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她并不能对青梅和杏花讲,只含糊其辞:“正是不知道二哥为人如何才要多看看,如若他不好,我们也好看看其他的人选有备无患。”心中却打定主意绝对不能让康二郎过继过来,否则自己的父母辛苦打拼创下的家业就毁了。
时下的人们都热爱鲜花,但凡重大节日、红事白事都要以鲜花装饰,更不用提妇人头上插戴的鲜花了,但凡家境稍微好些的人家,家里都要摆几盆鲜花来显示自己的品味及家境,康父就有一手养花的绝活,早年就利用手上的余钱在麻城买了个花园,种花卖花,家里更是有专门卖鲜花、干花、花茶的铺子,康家虽不是麻城的大商户,但在康家村的人眼里,康家的家产已经非常了不得了。
前世的康妍被父母保护的很好,是个性格单纯的女孩,她对于钱财并不是十分的在意,但当她成了杜云澈的妾以后,经历过后宅的斗争之后才知道家世和强有力娘家支持对一个女子是多么的重要,这一世她定要好好守护父母留下的家产,至于婚姻什么的,经历过前世的事情,她只希望自己能平安开心的过着想要的生活就好了。
杏花听康妍这么说,立刻信誓旦旦地表态:“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和青梅姐姐睁大眼睛,好好观察这些人。”说罢,想起方才康三婶柳氏的言行和进到西厢房里柳氏的眼不断的乱瞄屋里的摆设,不禁撇嘴:“要奴婢说,姑娘选谁也别选三太太家的少爷,今儿三太太一进屋,看见屋里的东西,眼都直了,恨不得立刻揣到怀里去。”说罢,有些懊恼地跺脚:“不行,我得去问问赵妈妈把他们安排在哪个屋子了?屋里值钱的东西可都收拾出来了?”
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青梅受不了的拉住她:“赵妈妈办事最是稳妥,那里用得着你去提醒,你留下来侍候姑娘,我去把银钱收拾出来给前头送去,要办的事情多着呢!”心里也暗自庆辛老爷太太一出事,康叔、赵妈便带人将家里值钱的东西归拢起来,真是再明智不过的决定了。
“你去吧。”康妍吩咐她,“让康叔吩咐家里的下人看好东西,尤其是库房和爹的书房,不要随便让人进去,另外,告诉大伯,康叔是家里的老人了,凡事只管支了银钱吩咐他去办。”意思是让康大伯只管钱不管花,这些钱怎么花如何花要由赵叔说了算。
康大伯是个清高要面子的人,有下人让他吩咐会让他觉得是件十分有面子的事,定不会有什么意见,但其他人却未必,必然会想方设法的打这笔钱的主意,这么一来就会生出许多事,康妍不怕乱,就怕不乱,只有乱了她才能借机看清众人的本质,前世父母的后事办的十分顺利,而她由于过度悲伤,对其他事并没有心力关注,只记得当时有人打康家财产的主意都让赵叔给处理了,事后听赵妈妈提起过,对于真心维护她的赵叔、赵妈,康妍是真心的感激,也放心将事情托付给他们。
待青梅出去,康妍又吩咐杏花:“你去前面找一下赵妈妈,让她来见我。”
第四章 各怀鬼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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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青梅手里接过装银钱的?l子,听了青梅转述的康妍的话,康大伯慢条斯理的捋捋修剪的整齐的短须,显然十分满意康妍的安排,“既然侄女如此说,回头让赵瑞过来听吩咐吧。”赵瑞是赵叔的名字。
眼看着青梅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柳氏便迫不及待的上前打开了?l子,看见里面的四百两的银票和十个银锭子,不由喜上眉梢,嘴里发出一连串的啧啧声音,“我说他爹,这五百两银子够咱家花用十来年的了。”
