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公主的嫁妆都送完了,崔府迎亲的队伍才出了门,一行人围着头戴红花,身骑白马的新郎官向兴王府走去。
这公主的大婚按说本来就应该很是热闹,再加上前段时间周林氏状告兴王府那一桩案子扯出来的关于安南公主的那些风流韵事,那就应该更加热闹才是。可此时的大街上,却只有稀稀拉拉少数的一些人跟着迎亲的队伍来到了兴王府。
原来这三月初八,确实是个好日子,不但是公主成亲的日子,更是朝廷三年一次的春闱科举开考的日子。
一来,这安南公主大婚固然热闹,可这公主的名声实在是不好,家里有大姑娘小媳妇的人家,都禁止了家里的闺女媳妇们出门去看热闹,免得被那公主带坏了名声。二来,这三年一次的科举开考更是难得,特别是那些家里沾亲带故有举子应考的人家,更是呼朋唤友的去送考了,哪里还有多的心思去关注安南公主的大婚。
因此,这原本应该热闹的公主大婚,便有些冷清起来。
坐在高大的白马上,一身大红喜服的崔璟浩木然的看着这冷清的迎亲场面,不仅不生气,心里反而还隐隐有些高兴,他巴不得全京城一个人都没有跟来才好,这样他就不用在全天下面前丢人现眼的娶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了。
崔璟浩冷着脸,接了新娘子就匆匆离开了,连去正堂给自己的岳父岳母拜别都故意忘记了。旁边崔家请来的喜娘见自家公子一脸冷色,想起这段时间的那些流言蜚语,也不敢提醒,只能慌忙的跟上了花轿,一路回到崔家。
兴王府内,等在正堂的兴王夫妇正一身喜庆,面带忐忑的等着女儿和女婿前来敬茶,哪知道已经过了出门的吉时还不见人影前来,叫来小厮一问才知道,那崔家的小子竟然接了女儿就走,全程冷着脸,不曾张口说过一句话,更别提来拜别自己夫妻了。
“竖子尔敢!”兴王爷气红了双眼,他虽然也气自己的女儿不知检点,可那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疼了十多年的女儿就要出嫁,他不是不开心的。
他和王妃二人已经商量好了,就借着女儿出嫁的机会,好好宽慰那崔三郎几句,让他和女儿将来也能好好的过日子。谁能知道,那崔三郎竟然在婚礼上做出此等失礼的事情来。
兴王妃气的大哭了起来,兴王爷气得也想追去崔府,好好问一下崔家父子。可转头一想,到底是自己的女儿理亏,若是真的闹开了,恐怕王府的脸面就更不好看了。
兴王爷狠狠的跺了跺脚,这崔家,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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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京城百姓们,或围观着春闱的开试,或追随着公主喜庆中带着冷清的大婚,没用几个人发现朱雀大街上有家医馆悄然开张了。
此时的人们,谁也想不到,这家悄悄开张的医馆,在不久的将来将会名动天下,影响了整个人类的医学发展史。
这家就名“有家医馆”的医馆就坐落在了朱雀大街的一处小胡同口。王姒轻想着做外科手术的病患多半是需要住院的,而且自己将来教授徒弟也是需要场所的,于是就把整个小胡同都给买了下来,将来好当做是住院部和医学院。
“六小姐,这医馆也太大了些。”老大夫张青山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这个话了,自从五日前他来到京城后,第一次看到这家医馆就已经说过一次了。虽然当时六小姐就给他解释过了原因,但当他再一次看到这一条胡同的医馆时,还是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这怎么会大呢?”一旁从江南同来的医馆的刘掌柜看了看四周,“有您张神医坐镇,这医馆的客人定是源源不断,将来还怕这正堂接待不了那么多的人呢。”
这刘掌柜是江州家里特意选出来送到京城给王姒轻使唤的,此人头脑精明,对王家又是忠心耿耿。更重要的是此人嘴上会来事,又处事圆滑,不过刚来京城几天,就带着从江州来的几个小伙计把医馆打理的妥妥当当的了。看来,此人确实是做掌柜的好手,王姒轻对家里祖母的安排很是满意。
“六小姐,咱们这就可以开张了吗?”刘掌柜见张神医嘴上嫌大,脸上满意的神情,也不说破,转而看向了自己主子。作为这有家医馆的掌柜,他当然知道这家医馆真正当家作主的人是自家的六小姐了。
“鞭炮都放过了,当然是开张了。”王姒轻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了门口。“今儿就到这里吧,关上门吧。也让伙计们早点出去看看热闹。”
“多谢六小姐。”一旁正在擦拭柜台的几个小伙计听见了,都赶紧道谢起来。
王姒轻挥了挥手,带着十三娘就走了出去。一旁的刘掌柜看着主仆几人走远的身影,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回头看了看那几个正一脸期待的小伙计,“听六小姐的,关上前门,都散了吧。”他自己却和张神医,起身走向了医馆的后宅-----为了照顾医馆方便,他们一行人都住在了这个小胡同里。
“小姐,我们去哪啊?”跟着身后的护卫丁二牛见小姐带着身边的大丫鬟十三娘并没有走回槐树胡同,反而走向了皇城大街,便上前问了起来。
“去皇城大街啊。”王姒轻回头不解的看了几位护卫一眼,“你们不想去看看今年春闱的热闹吗?”
