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妍深吸一口气,提笔悬腕,将自己心中的答案写在了纸上,然后交给了太后身边伺候的宫女。
太后微眯了眼,将手中的纸张迅速过滤了一遍,见一沓纸上众人写的答案千差万别,连一个相同的都没有,眼底的笑意不由更加浓厚。
“母后,不如有您来看吧,也省得来回传浪费时间。”皇上在高台上说道,看太后的脸色,便知道答案很精彩。
太后点了点头,将纸交给了孙忠。
下面的刘御史开始公布齐宸靖的答案,王御史则上来和孙忠一起查看姑娘们的答案。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昙花,请孙公公将写出昙花的纸张挑出来。”
孙忠和王御史在一堆纸张中挑出了五六张单独放了出来。
也就是说在场的所有人中有五六个人选了昙花。
康妍心中松了口气,她有预感,她不会猜错齐宸靖的意思,关键就在于待会答案出来后皇上和太后会如何反应。
底下的人和二楼上的女眷则开始了小声的议论。
刘御史则打开手中的第二张纸条,“第二道题目的答案是书房,请孙公公和王大人将答对的纸张选出来。”
孙忠和王御史在剩下的五六张纸里看了看,挑选了一张纸放了出来。
也就是说这道题有一个人和安王答得一模一样。
议论声则更加多了些。
安王这三道题出的并无什么蹊跷之处,相反,十分的稀松平常,就跟平日里吃饭穿衣的事情一样,都是些平日里都会念叨的事情。
越是平日里会念叨的事情,答案才更加是千差万别,因为每个人的喜好和选择实在差异太大。
第一道题是常见的花,和安王喜欢一样的昙花也没什么稀奇,毕竟昙花平日里就是个稀罕物,喜欢它的人还不在少数。
但第二个问题喜欢的地方竟然还有一样的就不得不让人诧异了。
太后的脸色一变,皇上的脸色也有了些许的波动,紧紧的盯着那被选出的一张纸,恨不得立刻上去看看上面写的是谁。
事实上太后已经看了,因为孙忠就在她的旁边,孙忠选出来的纸张也就放在了她的面前。
她一眼看上去,便见那纸张的左上角写了“雪里红梅”的字样,不禁暗自埋怨皇上,为何让她们写朵花的名字代表,而不是写上自己的名字,现在弄的她就是想知道这“雪里红梅”是谁,也不能张口去问。
太后自然不知道皇上最初定下这个主意,是想着不写名字才方便他动手脚,可惜的是皇上没有想到,齐宸靖竟然会请王御史上二楼和孙忠共同查看那些纸张,他就是示意孙忠将那张唯一的纸毁了,也来不及了。
太后的眼神凌厉的扫向身后的人,见所有的姑娘都面带好奇,盯着那张被挑出来的纸,十分想知道到底是谁写的一样。
就是福韵大长公主身边的康妍也是一脸的好奇。
嗯,应该不是她写的吧,太后心里暗衬。
不管是谁,第三张问题的答案不能再让他核对了,万一要是出了问题后悔就来不及了。
太后给了孙忠一个快速的眼风,示意他想法毁掉那唯一一张被挑出来的纸。
孙忠刚想暗中运功,将那张纸吹走,让它落入外面,到时即使安排人捡回来,想必上面的答案也不一样了。
谁知道却突然伸出一只手,迅速的将那张纸抽了回去。
谁这么大胆?孙忠下意识的抬头,却见到福韵大长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两只手将那张纸夹了过去。
“哎呦,这是哪家的姑娘啊,竟然前两个和安王的答案都一模一样,啧啧,莫非真的是有缘?让我看看第三个答案是什么?”福韵大长公主一边感慨,一边去看手上的纸,高声念出了第三个答案,“第三,最难忘的一件事是和人打赌。”
福韵大长公主的声音很高,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她的声音。
与此同时,刘御史也公布了齐宸靖的答案,“第三个问题的答案,最难忘的一件事是和人打赌。”
两个人可以说是几乎同时的念出了答案,刘御史的声音仅仅比福韵大长公主的声音落后一点点而已。
满场哗然。
太后和皇上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怎么可能有人和齐宸靖的答案一模一样,在如此开放性的题目之下,这种几率几乎为零,好不好?