柳氏年轻的时候也是十里八村难得的美人,所以才会嫁给当时也是凤毛麟角的康大伯,成了人人羡慕的秀才娘子,成亲后才发现秀才只是看着好看,却不能当饭吃,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尤其康大伯自负自己是个秀才,将来肯定能中举,日日要读书,对家里的事情从不动手,一应活计都要柳氏自己操劳,早把柳氏磨成了一个普通的乡村妇人。
其实康家并不富有,之所以会在村里成为头一份是因为康妍的祖父,早年出外做生意,后来带着康妍的父亲衣锦还乡,当时康妍的曾祖父母都还在,康妍的祖父康老太爷便重建了家里的老宅,两进的大宅院修的大气宽敞,在十里八村都是少见的,是以后来康家的儿郎说亲都比较容易,有那么大的房子放在哪里,谁家的姑娘嫁过去日子也好过。
康妍的曾祖父母去世后,康老太爷带着儿子媳妇搬进了城里,买了现在的宅院,便很少回祖宅,而留在祖宅的二老太爷、三老太爷已经过惯了舒服日子,早已不习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
庄稼汉生活,都把地佃给了别人种,他们膝下儿子又多,二老太爷生了两个儿子,就是康大伯和康三叔,三老太爷生了三个儿子,儿子又生孙子,他们家里又没别的进项,光靠地租,日子早已过的捉襟见肘,平日里妯娌间没少为了银钱的事吵闹。
康大伯见柳氏拿着银锭子眉开眼笑的样子,忍不住皱眉训斥:“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才这么点钱就让你高兴成这样子,等将来我中了举人,做了官,你就等着数钱吧。”
柳氏对这话已经完全免役,直接翻了个白眼:“从我嫁给你那天你就说这话,现在孙子都已经会读书了,你倒是快点中啊,别等着孙子一起中!”
康大伯脸上一窘,有些恼羞成怒,“无知妇人,懒得和你说,我出去看看赵瑞来了没有,有事吩咐他去办,头一件事得先去选棺木,死者为大,还是先选棺木安排殓葬事宜。”
一般来说,人到了老年都会提前备好棺木,但康父康母正值中年,骤然去世,必然要先去买棺木。
提到这件事,柳氏顿时便想起刚才青梅说的话,想起眼前的银子还不一定是自己的,顿时有些扫兴,忍不住抱怨:“你刚才答应的也太快了,有什么事情吩咐咱们大郎、二郎去办不就是了,作什么要那赵瑞去办?他能听你的吩咐?他能和你一条心?再说了,二郎不是要过继给二房吗?让二郎去办不是更显得咱二郎有孝心吗?”
在柳氏的心里,一点也不为儿子即将过继给别人而觉得不舍和难过,反正二房两口子都死了,儿子还是她的儿子。
“二郎作为孝子是要在灵堂守着的,那里能出去办事?”康大伯忍不住皱眉。
“那就让大郎去啊,”柳氏紧接着提议,“你可要想好了,这二房的家产将来可都是咱们二郎的,有了这些钱,将来你和大郎、二郎在科举上也能有钱打点,这些钱要是交给别人,那里还能给咱们剩下,尤其是那个赵瑞,人家对二房夫妇可是忠心耿耿的,这要是让他拿了这些钱,保证一个子儿也不会给你剩回来.”
康大伯踌躇片刻,到底还是柳氏的最后一个理由动心了,他一直认为自己屡试不第的原因是因为缺少银钱打点,他也曾暗地里找过康妍的父亲康知训,让他出钱为自已打点,无奈康老太爷去世后,康知训和他们这些堂兄弟们一向不亲近,康知训拒绝了他。
想到此处,康大伯便有些暗恨:“要不是老二不肯出钱为我打点,我也不至于到今天还是个秀才。”
柳氏也不由想起康知训的妻子总是夏氏总是一幅端庄优雅的大家闺秀的样子,每次见到她自己都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想起二房两口子身上的优越感马上就要属于他们两口子,她的心就沸腾起来,“现在老二两口子没了,这家产以后都是二郎的,二郎的不就是咱们的,要我说他们两口子就是不积德才会一下都得了重病没了,这下好了,咱们很快就有钱去打点了。”
康大伯点点头,又忍不住交待妻子:“你收敛点,到底也是兄弟,人没了总是一件伤心事,你别表现的太过明显了。”
柳氏瞪眼:“我有那么愚么?这还用你交待,不就装样子么。”说罢,见康大伯不住皱眉,忙又说道:“到底不是一起长大的情分,我就不信你心里会真悲伤,说起来我总觉得奇怪,你不是说咱们大伯母死得早么?也没听说大伯父在外面另娶,怎么就有了老二?会不会老二的生母身份不正当?”
