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依,准备纸笔。”水落炎向长依吩咐道,同时伸手去端茶杯。
“是。”长依恭敬的应了一声立马退去准备了。
花宴闻言不明所以的从杯沿上抬眼偷偷瞅了水落炎一眼,从一向淡然的水落炎那儿自然看不到她想知道的,于是立马向旁边的玉央挤眉弄眼询问水落炎这是要准备干什么了,让她好有个心理准备啊。遗憾的是,玉央用了一脸的茫然回答她:不知道。
长依从焰族侍婢手里取来纸笔回到房里在书案台上摆好,继而去到水落炎跟前恭敬禀道:“公主,纸笔已备好了。”
“随我来。”水落炎淡然一句,起身向那案桌走去。
花宴自然不敢怠慢,忙起身跟了过去。
水落炎走至案桌前,左手自然的拂起右手那宽大袖子,继而右手一抬从笔架上拿起笔来,在纸上勾勒出一个不知名的图形。
花宴一瞬不瞬的盯着那纸上逐渐成形的图案,直觉眼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于是努力脑补着。
水落炎收了最后一笔,看了看,随即将笔递到花宴跟前,道:“照样画出来。”
“啊?”花宴一怔,茫然的望着水落炎,什么意思?
“照样把这个符咒画出来。”水落炎好脾气的重复一遍。
“哦。”花宴似恍然大悟,忙从水落炎手里接过笔来。
玉央已经眼明手快的将水落炎画有符咒那张纸移至案桌前方当参照物,现出空白的纸张给花宴练笔。
花宴拿起笔向案桌靠近两步,再认真看了看水落炎画出的参照物,手腕向下一压,将笔尖触到那空白纸上。刚经水落炎那符咒两字一提醒,她算是想明白在哪儿见过这图形了,落炎召唤那只漂亮的狄凤时就是在空中画的这个图形。之前落炎说往后与她同乘狄凤,还让狄凤记得她,那眼下教她画着召唤狄凤的符咒,是不是表示落炎同意她以后可以随时召唤狄凤了?是不是说明她和落炎又亲密了一些了?
如此想着,花宴心中又乐开了花,完全没注意到那白纸上已经被她的笔尖晕出一个大黑点,看得旁边的玉央那个着急啊,小姐你倒是动手啊,可别说你不会啊,可别给公主留下个不善画作的坏印象啊!何况这压根还不算一幅画!
“会吗?”许是水落炎见那黑点越来越大再也看不下去了,便开口问道。
正遐想着与水落炎怎样怎样的花宴突然听闻水落炎的声音惊得手上一抖,回过神来看到自己在纸上的杰作立马红了脸,讪讪笑道:“会。”
听花宴如此回答水落炎也不再多言,静静的站的一旁看着花宴下笔。
花宴看着眼前的参照物举笔,却忘了落炎到底是从哪里起笔的,想了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只得依样画葫芦,东一笔,西一笔的凑合起来。
玉央的眉头随着花宴笔尖的移动越蹙越紧,她看着那纸上折腾出的图形破天荒的在心里很大不敬的想了想,估计三岁小孩随手画的王八也比小姐这个名为符咒实则不知为何物的东西好看一些。思及此,玉央很是担心的抬眸去瞄了眼水落炎,一向沉稳淡然的公主果然沉得住气,依然面色自若的看着那不伦不类的图形,眼中却隐约显出一丝笑意,玉央心中一紧,这是……公主在笑话小姐?
