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在哭哭啼啼的姑娘因为脸上火辣辣的痛而止住了哭,她仿佛一只惊弓之鸟一般看着她,只听孙晓夕又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坎是过不去的,只要人有信心,什么困难都可以克服。”
“你的父母生养你这么多年,如果你真的不想嫁,他们会听你的意见的,所以,不要随便轻生,好好跟你的父母谈一谈,好吗?”
这下子,姑娘倒是将孙晓夕的话听进去了,不禁的点头,然后哭泣,将心中的烦恼和忧虑发泄出来后,她不断跟孙晓夕道谢。
孙晓夕摆手说不用谢,目送着那个姑娘离开。
看着那个姑娘,就好像看到了自己,其实她一直不肯服从孙夫人的安排,还每天女扮男装说要成为一个男人来气她,说到底就是因为她实在是舍不得离开孙夫人,可是这一份情感,她从来没有给孙夫人好好的传达过。
她也是有错的,不是吗?
转身回头,柏凌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用一种极其诡异的目光打量着她。
一阵寒风吹过,孙晓夕冷得身子直发抖,还非常配合天气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见到她浑身湿漉漉还打喷嚏的傻样,他不禁蹙起了眉头,提步走向她,一边走,他还一边抬手扯自己一副上的扣子。
孙晓夕眼巴巴的看着他脱着衣服走向自己,一副要图谋不轨的样子,她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摇头摆手的喊。
“你冷静一点哈,光天化日的,你想要对我做什么都是犯法的!”当然,月黑风高做坏事影响也不好。
柏凌昱也不管她说什么废话,扣子一松,他将身上的衣服扯下,孙晓夕简直不敢看,两手一抬就捂住了自己那双纯洁的眼睛。
然而一阵暖风飞扬,孙晓夕只感觉头上覆盖了一抹温热,她睁开眼睛去探索究竟,发现他将自己的衣服给了他,他现在只穿了一件内衬。
“咦?你……我……”她的手指指指他,又指指自己,已经语无伦次了,这是被惊到的。
柏凌昱目光淡然的掠过她那张惊讶的小脸,没有解释什么,也不会解释,直接就道:“走吧。”
然后,孙晓夕就被他傻乎乎的拎着走。
冬天的风实在是冷入心底,她原本就湿淋淋的身子被风一吹,简直就是像被冰刃穿过一般,她冷得瑟瑟发抖。
孙晓夕虽然冷得想要去死,但眼下的气氛却不由得她分神。
街上的人们都将她和柏凌昱看成了怪物,不过这也不能怪别人,她现在可是穿着男装,还是一身湿透的男装,在别人的眼里,两个大男人在街上手牵着手,也实在是诡异。
身子冷得发抖,脸却烫得吓人,她对此时同一个身体有两种温度的自己,也是一种不解。
柏凌昱将她带到一间布庄,拉着她的手走进去,扔了一袋银子在老板的面前,他说:“给她换一套衣服。”
柏凌昱出手阔绰,老板当然是不敢怠慢了孙晓夕,把店里的几套最好的男装拿出来,他好声好气的询问。
“请问公子看中了那一件衣服?”
孙晓夕侧过脸看向此刻依旧面无表情的柏凌昱,她的脸红了一下,随后清咳一声,她向老板摇了摇头。
“这些我都不满意。”
老板倒吸了一口凉气,以为到嘴的肥肉要飞走之际,又听孙晓夕说:“给我一套女装。”
“女……女装?!”老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话,目光下意识的瞟向柏凌昱,仿佛是在用眼神询问他。
柏凌昱知道她是一个女人,所以她现在想要穿女装,他也不觉得惊奇,面不改色的对老板说:“听她的,安排一个婢女帮她换衣服。”
闻言,老板虽然惊奇,但为了挣钱,也只能服从命令。
孙晓夕换衣服的时候,柏凌昱也顺便为自己买一件,因为他刚刚把衣服借给了孙晓夕,衣服沾到她湿漉漉的躯体上,现在也变得湿湿的。
老板推荐了几款粉色,蓝色,月牙色的男装给他,而他却面色不悦的扫了老板一眼,冷冷的说:“黑色。”
他穿衣服,只穿黑色。
摄于柏凌昱冷冰冰的性子,老板缓缓的递上了店里最好的黑色男装给他,而他看也不看,只要是黑色的衣服一把拿过便穿上。
老板瑟瑟赔笑,直说他有性格。
孙晓夕换好衣服出来,只见她脱下男装换上女装就真是货真价实的一名标致姑娘,嫩绿色的衣裙衬得她唇红齿白,娇嫩欲滴,她般般入画的模样让柏凌昱一下子呆住了,从来像这样看着一个姑娘看得出神过。
看到孙晓夕换女装出来,老板才知道那是一个姑娘,懊恼自己刚才看走眼,此时各种好话的夸着孙晓夕。
孙晓夕此时紧张的揪住身上的衣裙,忽略掉老板的那些废话,她只在乎柏凌昱的看法。
她提着裙子走向他,脸蛋泛起了酡红,她抿着唇瓣,心里怀揣着小紧张,问:“你觉得怎么样?”