莫非有人暗中动了手脚?
康妍袖中一直紧握着的拳头终于松开了,她猜对了。
第三个问题的答案她一直犹豫,没有下定决心,思来想去许久方才决定写下这件事。
她本来想写重生或者前世的事情,但是想想那样答案太过于惊悚,会引起很多人的猜忌,齐宸靖的答案绝对不会是这个。
最后,她想到了这件事。
她重生后,虽然一直发誓不能重蹈前世的覆辙,但其实心中一直没有明确的方向和想法,而她和杜云澈的打赌,赢得了“雪中情”的养护权, 从而结交了乔知府一家的力量,这件事在康妍的心中十分难忘,她一直认为那是她生命中一个很重要的转折点。
从此以后,她学会了独立处理面临的问题,同时要靠自己智慧与双手。
这件事她曾和齐宸靖提起过,所以齐宸靖一定也记得这件事。
在场所有人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真的答出来,惊讶之后便是互相追问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写了这张纸。
福韵大长公主却代所有人问出了这句话。
“这“雪里红梅” 是那一位,快站出来,让太后娘娘和皇上为你们赐婚。”
其他人也都翘首看了过去。
一位身穿湖水蓝挑金线斜襟褙子,浅蓝色月华百褶裙,浅笑盈盈中带着一抹羞怯的少女亭亭玉立的站了出来,向太后福身行礼,“适才那张纸是臣女写的。”
正是康妍。
太后和皇上的脸色已经黑的不能看了。
怎么会是她?怎么可能是她?
难道又一次上了齐宸靖的当?
底下很多人都好奇的打量着康妍,这就是当年最受太祖皇帝宠爱的香宁郡主的女儿了? 唔,眉宇间倒是与香宁郡主有两分想象。
这是康妍第一次在京城的勋贵圈子里正式亮相,还是以这样一种万众瞩目的神态。
她在所有人注视的目光中婷婷而立,浅笑盈盈,没有任何的拘谨和不自然,唇边的梨涡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清新甜美,让人打心眼里觉得舒服。
齐宸靖诞下跪了下去,“请皇上为臣弟和兰心郡主赐婚。”
第二百六十章 赐婚
安王突然请求赐婚,却说并没有心仪的姑娘,只说让上天替他选择,又提出三个那样稀松平常的问题。
很多人都在心里暗暗笑话,他们多少能猜出安王这样做的用意,只是不敢苟同安王的方法而已。
今天晚上只怕注定要让安王失望了。
这是许多朝臣们心中的想法。
谁知事情却急转直下,竟然真的有人的答案和安王的一模一样,且这个人还是福韵大长公主的外孙女,第一次在京城勋贵圈中亮相的,皇上去年新封的兰心郡主。
安王这到底是运气太好,还是其中另有别的蹊跷,在场的很多人心中顿时转过很多念头。
此刻的皇上和太后却没心思想别的,他们在快速的思考着应该用什么理由来拒绝这场莫名其妙的赐婚。
太后先是皱眉去看身后的福韵大长公主,见她也是一脸的愕然,眼底的诧异之色十分明显,心里略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福韵大长公主和齐宸靖事先密谋好的就行。
她递了个眼神给皇上。
皇上会过意来,淡淡的笑着对单膝下跪的齐宸靖道:“安王也太鲁莽了,兰心郡主的答案和你的一样,也不能直接求朕赐婚,总还要问过姑祖母的意思和兰心郡主自己的意思吧,再说,朕刚才说过了,母后也要为你把把关才好。”
他适才的意思本来是说的就是有人的答案和齐宸靖的一样。也要太后审查看那家的姑娘够不够资格成为王妃才行,但是现在康妍的答案和齐宸靖的一模一样,当着福韵大长公主的面。皇上便不好直接将刚才的话直接再说一遍,可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推辞还没问过女方的意见。
他总不能当着福韵大长公主的面说康妍不够资格成为安王妃吧?