随着水落炎的视线玉央赶忙再看了看她家小姐已经完成的画作,随即在心中长叹一声,开始默默祈祷:公主,千万莫要嫌弃小姐……
花宴收笔看了看自己的劳动成果,再看看水落炎给她的参照物,然后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换了纸,重新下笔。
待花宴前前后后浪费了好几张纸后,安静的水落炎终于出声了,向花宴道:“符咒需得一笔落成,线条流畅,断不可如此凌乱。”
花宴直觉小脸发烫,她自认为自己脑袋里面压根就没有长这根画筋,在她的有生之年里还真没画出个什么像样的东西来,在凡界时,对于自己的这个致命伤落炎是很清楚的,如今通过她刚才那些劣作估计落炎也看出来了。但从落炎的言语中可以看出是没有放弃让她画符的意思,她便不能退缩,只得硬着头皮道:“哦,我再试试。”
握笔的手心已经沁出了些许汗意,花宴一瞬不瞬的看着那参照物咽了咽口水,深吸了口气开始再次动笔。只是手中的笔尖还未触到纸面,手背上突然传来的温度便使得花宴全身一僵,鼻息也被水落炎身上那淡淡的香气所包围。
水落炎的掌心覆在花宴握笔的手上,她能明显感觉到花宴为之一僵的身体,但是没办法,依花宴刚才的作品来看,若再不手把手的教,任花宴自己折腾,估计折腾到夜晚她也画不好这个简单的符咒。
花宴机械的顺着水落炎的手动作,大脑全被水落炎呼出扑在耳下那一片肌肤上的温热气息掏空,僵硬的身子被那一处的温热气息惹得全都灼热起来,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了。这是她心中一直渴望着的亲近,所以看来这么稀松平常的肢体接触,却让她的身体有了反应。
“记住了吗?”水落炎松开花宴的手,淡言问道。拉开了些距离,这才发现花宴已是满脸通红,没想到这么一点肌肤之亲也能让花宴羞成这样,那自己往日牵她手时,这女人到底是何心情?先前握她手时便能明显感觉到她的僵硬,可是往日自己对她做的那荒唐之事造成的心理阴影,以至于现在自己一主动接近她就会令她这般的不自然……
“……嗯。”花宴怔了怔,低着头毫无底气的应了一声。她刚才的心思根本就不在画符这件事上,眼神都是飘渺的,看都没看这纸上符,能记住什么?
花宴的回答是肯定的,但那举笔的手却顿在半空迟迟下不去,水落炎暗暗叹了口气,转而向一旁的玉央问道:“玉央你可有看明白了?”
此时玉央那颗心已经为花宴的表现揪紧了,听公主如此一问心中也明白了是何意,但是她一侍婢怎么能在主子还在乱画符的时候当着主子的面承认自己看明白了已经会画了?固只道:“回公主,玉央愚笨,不曾看明白。”
水落炎看了看玉央,又转眼看向一旁的长依,默了一瞬,方道:“都下去吧,未听召唤不得入内。”有她们在此,花宴若再画不好,定会觉得尴尬,有损颜面。
“是。”玉央和长依异口同声的应了一声,双双退下。移步之前,玉央用那十分复杂的眼神看了看她家小姐,心下默念着机会难得,要争气啊!
那寝房门一关,玉央就更担心里面的情况了,从未见过小姐画作,想不到竟是这般……不堪。更糟的是,还是在公主面前露的这一手。哎……
玉央和长依虽然被屏退出来了,却也不敢走远,两人皆待在门外随时听话差遣。这一待就到了午膳时间,虽然被告知未听召唤不得入内,但为了主子的身子着想,还是小心翼翼的叫开了门,伺候完主子用了午膳,又被屏退了出来。
继续守在门外的玉央继续为花宴悬着一颗心,午膳之时,玉央看着书案上那一堆凌乱的纸张,禁不住为她家小姐捏了把汗,为何还不会?公主会喜欢在这方面‘稍微’笨一点的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突然传出一阵笛声,笛声之后又是久久的寂静。天色渐晚,直到入夜之时房门才自内打开,花宴媚眼含笑的走出门来招呼了玉央回房。
玉央朝长依使了个眼神,见长依会意般转身进屋后她方才追着花宴的脚步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和朋友说到H要怎么写,河蟹片段自行想象?啊啊夜还很长?还是此处省略1万字?