从来没有被姑娘这样询问过,柏凌昱一下子不知所措,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他不是讨厌她,只不过是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然而他后退的这个举动却让孙晓夕完全误会了,以为他讨厌自己现在这个装扮,甚至认为他觉得她一向穿男装此时却换上了女装是在发骚。
孙晓夕的呼吸急促,咬住下唇,不知所措之际,她提着裙摆就越过他跑出了布庄。
柏凌昱虽然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了,但此时自己的身体却不受大脑控制的转身追了出去。
醋耪庖荒唬哿宿酆樱刑荆懊髅飨衷谑嵌欤以趺从幸恢执禾斓搅说拇砭酰俊?br /> 孙晓夕头也不回的向前跑,柏凌昱在身后追着她,一边追一边喊:“孙晓夕!你停下来!”
她才不要!
刚刚实在是太丢脸了,在别人眼里,她刚才就好像是一个爱慕着他的少女,然而人家是怎么样看待你,他把你当成男人,你刚才那样问他,已经是吓到他!
越是这样想,孙晓夕越是感觉自己丢脸,越是感觉丢脸,越是觉得委屈。
裙子不比裤子,她跑得很快,此时左脚绊住了右边的裙摆,她就在大街直直的摔了下去。
她这一跤摔得很重,引起了周围的群众围观,被人指指点点的议论,她更感觉丢脸委屈了,干脆坐在地上不起来,将脸埋向自己的膝盖。
柏凌昱追上了她,见她坐在地上,周围的人还在看着她议论纷纷,眉间不由拧起,大手拉起她的手臂,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腿弯,他将她从地上公主抱起。
被他抱起,孙晓夕下意识的抬头看他,她的眼睛红红的,一看就知道是刚才哭过了。
柏凌昱紧紧地睨着她的脸,胸口划过一抹道不明的刺痛感,收回视线,他没有多说什么,迈起脚步就往孙府的方向走去。
此时此刻,孙晓夕真的想挖个洞将自己藏起来,这样一天下来,她要在他的面前丢多少次脸才够呢?
快要走到孙府,孙晓夕不想让府里的人误会,她挣扎着要从柏凌昱的怀里下来,柏凌昱也不强人所难,她说要下来,他便将她放下来。
孙晓夕原本是想转身就走的,但是作为人,如果她真的那么样做的话就有失风度了。
转身看向柏凌昱,她故作镇定的开口。
“谢谢你刚才解围还帮我买衣服,你今天用了多少钱?算一下吧,我等一下去帐房拿钱还给你。”
不知道为什么,柏凌昱此时见她用如此陌生疏离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他心里就很不舒服。
眉间紧蹙,他紧紧的盯着她。
“不用了。”说着,他绕过她便往前走。
孙晓夕嗤了一声,转身越过他挡住他的去路。
“为什么不用?我和你不是什么可以有借无还的关系,而且以我家的家境,一串糖葫芦和一套衣裳的钱还是给得起的,不用你来施舍!”
柏凌昱不是那样的意思,可是她误会了,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紧紧的盯着她那张气呼呼的小脸看,薄润的唇瓣不由自主的抿起。
见他又不说话,孙晓夕以为他又不想鸟自己,何必拿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呢?
