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那暗室里的一切证据都是指向这个瑾王的,人证,物证都是她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在她心里早已经认定了害落炎的就是那个瑾王霓刹,可刚才落炎这么坚定的告诉她非霓刹所为,让她有些乱了。落炎是当事人,自然最有发言权,若落炎是对的,那她当日在暗室看到的听见的那些都是假的?那又是谁制造了这些假象,在这一切假象背后又会有什么阴谋?
若落炎是被蒙蔽了,错信了非霓刹所害,不设防的呆在霓刹身边得多危险。更可怕的是若落炎信了霓刹是好人,再生出那么点好感来,再擦出那么点火花来,再……哎……
越想越心累,越想越心碎。
花宴在不停的思想活动中纠结着,然后迷迷糊糊地睡去,却在恶梦中满头大汗的睁开充满恐惧的双眼。
“小姐,小姐……”玉央挂起床帷便看见花宴正盯着床顶发怔,着急的唤出声,忙拿出锦帕帮她擦着额上的汗珠,理顺汗湿的发丝。
“落炎呢?”花宴呆呆的偏过头问玉央。
玉央手上一顿,看着花宴怔了怔,继而收回手道:“公主在寝房里,长依正伺候公主起身。”
花宴眨了眨眼,似松了一口气,随即抬眼看了看外面,已不是夜色了。花宴收回视线向玉央笑笑,道:“被子厚有些热,出了点汗我想沐浴。”
“小姐请稍等,玉央这就去准备。”见花宴恢复正常了,玉央也松了口气。
看着玉央离开后,花宴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那梦境是那么的真实,以至于她醒来后还陷在那恐怖的气氛中无法回神。
梦中她看到水落炎和霓刹穿着大红的喜服站在一起,在欢喜的婚乐中牵着彼此的手含情脉脉的对视着,女才女貌羡煞旁人,她却只能缩在角落里看着,还要挤出满脸笑容,伪心的祝福,下一刻,霓刹却突然化作一把冒着黑气的利剑插入了水落炎的心房,紧接着在场的焰族人都化成了那黑色利剑朝水落炎刺去,她眼睁睁的看着,喊着,哭着,却无能为力……
花宴沐浴洗漱一阵收拾之后,与玉央在自己这间寝房内用着早膳,焰族的侍婢们眼见这主仆同桌而食的场面似乎很是惊奇,在门外不时偷偷的用眼角瞄瞄屋内,似在探查这场景的真实性。
饭桌上玉央告知花宴先前女皇派人来报,说女皇陛下顾忌着公主路途奔波,定是劳累,固今日让她们在这锦华园里好好歇息,改日再相邀欢聚。
今日不用出去应付花宴自然乐得自在,却又担心女皇是在准备着什么会对落炎不利的事,把她们和潇王爷远隔开来,放在这锦华园又暂不理会,她们对这里不熟悉,真要有个什么不测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逃……也不知落炎是怎么打算的?
早膳过后,花宴便以请脉为名去找水落炎了,却被长依告知公主正在沐浴,说是不太习惯这边的气候,早膳时又出了一身的汗,公主向来爱洁,需得沐浴洗净了。花宴遂想着自己早上那身因做恶梦而出的汗也是找了个太热的借口搪塞,便开心担心起水落炎的身体,毕竟水落炎才大伤初愈,来到这里会不会因为水土不服什么的引起伤病的其他特殊反应。
花宴心中担心着急却又暂时见不到水落炎为其诊视,也不想在长依,玉央面前露出焦急情绪失态,便独自去参观这锦华园了,只吩咐玉央待水落炎沐浴完后去唤她一声。
锦华园和其他皇宫庭院没多大不同,建筑设计,花草树木,大相径庭,真要说特别之处,那便是园中那一方池水,一般的池子都是建院时挖地而修,多半是低于地面的,而这个池子却像是就着地面的高度后来修建的,池子不深,池沿不高,池沿旁种有几张石凳围着一方圆桌,看来是方便观赏池中物而建,因那池沿比那石凳还低上一些。离圆桌几步开外有一个树庄,直径一尺有余,想来这旁边原是有一株大树的,不知因为什么被伐掉了。
