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道:“这应该是铁水直接倒在模子里铸出来的,但难得是质量竟然比一般的锤炼出来的锻铁还要好些。”
看来应该就是那几个大怪物做出来的了,东西是不错,但是……偌大一个仓库,里面装满火枪零件,居然大敞着门,一个看守的都没有,真是……
不光康熙,连随行的人都无语了。
正诡异的沉默着,两个人抬着箱子进来,将东西随意朝地上一倒,转身就走,看都不看屋子里的人一眼。
胤禛叫住一个人,道:“六阿哥呢?”
那人眼睛立刻亮了:“你认识六阿哥?”
胤禛点头,那人一扫先前的无视,激动的拽住他的袖子,道:“那你能不能跟六阿哥说说,别让我们干这个了成不?咱们虽然也是吃力气饭的,可那也算是手艺人,打铁的手艺可是一等一的,四村八乡都知道。可你看看,我们现在在这儿,尽干些搬搬抬抬的事,这叫什么事儿啊!”
胤禛道:“好,我去说。你先告诉我他在哪儿?”
那人一指对面的一片房子,道:“你们来的巧,刚好六阿哥在,他现在应该在那排房子记录啥东西,你们得快点,他每次记完就走。”
那一大排房子从外面看起来齐整的很,其实里面全部打通,空荡荡的什么家伙什都没有,只摆满了半浸在水中的铁尺,乍一看场面甚是宏大。
房子里除了胤祚和旺财,还有一个人,紧跟在胤祚身后,道:“甲戊号虽然也会生锈,但是耐磨,硬度也不错,若是能抗高温的话,用它做枪管要比之前的都要好。”
胤祚道:“那你就试试,如果真好,就把之前做的枪管都融了重新做。”
“是。”
“没有不生锈的?”
“有的地方锈的慢些,但是完全不生锈的没有。”
“那就用锈的慢些的,用料上添减一点再试。”胤祚叹气道:“再弄不出来,额娘要不高兴了……”
康熙推门而入,道:“什么弄不出来德妃要生气了啊?”
“皇阿玛?”胤祚忙请安,末了答道:“前儿我不是给额娘做了一个榨汁机吗?额娘说好用,又答应给几位娘娘一人送一个。可是儿子到哪儿去找那么多钢玉呢?我想着用改铁刀片吧,可是铁泡在酸水中,锈的厉害,所以我想做一种不会生锈的钢,好给额娘做榨汁机。”
为了做个榨汁机,所以想要做一种不会生锈的钢出来……
康熙的手指比了又比,最后还是没忍住,戳在胤祚脑门上:“敢情你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就是为了给你额娘做榨汁机?”
“嗯,”胤祚理所当然道:“额娘不过就是想要几个榨汁机而已啊,儿子若连这点小小的心愿都满足不了的话,那算什么儿子啊?”
儿子孝顺,你还怎么说?
康熙道:“那外面那些又是怎么回事?”
胤祚茫然道:“不是阿玛您说要批量生产吗?”
一个人拿着大铁锤,一锤一锤、一点一点的敲出来,那能叫批量生产吗?就算一百个铁匠一起敲,也不能叫批量吧?
我好不容易把高炉和转炉做出来,虽然是简化版加小型版的,但是也值一个表扬吧?好不好这么打击人的积极性啊!
康熙忍了又忍,道:“东西就不说了,为什么外面一个侍卫都没有?库房里也没有半个守卫,大门敞着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像话吗?”
胤祚眨眨眼,茫然道:“这个也要儿子管吗?”
“你……”康熙无力的摆手,道:“算了!算了!朕自己派人来管行了吧?”
“可是这是儿子的庄子啊!”
康熙望向他:“所以呢?”
胤祚兴奋起来,道:“所以皇阿玛再还儿子一个怎么样?儿子在小汤山买了块地,您帮我修个庄子呗,这个冬天可冷死儿子了……”
“修!”康熙咬牙道:“朕给你修!”