皇上心里明白,他要是敢露出这样的意思,福韵大长公主立刻就会拍案而起。
现在陈家和安王府生了嫌隙,陈家嫡出的女儿与安王身边的护卫定了亲。想必福韵大长公主定然不会同意她的外孙女再嫁给齐宸靖了。
齐宸靖却转头,一脸诚挚的看向福韵大长公主。“姑祖母,说起来,我与郡主也算是表兄妹了,今日郡主的答案巧妙的与我的一致。说明我们有缘,若是能得郡主为妻,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倾尽全力的对她好,疼惜爱护她一辈子,还请姑祖母成全。”
康妍便起身避到了福韵大长公主的后面,眼神却悄悄在太后和皇上身上游弋,她想知道他们会不会同意,或者会不会用什么招数来逃避掉这件事。
皇上没有想到齐宸靖会眼都不眨一下的就转身对着福韵大长公主发誓许诺。他的脸色一下子全黑了。
看来齐宸靖是急着想将这门亲事捞在手里了。
福韵大长公主眉头皱着,脸色有些不太情愿,直直的盯着齐宸靖。似乎十分的不情愿。
皇上训斥齐宸靖的话便卡在了喉咙间,没有说出口。
他想看看福韵大长公主的态度。
却不妨福韵大长公主在紧紧的盯着齐宸靖看了半晌,突然叹了口气,道:“罢了,一切皆是命,皇上成全他们吧。”
她的话说的又快又稳。虽然还是透露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却还是松了口。等于答应了这桩婚事。
福韵大长公主说话太快,等到皇上反应过来时,她的话已经说完了。
他彻底的愣在了原地。
男女双方都同意了,他这个做皇帝的还有什么理由不同意,若是他坚持不同意,朝臣们自然会认为是他这个做皇兄的忌惮安王,刻意打压安王。
皇上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郁。
这边做见证人的刘御史和王御史听到福韵大长公主的同意后,脸上都露出了轻松喜悦的要求,拱手向皇上道:“看来安王今日真是沾到了太后娘娘的喜气,皇室双喜临门,可喜可贺。‘
皇上一口闷血险些没吐出来,这两位讨人厌的御史是想直接坐实了齐宸靖的亲事啊,他都还没开口赐婚呢,这边就恭喜上了,实在是太过分了。
且不说皇上心底的愤怒,太后在上面看着情势不好,知道皇上是被架了上去,现在不赐婚根本就办法下台。
她心里虽然发怒,暗恨福韵大长公主的突然改变主意,明明她之前表现出的就是不想同意这俩个人的亲事,怎么眨眼间就变了?
但是眼下的情形却容不得她思考那么多,太后眼珠一转,以手抚额,想假装头疼昏厥过去。
只要是她昏厥了,皇上就可以假借着传太医的名义将这件事岔过去。
她的手刚摸到额头,站起来准备向后倒去,她知道身后的孙忠会带人将她托住,即使她向后摔去,也绝对摔不到地上,这么多年下来她早就有了娴熟的经验。
哪知道她还没向后倒,胳膊就被一股大力抓了过去,”太后娘娘莫要激动,安王的婚事定下来,您又多了个儿媳孝顺,这虽是好事,可也要保重身体。”
福韵大长公主笑眯眯的拉着太后,一副对太后的身体关怀备极的样子,可事实上,她握着太后的那双手指甲透过衣服紧紧的扎进她的肉里。
疼的太后眉眼都皱在了一起,却不敢甩开福韵大长公主,也不敢大声呼痛。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们两个人的身上。
她要是一动,之前那些日子她和皇上所做的功夫就全部都打了水漂。
太后便只能直挺挺的立着,嘴角直抽抽。却无法将自己想表达的意思说出口。
底下的臣子有刘御史和王御史带头,便有很多人陆陆续续站出来说声恭喜,一时间底下恭喜声一遍。
皇上闭了闭眼。怎么也没有想明白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他到底忽略了哪个环节,怎么就让齐宸靖有机可趁了?