花宴扯了扯衣服领子透气,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这池沿上坐下,烜城比起寒云城确实暑热一些,何况花宴她们自那槐树林而来,槐林里的气候比寒云城还要舒适许多,花宴因担心水落炎心中急躁,难免更觉烦热,现下往这玉石制的池沿上一坐一股凉意便通过她那屁股传遍全身,顿时觉得凉爽不少。
这股凉意吸引了花宴的注意力,她伸手摸摸了这池沿,偏头向池中看去,池水清澈透亮,池里没有水生物类的花花草草,也没有饰景的各种石头些,只有一群大小不一,色彩各种的锦鲤自在的游弋着,不时吐出几圈水泡。
“还是你们凉快自在。”花宴毫不吝啬的向池中的锦鲤些表达出羡慕之情。
看着看着花宴便调整了下姿势,跪坐在那池沿旁,将手伸进了池水中轻轻的荡起水波,锦鲤们误以为有食物可吃都朝她游了过来,那只嫩白的手顿时被包围了,花宴就势逗着这群被骗过来锦鲤玩乐起来,锦鲤湿滑的触碰使得她手上凉凉的,痒痒的,让她暂时忘了烦躁,嘿嘿的笑出了声。
只是聪明的锦鲤们并没有让花宴得意多久,见没有食物都渐渐游离开去,花宴看着一尾正游开的蓝色小锦鲤往前探了探身子,想去抚抚那可爱的小东西,伸长的手还没碰到那锦鲤她就感觉自己脖子上像有什么东西往外掉了,眼睛赶紧往自个身前一瞥,原来是佩戴着的乌泯玉因着她身子倾斜悬了出来。再回神去看那尾蓝色小锦鲤,早已游远了,花宴笑笑,收回浸在池中的手起身,另一只手取出锦帕将湿手擦拭干净。
花宴擦完手便摸了摸颈下的乌泯玉,默了一瞬就自顾笑了起来,这玉可是落炎为了方便观看亲手寄挂在她脖子上的,想到落炎说“若玉丢了,你这脖子也别想要了”时的神情花宴就止不住脸上的笑容,明明是冷漠淡然的她为什么会觉得那么可爱呢。
捻着玉对着地面照了照,那单翅鸟的影子便在池沿上现了出来。突然,花宴眼眸一抬,想起什么似的放下玉,忙向腰间探去,随即从腰间拿出一块圆润碧玉,那是从潇王惑天处得来的血凝玉,她还没来得及给水落炎。花宴捻起血凝玉向刚才那样迎着光线对着地面一照,迫不及待的朝地面看去,脸上瞬间笑开了花,地面上果然如她所愿又现出了一只单翅鸟,那单翅与先前那只恰好向反,一左一右。
花宴激动着重新拿起乌泯玉,慢慢将地面上那两只单翅鸟拼合到一起,情不自禁的道了声:“比翼鸟!”
此情连绵未有尽,只待比翼双飞时。
花宴思忖着这两块玉皆是奇贵珍品,又暗藏比翼之象,不知可还有其他什么玄机。不过眼下是得尽快把血凝玉交给落炎!她自己戴着乌泯玉,让落炎佩戴着血凝玉,然后她们这就算戴了对情侣玉了!当初落炎是无意间发现了乌泯玉中的比翼之象,所以应该是不知道这血凝玉内也是有这比翼之象的,那就应该发现不了她这点小心思。
嗯,就这么办!
花宴双眼发亮,笑裂了嘴,握紧了手里的血凝玉打算马上给落炎送去。刚一侧身,她就被惊得倒吸了口气,笑容也随之僵住了。
“很高兴?”水落炎静静的站在她前方不远处看向花宴问道,独自一人,没有长依,玉央跟随,更没有那些陌生的焰族侍婢。
闻得水落炎出声,花宴紧了紧手,平稳了下气息,对水落炎笑道:“这池中有许多锦鲤,甚是可爱,要过来看看吗?”说完花宴本想配合着言语朝水落炎招下手的,但想起自己手里还紧握着血凝玉,便作罢了,否则做出了招财猫的形态又要被水落炎笑话了。
水落炎看了看花宴,再将眼珠滚向她身旁的池子,默了一瞬,迈步向花宴走去。
☆、第八七章
“你喜欢锦鲤?”水落炎看着一池色彩斑斓的锦鲤淡言问道。那光点照在池水中,星点闪耀,衬着锦鲤的色彩煞是好看。
“嗯,挺喜欢的,以前自己都有养过。”花宴握着拳头站在水落炎身旁如是应道,说完又在心里加了一句还是你送我的。有一次逛街时她看着小锦鲤挪不开步,落炎见她喜爱便买了两条送她,在那之前她虽喜爱却从未亲自养过,那次问了老板许多养殖方法,注意事项,可惜那两条红颜薄命的小锦鲤还是没能在她手上幸免于难……
水落炎闻言扭头看向花宴,似有些惊奇的挑眉道:“你还会养?”