作者有话要说: 工业上的事儿,纯属yy,求专业人士请勿较真,拜托拜托……
所谓“科普”:所谓全民拾棉花大概是新疆农牧团场的一大特色吧,一到棉花丰收的时候,所有政府机关、医院、学校、工厂全部职工,都要下地拾棉花,包括小学四年级以上的所有学生,个体小商店的老板等等……因为多多是南疆某团场工作人员,所以也有每天四十五公斤的任务,不过因为有七个月的宝宝需要喂养,所以每天只用下地半天,这才有时间码点儿字……
第41章
胤祚一回到家就开始掰着指头算账。
先用老爹给的钱买了块荒地,然后用户部拨给火器工坊的银子修个庄子,再用这庄子换了个温泉庄子……自己实在是很有空手套白狼的天赋啊!
如今两个园子、一个庄子都有人帮他修了,手里还有康熙给的,买荒地剩下的九万九千九百两银子,以及胤禛给的几万两银子。
怎么感觉钱越花越多了呢?
因为短时间内是做不出不锈钢了,胤祚便将研究工作交给了手底下的人,自个儿找人用铜做了几个榨汁机送给德妃,言明等材料齐了再做更好的……然后胤祚又无所事事了。
虽然眼看就要过年,但对府里就他一个主子的胤祚来说,只要准备两只手一张嘴,等着吃饭就行了。
胤祚一无聊,大街上便又开始出现“六魔王”的身影,一开始对他绕道走的京城“恶少”们,等接触次数多了,发现他的脾气根本就不是传说中的样子嘛!爱玩会玩,也开得起玩笑,从来不摆皇子阿哥的架子,一些小事儿求到他头上也不拒绝,要不是他身份太高,都恨不得和他磕头拜把子了!
胤祚此刻便在和这些同为二世祖的家伙们吃饭,身上披着狐皮的大氅,怀里抱着热腾腾的暖炉,面前是烧的滚沸的锅子,但胤祚还是觉得有凉风一阵阵从侧面吹过来,扭头看一眼纸糊的窗子,胤祚忍不住叹气:我的玻璃窗户,我的暖气,我的空调啊……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看见你们!
銮仪使隆科多的嫡长子岳兴阿却是极有眼色的人,见状忙起身道:“六爷离窗近了些,不如朝这边挪挪?”
胤祚的确觉得有些凉,也不愿拂了他的好意,便朝边上挪了挪,果然暖和多了。他先前坐的原是尊位,方位视线都是最好的,此刻他挪开了,也没人敢坐过去,便空了下来。
又吃吃喝喝一阵,忽然楼下喧哗起来,有少年扯破嗓子般的哭嚎声传来。
胤祚向下看了眼,只见楼下大街上跪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少年头上插着草标,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容貌,听声音倒是极精神的。他身边的雪地上还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一张破草席,动也不动,两人前面的空地上歪歪扭扭写着卖身葬父几个字。
那少年正和几个差役纠缠,大声哭嚎:“我爹就我这么一个儿子,生我养我一辈子,他活着我不能给他一顿饱饭吃,死了我总不能让他就这么上路啊……官爷,您行行好,只要等好心人买了我去,我就给我爹送葬……官爷您行行好,就让我爹好好走吧……”
见官差不依不饶的要动尸体,少年一把扑到他爹尸体上,哭道:“爹呀,儿子对不起你啊!你们杀了我吧,让我们父子两个一起死了算了!”
岳兴阿见胤祚皱眉,笑道:“这些东西吵得人心烦,我这就让人去把他们撵走。”
胤祚摇头道:“不必。”
微微提高声音,道:“把那小子叫上来,我有话问他。”
侍卫在门外应了一声,片刻后,下面就安静了下来,那卖身葬父的少年抖抖索索出现在包厢。
胤祚问道:“刚才什么事在下面嚷嚷?”
少年怯生生看了胤祚一眼,这位大爷长得可真好看,衣服也看起来很值钱的样子,连官差看见他的手下都要乖乖听话呢,来头一定大的很。
口中道:“小的卖身葬父,那些官爷要把小的父亲拉倒城外埋了,小的不肯,所以嚷嚷起来。”
胤祚哦了一声,又问:“你要银子做什么?”
少年愣了愣,嗫嚅道:“给小的父亲办丧事……”
胤祚淡淡看了他一眼,道:“底下盖着席子的那个人,若是再躺下去,只怕真的要办丧事了。”
脚底下雪都化了一块,还卖身葬父呢!
少年一个激灵:“啊?啊!”