“小姐,今日春闱开考,人多,还是别去了。”丁二牛等人当然想去看热闹了,可是想到小姐的安全,还是劝了一句。
“不碍事的,走吧。”王姒轻头这次头也不回的带着十三娘就走了。
几个护卫相互看了一眼,无奈中带着点小兴奋,连忙跟了上去。
☆、第八十七章 第一个病人
今日是崔璟浩大喜的日子,可崔家上下虽然布置的喜气洋洋,但是来往的下人之间却看不出一丁点喜庆的模样,反而人人都带着些小心谨慎,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亥时刚过,一身醉意的崔璟浩一脚踹开了自己?9 路康拇竺拧K肫鸶詹诺木葡夏切┟娲窗抵腥粲兴嫉拇蛄孔抛约旱哪抗猓睦锏哪枪膳阍僖踩淌懿蛔×恕?br /> “都滚出去。”崔璟浩推开了喜娘递过来的交杯酒,挥手呵斥退了满屋子的下人,脚步踉跄的摇晃到婚床前,一把扯下了婚床上新娘子的盖头。
“三郎,”安南有些怯懦的开口,刚才被送入喜房时,她身边的两个大丫鬟梅香和梅寒便被崔家的喜娘带走了,剩下满屋子的丫鬟仆妇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她有些不安,此时看到自己熟悉的崔三郎走了过来,她竟然有些欢喜起来。
“三郎,你喝了多少酒?”安南闻到崔璟浩一身的酒味,略微有些不满。“怎么醉成这个样子了?”今日可是他们的大喜之日啊。自己虽然不喜欢他了,可到底嫁了进来。哪个女子能在自己的新婚之夜忍受自己的夫君醉得一塌糊涂呢。
崔璟浩只是一声不吭的盯着床上娇艳如花的安南,半晌过后,在酒精的刺激下,他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把扯开了床上女子的喜服。
安南一直没有听到崔璟浩的回话,正有些不解,想要开口,却见面前的男子突然扑了过来,三下五除二的扯开了自己身上的喜服。
她想起出嫁前夕,宫中专门教导人事的老嬷嬷送来的那个小小的册子时,对自己面授的那些洞房之事,顿时羞红了脸。虽然她早就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但她那两次短短的经历,远远没有那小册子上的来的丰富。
嬷嬷说过,洞房之夜,她需要放下公主的架子,好好的迎合自己的夫君,让夫君满意了,将来才会夫妻和顺,生活美满。
想到这里,安南闭上了眼,自己躺在了大床上,把头偏向一边,配合着自己的夫君,解开了自己的衣衫。
这个****,竟然自己扯开了肚兜儿,她这是等不及了吗?崔璟浩看到安南的动作,一股血气上涌,更是气得急了,再也不顾父亲的劝告,粗鲁的一把拉开了安南的亵裤。
崔璟浩紧紧的盯着安南的大腿内侧,果然有个月牙形的胎记!