偶觉得这些都弱爆了,被河蟹的字词不都是被一个方框代替呈现吗,偶就想啊,还是写几千个口字吧,口口口口口口……真的有写,只是被河蟹掉了……哈哈哈……【此方法不错,不过,用了会怎样……
☆、第□□章
花宴一回到自己寝房就开始拼命捏揉手臂,举着笔折腾那么久酸死了,刚才在落炎跟前她一直忍着没好意思表现出来。玉央见状赶忙上前伺候着,贴心的按揉着花宴那细弱的手臂,见花宴那心情大好的模样玉央想着那画符之事应该是完美结束了,于是好奇的问了一句,没想到花宴摇摇头否定了说明天再继续。
一个简单的符咒居然练了这么久还没有起色?玉央算是见识到她家小姐的‘厉害’了,赶紧传来晚膳,用完膳就立马准备好纸笔要帮花宴恶补一下,若明天再画不好,公主对小姐的印象怕是要彻底颠覆了。
花宴见玉央那着急模样竟也不安慰,还扬着一张轻松的笑脸,只从玉央手中接过笔来,笔尖触在那空白纸面上游走少顷,一张符咒便立马呈现,一笔落成,流畅可观。
玉央看着纸上像模像样的符咒,露出一张又惊又喜又茫然的复杂面相看向花宴,这……都是怎么回事?花宴放下笔,调皮的对玉央眨了眨那双清澈的大眼,继而又提笔在那符上乱添了几笔,叮嘱玉央道:可别让落炎知道了,否则她就不会再亲自教我作画了。
作画方面花宴确实是没什么天赋,算是连地赋都缺的那种,但那符咒毕竟算不得什么画,而且召唤符咒是符咒中最简单的一种,充其量算是稍微复杂点的图形或是一个字,水落炎已经手把手教了,她练得手也酸了,就算未启蒙的小孩在重复练习那么多次后也应该有进展了,何况是花宴这个身体智商都没有问题的成年人。
花宴起先是真的不会画,后来便是故意不会画了。
估计是水落炎见她实在吃力,便动了恻隐之心,让她歇歇再继续。可是她刚一放笔,水落炎便想起了往昔在浴和宫中为她定的那十日之期学习琴棋书画之事,想来也是看到她这‘画’的糟糕情况勾起了想要见识下‘琴棋书’的兴趣。花宴想起水落炎当初在浴和宫说的那句定不轻饶时心里就犯怵,但还是硬着头皮怀着一颗忐忑的心一一展示了,只那琴用了她随身携带的笛子代替。过没过关她不知道,因为水落炎压根没有做出点评。她很有自知之明的自损了一阵,然后壮起胆子问水落炎能不能教她作画,水落炎默了少顷,没有直接答她,只道天色已晚让她先回屋歇息了,明日再继续。
花宴回想着今天与水落炎单独相处的种种便停不下了,落炎收下了她给的血凝玉,落炎对她小笑了一下下,落炎教她画符,还是手把手教的,落炎也没有因她的不济而惩罚她什么,落炎……花宴的大脑异常兴奋,抱着被子在床上滚过去滚过来,滚过来又滚过去,终于在无数次翻滚后,估计是累得再也滚不动时含笑睡着了。
另一间寝房里,水落炎若有所思的摩挲着手中的血凝玉,看着锦被上投影出的单翅鸟禁不住勾起了嘴角。花宴拿着两块玉在那池边比划时她早已站在不远处看着了,是以将那比翼鸟的影形都看在了眼里,于是当发觉到花宴可能有的小心思时便顺便逗了她一下,只是没想到自己说要将血凝玉转赠他人时花宴会那般紧张。
水落炎的目光渐渐涣散,好似无意识的将玉收握在手心,嘴唇微启,喃喃的道了句:她好像你。
同你一样喜欢锦鲤,也同你一样把喜欢的锦鲤养死了,同你一样缺根绘画筋,画的一团遭,同你一样老爱发呆神游,同你一样动着以为不为人知的小心思却又禁不住脸红……字迹也好像,吹笛时的神态也像,甚至连那笛孔里飘出的音律都有曾几相逢的感觉……
你们有着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容颜,不同的身体不同的思想,但,最大的不同却是……她在我身边,而你不在。
第二日清晨,水落炎没有在第一时间见到需要来练习画符的花宴,倒是神清气爽的王兄惑天出现在了她眼前,水落炎诧疑的同时心中竟生出了一丝丝莫名的失望情绪。
惑天扬着一张千古不变的温和笑脸言道想念妹妹得紧,便过来瞧瞧。在毫无悬念的换得水落炎一阵揶揄后,便厚着脸皮坐下一同用起了早膳。在那些焰族侍婢们看来,这潇王爷赶早过来同浴和公主一道用早膳,看来确实是想念得紧,兄妹情深啊。