见水落炎这反应,让正在回忆往事的花宴立马羞红了脸,有些难以启齿的支吾道:“可惜不太会养……都给养死了……”
水落炎愣了一瞬,随即抿嘴一笑,花宴见状刚挤出尬尴的陪笑,却又见水落炎变了脸色,隐去了笑容,恢复了惯常的一脸淡然,那琥珀色的双眼也明显黯淡了下去。花宴自然不敢去想水落炎是因同她一样回想起在她手里丧生的那两尾小锦鲤而伤怀了,只恍然大悟般想到她是在这等着给水落炎诊视的,现在见水落炎脸色不佳第一时间便认为定是身体不适了。
“落炎,可是身体不适?”花宴询问一声连忙上前拉过水落炎的手探她脉相,随即蹙起了眉,她从水落炎的脉相和气色上并未看出有何不妥之处,若觉不适却又诊不出病由,便棘手了。
水落炎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看了看花宴,又垂下眼眸看向被花宴抬起的手臂,只见花宴掀开了她的袖子,仔细看了看便又将袖子拉下,一抬眼便与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花宴诊视完水落炎的旧伤是否有异,抬头便撞上水落炎正看着自己的眼明显的惊了一下,愣了一瞬后,讪讪的放下了水落炎的手。
见花宴如此,水落炎想是自己一惯的淡漠表情吓着花宴了,心有不忍,遂扯了扯嘴角,道:“只是为那死去的锦鲤默哀而已,”水落炎故意顿了顿,“身体并无不适之处。”
“……”
花宴看着水落炎嘴角那抹许久未见的笑容蹭地一下红了脸,心下自我安慰道自己的糗事能让水落炎笑笑也值了。只是……以前的落炎可没有笑她把锦鲤给养死了,只是一个劲的安慰她,若不是她怕再造命案极力阻止了落炎再买,如今怕已是罪孽深重了。
水落炎看着花宴红了脸颊本来了兴致想要再说点什么,一瞥眼却瞧见花宴还紧握着的右手,眼珠随即一转看向花宴的左手,却是自然的垂着,并未握紧,那便并非紧张所致。水落炎遂回想起刚才见花宴掀她袖子时是只用了拇指与食指捻起的,其他手指均是紧握着的,如此,那手上应是捏着什么东西吧。
花宴顺着水落炎的视线下滑,看了看自己还捏着玉的手,随即忙抬起手臂将手掌摊开在水落炎跟前,言道:“这个……本是之前就应给你的,但是我给忘了……”她可不想水落炎误会她私吞什么的,还是解释一下好。
“血凝玉。”水落炎看着花宴手中之物淡言道,并未伸手去拿,也毫无惊喜之色。
花宴肯定的点点头,道:“是前些日子潇王爷交与给我的,据潇王爷所言他是从一个客商手里买回来的,那客商说玉是他在苍固城门外的林子里拾得的,因着之前潇王爷把玉拿出来助我疗伤了,所以当初潇王爷在苍固恰巧遇见我时便询问是否是我丢失的,但当初我有把玉交与玉央……”
“是我遗失的。”不等花宴说完,水落炎打断了花宴,同时伸手拿过花宴掌中的玉。听花宴这么说她便已经明白了,这玉想来就是那日在苍固城外顽疾复发时弄丢的。水落炎拿着玉看了看,道:“这玉本是王兄的,到了他手上便是物归原主了,怎地又在你这儿?”