胤祚再次问道:“你要银子做什么?底下那个是你什么人?”
少年颓然低头,黯然道:“是小的哥哥,小的妹子病了,没钱治病,实在没法子,才想出这一招,小的也没什么恶意,就是想这样可以多得些卖身银子,好给妹子买药。”
胤祚问道:“你妹子得的是什么病,要多少银子?”
少年哽咽道:“小的们是从外面逃荒来的,晚上就缩在人家的屋檐底下过夜,那天下了大雪,妹子早上就发烧了,想必是得了风寒,断断续续十来天了也没好,眼看着就……”
他抹了把眼泪,道:“小的,小的也不知道需要多少银子……”
胤祚吩咐外面:“给他二十两银子。”
少年喜出望外,像他这样的,能卖二两银子已经不错了,何况是二十两,立刻改了口,道:“主子,等小的把银子交给小的哥哥,就回来给您做牛做马……”
胤祚摇头道:“爷不要你做牛做马,爷的家门也不是你能进的。拿着钱给你妹子治病就是了。”
将怀里的手炉递了过去,道:“拿去给你哥哥暖暖,省的又病倒一个。等用不上了,拿去卖了就是,这玩意儿起码值二百两银子,别卖贱了,掉了爷的身价。”
“哎!哎哎!”少年抱着手炉,抹着眼泪欢天喜地去了。
“今年的天冷的邪性,”顺天府尹的小儿子常英叹道:“大雪连天的下,一天冷似一天,顺天府的衙役每天早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大街上找被冻死的尸体,抬到乱坟岗上埋了。这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呢,已经死了两百多人了,不光有街上冻死的乞丐,还有被大雪压塌的房子砸死的居民。再过几天,还不定死多少人呢!我阿玛就说,照这样下去,他的顺天府尹也是做到头了!”
“京城都这样,外面岂不死的人更多?”
“朝廷没有赈济吗?”
“怎么会没有?”常宁道:“朝廷哪年冬天不施粥呢?可是光施粥有什么用?总不能给他们一人发件棉袄吧?”
“我看这个天儿,发了棉袄一样得冻死,除非朝廷一人给他们盖栋房子!”
几人哈哈大笑,又道:“也是六爷心善,见不得这些事儿,咱们是看惯了的。说实话,家里大人都没法子,咱们这些人能有什么办法?”
胤祚笑道:“不过是撞到眼皮子底下了,打发走了好来个眼不见心不烦罢了,说什么心善不心善的?来,喝酒喝酒,理那些糟心事儿做什么?”
“说的正是,咱们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哪有心思管别人?”岳兴阿道:“说句不好听的,说不定明儿咱们自己的处境还不如人家呢?眼下能快活一日且快活一日罢!”
末了忙又补充一句,道:“六爷自然是不一样的。”
胤祚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笑笑举杯。
——
乾清宫,梁九功低声禀道:“万岁爷,六阿哥请见。”
康熙微楞,每次胤祚过来,都会让梁九功知会一声,自己呆在偏殿看看书、喝喝茶,等他闲了自会召见,这次居然直接求见,这是有什么急事儿,还是有什么正事?
将烦心事撇到一边,道:“让他进来吧。”
等胤祚进来,见他气色还好,笑道:“这是又没银子花了呢?”
胤祚怒道:“难道只有没有银子儿子才会来找皇阿玛吗?皇阿玛这么想,可太让儿子伤心了。”
将外衣脱了交给一旁的宫女,道:“皇阿玛,你这里面放的火盆太多了,吸多了碳气不好。一会晚膳的时候去别的地方吃,这里让底下的人打开门窗透透气。”
康熙道:“朕知道了。”
看到他头上沾的雪花,道:“这会儿外面又在下了?”
胤祚摇头,道:“方才从树底下过,风吹下来的。不过这会儿虽然没下,看天色不到天黑估计就要开始了!”
康熙道:“这种天气还肯朝宫里跑,是有什么要紧事?”
胤祚笑道:“可不就是要紧事?儿子是给皇阿玛送年礼来了。”
胤礽笑道:“眼下离过年还有段日子呢,六弟这就着急着送来,可见是真上心了,不知道准备了什么奇珍异宝?”
