看巧云,倒是把巧云弄的有些心里慌慌的。
巧云脑子里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一边快速的起来穿了衣服,这时外面春桃敲了敲门,然后送了洗脸水进来。巧云快速的洗了把脸,然后随便的把头发梳成麻花辫,接着就从屋子里出去。
清晨的海风还是比较凉爽的,巧云站在木质的台阶上,向着东方看去。此刻,一轮红日正从海平面升起,那橘红的光芒照在海面上,给蔚蓝的海水镀上了一层金光。海面上不时有海鸥飞过,发出阵阵欢快的鸣叫。
这样的景象,即便是已经看过了好多回,可巧云还是看不够,每每都会沉浸在日出日落的震撼之美当中,久久不能回神。
“巧姑姑,走啊,咱们也过去练练拳脚。”这时,小石头在巧云身后出声道。
巧云回头,看了看小石头,这个小家伙也适应良好,基本上没看出哪里有不舒服不习惯的。而且,这孩子如今性格也开朗许多,跟船上那些水手护卫等人,都相处的极好,大家伙都很疼他。
“走,咱们一起。”巧云笑笑,伸手扯着小石头,后面跟着袁青雷,三个人很是灵巧的就下了台阶,一路来到了甲板之上。
这船的主甲板,几乎快赶上一个足球场的大小了,上面除了操控船帆的绞盘等物件之外,还留有很大的空地。而此刻,两三百名护卫,正在上面打拳踢腿,演习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