“唔……潇王爷说这玉与我有缘,就叫我收着了。”花宴稍有犹豫后还是道出了实情,暗想着落炎怕是要将玉还回她手里了。
“既是如此,你又给我作甚?自己收好便是。”果不其然,水落炎说罢又将玉递还给花宴。
“我……”花宴看着水落炎递过来的玉为难了,她总不能直说我是想和你戴一对藏有比翼鸟的情侣玉,所以一定要给你。固纠结了半晌只道:“我不能收着。”
水落炎神色淡然的看着花宴,没有言语,不需去问为什么,只等着花宴自己解释。
“这玉太珍贵了,我不能收着。”花宴解释着将水落炎拿玉的手顺势推了回去,继续道:“而且我这副身子怕是也护不了这玉,若让贼人抢去就不好了。”
水落炎看花宴的眼神中浮现出一丝笑意,就似在说:若真有这般顾虑,你又怎么会从潇王爷手中收下这玉呢。水落炎依然没有作声,视线却慢慢下移,看了看花宴颈上戴着的那块乌泯玉,若谈起珍贵,这两块玉可是不相伯仲的。
本就心中有鬼的花宴被水落炎看得不自在了,小脸渐渐烫了起来,她明白水落炎对她的说辞并不满意,也自知自己找的这些理由漏洞百出,可她那点小心思是万万不能明说的,真要说了实话估计落炎更不会要这玉了。她想了想,一横心,弱弱的道:“潇王爷既然把这血凝玉给了我便是归我所有了,我现在将她转赠与你可好?”
“好。”水落炎微扬起嘴角应了一声,将玉收到腰间。
花宴看着水落炎的动作有些愣神,落炎竟然这么爽快干脆的就答应了?早知道这样她最先前就该这样说的啊,干嘛要去找那些可笑的借口!花宴心下还没后悔完,却听水落炎又道:“只是这玉虽然珍贵,于我来说却并无实际用处,若他日遇到需要之人再将其转赠也好。”
一听水落炎这话花宴便急了,她可不要和不知名的谁谁谁戴一对情侣玉啊!忙向水落炎道:“这玉对你当然是有用的,你大伤初愈,血凝玉能助你调息凝神,对身体是大好的,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转赠他人……”
看着水落炎依旧淡然的面容,花宴不自然的移开了眼神,她心里没谱,声音也越来越小,到最后都快含糊不清了。若水落炎真要转赠他人她也没有办法,现在不能从水落炎手中收回玉说不送了,往后也不能从那未知的谁谁谁手里抢回来啊……
水落炎看着花宴焦急的模样有些乐了,但见花宴低落着情绪又有些不忍,便决定不再逗她了,道:“既是如此,那我收好便是。”
“真的吗?”花宴睁着不敢相信的大眼盯着水落炎。
“你都能将乌泯玉护好,我自然也能护好血凝玉。”水落炎的眼中浮现笑意,嘴角也向上勾起。
淡淡的笑意印在水落炎脸上,却在花宴心中荡起一圈涟漪。到灵界这么久以来,在她印象中,水落炎好似永远都是云淡风轻的自若面容,还没有正经的对她笑过,若有笑,怕也是冷笑嘲笑什29 么的,现下这个笑容虽然淡淡的,和一般的微笑比起来都完全可以淡到忽略不计,却让花宴心里乐开了花,这笑容可是附带着表示她奸计得逞,不过,她心中还有种怪怪的感觉,有点像被落炎故意戏弄了一阵似的。
“室外暑热,随我回屋吧。”水落炎看着不知神游到何处的花宴淡言道,说罢转身就走,也不管花宴回神了没有,她好似已经习惯了花宴这动不动就神游太虚的毛病。
花宴是一直看着水落炎那带笑的脸出神的,水落炎一转身她自然就回了神,见水落炎走了便连忙迈步去追,却没有注意到脚下,刚一迈步就撞到了旁边的石凳上,于是条件反射一声惊呼:“哎哟!!!”
水落炎闻声心中一惊,忙转身看去,只见花宴正苦着脸抱着腿揉啊揉的,发现她转过身来就赶忙站直了身子,十分轻松的笑道:“没事,没事。”
水落炎上下扫了花宴几眼,顿了顿,便转身继续迈开了步子,那嘴角却扬得老高,牵出两个漂亮的酒窝。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这么久还是这个进度,偶确是很愧疚的……
☆、第八八章
花宴纠着眉跟在水落炎身后亦步亦趋,不时弯下腰去揉揉自己疼痛的腿脚,心下想着幸而落炎没带玉央和长依同来,若有那两个跟着,她不能在逞强之后偷偷揉腿不说,还会被她们看到她出糗的场面,那多影响形象。虽然附近有这些焰族的侍婢们站岗似的呆立着,但都是她不认识不在乎的,所以在这些陌生人面前出糗,她倒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水落炎没去别处,径直回了自己的那间寝房。早先被她留下来守在这里的长依和玉央见她们回来了立马上前伺候,两人拿来浸湿的锦帕各自替自家主子擦完脸洗完手递上茶后都拿起散热的扇子在主子身旁轻轻摇起来。