当花宴收拾妥去找水落炎时便得知潇王爷到访了,想着潇王爷前来定是与落炎有要事相商,自己出现必定会碍着他们便折回了自己房中,只规矩的等着潇王爷走后再去找落炎也不迟。只是这一等就等到了午膳之后,潇王爷硬是留到用过午膳之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花宴迫不及待的去到水落炎的房中,还没说上话,屋外又响起了通传声。花宴心中生出一丝怨念,感情这都是算好了时间来的吧!她蹙着眉看了看水落炎,水落炎神色无异,向传话的长依淡然道:“传。”
“浴和公主金安,圣医大人安好。”炘儿带着几个侍婢走进屋来,恭敬行完礼,继续道:“女皇陛下今夜在宫中备下家宴,诚邀浴和公主和圣医大人前往一叙。”炘儿说完顿了顿,见水落炎没有应声,便又道:“公主远道而来,侍婢们招待不周,还望公主莫要介怀。”
水落炎看着炘儿默了一瞬,她本还一直在想为何会是炘儿接待她们,处处接洽伺候着,先前经过王兄提点也算是想明白了。水落炎嘴角勾起礼节性的笑意,道:“女皇陛下待浴和处处周到,浴和怎会有介怀之机,烦请回禀女皇陛下,浴和今夜定准时前往。”
“如此甚好,炘儿这就去回禀女皇陛下。”炘儿如此说道脚下却没动,继续道:“烜城向来暑热,女皇陛下给浴和公主和圣医大人都备了些清凉服饰,希望浴和公主和圣医大人能用得着。”
水落炎抬眼看了看炘儿身后那几个侍婢手里捧着的东西,道:“有劳女皇陛下费心了。”
花宴呆在一旁没有做声,其实也轮不到她答话,她脸上摆的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心里却对此事生出了一些反感。眼前这侍婢说的这一席话看似恭敬有礼,实则透出她们今夜非去不可,这些服饰也非穿戴不可的态度。这就是女皇的待客之道?好吧,她承认她们不是一般的客人,准确点说是来找人家麻烦的,或者说是来算账的。
炘儿一行侍婢退下之后,水落炎走近那些被留下的服饰,伸出手指挑起一件外衣看了看又放下,然后吩咐道准备沐浴更衣。
花宴的视线一直追随的水落炎的身影,眼珠随着水落炎的手指动作转动着,看着看着那嘴角突然就笑裂了,因为她看见水落炎白皙的手腕上多了根显眼的红色绳子,那红绳上挂着血凝玉。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果然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疾病,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容偶感慨一下,不幸有林黛玉似的身体,万幸没有林黛玉似的命运。咳咳咳……
☆、第九十章
是夜,焰族朝殿旁边的偏殿内众人端坐于桌前,在丝竹管弦、缓歌缦舞中体味酒肉穿肠,殿中主子侍仆众多,但除了这些殿中乐音外,却再无他声,众人或赏歌舞或品佳肴美酒,皆安安静静,无人做声。
焰族女皇一改常态的把向来设在后院宫中的家宴摆到了朝殿旁边的偏殿里,朝殿是焰族商议处理政务之处,一旁的偏殿自然也从未办过吃喝玩乐之事,这次女皇故意将家宴改在此处不知是因着有冰族贵客到访以此示意重视程度,还是别有他想?
花宴放下手中的酒杯,目光习惯性的寻着水落炎而去。水落炎坐在她右手边的邻桌,正神色淡然的呷着杯中酒,而水落炎的另一边则坐着她的王兄潇王爷,一脸桃色的惑天摇着他那把白玉折扇兴致颇好的观赏着歌舞,那眼神貌似就不曾从那些舞姬身上移开过。花宴的视线再往前移,入眼的便是正位上喝得正尽兴的焰族女皇,只见她放了手中酒盏,有神的双眼直视着殿中乐舞,媚眼含笑,不怒自威,花宴心中对这女皇顿生出一点敬畏之情,若冰焰两族之间没有敏感的矛盾存在,她想她应该还是很愿意好好尊敬这位女皇陛下的。
当花宴的视线从高位的女皇身上移开,穿过殿中那些舞动的人群看向对面外貌特征明显相同的那一大家子时,心中便被莫大的好奇加疑问添满了。从女皇的面容看来,若放在凡界来说也就三十好几吧,而对面……花宴粗略的算了算,对面案桌有三排,每排或四或五桌,至少也得有十来个皇女了,还不算那些不被允许出现在这种场合的皇子们,这女皇是要从多大就开始生才能生出眼前这般大的女儿些来?幸而她是圣医,否则还要多一个疑问,焰族历来同性婚配,是要怎样才生出这些皇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