事到如今,不赐婚也得赐婚了。
皇上咬牙切齿的宣布,“.........兰心郡主与安王齐宸靖两人永结秦晋之好,愿夫妻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婚礼的时间定在了年后的三月初三。
康妍一直紧紧攥着的拳头终于松了开来。
她站出来和齐宸靖一同叩头谢恩。
兰心郡主和安王齐宸靖定亲的事情当场定了下来。
这件事发生的实在太过于突然。莫说皇上和太后,所有在场的大臣们都觉得跟儿戏似的。怎么转眼间安王的亲事就定了下来。
但是总有细心的人仔细一琢磨便发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之处,安王齐宸靖绝对不会是外表所表现出的那样心无城府。
一时间,很多朝臣看待齐宸靖的想法有了改变。
太后的寿辰就在一片喜气洋洋中开场,一片诡异的低迷中结束。
第二日。宫里便传出太后病倒的消息来。
同一时间病倒的不止有太后,还有大皇子,昨日寿宴宫里热闹,不到三岁的大皇子玩闹的太晚感染了风寒,发起了高烧。
大皇子是皇上目前膝下唯一的子嗣,他一病,皇上顿时心急如焚,不断的传太医进去为大皇子诊病。
太后和大皇子同时病倒,皇上暂时便没有精力去顾及齐宸靖的事情。
而礼部则已经开始操办安王定亲的事情。
齐宸靖是大梁唯一的亲王。定亲的对象又是福韵大长公主唯一的外孙女,两方的来头都很大,礼部自然要早早开始准备。
下聘。纳财,问名,纳吉,请期等等一件件礼仪办过去,便已经到了十一月底,安王齐宸靖和兰心郡主康妍的亲事正式定了下来。
康妍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下聘的时候。她终于逮着机会和齐宸靖见了一面,说起太后寿诞那日的事情。还心有余悸,“你怎么那么大胆,这件事事先也不跟外祖母商议一下,就直接在太后的寿诞下提了出来。”
齐宸靖双眼明亮的盯着她,眼底有不容忽视的愉悦,显示他的心情十分的高兴。
面对康妍的嗔怪,他嘴角翘了翘,“这种事上朝时不能说,下了朝,太后和皇上也不会允我,我思来想去,只有太后寿诞那日,当着群臣的面,他们顾忌脸面,我们才有成功的可能,而不和姑祖母商议,她的表情才会觉得意外和愕然,才能让狡猾的太后放松轻警惕,这件事,我们只能赌。”
其实,康妍也明白齐宸靖所说的道理,当日齐宸靖一开口,她便将此事想了个明白,毕竟福韵大长公主对她半年的调教不是白教的。
只是理智上明白是一回事,情感上的担忧又是另外一回事。
“即使是如此,你也应该事先和我透露一点风声,突然在会上问出那样的问题,我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你也不怕我的答案和你不一样,万一我的答案和你的不同,你岂不是白费功夫,下次可再难找到这样的机会了。”康妍想想就觉得齐宸靖的行事太过于冒险。
若是她的答案和齐宸靖的真的不同,当日他岂不是要闹出大笑话来,恐怕以后别人提起齐宸靖,都会说起他这一次弄巧成拙的求婚事件。
齐宸靖长臂一伸,将康妍拢入怀中,看着康妍微蹙的的眉头和眼底的后怕,忍不住在她眉毛上亲了一口,笑着打趣她,“怎么,担心嫁不成我么?”
康妍唬了一跳,下意识的去推他,“哎呀,你做什么,要是让别人看到了,仔细又有闲话传出来了。”
今日他可是来下聘的,有礼部的官员,安王府的下人,康家这边则是宁国公夫人,康妍的大舅母带着人亲自在招待。
家里康家的,宫里的。官员们,安王府的,陈家的。到处都是人,若是万一让别人看到了,不定要传出什么闲话来。
齐宸靖不以为意,康妍的手劲对他来说构不成任何的困扰,他纹丝不动的将她困在怀中,“怕什么,你现在是我的未来王妃了。谁敢有闲话说出来?”
言语间的霸气和坚持让康妍忍不住斜睨他一眼,到底放弃了挣扎。窝在他怀里任他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