这个贱妇,在大街上勾搭男人还不算,竟然连王府的一个下贱花匠也要勾引。这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既然她自己都不要脸了,自己又何必对她客气!
看到这个月牙形的胎记,崔璟浩心中的最后一点理智也被怒火烧光,他粗鲁的扑向了自己的妻子。
好不容易被喜娘放过的梅香和梅寒两个安南公主的贴身侍女,匆匆的赶到了喜房门口,却见房门紧闭,只听见公主那一声声凄厉中混合着欢愉的尖叫声,不断的从房内传出。
二人面面相觑,想起宫中老嬷嬷的那些教导,不禁都羞红了脸,又各自把头扭到一边,守在了喜房门口。
一刻钟后,两人听见一声男子野兽般的怒吼传出,不多时,就见新任的驸马爷怒气冲冲的推开了房门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院子。二女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相互看了一眼,疾步走进了喜房。
“快来人啊,公主流血了。”几息之后,梅香苍白着脸跑出了门口,指着院中那些崔家的仆妇婆子,浑身颤抖的喊道,“快去禀报老爷和夫人,传太医过来。公主出血了!”
院子里那些崔家的仆妇却不以为意,心里暗暗的鄙视起这皇家的公主来。
我呸,不就是想让大家都看看你们公主那假假的落红吗?用得着这样大呼小叫的吗?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看了那落红,也不是真的。那喜床上的血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是不是弄多了?也不装的真点,谁不知道你们公主早就已经不是黄花大闺女了,用得着吗?这是把大家都当傻子了吧?我呸!
“我说,梅香姑娘,这洞房花烛夜,女子有落红都是有这么一遭的,不用大惊小怪的。”一旁的一个婆子面带鄙夷的说着风凉话,说完还冲着四周的仆妇们眨了眨眼。
“这位妈妈,不是落红,是大出血。”梅香一脸的惊慌,“整个床单都被染红了,公主人也不大对劲,一个劲儿的喊肚子疼。求求你们去看看吧。”
几个老妈妈有些不相信,但经不住梅香的拖拽,还是磨磨蹭蹭的走进了屋子。
屋内,安南公主抱着肚子蜷缩在喜床上的一角,她的身下,整个雪白的床单已经被鲜血染红。
这哪里是落红该有的样子,分明像是小产了啊?几个仆妇对视了一眼,相互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便再也顾不得看笑话,飞一般的往崔大夫人的房里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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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家医馆里,刚给几个小徒弟讲完药材的张青山,拿出了王姒轻这几日所画的一幅人体结构图来。他仔细的查看着这副图,又抬头打量了下旁边的沙漏,算了,还是明天再讲吧。他挥手解散了小徒弟们,自己正准备回后宅休息,便被一阵快速而激烈的敲门声打断。
“师傅,莫非今日我们才开张,就有人上门不成?”张青山的一个小徒弟,看着师傅和几个师兄弟笑了起来。
“那当然了,只要咱们师傅亮出神医的名号,还怕咱们的门槛不被这满京城的人踏破了去。”另外一个小徒弟也笑着说道。
张青山的这几个徒弟都是他在行医途中所收养的孤儿,几人名为师徒,情同父子。平日里,几个师兄弟的感情都好得不得了。
“休要说闹了,还不开门去。”张老大夫听着门外越来越急促的敲门声,瞪了几个弟子一眼。这么晚了还上门来,这恐怕是急诊吧。
最先说话的小徒弟,摸了摸头上的簪子,在师兄弟们善意的笑声中,上前打开了医馆的大门。
“大夫在吗?”门外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进了医馆,目光在堂内一转,便看向了屋子里年纪最大的张青山,躬身作揖道,“家里有人生了疾病,还请老大夫去救命啊。”
人命关天!素有医者仁心的张青山自然不会推却,他虽然也有些疑惑这一家人满京城的大夫不找,怎么就偏偏找了自己这个今日才开张的医馆去救人呢?却也是立即就带着两个小徒弟,提起药箱就上了马车。
☆、第八十八章 故人
崔府的正堂内,崔大老爷夫妇正一脸焦急,夫妻二人谁也没有想到,这大好的日子怎么就出了这样糟心的事情。
若这朝廷的安南公主在嫁入崔家的第一天,就死在了洞房花烛夜,那崔家可就真的完了。就算当今天子顾着天下的局势,一时半会儿不会为难清河那边,但那兴王爷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等将来秋后算账时,只怕几万清河的崔氏族人都会为公主陪葬吧。
“你这逆子!”气急了的崔大老爷,狠狠的踹了还带着几分酒意的儿子一脚。
“老爷,”崔大夫人赶紧护住了自己的儿子,“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打死三郎也是无用的。”况且,本来就是那朝廷的安南公主自己的问题,若不是她婚前放浪,珠胎暗结,自己的儿子又怎么会犯下如此的大错。
“父亲,”还没有清醒过来的崔璟浩,被自己的父亲踹了一脚,酒意彻底的上来了,他爬起了身,不管不顾的喊了起来,“那个贱人怀了野种,也要怪儿子不成?”