她会意的点了点头,总结性的开口道:“糖葫芦,衣服,再加这几天的保护费,五百两银子,我等一下就去帐房支给你。”
话音一落,孙晓夕转身就走,然而走了几步,便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一股力道留住,她转身看向后面,发现是他拽住了自己,以为他还有什么问题,她好声好气的问。
“还有什么事情吗?”
“不必还。”他声音清冷,说的还是那一句话。
孙晓夕火了,甩开他的手就冲他大吼大叫,“我非要还!”
“柏凌昱,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是我不想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我跟你无亲无故的,受不起你这么多恩惠,而且……”
“我也不想受你的恩惠!”她今天丢脸丢够了,就不能让她挽回最后的一丝面子吗?
这一次,柏凌昱松开了钳制她的手,不再说什么,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她转身往前跑。
噗通一声,她不知为什么又倒在了地上,柏凌昱一惊,快步走上去看她,将她扶起,喊:“孙晓夕?”
她没有回应他,心下一紧,他捏起她的脸端详,冰凉的手指触上她的脸,指下一片滚烫。
第二百零二章 玩弄
孙晓夕第二次被柏凌昱抱回孙府就是发烧昏迷不醒让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孙夫人黑沉着脸坐在孙晓夕的床前,脸上的担心和紧张,根本就无法遮掩。
孙晓曦和廉靖赶到孙晓夕的卧房时,见到这一幕都不自觉的聚起了眉头。
柏凌昱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孙晓曦对他认识尚浅所以不知道,但廉靖一眼就看出了他此时的不妥。
伸手碰了碰孙晓曦那张忧心重重的脸,廉靖吩咐她。
“先去看看你娘和妹妹。”
孙晓曦冲他点了点头,提起脚步就跨进去。
深邃的黑眸掠过柏凌昱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廉靖让他出去,柏凌昱则跟在他的身后走了出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朕让你看着小姨子,除了不能让她破坏朕和晓曦的感情以外,朕可没说要她受伤昏迷。”
柏凌昱一脸懊恼的低头,她身体不舒服,他应该一早就注意到才对。
“是属下办事不力,请皇上降罪。”
廉靖挑眉看他,又说:“朕可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说吧,你跟孙晓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柏凌昱抿着唇,思索了一会儿,他才避重就轻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廉靖会意的点了点头,得出结论,“所以她发烧昏迷,与你也没有什么关系,是吧?”
柏凌昱噤住了声音,其实也不可以说完全没有关系,她先是着凉,随后又因为他在街上乱跑出汗,寒热交加引起的发热昏迷,这怎么能说与他没有关系呢?
听不到柏凌昱的回应,廉靖心有怀疑,但也没有深问,挥了挥手,他说:“罢了,你以后不用跟着孙晓夕了,免得又刺激到那个小妮子。”
然而听到这个命令,柏凌昱倒是一惊,脱口而出,“为什么?”他第一次对廉靖的命令提出疑问。
黑眸微眯,他打量着此时惊讶的他,剑眉一挑,他看出了端倪。
“凌昱,你对……”
“廉靖!”孙晓曦匆匆的跑出来,样子看着有些急促。
见到孙晓曦,廉靖无暇再管柏凌昱的事情,伸手拉过她,抬手帮她理了理她跑步时凌乱了的碎发。
“怎么了?这么着急?”
“妹妹她很舒服,我想为她做点什么,你能陪我出去一趟吗?我给她买点东西。”孙晓曦拉住廉靖的衣袖,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廉靖对她扬起了一抹爱溺的笑,摸了摸她的额头,说:“当然好。”
这样说着,他整个人都已经被她拉了出去。
柏凌昱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见到孙夫人急急忙忙的走出来,他迎上去。
孙晓夕身边没有贴身的丫鬟,此时孙夫人一走开便没有人照顾她了,于是孙夫人拜托柏凌昱。
“凌昱,你能帮我看顾一下夕夕吗?我要到厨房看着那些丫头熬药,夕夕的药交给她们,我实在是不放心。”
柏凌昱愣了一会儿,原以为他把孙晓夕照顾成那样孙夫人肯定会责怨他的,谁知道她现在还让他照顾孙晓夕。
他缓缓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好。”
孙晓夕发烧烧得迷迷糊糊的,小脸上布满了虚汗,他坐到床沿,拿过热水盆上的面巾,动作温柔细致的为她拭擦着脸上的汗珠。
她的额头还是一片滚烫,他不由蹙眉。
汗巾一换再换,孙夫人还没有回来,而她已经在迷糊间睁开了双眼,柏凌昱低头对上了她水汪汪的大眼,心下一震,嘴唇嗫嚅了一下,却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
身子沉重着像背了千斤石头,她挥开他想要为她擦汗的手,径直的从床上爬起来,问:“我娘呢?我娘她去那里了?”