康老太爷的妻子早逝,并未留下一子半女,康老太爷自此就外出做生意,一走就是二十多年,再回来就带了康知训夫妇,说是在外面已娶妻生子,却从没有人见过康知训的娘亲,据老太爷说是已经病逝,“说起来你不觉得老二和大伯父长得一点也不像么?”
"胡说什么?”康大伯喝斥她,“你们妇道人家就会胡乱猜疑,我懒得和你说,大郎他们怎的还没到?我们来的时候不是交待他们快点么?我出去看看。”说罢一摆衣袖转身走了,留下柳氏继续数银子,一边小声嘀咕:“凶什么凶,又不是我一个人觉得不像?老三两口子私底下也没少低估。”
第五章 各怀鬼胎(中)
另外一个跨院的屋子里,康三叔和潘氏两口子也正在盘算。
潘氏一边抚摸着屋里的摆设,一边酸溜溜地说:“瞧这屋里的摆设,老二两口子平日里指头缝里漏点也够我们吃的了。”
“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康三叔撇嘴,“这些那里算得上好的,直正好的只怕早就被收起来了,”说着摸着下巴嘀咕:“看不出来,小丫头不声不响的还挺精的。”
潘氏眼珠一转,“你的意思是好东西都被妍丫头藏起来了,我就说嘛,二房两口子在城里经营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摆设,”说着想起康妍说的那五百两银子,“唉,我说当家的,妍丫头说家里只剩五百多两银子肯定也是假的了。”
“肯定是假的,”康三叔断定:“老二这个人对生意没那么大的野心,不可能一下将银子全都投进去,要不他在麻城这么些年也不可能只是个中等商户之家,”康三叔对康知训的为人还是有些清楚的,他觉得康知训为人正直果断,看人看事的眼光都很犀利,“再说,妍丫头今年都十四了,二嫂怎么可能不为她准备嫁妆?”
潘氏听了眼一亮,随即又有些肉疼的吧唧吧唧嘴:“这些家产以后就要是二郎两口子的了,二郎两口子真是好命,咱们家的四郎、八郎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康三叔两口子生了三个儿子,按顺序排下来分别是康三郎、康四?、康八郎。
“说这些酸话有什么用?还不如想想怎么捞些好处。”康三叔开始转起眼珠,他年轻的时候读书不行,便在家里种地,后来康家的日子好过以后 他便过起了游手好闲的日子,现在康家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他们两口子闲惯了,不愿再做活,便整日里算盘着怎么占别人家的便宜。
潘氏托着下巴叹气:“想有什么用,钱在老大两口子手里,依大嫂一毛不拔的性子,那里能轮到我们,除非过继的不是二郎。”说罢,突然福至心灵,兴奋的一拍掌,“对,就是这个,要是二郎不过继,不就轮到咱们四郎或八郎了。”
康三叔在刚才潘氏喃喃自语时也想到这件事,见潘氏喊出来,有些心虚的朝外看了两眼,低声喝斥潘氏:“你小点声,怕别人听不见咱们说话么?”
“怕什么?”潘氏有些不以为然,“老大两口子住在东跨院,这么远那里能听见,”见丈夫并未反驳自己的话,虽然不以为意,便也压低声音道:“当家的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你快想想有法子让二郎不过继么?”
康三叔慢慢在屋子里踱步:“这件事不大合规矩,而且要让族长同意,只怕不太容易,除非.........”
“除非什么?你快说呀。”潘氏连声催促。
“除非妍丫头开口,她作为孝女,如果有正当理由提出不让二郎过继,族长是可以考虑的。”康三叔琢磨着可行性,“怎么才能让妍丫头开口?不让二郎过继也得有正当理由,不孝或者德行有亏?”
潘氏知道自家男人一向鬼点子多,便不再多言,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这时听到门外有人喊道:“三老爷、三太太在吗?”
潘氏口里应着,去开了门,却见门外站着一个三十六七岁左右的女子,身形瘦削,瓜子脸,柳眉大眼,头绾高髻,只在鬓角簪了一朵白花,一身孝衣,形容有些憔悴,潘氏下意识地想扯出一抹笑意,却立刻意识到眼下的情形并不适合笑,笑容便僵在了嘴边,有种说不出的滑稽,嘴里讪讪地说:“是赵瑞家的啊,可有什么事啊?”