可不是吗?崔大夫人见自己的丈夫又扬起了手,赶紧捂住了儿子的口,“老爷,若不是三郎这一闹,难道我们崔家还要替那不知是哪里的下贱人,养个野种不成!”
这是养孩子的事吗?崔大老爷失望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儿,他们母子二人到底明不明白现在的情形对崔家到底是有多么的不利。
本来安南公主失节,崔家在满城的流言蜚语下,还是如期迎娶公主的这件事上,朝廷有所理亏,已经让出了不少的利益给清河。可若是安南公主在嫁入崔家的当日就死在了洞房,那么理亏的就不再是朝廷了,反而会是崔家。到时候那些先前被朝廷让出的利益不但会被朝廷收回,清河反而会失去的更多,到时候自己怎么跟家族的那些族老们交代!
“大夫请来了吗?”崔大老爷不再理会母子二人,转身唤来了管家崔福,“这次请来的大夫可还可靠?”
前阵子大理寺的那个案子闹得可是沸沸扬扬,自己崔家可是千年世家,万不可重蹈那兴王府的覆辙,他崔家丢不起这个人。
“老爷,请放心。”管家崔福低声回话,“京城有名的医馆我们都没有请,这次找的是一家今日才开张的医馆。”匆忙之间,崔管家也来不及去查什么底细,只能找到这么一家新开的医馆。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哪里还不明白。这医馆既然是今日才开张,必然在京城还没有什么根基,无人相识是最好不过了。将来若是要处理什么首尾,那倒也是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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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大夫刚刚踏下马车,便看到府门前那大红的灯笼下,红灿灿的映着“崔府”二字。
崔家,该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个崔家吧?
张老大夫虽然才进京数日,却也是听说了不少崔家和安南公主的流言蜚语,况且这崔家还是王家六小姐之前的未婚夫家,他自然也是多有留意。
进入崔府后,张老大夫一路行来,看着大宅里那一路通红的喜字,便知道这果然是那崔家。十多年前,自己和崔家的上代家主还有过几面之缘。只是现在这崔家吗?自崔老太爷过世后,行事是越来越没有章法了,连六小姐那么出色的女子都…….
想到这里,张老大夫摇了摇头,片刻之后就走进了一间喜房。
诊脉之后,又详细的打量过眼前的情景后,张老大夫暗自邹了邹眉头,这崔家是越发不成体统了。这女子分明是被人施暴后才导致了小产并大出血,此时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恐怕大人也伤了身子,今后再也不能生育了。
张老大夫跟着下人一起退了出去,自带了徒弟在偏间开起了药方。
“师傅,刚才那人…….”自进了崔府,两个小徒弟的脸上便有些欲言又止的神色,如今来到了没有外人的偏间,一个小徒弟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住口。好好拿着药方给这家主人。”张老大夫打断了小徒弟的话。祸从口出,这两个孩子还是年轻了些。
这里既然是崔府,刚才那个昏迷的女子又是在一间喜房内,已经年过花甲的张老大夫自然想明白了那个女子的身份。今日是她大喜的日子,却是洞房小产了,看来之前京城里的那些流言未必是空穴来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