她生病了,娘不可能不在她身边的。
柏凌昱见她明明虚弱却如此勉强自己,心下不由泛起了一丝责怨,伸出大手扣住她的肩膀,他动作生硬的将她押回床上。
“孙夫人去为你熬药。”他简单的回答她,而她却不相信。
“不可能的,熬药有丫鬟,我娘不可能扔下我不管!”孙晓夕不知道为何,生气的对他大吼,然后又弱弱的哭了出来。
见到她那无助的眼泪,柏凌昱一下子慌了手脚,心里划过一抹隐痛,却不知道该如何止住她的眼泪。
“她等一下就会回来了。”他笨拙的安慰。
“呜呜……我难受……你去把我娘找来。”孙晓夕完全不听他的安慰,自顾自的抽噎。
柏凌昱站起身想要替她找人,脚才刚踏出门口,他不放心的转身看她,见她已经自己下床了,身子摇摇晃晃的站都站不稳。
他连忙回过身去扶她,“你这是做什么?回去躺着!”一向淡漠的男人,此时说话的语气却夹杂着怒气。
“我要找我娘!”她挣扎着要挥开他的手,生病的她完全变成了一个闹别扭的孩子。
柏凌昱蹙紧浓眉,弯下身子就将她揽腰抱起,她气愤的瞪着他,他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动作轻柔的将她置于床上,说:“我出去找孙夫人,你躺着休息。”
他转身要走,她却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服。
“你也要走吗?”她红着眼眶看他,“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扁着小嘴,她的声音委屈。
都说生病的人特别是生病的女人很脆弱,现在看着孙晓夕,柏凌昱非常认同这一观点。
“你不是要找你娘吗?”他不出去怎么帮她找娘?
“我不管!总之你不要走!不要将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孙晓夕又耍起了任性来。
顺着她白皙的手臂,柏凌昱看向她那张泫然欲泣的小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又重新的坐回她的床边。
没有办法,他只能陪着她一起等孙夫人回来。
孙晓夕从下往上去看他的侧脸,他俊逸的脸上,细碎的发覆盖住他光洁的额头,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眼角微微上扬,他的眼眸很黑,黑得纯净,鼻梁高挺如隽刻一般,薄薄的唇,色淡如水。
除了廉靖,他是她见到过的,最俊的男子。
“喂!”她喊他。
柏凌昱低头,看她如猫一般慵懒的趴靠在软枕上,眼睛迷离的看着自己,心下一动,有点无措。
“什么事?”
“你真的觉得我是一个男人吗?”
第一天见到他的时候,他抱她,她冲他大喊大叫要他道歉,他却说他没有把她当作女人看,难道在他的眼里,她真的是一个男人吗?
怎么可能是一个男人?柏凌昱愣住,看着她现在那副娇娇弱弱的模样,怎么看都是一个水灵灵的女子。
“没有。”他声音清浅的吐出两个字,孙晓夕完全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没有什么?没有把她当成男人?还是没有把她当成女人?
“呜呜……”她突然把脸埋向枕头低泣,柏凌昱看着一阵无奈。
她到底又怎么了?
“你真的没有把我当成女的看。”她沙哑着声音控诉他。
柏凌昱也觉得自己冤枉,他什么时候没有把她当成女人看?
“不要哭。”他轻拍她的脑袋安慰,“你很漂亮。”
他言辞笨拙,这辈子说过最好听的话,莫过于就是“你很漂亮”这四个字了。
果不其然,孙晓夕止住了眼泪,睁着那双水珠泛滥的大眼看他,她不敢相信的又问说:“你觉得我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