胤祚对胤礽的示好笑笑,道:“皇阿玛富有四海,哪有什么奇珍异宝能入得了皇阿玛的眼呢?”
康熙也被激起好奇之心,笑道:“不是奇珍异宝,那你给朕送了什么年礼来?还这么早就送来?”
胤祚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康熙,道:“就是它了。”
康熙打开一看,脸上的笑容被慎重取代:“这是?”
胤祚道:“是地窝子。”
他指着图纸解释道:“在地上挖个三四尺深、一丈来长的四四方方的坑,再用土胚在周围垒上两尺高的矮墙,顶上放几根椽子,搭上树枝编成的筏子,用草叶、泥巴盖顶就成。这种房子虽然不怎么透气,但论保暖防寒,只怕比我们住的这房子还要胜上一筹。最难得是,若不讲究舒服,四五个人,一天就可以搭一间起来,几乎不花什么银子。”
“梁九功!”康熙眼睛亮了起来,道:“传顺天府尹!还有九门提督!”
又对胤祚道:“你继续。”
胤祚道:“划一片地,多派些人,挖坑的专管挖坑,垒墙的专管垒墙,还有伐椽子的、编筏子的,各司其职,这样干起来最快。反正只求度过这一冬,便是做的粗糙些也没什么,很快就能完工。”
这会儿几个内阁大臣也听出门道来了,他们最近最发愁的便是此事,闻言大喜,李光地道:“按六阿哥的说法,一个地窝子住十几个人完全不成问题,这样算的话,一日功夫就可安置完城中的流民了。”
胤祚道:“不过这地窝子虽然能防风雪,却挡不住雨水,等到了春天,只怕便住不得人了。”
“先过了这一冬再说,若真给他们住下去,倒涨了他们的惰性。”李光地道:“万岁,若是此法果然可信,臣请传旨到地方,皆依此例行事——这可是活人无数的善举啊!”
康熙点头:“准奏!”
胤禛道:“那不如下令征召百姓做工,以抵来年劳役——这会儿正是农闲时候,他们应该很乐意此刻服役。这样也省得抽调衙役兵丁,此刻正直年关,诸事繁杂,想必顺天府和步兵衙门的人手也紧的很。”
康熙点头应允。
等诸事安排妥当,眼见康熙脸色比方才好看许多,胤祚笑嘻嘻道:“皇阿玛,儿子的年礼皇阿玛可喜欢?可有什么赏赐?”
康熙看了他一眼,指着他的头道:“好,吃年夜饭的时候,朕多赏你一盘菜。”
胤祚小声嘟囔一句小气,当着他的面儿就拉着胤禛去给德妃请安,路上又遇上得知胤祚进宫而从阿哥所赶来的胤祯。
三个说笑着到了永和宫,却来的不巧,德妃这会儿不在宫里,他们知道德妃向来不会在别处用饭,此刻已经快到晚膳时分,理应很快回来,便熟门熟路的去了小花厅等候。
推门进去,却见德妃身边的大宫女芸馨正在开窗子,看见几人进来,忙请安道:“四阿哥、六阿哥、十四阿哥吉祥,奴婢正趁着这会儿没人,开窗子透透气儿……三位阿哥请稍坐,奴婢这就去倒茶。”
说完捧着窗边的香炉,向外走去。
胤祚道:“给爷们倒茶,捧着你那个破炉子做什么呢?这是怪咱们过来耽搁了你收拾屋子呢?“芸馨愣了愣,将香炉放回原处,笑道:“六爷就爱开奴婢们的玩笑。”
弯腰退了出去。
等她走了,胤祚过去拿起香炉闻了闻,又递给胤禛,道:“四哥能闻出里面是什么吗?”
胤禛闻了闻,道:“似乎是我送给额娘的佛香……嗯,稍稍有些区别,怎么,你觉得这香有问题?”
“我不知道香是不是有问题,但是人肯定有问题。”胤祚道:“额娘身边的大宫女,应该最懂规矩不过,可这丫头,在请我们坐之前,倒先解释起自己在做什么来,说去给咱们倒茶,却先收拾香炉……”
胤祯方才不觉得,此刻被胤祚一说,也觉得不妥,哪有奴才看见主子,就解释我在干什么的?便是熟悉了闲聊,也断断没有将自己的事儿放在招呼主子之前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