来人正是康妍的乳母赵妈妈,她原是康母的丫鬟,后来嫁给了管家赵瑞,下人们便称呼她赵妈妈,她进屋问康三叔、潘氏屈膝行礼,“我们姑娘让我过来找三老爷、三太太问点事?”
“什么事?”康三叔心中一动,主事的应该是大哥夫妇,有事康妍不去找他们,反而来找自己,莫非.......
却见赵妈妈犹豫了一下,显得有些踌躇,仿佛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样子。
潘氏虽认识这位赵妈妈,但却并不熟悉,往年过年时康知训夫妇都会带着她回祖宅,对于这位虽是奴婢却穿的非常体面,身上的衣服用的料子比她的都要贵,潘氏的心里总是酸溜溜的,是以并未刻意结交,此刻见赵妈妈表情为难,以为是有什么事情求他们两口子,表情上就带了几分敷衍:“赵瑞家的,你有什么事就说吧,别这么吞吞吐吐的,我们还有事要忙。”
“那里有什么事?”康三叔脑子转的快,忙暗中瞪了潘氏一眼,表情和蔼地对赵妈妈说:“有什么事尽管说,可是侄女有什么为难的事?说出来我做叔父的一定尽力帮她。”
“多谢三老爷,”赵妈妈抿了抿嘴,这才慢慢地说道:“确实有件事麻烦三老爷、三太太,是有关过继的事情。”
赵妈妈说的很慢,一边说一边观察康三两口子的表情,见潘氏听到过继两个字眼中一亮,急忙问道:“过继的什么事?可是侄女对过继的事有不同意见?”问完后又觉得自己表现的太过于明显,有些不自然的清清嗓子,“我是说侄女有什么事尽管说。”
赵妈妈装作没看到她的表情,心里却暗暗感叹自家姑娘的精明,面上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三老爷和三太太也知道我们姑娘回祖宅的时间少,对家里人的性子并不了解,所以才让我过来向三老爷、三太太打听一下二少爷、二少奶奶的为人,我们老爷、太太这一去,撇下我们姑娘还有这家业,按理该是二少爷过继,可我们姑娘总害怕,万一........,我们姑娘没有依靠不说,也对不住黄泉之下的老爷太太。”
康三叔和潘氏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不容错过的兴奋,这真是正打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第六章 各怀鬼胎(下)
谢谢四叶荷与沐绯红的评价票~~夏日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刚才太阳还嚣张地挂在空中,蒸烤着世。间的一切,不一会儿便飘来一片云彩,天变得有些阴沉下来,瞬间狂风四起,刮得廊下的白幡列列作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
赵妈妈一边心里念叨着下场雨吧,一边疾步穿过中堂,这么热的天气,老爷太太还未大敛,要是能下场雨,天气?隹煨┮卜奖阃a椤?p> 穿过中堂,前院的正厅中便是灵堂,赵妈妈示意青梅、杏花去外面守着,才低声对康妍道:“姑娘,事情都办妥了,今晚应该就会有结果。”
康妍一身重孝跪在灵前,闻言点点头,吩咐道:“妈妈去收拾一间好些的房间,我估摸着族长快该到了,让族长先稍微休息一晚上,明天早上再谈过继的事情。”
赵妈妈点头应下,看着低头跪着的瘦弱少女,再看看灵前并排躺着的老爷、太太,强忍住眼泪,问道:“接下来的事情姑娘可想好了怎么办?姑娘不想过继二少爷,妈妈能理解,太太以前在时就曾说过二少爷敦厚有余,机敏不足,如果不过继二少爷,姑娘可想好要过继的人选?”
康妍摇头,“妈妈心中可有人选?”赵妈妈是她的乳娘,说话做事都十分稳妥,康妍也愿意听听她的意见。
赵妈妈斟酌着将自己与丈夫商议的方法说与康妍听:“既然不过继二少爷,那也就打破了过继的规矩,大老爷、三老爷、四老爷、五老爷、六老爷家的少爷都可以过继,五位老爷家一共有十位少爷,四老爷家只得五少爷一个,肯定不会过继,另各房的长子都是要顶立门户的,也不能过继,这样一来能过继的就剩下了三老爷家的四少爷、八少爷、五老爷家的七少爷,六老爷家的九少爷、十少爷可以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